命运之轮-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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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31　章

　　叶知秋的效率很高，强弩在三天后便被人送了过来。张环自幼对骑射就有着特别的感情，在看到那粗壮的箭杆和铁制的箭羽，前端装置的巨大的三棱刃铁镞时，他的眼中散发的是我从未见过的光采。我知道，他定是不会拒绝我的要求了。
　　他上前抚摸着它，动作轻缓而温柔，犹如在抚摸着情人柔嫩的肌肤。
　　“你有什么目的？”良久后，他抬头，问我。
　　我笑，食指从箭尖上拂过，那股凉意便从指尖直钻入心底。
　　“目的？我能有什么目的？这里是战场，杀敌人，岂不是天经地义？”
　　“杀敌人？你想杀谁？”
　　“萧挞凛。”
　　张环没再说话，眼神却始终未曾从我身上挪开，我只作不知，依旧静静的拿着手中的粗壮的箭杆看。
　　他一定会和我合作。
　　“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我是不会放过这个扬名立万的机会的。”他说。
　　“当然！我们，只是合作而己。”我拿起其中一枝箭，想象着它乘着凛咧的寒风刺入敌人的胸膛时的模样。
　　张环虽然箭术超群，但使用此类强弩还是头一回，三百米远的距离，他总是会射失了准头。好在他有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头，没日没夜的训练，四日后竟勉强可以五箭齐发，射中三百米外的稻草人。
　　虽然不能直中要害，不过只要能射中，就已经足够了。
　　我没有告诉张环我在所有的箭头上都抹了毒药，以他的个性，恐怕无法接受萧挞凛死于这样卑鄙的手段的。我却不然，不论过程如何，我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他，死！
　　那一日，寒冬的风从城门上空呼啸而过，犹如冰刃般从每个站在城门之上的士兵脸上划过，脸庞立时传来冰冷的几近麻木的感觉。可是所有的人都手握兵器站的笔直，双目更是紧紧的盯住城墙下围，惟恐下面突然竖起数架云梯，涌上来无数潮水一般的敌人。
　　辽人终于又开始攻城！
　　这次的攻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大有不攻破城池绝不罢休的架势。云梯身被固定在木制底盘上，下面有六个车轮，被下面的辽兵来回推动，不停的变幻位置。城门上的守兵们只能对登上城门的辽兵进行砍杀，却对云梯毫无办法。楼下堆积的尸体越来越多，他们的攻击却越来越强，以至城门屡次陷入凶险之中。
　　叶知秋的脸越来越黑，一身的白衣被寒风吹拂，不时发出瑟瑟的响声。
　　我抬眼望去，三百米开外的位置，一匹高头大马上，坐着他们的主将——萧挞凛。
　　“张环！”我微偏了头，轻声唤站在我身后的张环。
　　“在！”张环踏前一步，应道。
　　“看到了吗？”
　　“看到了。”
　　“准备！”
　　“是！”
　　我和张环的周围布了一圈士兵，只留下正前方的一个缺口。张环将强弩架于城墙沿上，深吸一口气，右手渐渐向后缓缓使力。他的脸渐渐变红，直至最后完全变成猪肝色。我就站在他身后，见他脸已完全变色，左手迅速拿起强弩，右手拉弦直至它完全紧绷。但是这枝装在可五箭齐发的强弩上的仅有的一枝箭，却不是瞄准的萧挞凛。
　　张环大喝一声，五枝箭破空而出，带着一股劲风呼啸而去。我右手瞬间松开，箭已离手，尾随前方五枝箭而去。
　　我看到萧挞凛反手格开那五枝箭。我甚至能够想像出他满不在乎的神情和充满不屑的目光，以及，看到突然从后面跑出的第六枝箭的疑惑和惊慌。
　　他倒了下去！
　　如我所预料到的一般，倒了下去。
　　我知道，他再也不会站起来。
　　辽人终于撤退！带着他们伟大的将军的遗体，沮丧万分的退了回去。
　　那一刻，我听到北宋军民齐声欢呼，我看到叶知秋带笑的眼，我看到张环虽然疑惑却开心的脸。
　　可是我自己，却开心不起来。
