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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咒-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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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冰蓝再歇一歇,喘一口气。举头望去,骛灵崖已经就在眼前,从此处起,她要开始一路寻找阴绝草,至于那只镇崖女鬼,管她会不会前来拦阻,到时候再说罢。

  出行之前,她早已将《紫阳天经》上所描述的阴绝草的形态气味牢记心间,此时便弯腰低头,四下里细细寻觅,渐行往上。山谷空灵,四下里绝无人声可闻,只有一下一下奇鸟的怪叫,破空而来,撞在山壁之上,激起一圈一圈幽幽渺渺蔓延而开的回音。

  这样一路上山,沐冰蓝遍寻草丛,皆不见阴绝草踪迹,眼看天色已经开始渐渐暗了下来,她心下不免有些着急。原本的打算里,如果遇到最好的情况,一到就能采到阴绝草,立即赶回,这晚行一通宵,明日一早就能赶回门中,以免师父太过挂念。

  一想到萧清绝,沐冰蓝便有些忐忑不安。师父先前的态度已经清清楚楚表明,他只尽着挂念她的安危,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宁可折损自身的阳寿,也绝不愿她冒此奇险。自她入门拜在萧清绝膝下,此番是她头一遭违背师父的意愿,饶是出于一片孝心,也不免心中惶惶,生怕给师父急出个好歹来,辜负了他一片苦心不算,更害得他受创愈重。

  想到师父可能会伤上加痛,沐冰蓝便注意到了事有不对。诚然,师父昨日才新受了伤,即便知道了她擅自来闯骛灵崖,却也必不能亲来追赶;可是,怎么也不见有其他师兄被派来阻拦呢?

  思及此处,沐冰蓝越发心焦。她不是盼人来截,只是如若当真没有人来把她追回去,最大的可能,固然还是鹿氏父子、尤其是鹿子骁设法阻挠;但是,也有可能,是门中出了什么大事,以至于顾不上她一个小小的沐冰蓝,或者,甚至都还没有人分出神来发现她的失踪。

  而这等大事,如今最可能的,就是发生在师父身上了。

  难道是师父伤势有变?!

  这一番推想,沐冰蓝料中了前一半,至于后一半,则是她关心则乱,太过多虑了。

  话说这日清早,萧清绝大喝一声,命人来把沐冰蓝追回去之后,便喷血晕倒。二师兄见状,赶紧去请人来救,待这边情势缓得一缓,又连忙去禀报鹿肇元关于派人追阻沐冰蓝的事。

  他在净峦堂内禀过鹿肇元之后,尚未听见掌门的回答,却听见一旁的鹿子骁冷冷地开口回绝道:“现下大师父受伤,门中都乱成什么样子了,小师妹这么不懂事,还来添乱,谁腾得开手去照顾她?”

  二师兄心知大师兄同小师妹素来不睦,他不成心加害于她已是不错,又怎能指望他出手相救?然而小师妹善良恭孝,无论是对自己师兄弟还是对师父,其情可感可佩,又怎能任大师兄如此见死不救?

  如此想来,二师兄便又硬着头皮请求道:“大……少主,小师妹也是一片孝心,再说,派人去截她回来,也是师父的意思。若是小师妹出了什么三长两短,不说别的,单是师父醒来知道,他旧伤未愈,恐怕更吃不消啊!”

  他在这一节里,提及了沐冰蓝的安危对萧清绝身体状况的影响,倒是打动了鹿肇元。紫渊门不能没有这位一手教练《紫阳天经》的师父,一如赤貅军不能没有他这神机妙算的军师,否则,大事难成啊!

  于是,这一回,鹿肇元总算开了金口:“骁儿,现在不是意气相争的时候!沐冰蓝是当朝钦封郡主,派至我门下,若她真的出了什么差错,要我们如何向朝廷交待?”

  如此说罢,他才传令手下:“派几个功夫好的,前往骛灵崖追寻沐冰蓝。不过……骛灵崖凶险,你们只追到崖下便可,若在那里还见不到她,便在山脚暂宿几日,等她回来。

  无论如何,她执意孤身前往,那是目无尊长,我行我素,纵使真出了什么意外,须不能全怪在本门头上;你们要忌着骛灵崖上恶鬼当道,切不得以身犯险!”

