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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元妃传-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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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春冷笑道:“贴心?你是够贴心的了,贴的全是太太的心,何曾是为了我?”
  抱琴哭道:“姑娘说话可得凭着良心,这六年姑娘来了,哪一次不是我尽心维护着?若真是吃里扒外有了外心,何不直将六年前的故事说给太太听?何不只说岳后,不提三皇子?我心里眼里只有姑娘,的的确确是只盼着姑娘好。”
  元春一愣:“六年前?”往事像张开的巨网,将她捆得牢,紧紧渗进皮肉里去,有种张弛间的痛感。
  抱琴抬起一双泪盈盈的眼,痛苦之情溢于言表:“姑娘落水后性情大变,旁人不知道瞧不出,我打小儿跟姑娘形影不离,纵使最开始那几年不懂,如今也想通了。即便姑娘你竭力掩饰,但你的的确确和从前不一样的,我何尝不知道?”
  一时间狭小的斗室内静得可怕,元春呆呆地望着她一直还以为只是个孩子的抱琴,两人的呼吸声几乎可闻。外间的火盆噼啪爆了两声,吓了人一跳,元春低头望一望自己素白修长的手心,似自言自语:“我不是救你性命的那人,也不是那人的女儿,你何以对我忠心呢?”
  抱琴泪眼朦朦:“我知道红口白牙对天起誓,姑娘也未必信我,但姑娘只消想一想,即便到了此时,我又何曾害过姑娘呢?”
  元春只觉得心里头乱极了,惶惶然四处无依,低头瞧一瞧抱琴那熟悉而曾经令她那样信任的面孔,这世间还有什么是真正值得信任的吗?她不过是个客居在此的孤魂啊!她来到此处的目的,也仅仅是为了这具身体逆天改命罢了!
  还奢求什么真心?什么忠诚?待到她功成身退,又或是客死异乡的时候,一切都会如过眼云烟,消散在那些神仙的神秘薄册中。
  她忽而觉得心灰意冷,有什么用?太子和岳后,无论哪一个成了赢家,牺牲的都会是她或是她的族人。曹公的判词早已写定,她抑或是任何书中的角色,也不过是笔下的棋子罢了。
  惶惶然地,她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地发黑,外间燃着的火盆解不了近处的寒,她只觉得身子一软,便歪倒在炕上。
  朦朦胧胧间,她又来到了那座仙宫中,袅袅婷婷地,远处的仙子迤逦而来。待得近些,方能看出正是那害她至此的警幻仙姑。
  她满腹的委屈与愤懑,如今见了警幻,好似乍见了那害人的债主似的,气冲冲地跑过去,指着鼻子便道:“好你个仙姑,你要我为贾府逆天改命,这也罢了,怎地故意设置这重重关隘,让我寸步难行?罢了罢了,我也不要虚无缥缈的镜中世界了,你只告诉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回到我阿玛和额娘身边?”
  警幻低眉凝她,只是一笑:“若是轻易便改得的,如何综曹公一家三代也不能?你弃世自缢,本是犯了大罪,我念你情缘未了,才给你个机会恕罪,如何你反倒不知珍惜?”
  

  ☆、再临门

  元春满腹的委屈与愤懑,如今见了警幻,好似乍见了那害人的债主似的,气冲冲地跑过去,指着鼻子便道:“好你个仙姑,你要我为贾府逆天改命,这也罢了,怎地故意设置这重重关隘,让我寸步难行?罢了罢了,我也不要虚无缥缈的镜中世界了,你只告诉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回到我阿玛和额娘身边?”
  警幻低眉凝她,只是一笑:“若是轻易便改得的,如何综曹公一家三代也不能?你弃世自缢,本是犯了大罪,我念你情缘未了,才给你个机会恕罪,如何你反倒不知珍惜?”
  元春前世为公主时,因任性妄为自轻性命,这事在这六年中,她一悔过无数次,如今再次听来,仍是沉默了许久,方道:“仙姑应知,我昔日年幼鲁莽,犯下大罪,如今早已悔过。这六年来无一日不殚精竭虑,想着如何能使这贾府逆天改命。只是仙姑,我从前连贾府因缘来去都一概不知,现如今却叫我救赎这庞大的深渊,还请指点一二。”
  警幻低头凝她许久,方道:“不错,这六年来,你的确是费尽心机,但收效甚微罢了。但你是否想过,百丈深渊,不在工斧,溃入骨髓的,或许并不是蚀人的蝼蚁而已。”
  这话乍一听故弄玄虚得很,大抵神仙都不会说人话。但元春细一沉吟,忽而茅塞顿开,方敛衽下拜道:“仙姑说得是,自古王朝兴衰,都是打自身开始腐朽起来,旁人才能一攻即破。贾府的忧患,从来不在太子或是岳后,不过是自身罢了。只是陈年的溃疡之深,我该当如何是好?”