　　不是杀了辽国最厉害的将军来为轩雨祭奠吗？不是为他报了仇吗？我的心，为什么没有好过一点？反而，比大仇未报时更加的空虚。
　　以后的生活应该怎么过呢？我问自己。

　　第　32　章

　　一切都结束了！
　　在萧挞凛倒下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一切都已结束。果然，不久后，辽军全面撤退，宋军回朝。虽然最终北军也要每年向辽供白银10万两，绢20万匹，但困扰了边境百姓这么久的战乱，总算暂时宣告结束。至少，会维持百余年的和平。
　　可是
　　我该何去何从？
　　回汴京的路上，每个将士的脸上洋溢着满满喜悦。我有些茫然的望着他们，丝毫也感受不到一点喜悦之情。我的心里，为什么那么空落落，似乎什么都没有。
　　龙哥就那样突兀的从后面窜了上来，和我并驾而行。
　　“营长！”
　　他的声音低低的，似乎怕被别人听见。
　　我转过头去看着他，却没开口。
　　他笑了笑，说：“终于可以回家了！”
　　我的心一沉，抓住缰绳的手又紧了一些。
　　“听营长口音不像汴京人，父母都在外地吗？”他似乎没有察觉到什么，欢愉的说着。
　　“为什么要帮我？”
　　我低声问。
　　“嘎？”
　　龙哥满脸的兴奋之色顿时褪了下去，换上一副很惊诧的表情。他转头看了看四周，沉默了很久，才用极小的声音说道：“营长不放心我吗？”
　　我摇了摇头。
　　倒不是不信，只是心里有些很在意这件事。
　　龙哥见我似乎没有说话的兴致，又闲闲说了两句话，便一扯缰绳，退到了后面。
　　行了不久，前方马车中的叶知秋突然掀开帘，冲我摆了摆手。
　　我轻夹马腹，马蹄轻轻落在地面，响起一阵清脆的声音。
　　“王爷，有什么吩咐？”
　　“你的伤还未大好，就坐到马车里来吧。”
　　我摇了摇头，“多谢王爷关心！属下还是在外面的好。”
　　我想，马车里的空气一定是沉闷的。所以，在得到叶知秋的默许后，我紧了紧手上的缰绳，仍然不紧不慢的跟在他的马车后面。我想，如果在那里，我的落寞，我的茫然，一定会被善于洞察人心的他看在眼里。这样的话，我会连在他面前做坐侍卫的勇气都失去。
　　回到汴京城后，闪电营自己举行了一个小小的聚会。
　　龙哥鼓动大伙儿拿出自己的津贴，包了一间价格便宜，干净整齐的小酒楼。
　　远远的站在门外，便能看到那块写着“逢知楼”半旧的匾挂在大门上方，虽旧却是一尘不染的。从二楼敞开的窗内看进去，一个个膀大腰圆的男人在一起爽声大笑着，也有些默默的坐着倒酒的，龙哥的身影穿梭于众人之间，脸上带着灿烂的笑！
　　“营长！”
　　不知是谁发现了我，在上面大喝了一声。一时间，楼内众人都向窗边涌来，脸上带着快意的笑。
　　我笑着向他们挥了挥手，抬步进了酒楼。
　　马烈正在其中一张桌上倒酒，见我上楼，朗声冲我说道：“就等营长您了！”
　　我微微一笑，便被他们簇拥着坐到了最上首的一张桌的首席。
　　“实在抱歉！我来得晚了。”
　　“不晚！是我们来早了！”下面一位士兵大声说道，惹得大家一阵哄笑。
　　我正待说些什么，龙哥走了过来，说道：“营长，听说您不久后就要恢复原职了，以后若是相见，怕也不容易。今日，兄弟们一起聚一聚，也算是感谢营长这些时日对我们的照顾。”
　　下面的士兵想必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都显得有些讶异，酒楼里一时间安静的连人的呼吸都可以清楚的听到。我的目光缓缓的扫过这些人，见他们虽然没说什么，可眼里确是不舍的。
　　我站起身，看着这些大多数都还绑着绷带的士兵们，看着这些熟悉的却叫不出名字的脸。心中突然涌起一阵强烈的感动，这些，都是和我共过生死的兄弟！
　　一种豪情自胸中而生，我拿起手边的酒杯，双手捧住。
　　“弟兄们！龙哥说的没错，过些时日，我就会恢复王爷贴身侍卫的身份，到时营长一职将另有能人担当。龙哥说，要感谢我这些时日以来对你们的照顾。可是，我不记得我有为你们做过什么事。我记得的，只有我对你们的严厉，只记得我让你们做日以继夜的超出常人的训练，罚你们围着校场跑到再也爬不起来。我记得，我看到我手下的人一个一个，满身是血的倒在我的眼前，却什么也做不了！这样的营长……”
　　我止住了话，感觉有温热的液体自脸颊滑落。
