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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借贾修真-第1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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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掉多少琉璃碗玛瑙碟的?又有哪个去查?这么比着,这些倒不算什么了。”
探春道:“待会儿平儿过来,还是把这事说与她,让她告诉她奶奶去。这些事,若是不翻出来也罢,若哪日翻腾出来了,总也要心里有数。别到时候让人布完了局,放到哪个不走运的身上,混赖了好人。”
众人听了都点头。李纨笑道:“我心里想着,倒是该劝珍大嫂子回去好好点点宗祠里的东西,那才是头一个要紧的。”
探春笑道:“这话我可不说,你既起意,不如你去说。”
李纨摇头笑道:“还是罢了。只怕到时候那做贼的不一定怨我,珍大嫂子反要怨起我来。”
几个都知道尤氏那专爱贤良名声儿的烂好人性子,听了这话都不由莞尔。
因渐春暖,几处花儿都开了,这当日将这偌大园子分而治之的法子的弊端也显现了出来。原先在这园子里,见着花开果熟,这个掐一朵,那个摘一个都是常事,也没谁认真去管他。如今分到了个人手里,又许她们收取卖钱,自然一个个都看紧了。小丫头们都笑言:“哪是掐花,竟是掐她们的心肝肺片儿呢!”
如此,自然也多些口角争执。好在婆子们新得了此事,也知道边上多少人虎视眈眈正盼着她们出错,好接了过去。是以虽深恨那些丫头们无状,到底也不敢太过。至于送去各房的插戴供瓶等等,更是精心,生怕落了主子姑娘们丁点不满意,下一年就不一定轮得着自己了。
经了几桩这样的事,宝钗便笑:“三丫头,你当日定这乾坤计时,可有虑到这一处?”
探春苦笑道:“如今我大概能明白两分宝玉的说法了。这些婆子们,明明已经得了这样好处,却越加悭吝起来,真是把个‘利’字看得比什么都重了。这还只是花儿呢,往后园里的果子熟了,更该添事了。原先听人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这可算是多事。”
宝钗摇头道:“历代变法,哪有一蹴而就的。你这不过是推行新法时遇着些小小意外,究竟不伤根本。若这般泄气起来,倒不像你了。”
探春叹道:“虽是善法亦要得善人,只一门糊涂心思的,再如何好的法子,也给用歪了去。我便是心气再足,也只徒叹奈何罢了。”
李纨在旁细听二人对言,心里也要为探春这份没得出路的雄心壮志掬一把同情泪。良相生于末世,势何由人?!
第284章 尊卑祸福
且说藕官领了顿板子,就被带回了宝玉院子。芳官自然不离前后地照看着。那些执板的婆子们虽得了上头的吩咐,却知道此乃宝二爷要保全的人,自然也多行方便。是以不过几日,那藕官已尽好无碍了。
宝玉又从芳官处知道了藕官烧纸竟是为了之前已经去了的菂官,这份世人或难容的情谊却深合了宝玉的心思。便一心把她当做与自己一样的人物,越发亲近起来。心里又想着藕官这般的性情人物儿,给了惜春那个冷心肠的人实在是糟践了。不如等黛玉回来,仍送给她去,才是个真正的去处。
袭人见宝玉对芳官很是喜欢,便也让麝月几个教她些近身伺候的规矩。芳官本就伶俐,自是一学就会,又懂得揣摩宝玉心思,加上她年岁尚小,众人也不十分防她,倒让她在这怡红院里越发混得如鱼得水起来。
倒是藕官经此一事,沉默了许多。尤其见了惜春探春等人,更是垂头束手,只盼没人看得见她。宝玉见她可怜,便也不多带她出去,只让她随意玩耍。又令袭人等人莫要太过管束她去。袭人大约知道宝玉心思,见藕官往后或者也不会留在这院子里,自然也懒得多费心思,只由她高兴去。
这日湘云早起觉着脸有些发痒,要些蔷薇硝来擦,恰好宝钗此前的都给了宝琴了。湘云便打发人去稻香村里问宝琴要一些来。一路上又因掐花折柳的同几个婆子们起了冲突。宝钗自然不知此事。见莺儿拿了东西回来,便分给众人。蕊官得了些,她自来同芳官藕官交好,便分了两包出来让春燕带了怡红院去送与她们二人。