  鹿肇元吩咐完这番话,便挥挥手,示意仍旧半张着嘴正待再说什么的二师兄退下了。

  他知道沐冰蓝的安危事关重大,但他这些年来,虽从萧清绝身上学来了一些运筹帷幄的皮毛,却始终学不到那份智者的胸怀。对于沐冰蓝,在骨子里,他还是同他的儿子一样,觉得是仇人的女儿,劲敌的郡主,犯不上为她付出太大的代价。

  再说,如果实在不行,大不了他们紫渊门就此拼了,也不肯再受这个他们不肯承认的朝廷的牵制惩戒。

  所以,在沐冰蓝出发半日之后,门中派来追赶她的人才上了路。而路途坎坷,就算他们比沐冰蓝走得更快,到达崖下之时,也已是夜色浓黑,哪里还有沐冰蓝的身影?

  就在此时,沐冰蓝已经渐渐行近崖顶。她早已运起夜间视物的目力,继续低头弯腰,细细寻找阴绝草。山林间夜气深重,乌漆漆的黑暗仿佛已经凝固为实体,影绰成沉睡已久的桀骜猛兽,好似随时都可能忽然被这不请自来的小小外人惊醒,喷喘着粗重而不满的锐啸纵扑而来。

  再耽得片刻,山间就开始有一绺一绺的雾气升起来了,幽幽然从沐冰蓝眼前不断飘过,夜灵般诡不可言。浓雾蒙于茫夜之上,其黑暗程度已经渐渐逼近了沐冰蓝目力的极限,她此刻竭尽全力也不能再看清一草一叶,只能依稀辨得脚下狭窄的山路,两侧则模模糊糊的只剩下阴险的峭壁与诡异的树丛。探脚前行,往往忽然一个下坡突地冒出来,再往前看,就只见得一片深不可测的黑影,使人惊疑前方忽然路断,而自己若胆敢再踏上一步,就要跌入万丈深渊。

  到了这等地步,沐冰蓝也只好放弃了这日的寻觅。自从傍晚上崖,她倒始终不曾发觉有任何鬼魂出没的迹象,如今想来,倒也有理。反正至少在今晚,她横竖也是找不到阴绝草的了,那镇崖守草的女鬼又何苦费一番周折出面干涉呢?

  行至崖顶最高处,沐冰蓝站定脚步,放眼四顾,准备找一块避风之处过夜。

  如此极目望去,她忽然发现密林深处似有灯火闪耀,心下登时一喜,便朝着那个方向小心行去。

  那团灯火一点点靠近,也一点点明亮起来。沐冰蓝渐渐辨认得出那是一座宅院,在林中辟一块空地建起来的,粗简扎成的木篱立在径埂边,将两片无边无际气力无穷、足可茂密生长肆意扩张的树林将将束住,留出一条生路来。

  看这宅院的情形,与其说那是阴宅鬼屋,倒是更易让沐冰蓝想到隐居深山的高人。小鬼无心,只有胸怀万壑的侠士,才有勇气住在这样的地方,也只有他们,才有福气承受这般雄峻的自然!

  沐冰蓝轻轻推开篱门走入院内,最后停在主屋的大门前拍了拍门。等了一忽儿之后,犹未听见应答,她便又握住门环扣了扣,随之朗声问道:“屋里有人吗?路过之人,前来借宿,请好心人开开门!”

  她如此说了三遍,门终于应声而开。

  第17章 墓冢疑径

  门打开来,站在沐冰蓝眼前的是一名中年妇人,一身蓝底白花粗布短衣,发间别无饰物,看起来朴素得紧。然而仔细看她眉目之间,竟有一种柔美姣好之色,泛着一层掩不住的光华,正自静静流淌,而她只无言站在那里,什么也不做,便有一段高贵风流的韵致,迫人而来。

  她看见沐冰蓝,脸上平静无波,也不作声,只默默地瞅着她。

  沐冰蓝只好又开口说道:“打扰大娘了!我是过路之人,恰经此处,天黑雾重,无法前行。大娘可否好心收留一夜?我明日一早便即上路,绝不敢多加叨扰!”

  沐冰蓝原本有心向这位妇人直陈寻找阴绝草的来意,以便打听消息,节省工夫。但她一看这妇人的装束,忽的又不确定对方到底是不是那白衣人、或白衣鬼。

  至于自己的身份来历,她亦不敢贸然说出,以免对方倘若真是守草之人,又恰同紫渊门有甚过节,那便难免要弄巧成拙了。

  惟今之计,须先求得留宿,再在对方的言语行为间小心观察,初得定论之后再作打算也不迟。

  沐冰蓝便这样汪着一双灵闪闪的大眼睛,仰头楚楚地望着那中年妇人。妇人听她说罢,仿佛略一沉吟,便点了点头,往旁边一让,简短地说道:“进来吧。”