　　有的士兵低下了头，有的悄悄抹起了眼睛，有的满目悲愤的紧咬着唇。
　　“今日，是我们闪电营五百人的聚会。无论将来我走到哪里，我都会记得你们，记得我们一起在战场上杀敌，记得龙哥拼死救我，记得你们都是我共生共死的兄弟。就让我用这杯酒，来敬那些战死沙场的兄弟。”
　　我抬手，酒缓缓倒于地上，酒水在空中划出一条闪亮的直线，落成一个圆圈。
　　再拿起桌边的一杯酒，“这杯，是我敬你们的，希望你们一生平安。”
　　言罢，仰首一饮而尽。
　　桌下顿时沸腾起来，大家纷纷拿起手边的酒杯，有大声吆喝着饮下酒的，也有大声哭泣着的……
　　我没想到，我们会以这样一种压抑的方式来开场，断断续续传来的真实而悲伤的哭声感染了旁边的人。终于，几乎一大片的人都捂住了脸痛哭起来，仅有几位紧咬着唇誓不落泪、端坐于桌边的人却也是满脸悲戚。
　　在那一刻，我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战争的悲哀！
　　不是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不是在踩着同伴的尸体向前冲的战场上，而是在战争结束后的聚会里，大家突然就发现，身边少了那么多的人，那些曾经欢笑着、活生生的人……

　　第　33　章

　　这场聚会，直到华灯初上时分才结束。各人相继散去，我拒绝了龙哥送我回府的好意，独自迈着略有些蹒跚的步子往回走。头昏沉的厉害。今日，确实多喝了些！
　　汴梁的冬天很寒冷！即使刚喝过酒，那一道道夹着寒意的风仍能吹得人直冷到骨子里去。我微微埋下头，缩起肩膀，一步一步慢慢的往回走。
　　突然就发觉，耳旁的丝竹之声渐小，酒楼饭馆里的独有喧嚣也几乎听不见。
　　我抬起头，原来不知不觉中已走过好几条街，到了景阳门街上。这条街是个住宅区，住在这儿的也都是些显贵之家，所以店铺少而奢华，恢弘的建筑和住宅很多，多了许多贵气，却少了些平实的氛围。
　　“舞公子！”
　　一道声音在身后轻轻的、迟疑的响起。
　　我的脚步顿了一顿，只觉得这声音有几分熟悉，却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那声音渐近，人已经到了跟前。
　　“不认得我了吗？”
　　她得体的笑着，略暗的光线下，她的脸就完全展现在我的眼前。
　　心突地一颤，那一直被我刻意忽略的东西，不顾我意志而强行的钻入脑子、跑进心里。一直恍恍惚惚的心，突然间就像找到了爆发点，强烈的疼痛起来。
　　“你怎么了？脸色好像很难看！”她敛了笑容问我，神色间尽是担忧。
　　我强定了心神，勉强笑道：“梦梦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她又细细的瞧我两眼，我静静的将眼光移开，落在身旁一棵早已枯死的老树上，久久不愿移开。我怕，一旦看到她的脸，就会想起很多往事，想起那道被我深深的尘封在心底的身影。
　　可是，真的有用吗？
　　我握紧了手，指甲似乎已掐进肉里，如果不想就可以的话，那么，我心里涌动的那无尽的悲伤又是什么呢？
　　“铺子刚关门，正打算回家呢！”
　　她说。
　　我没说话。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舞公子何时回京的？可去过济世堂？”
　　寂静的街道上，她的声音那样突兀的响起。
　　我浑身猛的一颤，几乎就要站立不住，耳听到刘梦梦一声惊呼，忙伸手扶住身旁那棵枯树。
　　“我，刚回来！”
　　我咬紧了唇，轻声说。
　　“江伯伯家……出了一些事……你……”
　　刘梦梦的声音里有着一丝试探，说的话也是断断续续的。
　　“我知道！”
　　我垂下头，恼恨自己今天为什么只喝了这么点酒，为什么思维还这么清晰。
　　“舞公子？”
　　她诧异的又叫我一声。
　　我终于抬起头面对着她，轻轻的说：“梦梦姑娘，请你，不要将遇到我的事告诉江伯他们。我现在，还不能去见他们！”
　　她的脸上布满了疑惑，却未发一言。
　　静静的看了我许久，她微曲下身，道：“梦梦记住了！舞公子若得空，也可来我家常坐。”