那两个婆子受了莺儿等人的气,又有此前积怨,只差个地方撒火。偏她们的身份,连这院子里许多地方尚去不得,更别说到主子跟前争宠争面了,还说什么报仇泄恨!也是恰巧,贾环因王夫人不在,探春又要掌家没空管他,便往学里请了假,自在家里玩耍。这日见天气还好,就往园子里玩去。
那日抓藕官烧纸的夏婆子,虽得惜春撑腰完了事,却是得罪了人。如今进出丫头们没事就多掐她两支花,又或送去的东西挑三拣四说不出好话来,直恨得她无法。她瞧见贾环要往怡红院去,不知问一个丫头什么话。就见那丫头十分爱答不理的样子,近前看了,正是前日的藕官。
见此景象,她一转心思计上心头,便往外头赵姨娘处去。恰好赵姨娘出来要寻彩云,被她碰个正着。忙上前拉着道:“唉哟,我的好姨奶奶!你还在这里忙什么呢!环三爷在里头正受那帮子小蹄子闲气呢!宝二爷只在一旁看着,我们虽见了心里不忿,也不好说什么。
要说起来,如今除了太太,哪个还能越过姨奶奶你去?周姨奶奶又没了,三姑娘如今大了出息了都掌家理事了。环哥儿是三姑娘的亲兄弟,正该更尊贵了才是!可恨那帮子小蹄子,自来眼睛长在脑瓜顶上,只妆狐媚子哄软了宝玉,就各处作威作福起来,连三爷都不放在眼里!三爷年纪又小,不晓得她们糟践人的手段,还同她们一处玩呢!我是实在看不过了,才跑来悄悄告诉姨奶奶。”
赵姨娘本是个性急智短的,原先有周姨娘时不时提点着还好,如今越发没算计,听了这婆子几句话,尤其是说贾环遭一帮小丫头戏弄了,心里大怒,立时就要赶去寻人算账。
那夏婆子陪着走了一段,指了件事偷偷溜了。只等一会子事发好过去瞧热闹。
也是事有凑巧,这日宝玉刚吃完饭回了屋里,外头看家的小丫头们见主子都回来了,便都往后头玩去,只等有事喊了再来。赵姨娘风风火火冲进院子,竟没遇着个通报的人。她听着贾环的声儿,知道果然是在这里了,就直往屋里走。
那怡红院的屋子本都是些镂空的隔扇虚虚隔就的,赵姨娘隔了窗格儿就看着芳官拿了个什么纸包来,贾环正要伸手去接,芳官忙向炕上一掷,贾环便只好上炕去拾。
这副景象落在赵姨娘眼里,可见方才夏婆子说的没错了,果然是一个个都欺到头上来了。遂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喝骂一声:“小娼妇,你敢!”说着人已冲到里头,一把抓住芳官,伸手就是两巴掌。
宝玉唬了一跳,袭人几个忙上来拦在前头,却不知事情端的,不晓得如何开劝。
那里赵姨娘早一把薅住芳官发髻,往外揪了出去。一行走一行骂:“小□□!你倒知道宝玉是主子,他同宝玉是兄弟,原是一样的,你倒会看人下菜碟儿!给个东西,你不好好整整齐齐奉上,倒扔一旁去让他捡去,你当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花银子买来的娼妇粉头!竟作践戏弄起主子来,我倒看看,是谁给你这胆子!”
方才芳官行事,众人看在眼里,也是她们惯了的,并不觉得如何。宝玉从来只说男人都是些须眉浊物,她们自然也要小心,万不要同什么臭男人有了沾染,惹得宝玉不喜。只如今芳官的行止让赵姨娘这么明明白白说了出来,一时愣了,半晌才上来劝道:“姨奶奶莫要生气,她小孩子没规矩,等我们说她。”
赵姨娘原还抱着闹一场的意思来的,只眼见着真有人当着面如此轻侮贾环,心中大恨,哪里还有分寸?听了这话便冷笑道:“不敢劳烦姑娘们,若不是我来,姑娘们也不知道她这样是没规矩的。”
此话一出,不止袭人等,连宝玉面上都不好看了。
赵姨娘又骂贾环:“扶不上台盘的东西!你是缺了吃缺了喝?要问这些贱人要起东西来?她们连人都是这府里的,有什么东西能给人?!还不晓得怎么害你,你还做梦呢!赶紧拿出来扔了算数!”
贾环见赵姨娘发怒,只好把尚未来得及揣进怀里的纸包递了过去,嘴里道:“原是问二哥哥要点硝,擦脸使的……”
赵姨娘把那纸包往芳官身上一掷,立时就散了,掉出许多粉子来。赵姨娘哪有不认识的,便问贾环:“你才说的什么?你问宝玉要什么来?”