  她的声音煞是清冷,向门外的寒夜里直扑出来,如同山妖呼出的凛冽阴风。但她即便真是山妖野鬼,既然应允了请求,便是好意,沐冰蓝无所畏 惧“炫”“书”“网”,只万般欣喜。她常年身着男装,又只同男子相处,此时也不多事,便循男子之礼作揖道谢,进得门来。

  那妇人把她延入门内之后,便不再多看她,只淡淡交待了一句:“厨房里还有些吃的,你若饿了,自己去添来用便可。我独居多年,并无多余床榻。厨房柴堆,厅堂桌椅,随你喜 欢'炫。书。网'哪里便宿在哪里吧。”

  这并非好客主人的姿态,但沐冰蓝也不去和她计较,当下又答应着道了谢,便看她款款行去,没入一帘翠纱之后,便再也不见人影。

  走了一天山路,此时的沐冰蓝确已饥肠辘辘。她便自去厨房取了些干粮,就着缸中清水吃饱喝足,四处看了看,决定拢一拢柴堆凑合一夜就好。

  她就这样和衣躺下,便立即觉得四肢百骸如同灌进了熔化的铅汁,温暖而沉重,实在是累得狠了。一旁炉灶里,还有微温的几星余火,时而噼啪作响。

  须臾之后,沐冰蓝便即沉沉睡去,入眠香甜,酣畅无梦。

  睡了不知多久,沐冰蓝渐渐开始有了感觉。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尖锐,一片一片麻丁丁地向身上、尤其是四肢关节,遍覆而来。她越来越不舒服,开始尝试着想要醒来。

  睡觉原来也是需要专心的。她这么一分神,就无法再睡得实沉。身上的感觉又清楚了一分,她渐渐明白过来,这是冷。仿佛就敞开在露天处,她原本的体温迅速流失,寒冷的感觉变成棉被,厚厚地压了上来。

  第二个醒过来的便是她的耳朵。沐冰蓝开始听见有啾啁的鸟鸣,似乎就响在极近的地方,听起来不似有墙壁门窗的挡隔,顺畅无阻。

  她皱了皱眉头。寒冷加上吵闹,这已经不是睡觉的地方。

  再过得片刻,她用了用力,总算把眼睛睁开了——

  眼前已是晨光初放的拂晓,约摸已是卯时了。入目是一片斑驳繁茂的树叶,晓色撩开叶缝游了过来,淡柔的白色,像化开的凝霜,沁冷透心。

  ——树叶?沐冰蓝的脑子空白了一瞬,心里隐隐觉得不对。

  我怎会睡在树下过了一夜?昨晚……

  慢慢回注的清明终于让她想了起来:昨晚我不是借宿在一位大娘家了么?

  她骇然一惊,翻身坐起,举目四顾,才发现这是一片树林,看起来倒是和昨晚那位大娘家屋外的重重密林不无相似。

  只是,那座林中院落已经不见踪影,此时正静静伏在沐冰蓝身侧的,是一座荒凉的坟包!

  沐冰蓝倒抽一口凉气,下意识地用手臂撑住身体迅速一挪,退到离开那座坟墓更远几尺的地方去。

  定了定神,缓一口气,她站起身来,绕到墓前,见有一方石碑,上书寥寥数字——

  苏氏蕙珏之墓

  难道……这座坟墓,就是我昨晚投宿的人家?!

  一股阴森森的寒气丝丝缕缕从沐冰蓝脚底蛇行着向上爬来,如同一组冰凉的绳索,瞬间就将她五花大绑,使她僵在那里,动弹不得。

  尽管两年多前在靖忠祠内那场惊吓,使得她于大病一场之后,竟在噩梦的拷炼之中驯服了心魔,从此不再惧怕鬼魂。然而平日里见到的鬼,都是师父师兄们于驭鬼术实演当中招来的,如这般毫无准备之下不期而遇,于她还是头一遭。

  早在来莲迦山入紫渊门之前,沐冰蓝也曾听过看过些鬼神故事。其中有一类,说的便是如她此番的遭遇。故事中人往往是赴京赶考的文弱书生,孑然一身在荒野里逢夜投宿,而收留他的这户好人家,总不免好酒好肉地款待于他,令他酒足饭饱之后,酣然睡去。然则次日醒来,书生便会发现自己露宿在外,而头夜灯火辉煌的豪宅,已经变成古墓香冢,至于自己吃下的东西,更不知是何等冥食。

  如今,这样的传说竟让沐冰蓝亲身遇上了么?