　　刘梦梦走后，我的身体就顺着那那枯树滑下，背靠着它坐了许久。然后才站站起身缓慢的向王府方向走去，一路上，均是恍惚的，醒过神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坐在了那无名酒楼的二楼。
　　楼上只有两桌客人，临窗坐着，低声谈笑。
　　“竹叶青！”
　　我对那小二说。
　　“好咧！竹叶青一坛……”店小二大声吆喝着，声音从二楼直传到楼下。
　　突然想起来，第一次见到叶知秋，就是在这里。那时，他浑身散发着高贵而慵懒的气质，倚窗独饮。他飘逸的长发在风中飞舞，微笑着说“公子好身手！”那时，我没有想到会主动去找他，更没有想到会成为他的侍卫……
　　窗外的月亮高挂在树梢之上，银白的光柔和的撒满了大地，却是那般的清冷和孤寂。
　　我执起酒盅，缓慢而安静的饮着。
　　不知过了多久，酒劲渐渐上来。脑子里如同被打开了阀门，那些记忆的片断便如潮水般涌过来，快乐的、悲伤的、温暖的、无奈的……
　　你愿意和我走吗……
　　过你该过的生活……
　　师父蹲下身问年幼的我。
　　舞，我相信你！
　　云的眼神那么的坚定，是那时惟一的温暖。
　　滚开！不要碰她！
　　悠的吼叫，让我第一次意识到，她一直都是关心着我的。
　　你若是喜欢，以后都陪我来山间寻药，可好？
　　轩雨，等这场战争结束了，我们找一个地方隐居，好不好？
　　……
　　我将头深埋进臂弯中。
　　泪，无声的从眼角滑落。
　　为什么！我总是独自一人！
　　好不容易有了师父和师姐妹，却莫名其妙到了宋朝；好不容易有一个想与他共度一生的人，却被辽人夺去了他的性命……
　　我，还有些什么？我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舞！”
　　这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我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依然静静的趴在桌上，不动，也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感觉到有人轻轻推了推我的肩膀，听到来人似乎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在我对面坐下。
　　由于酒精的作用，力气渐渐在流失。
　　我努力想抬起头，却只是将眼皮稍稍抬了起来，对面好像坐了一人，白色衣衫，几缕显眼的棕红色发丝垂落在桌上。我尝试着想站起来，却使不出一点力气，只觉得困到极点，于是又重重阖上眼。
　　第二日一早，自头痛中醒来。
　　我坐起身，揉了揉因为宿醉而隐隐发疼的太阳穴，环顾四周后惊讶的发现，这里竟是我的房间。我垂下头，想了很久，却怎么也想不起昨晚是怎么回来的。只记得我趴在桌边睡着了，似乎听到有人叫我，可是，那人是谁？我却一点印象也无。
　　“咚咚……”
　　敲门声把我从昨晚的回忆中拉了出来。
　　我垂下头，身上穿的还是昨日那身衣裳。
　　“进来吧！”我说。
　　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打开，青青端了托盘进来。
　　“舞侍卫醒了？”青青笑道，径自走到桌边，将托盘放下。托盘里放着一碗清粥和几小碟素菜，滋滋的冒着热气。
　　“嗯！”
　　我低低的应了声。
　　“昨晚见您喝得醉醮醮的回来。今早，我便特地吩咐厨房弄了些清淡的膳食，您一会儿乘热吃了吧！”青青笑着说，眼睛弯弯小小的月牙儿状。
　　“谢谢你！”
　　我朝她笑了笑，复又想起来昨晚的事，便问道：“昨晚，我是一个人回来的吗？”
　　青青掩嘴一笑，“可不是！您也真是厉害，喝成那样居然还能自己走回来。”
　　昨晚明明听到有人叫我。难道，真是我听错了？
　　我揉了揉疼的有些发紧的太阳穴，心中不禁有些疑惑。

　　第　34　章

　　自那日醉酒之后，接连十六日，叶知秋都没有给我安排任何任务，连每日例行跟在他身边保护他的任务，都省下了。
　　跟随他的一年多以来，放假这种事可谓前所未有。无聊之余，心里便隐隐有了些不好的预感。况且，最近他出门的次数越来越频繁，而天门府也经常会有一些陌生的脸孔出现，甚至于半夜睡梦正酣时，还能看到一些黑衣人的踪迹。我暗地里跟踪过他们几次，却发现他们仅限于和叶知秋接触，并没有危害到他。