贾环缩了缩脖子道:“要的硝……”
赵姨娘捡起那纸包,打开一看,劈头盖脸扔到芳官面上,怒骂道:“娼妇贱蹄子!这是硝?啊?我问你!这是硝?!他问宝玉要东西,要到你的阿物儿了?!你拿这东西哄他?你当他傻子?!一样主子在你们眼里都换成两样色儿了!你个什么东西!看我今日不打死你!”说了大耳刮子扇起来。
宝玉也没料到这一出,他哪里见过赵姨娘这样的行动,一时气得手也抖了,颤着嘴有心要拦,又不知怎么说才好。
芳官再没想到有这一场,听赵姨娘骂她,便要回嘴。贾环一听芳官敢骂他娘,一时也不管人在哪里了,上去拉了芳官就打。贾环虽年纪小上两岁,到底也是个爷们,芳官如何能经得住,一时嘴角都溢出血来。
正慌乱,外头葵官荳官不知怎么得了信,忙去找了藕官同蕊官,又要找艾官,却被藕官止住道:“艾官跟着三姑娘呢,三姑娘是赵姨娘生的,若让她知道了,我们还报什么仇!”几人一听有理,遂也不管艾官了,只几个一同冲进怡红院,冲着赵姨娘一头撞过去。
贾环见荳官差点没把赵姨娘撞倒,心下大怒,一时常日里所受之气都满溢出来。只上前一把抓住荳官就一个窝心脚踹上去。又回身抓住藕官头发往一边假山石上撞。那藕官本就刚好几日,立时就晕了过去。蕊官同葵官正用力缠住赵姨娘,哪里想到这个煞星,一时愣住。贾环又上去两脚把人踹翻在地,瞪了双黑少白多的三角眼道:“再敢动我娘,我今日就把你们都打杀了,看谁会说一声儿!”
那几个丫头都吓傻了,连方才见荳官几个进来就躺在地上哭死过去的芳官也没了声,袭人几个更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这时候,尤氏、探春、李纨带着平儿并众媳妇子来了。忙把人喝住,要问缘由,赵姨娘缠七缠八说不清楚。探春正要开劝,一旁贾环道:“我来二哥哥这里玩,见他有硝,就问他要一些儿。这丫头说往里头拿去,二哥哥答应了,我便等着。一会儿这丫头拿了个纸包出来,我刚要接,她给扔到一旁炕上了,我便自去捡拾。
姨娘进来,正看到这一出儿,便生了气,只说她眼里没人,一样主子也要看出两样来,打了她两下。这丫头听姨娘骂她,非止不肯听,还不干不净地回骂。哼,我是个没气量的,容不得人骂我姨娘。自然要给她点教训。她就在那里躺着装死了。
一会儿进来那几个,二话不说,冲着姨娘一头撞过来,差点撞倒姨娘。又扯又顶地缠得姨娘不能动弹,嘴里还嚷嚷‘今日打死我们也罢’……哼,我便遂了她们的愿!”
最后几句咬着牙语调阴冷,饶是尤氏这样大人听了都不禁背上一寒。
探春见贾环如此,知道他是素日受了冷待,今日都发作出来了。此时此刻,旁人自然不好开口,便上前拉了赵姨娘道:“姨娘也太肯动气了。这些小丫头们,不过玩物。你若实在看着不像,只同管事的说一声,自有人去处置。何苦自己动起手来,若真碰出个好歹,就是她们拿命抵了,又有何用?”