  初时的惊骇过后,沐冰蓝忽然意识到,此时再怕又有何用?而事至如此,又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如果昨晚真是误入阴宅与鬼同宿,那么最危险的也是在当时,而非已经天光大亮、一切鬼物归于地府、原形毕露的现在。

  而假若在最危险的当时,这座坟墓的主人尚且好心收留、未行加害,那对方也是善良之鬼,怕她作甚?

  如此想来,沐冰蓝先前那微微惊惧的感觉也消散无踪。她的心里越发清静,不禁又想到,昨晚那位大娘,身上并无鬼气呀?

  在紫渊门中修习《紫阳天经》二载有余,沐冰蓝虽然不曾亲演驭鬼术,却也毕竟见多了各种鬼魂。它们身上共有一种萧森之气,以此别于活人。

  但昨晚沐冰蓝同那位大娘面对面十分近切地说过话,她虽然冷若冰霜,但那种气质,却更似心境温凉之人特有,而非阴寒鬼气。

  那么……会不会这座坟墓和那座宅院,根本就不是同一回事?

  沐冰蓝以这座坟墓为圆心,绕着走了一圈,细细观察周边环境。奈何昨晚她到达崖上之时,夜色加上雾气,黑暗着实太重,以她练功到当前程度的目力,还无法在这样的光线之下瞧清楚身之所在,便也不能对比那座宅院四周,与此时这四下景物,到底是异是同。

  这桩蹊跷卡在这里,沐冰蓝觉得自己是遇上了一个难题,故而不但再也无心恐惧,反而有几分雀跃起来,摩拳擦掌着恨不得马上就将这道怪题解开。

  而既然留在原地无法判断此时的这里和昨夜到底是不是同一个地方,那么还有一个办法,就是趁着此际天光大亮,返下崖去,走到昨日天黑之前自己能够确定的所经过的最后一个地方,从那里沿原路重新上崖,看看究竟到得何处。

  倘若还是到达那座院落,她便可以断定,是那位大娘恶作剧,半夜里偷偷将自己搬到了这座墓边来。

  而若然还是到得这里,那……

  思而不行则殆。现在就来猜测和分析结果只是徒劳,沐冰蓝决意不再踌躇,立即动身下崖,将原路重走一遍。

  大约下到半山腰的位置,沐冰蓝已经十分肯定她昨晚天黑前肯定来过此处,便到此为止,在这里回头,重新往崖上行去。

  一路攀登往上,沐冰蓝越来越感到惊悚狐疑。她始终看得仔细,上崖只有一条路,并无其他哪怕是被杂草覆盖的荒径,绝无走岔之理。

  而这也意味着,她此时上崖的这条路,千真万确就是刚才下崖的路。

  也就是说,这么走下去,她最终还是会回到刚才那座坟墓之前。

  果不其然,半个时辰之后,她又站在方才离开的地方,而那方书有“苏氏蕙珏之墓”的石碑,就冷冷伫立眼前,仿佛一只阴森的大眼,正半含讥诮地看着她。

  沐冰蓝的额头沁出一片细细密密的汗珠。她也分不清到底是走得热了累出来的,还是再次受惊而吓出来的。

  既然如此,姑且也只好认定,昨晚自己果真是宿在了鬼魂的阴宅里了!

  第18章 苏氏蕙珏

  昨晚自己果真是宿在了鬼魂的阴宅里了!

  那又如何?

  沐冰蓝忽然失笑。罢了罢了!刚才不过是自己给自己找了一道难题来解,如今既然解不出来,那也就解不出来吧,又能怎样?

  毕竟,这一遭来骛灵崖,她可不是专为了解题的,而是要为师父寻阴绝草回去疗伤为用!

  这样想了过来,沐冰蓝心下惭愧,自觉玩心太重。知错便改,她当即就从这座坟墓开始,往周围寻了一圈阴绝草。毕竟无论如何,就算这是昨夜到过之地,当时因为实在目力不济,并没有在周围寻过阴绝草,也许那罕见的草药,恰正长在此处呢?

  而假若运气不错,今日能找到阴绝草,就能下崖回峰了,也不会再需要去计较是否还会遇到昨晚的鬼宅。

  沐冰蓝一边做如是打算一边在树丛草地里探寻,寻遍了这片密林,她已经又在下山的路上了,却还是不见阴绝草的踪迹。

  这……不对呀!沐冰蓝相信二师兄告诉她的那些话并非诳语,这骛灵崖上必有阴绝草!

  或许也是她心头的一份执念吧——如果连这里都没有阴绝草,则师父复功延寿无望……她不要师父为了她而重创不治,所以,这阴绝草,必须存在!

  那么,难道是季节不对?