  警幻却是翩然一笑,如春光潋滟中百花齐放,透着明艳的光彩。她长袖轻舞,转身间云雾迷蒙缭绕其间:“你说你毫无建树,岂知旁人的命运早已为你所改。你是个有慧根的,岂会不知雏凤清于老凤声……”
  说话间,白雾淙濛而起,元春听得不尽不实:“谁的命运被我改了……”她想要追上去问个明白,只是警幻的身影在那白雾间渐行渐远,几瞬之间便已追不上。她心下着急,冷汗便细密密地在后背冒出来,一个机灵,却从黑暗中醒了过来。
  一旁便有个惊喜的声音唤她:“姑娘可算是醒了,吃茶吗?”
  却是抱琴,元春自眼前一黑晕过去到现在,已是半夜时分,抱琴不敢擅离,只在此处守着,现下见元春醒过来,不由喜上心头。
  元春紧蹙着眉头,试图从昏暗的斗室中清醒过来,“什么时辰了?”
  “才打了二更的梆子。”
  她用手肘撑着抬起身子来,抱琴忙将靠枕垫在身后,一切都是那样的熟稔。她跟了她整整六年了呵!在最初举步维艰的时候,都是抱琴默默地陪伴,不动声色地帮她度过一次又一次的难关。
  她抬眼看看抱琴,身子一歪,靠在枕上,叹了口气道:“我与岳后的事,你是怎样和太太传递的?”
  抱琴小心地觑着她的神色,不敢说谎:“御膳房负责每日蔬菜进货的善儿,是太太房里彩云的远方表弟。我只与他接过一次话儿,是在咱们从围场回来以后的事儿。”
  元春点头道:“是因为我跌下马来吗?”
  抱琴一怔,苦笑着低头:“是,姑娘放心,我只说了岳后待姑娘极好,姑娘也有投桃报李之意,再没说旁的。”
  元春“嗯”了一声:“我信你。若你当真说了旁的话,今儿老太太可就不是这样的脸色了。”
  抱琴似乎长舒了一口气,道:“我虽是太太救回来的,到底这些年是跟着姑娘,打心眼儿里只当姑娘是我的主心骨儿。这次我是慌了手脚,但求姑娘疼我,再别惹这摊子的事儿了罢。”
  元春淡淡一笑:“傻子,事到如今,还是我愿不愿意惹上事儿的问题了吗?这命运,从来都不由着我啊……”她忽然有了一瞬间的动摇,是不是信任抱琴,将心中所想全都告诉她?可这年头不过一晃而过,前世十四年的宫中浸淫,今生的两年女官生涯,她早已学会了对任何人都存有保留,何况是抱琴这样一个与王夫人牵扯极深的丫鬟呢?