尤氏几个也跟上来劝说,赵姨娘见贾环方才动气,几乎真要杀人,心里也不定起来。这回见探春过来,巴不得立时离了这地儿,便跟着她们往议事厅去了。
探春又安慰赵姨娘几句,知道赵姨娘定是又遭了人挑唆,便着人去查。又把贾环拉到了一旁,想了半日,才道:“你心里如何,我大概知道的。只这世上就是这么定的规矩,你心里不服也是无用。且若真有那气性,同几个小丫头发火又有何用?你今日打杀了她们,果然明日就人人敬服你了?高看你了?你是男儿,有的是建功立业的机会。不如把这腔心思,用在正路上,才是往后姨娘存身立命的根本。”
贾环由来最怕探春,本以为这回要被狠狠责罚一顿了,没想到竟听得这么一番话来。他如今年岁渐长,也知道些好歹了,才忍了泪道:“连个小丫头都敢这么对姨娘,我若不出手,才是枉为人子了。”
探春听了这话不由也心生悲意,摸了摸他头道:“人敌不过命。难道你要用拳头在这府里立足么?你如今既然也大了知事了,自然该晓得,这世上从来不少趋炎附势之辈。你用拳头一个个打得过来?这岂非最笨的法子。”
贾环听了,心里不知想了些什么,抬起袖子擦了眼睛,瓮声道:“我知道了。我先回去看看姨娘去,她定在担心我。”
探春点点头。贾环便自去了。
这头又请了大夫进来给藕官几个看伤,一总开了方子都送到茶房煎去。这里还没闹消停,里头又传宝玉发起高热来了,想是这半日被唬着了。尤氏立时令人拿了帖子去请了太医来,宝玉又偷梁换柱让太医给藕官几个都瞧了,重开了方子。众人皆心里有数,也没人去点破他,只把问诊的荷包又加重几分。
墨鸽儿等人在家里得着消息,都笑到:“真是一出好戏!幸好咱们趁早家来了,要不然少不得要被牵连。就说那个藕官,好在姑娘当时没要,果然是个惹是生非的。”
黛玉叹道:“各人各命,各安其分。三丫头是个真精明的,才没有去罚环儿。宝玉却真是越发糊涂了。把个小丫头宠上天去,出了他那院子,哪个认她?只这么纵得无法无天,哪日正碰到谁手里,他又护不住了。这才是真的管杀不管埋呢。”
众人听了这话都点头叹息,一时也说不清那些小丫头碰到宝玉这样的主子,到底是福是祸了。
第285章 物不平
如今园子里管着小厨房的柳家的,原管过梨香院的厨事,与芳官等人本是旧识。这柳家的在这府里本不算有根底,只性乖嘴滑,不似寻常婆子见着年幼丫鬟们就十分放不下面子来。她家养着个女儿,名唤柳五儿的,也是娇花弱柳生成,只叹投生在这样人家,生下来便是奴才不说,又因身子不好,连个像样的差事也谋不着。
也曾托过人,奈何她们一家不是厨上的就是守门的,并无半个主子近前的。手里无甚太多油水,自然漫不过那些大管事的口舌去。如此也只好死心了这些年。哪想到时来运转,不仅自己得了管园子里厨房的差事,且向来同五儿交好的芳官还进了宝玉的院子。这府里,哪个的话能有宝玉说的管用?只要走通了他的路子,这五儿进园子伺候的事就准了□□分,更别说凭五儿这样的人品,往后前途竟是不可限量了。
眼见着有这样好处,这柳家的伺候起芳官等人来也更赔上了百十分的小心,寻常但凡怡红院里要点什么,都打点万分精神应对起来。只这厨上自有定例,一处厚了自然别处就薄了,她虽要钻营,也没有一力拿自家填进去的道理。如此几回,不免另生了嫌隙。
这园子里设个小厨,原是为了宝玉同她们姐妹们不至冒了风雪去贾母处赶餐饭,初时王夫人还说过待天暖和了便仍改过来的话。正因不是个长久买卖,才能落到柳家的这样人手里。只如今内外事忙,自然无人提起这个。且如今贾母王夫人等送灵去还得一月方回,此时蠲了这处厨上,又让他们哪里吃饭去。故此看着竟要常设于此了,少不得也有人暗恨当日不曾下手,白便宜了旁人。
宝玉是头一个不管规矩只论高兴的,原先跟着贾母吃饭,虽有天下的菜蔬,到底不比自己指要来得随性。再者那府里饭食一年按节令物候都有规矩,且多蒸炖之物。贾母年老,又爱些软烂甜腻的,这厨上自然都先紧着贾母的口味做来;便是偶尔自己要样新鲜的菜色,隔天王夫人也必要把他叫去警醒两句。几回下来,也甚是无味。
如今在园子里自有了厨房,还有哪个能逆了他宝二爷的话去?一时屋里或有丫头病了,或有丫头心里恼了胃口不开,他便使法子调汤要羹地折腾。又或者自己一时看了什么书听了谁的话,兴起个新闻来要吃什么东西,也立时打发人去厨上说了,自然那头赶紧做了呈来。
有他这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自然也有不得意的。且说迎春那里,她原先就是个图省事不爱言声的,如今一门心思钻进了阵道,更于旁处不置心思了。只她自己是个“高人”了,未防身边仍都怀着些“凡心”的。