　　虽然有些好奇那些黑衣人的身份，但我却没有刻意的去打探这些事。一则，自己本就不是好奇心重的人；二则，这里的人和事都和我无关，我只是尽着该尽的职责，保护叶知秋而己，其它的，我不能关心也不想去关心。
　　所以，那日我也是只带着三分责任、七分随意，隐在他书房外的阴影里。
　　书房中影影绰绰，似乎站了不少人，却只有一下一下的敲击声在书房内回响。我知道，那是叶知秋的习惯动作，每当他思考的时候，总会拿无名指轻轻的敲击桌面或是椅子扶手。
　　突然，一道声音响了起来，我轻轻靠近了些，似乎是寇准的声音。
　　“王爷请放心！一切都已准备就绪。皇宫至相国寺的途中已布下三处埋伏，九十名死士已全部到位。王爷后天只需在府中静待消息，死士行刺成功后，会有飞鸽传书到王爷府上，届时王爷立刻入宫。下官们到时尽全力辅佐王爷登基……”
　　登基！
　　我的心突的一颤！暗暗咬紧了唇！
　　我早该想到，那日行刺皇帝失败，他断然不会就此停手。
　　“好！后天就按计划行动！”
　　叶知秋的声音淡淡的，在这寒冷的冬季，更是显得冷冷清清。
　　“是！”一众声音响起。
　　那里面有几个熟悉的声音，却因为混在一起而让人听不真切。
　　接下来的话，我完全没有听到，只是愣愣的蹲在阴影中，心中千回百转却偏偏理不出一点头绪。
　　听他们的话语，对后天的事似乎已有极大把握。可是，历史上根本没有叶知秋的任何记录，更勿论有这样一个皇帝，难道是历史出错？还是说，因为他的不轨之心让真宗怀恨，从而抹去了关于叶知秋的任何记录。这样想来，似乎后一种可能性更高一些。
　　那么，叶知秋不久后就将身赴黄泉吗？
　　这样的想法让我不禁打了个寒颤，继而想到雍王的死。那个时候就觉得，皇帝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无用，难道，叶知秋后天真的会死？那如果他不死会怎么样？
　　我的脑子开始乱起来，万一叶知秋称帝，历史会变吗？那建立于历史之上的二十一世纪会消失吗？那师父他们怎么办……
　　直到书房的门吱的一声响起的时候，我才猛的惊醒过来，一个纵身跃上屋顶，朝自己的房间奔去。
　　一整晚，辗转反侧。
　　直到东方呈现鱼肚白的时候，我才下了决心。
　　起来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衣物，然后独自来到叶知秋的寝室外，静静地站了好一会儿。
　　我不想害死他！可是，我也不能让他打乱了历史的步伐。我甚至安慰自己，或许我莫名的来到北宋，为的就是这一刻。
　　对不起！
　　我在心里轻声对他说。
　　只要你愿意，我会用我的生命来保护你，以实现我们之间三年的约定。可是，为了我所在乎的人，我也绝不会让你当上皇帝！
　　我咬了咬牙，转过身。
　　就在此时，门突然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推开。
　　这突兀的声音让我不得不停下脚步，心中暗想这时候叶知秋应该还在睡觉才对，怎么会突然起这么早！
　　“舞！一大早站在门外，可有什么事要找我？”
　　他的声音里，还透着些未完全睡醒时的慵懒。
　　我稍迟疑了一下，便转过身。
　　他的头发完全披散在肩头，眼里还带着丝困倦，纯白的睡衣外随便的披了件狸毛披风，但在这寒冷的冬日里，狸毛披风看起来也并不怎么暖和。见他这幅模样，我不禁一愣，怎么看他都像是正在酣睡时，突然有什么要事而匆匆忙忙起来似的。
　　“怎么了？本王的魅力竟然大到，让一向心无旁鹜的舞侍卫也失了神？哈哈……”
　　叶知秋笑起来。
　　我这才反应过来，上前两步，垂头行了个礼，淡淡地道：“王爷一向都极有魅力的！”
　　叶知秋向前走了几步，直走到我身前，站定。
　　“真是奇怪！本王听到的夸奖不少，舒心的、肉麻的、虚伪做作的……按理来说，早就练就了一身不为夸奖所动的本领。可为什么每次听到舞你的夸奖，都会让本王混身都不舒袒呢？”
　　他的话语，半是认真半是玩笑。
　　“王爷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