  若就常理来看,这样的可能性甚小。春末夏初,正是百草鲜嫩的时候。当然,也不能排除阴绝草是异数,其凉寒之气,竟使它反于秋冬之时方长得盛的情况。

  如果是那样,岂不是绝了希望?人遭恶鬼反噬之后,必须在下月月圆之前服食回暖汤,否则就算过后再补,也不再有效用了。

  沐冰蓝用了这整整又一天的时间,上了又下、下了再上地将骛灵崖翻了个遍,仍是没有找到阴绝草。眼看天色又开始昏黑下来,她心里已经急得发紧,这一趟恐怕就要无功而返的念头窒塞着扼在胸口。

  等等!

  当最后一抹霞光从天边消隐,沐冰蓝却蓦然觉得它仿佛是落到了自己心上,照得她眼前一亮——

  当年阻住大师父的守草女鬼……

  昨晚那位大娘,倘若真的是鬼,会不会就是她?

  既然是守草女鬼,那么这世上就只有她才有可能拿出办法来,赏她几株阴绝草了!

  所以,现下还并非天无绝人之路。至少还有一个办法,就是重新找到那位大娘,向她打听阴绝草之事。

  而就算她自己不是,也可以向她请问,在哪里才能寻到那位守草女鬼。

  这番主意一拿定,沐冰蓝便回过头,重新向崖顶走去。

  脚下这条路,从昨夜到此时,已经不知走了几遍,她早就万分稔熟。所以此际虽然又是漆黑一片,她却只用了第一次大半的时间,就已经来到了崖顶密林之外。

  而那座院落,正好端端伏在那里,一如昨夜,烛火已上。

  沐冰蓝吸一口气提在心底,推开篱门走入院内,再次敲门:“大娘,请开门!”

  这一回,门几乎是就在她刚刚敲完还没来得及收回手的时候便打开了。

  这晚,那位大娘换了一身青色布裙,仍是一身夜凉如水的气质,只是看着她的眼神里,因为多了几分讶异,而有被点燃的微芒在隐隐闪耀。

  “你怎的又来了?”大娘打量着她,语气里带着几分难以置信。

  沐冰蓝冲她甜甜一笑,作了个揖,恭恭敬敬地说:“大娘,在下昨夜无礼,竟不曾将姓名告知。承蒙大娘不弃,收留半夜,今晨未及告辞便匆匆别去,实在不成体统。在下思前想后,于心不安,故特来补齐礼数。

  在下姓沐,名冰蓝,今晚既然又转来,怕是仍然须得留宿,不知大娘可否再收容蓝儿一晚?”

  那位大娘绝非寻常之辈,自然知道她这番转来,绝不是为了什么礼数云云,如今见她倒说得如此煞有其事,脸上便显出淡淡的笑意来。

  沐冰蓝见她面露喜色,分明已是友好之意,一时之间却又不忙让她入内,只回道:“既然你已报上名姓,我也当以同等礼数相待。我姓苏,名蕙珏,这几个字是怎样写的,想你也已经知道了。”

  说到这里,她注视着沐冰蓝的眸色一深,露出暗暗查探之意。

  只见沐冰蓝竟然仍旧面带微笑,毫不改色,听她自报家门之后,轻轻点了点头,看样子并非目不识丁。

  那么,墓碑上那几个字,她是认得的,而自己想要让她了解的一切状况,她也是一清二楚。

  事到此时,苏蕙珏终于往旁边一让,道:“你可唤我作苏大娘。进来吧!”

  沐冰蓝打了个躬,高声道谢,便跨进屋内。

  苏蕙珏一边将门掩上,一边冷笑一声道:“想不到那紫渊门中,还真有不怕鬼的!”

  闻得此言,沐冰蓝心下微惊。她知道自己是紫渊门的人,想来应该是从自己这一身装束推知,可见对紫渊门了解不浅;而自己却从未见过此人——或鬼,那么……

  她是不是就是那天那一角白衣的主人?

  而她言语间的意思,分明是嘲笑紫渊门人怕鬼;可紫渊门人修习的就是驭鬼之术,说他们怕鬼,未免于理不合,除非……

  他们曾经败在她的手下,并且不管她到底是人是鬼,紫渊门中之人,想来是当她是鬼的。那么……

  她大约就是二师兄所说的那位骛灵崖上的守草女鬼,曾经打败了师父,且令一应师兄肝胆俱裂而被逐出师门吧?

  仿佛听见了她心中所想,苏蕙珏豁朗朗说了一句,径直证实了她心中的第一个猜测:“实话跟你说,我这里从不收留外人。昨夜之所以容你留宿,是报答你那日替我遮掩之恩。”

  果然是她!如此看来,照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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