人心特异,要在原先外头住时,厨上领来什么就吃什么,左右大小丫头们各有份例,荤素不缺,比外头不知好上多少。那时也就这么过了,便是一时看菜色无甚胃口,大不了赏了小丫头们吃去,自己一会子吃两块点心垫补也罢。
如今有这小厨房了,又看旁人随点随要的,自己看了份例菜色不想吃时,就难免也要跟着作兴起来。“怎么他们要得,我就要不得了?!”只这心一生,便是没事也要生出两分事来。
这日司棋起来就觉得心里燥腾,见早饭拿来的几样蒸腌腊、丸子汤之属更觉腻人,心里只想要样凉凉的东西吃。便让小丫头莲花儿去厨上要个凉拌豆腐。
便是她们再不通世情,也知道一块豆腐能值几个钱,且谁不知道府里的管事们个个吃着油水,只要这么点子东西,想来也是不难的。只可惜这世上人心,虽一门心思在钱里却又比钱又多出个气来,这心里分着高低,一处不敢得罪积下的烦恼便要到那处弹压不住的地方泄了出去。
柳家的不说自己如何奉承怡红院那帮,只恨这些大丫头们自恃身份,只使个人来白口一句话儿就把自己当奴才用了,还丁点好处不见的。她心里有气,虽不好明发出来,也不正经当回事来做。便随手拿了块不知搁水里泡了几日的豆腐出来,点上酱醋,搁一勺葱花,就让莲花儿拿去了。
司棋本是没胃口才另要了这菜来,哪知道一口吃进去,竟是已经发了酸的。不由大怒,便冲着莲花儿发作了一通,只说她不会办事。莲花儿也不敢分辨,心里却暗恨柳家的看人下菜碟,又想着司棋让自己去额外要添菜,却没给自己钱。这府里哪个不是一双钱眼,没得银子还要白使唤人家,自然不容易。只这话她也不敢说,只好低着头白受这一通骂。
又说此前芳官藕官几个遭了贾环一场毒打,个个卧病不起。柳家的虽有心奉承芳官,奈何她几个都在一处养病,没有当众人面这么厚此薄彼的道理。再一个,那葵官跟的湘云还罢了,蕊官跟的宝钗那如今也是管着府务的,荳官跟的湘云更是老太太带在身边教养、还认了王夫人为干妈的,这一个个如何得罪得起?
少不得想尽法子给几人调停,什么主子吃的上的自然也能给她们留一口是一口,就是主子没让做的,只看着合她们口味,也要使法子弄来孝敬。那几个小戏,原先被各家主子宠得忘形,这回被她们寻常还看不在眼里的环三爷一顿好打,也没哪个人能给他们出头。正郁愤伤心时,见柳家的如此知情识趣,倒让她们又捡回几分尊贵来,心里也渐渐同柳家的亲近起来。
柳家的知机,又总让柳五儿在她们几个跟前陪着说话解闷,有什么事也搭把手。连着柳五儿也跟几个人都攒下了情分。待到几人痊愈,各自回去了,柳家的就等着芳官的信儿。却是一直没个准话,也不敢很催着,只好等罢。
转眼天渐转暖,人心思动,自从怡红院起了头,不时有几处大丫头们来要新鲜吃食。若她们真要什么金贵东西,也好大家闹上一场,说不得就能绝了后患。偏这些人常日里什么精致好吃的没吃过?换口味就一味往些小东西上走,什么面筋、萝卜炸儿、灰菜条子汤……这柳家的是攒了一肚子气,又得罪不起,又耐烦不下,也是有苦难言。
正她心里不上不下的时候,司棋那里又遣了莲花儿来要一碗炖蛋羹。所谓打狗看主人,旁人家的狗或者不敢打,这主子都立不起来的自然就不用客气了。柳家的一通发作,把几处攒下的闲气都撒给莲花儿了。
先说如今鸡蛋如何难得,又说她们不知足,常日里肥鸡大鸭子的吃着还不肯消停,末了只道她是派来伺候主子们的却不是预备来伺候这些二层主子的!
莲花儿统共也没来要过两回东西,眼见着这柳家的拿自己作筏子,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一时大恨,便把柳家的如何奉承怡红院等人的话说了。只说她看人下菜碟的意思。
这府里哪个不是看人下菜碟的?只是让人这么当面说出来却又是两码事了。柳家的立时扯了宝钗探春说话,只道旁人来要个什么都是给了银钱的。莲花此前也想到这宗儿的,明知这柳家的是扯来的幌子,也不好辩驳了,气怔在那里。
恰好司棋使人来寻她回去,她便索性跑到司棋跟前把柳家的话都学了,又道:“她说没有鸡蛋,我就同她说‘果然没有也罢了,若真让我寻着,你可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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