  于是不再多说,只是重新睡下,次日便又恢复精神,重新回到岳后身边。
  

  ☆、算君心

  宫中的日子是绵长又琐絮的,春去秋来,人的欲望与年华,像流水淙淙而过,只在心上头留下一痕一痕的伤口。春花秋月,冬梅夏荷,总有看不完的风景,算不完的计谋。
  元春总觉得,在宫中的日子,也许历朝历代都是这样。无论是嫔妃、宫女,或是女官、公主,但凡在那四方的墙围看出去的天空,无一不是灰蓝又压抑的。
  尚宫局的徐尚宫告老还乡了。她出宫的那一日,以甄尚宫为首的尚宫局所有女官,皆来相送,执手泪眼,是对一个兢兢业业四十年的老尚宫最崇高的敬意。昔日被元春莽撞碰了头的刘司薄晋了尚宫,便司薄司便由甄尚宫做主,晋元春为司薄。
  因掌一司事务,元春便不大在岳后处伺候了,只是每日晨起过去陪着写字烹茶,其余时间办差听事皆在尚宫局,便让小宫女把她从前住过的那间屋子收拾起来,将从前春蕾住的那间耳房作书房,日常坐卧还是在原先自己的那间耳房。
  因少在岳后处走动,见着慕容绽的机会也少了许多。崇德二十二年一开春儿,皇帝便在城西老墙根儿附近择了一处宝地,为慕容绽开府建牙。自打慕容绽搬出宫去,元春几乎十日里再见不到他两次,偶尔见着慕容纶在凤仪宫里请安,亦是能避则避,再不多话。
  不知怎么的,自打上次贾母与王夫人进宫后,元春便有心避着他们兄弟俩了。明知道是艰辛万苦的,明知道许是痴心妄想的,便不该多作纠缠。皇子联姻,除却门第要高,更要紧的是正妃的娘家支持。
  她也曾想过,或许慕容绽会如那日威胁太子的,拼死向皇帝求一个赐婚,这样贾赦再不乐意,也不能抗旨。可这样一来,便等于是公开和太子为敌,也置贾家和元春自己于一个极其尴尬的两难境地。何况朝中的局势皇帝如何不知?太子虽受了驳斥,但到底是嫡子,他回宫后一心面壁思过,每三日便上书一封忏悔述给皇帝,不过三个月,便被解了禁。若皇帝为着太子,驳回了慕容绽的请求,元春又当如何自处呢?
  当真还是算了罢。
  只当是段孽缘,才刚刚生出的情愫,便似才冒出头的嫩芽,轻轻一掐,也就掉了。
  只是为什么这样难过呢?她为这憋在心中无处排解的苦闷感到恐慌。从未有过这样的苦闷,哪怕是从前皇阿玛定要她嫁给丰绅殷德时的烦恼也及不上此刻。只有拼命地做事,将日常的琐事充盈着时间和头脑,只有夜半无人时,才敢把他拿出来想一想。
  可想一想,便又更添了一层悲怜,怒怨神的不公与自己的不幸。
  岂知最叫人绝望的不是毫无希望,而是希望落空时深深的失望。她品尝过那心心相映的滋味,再想将它视作没发生过,却是再也不能了。
  崇德二十三年,沅泾两江洪水骤至,太子慕容继上请陛下,毛遂自荐前往泾州亲自领导治水抗洪事宜。
  太子不负圣望,在泾州连连大展才能,不过月余便捷报频传。泾州知府的折子上称太子乃治世之奇才,几个治水的方子“药”到“病”除,如今洪水已被控制,泾州的灾民早已妥善安置,受灾的区域也在逐渐开始复建,地方百姓无不称赞太子体恤百姓、清廉作为,是真龙降世。
  太子自己的折子倒是谦逊,只称一切都是学着来,不过是沅泾巡抚的功劳居大。可依照巡抚的密折又说,太子为人谦和,无有专断专独之态,凡事皆听取百官意见,极有储君风范。
  报喜的折子雪花一般地飞进皇帝的兴庆殿中。知道太子改过自新,不再狂妄自大,懂得压低身段去学习治国之道,皇帝自然是高兴的,随口便赐太子军机处行走一职,许他学着掌军政大务。
  彼时岳后与新得宠的成贵人正在一旁陪侍。成贵人是新近得皇帝喜爱的嫔妃,也是曼然那一届的秀女,出身行伍世家,最是活泼爽利的。因她年轻娇媚,皇帝多宠着她些,她也知道投皇帝所好,有什么便说什么,从来不藏着掖着,便更让皇帝觉着她心直口快,是个单纯人儿。
  成贵人见皇帝高兴,便也上来凑趣儿。伏在皇帝的手臂上,瞧着他手里的奏折笑道:“怪道人家说,咱们崇德年间风调雨顺,哪怕再有些小灾小祸都能在皇上的英明抉择下化为乌有。原来皇上的臣子们真个个儿都是才子呢,瞧这区区一届知府上报的折子,这一手小楷写得真是漂亮。”
  她口齿清爽,说话崩豆子似的利索,又带着些小女子的娇蛮无知,一席奉承话说出来,就是比那些个长胡子言官儿说出来讨喜。
  皇帝嗤地一笑,“字儿写得好,就是才子了?如此今后科举都不必比试文韬武略了,只写一篇大字儿上来就是。何况这哪里又是小楷了?这是柳楷。”说着又细看了看那折子,笑道,“但果然是下了些功夫的,也算你有些眼力。”
  成贵人听了噘一噘嘴,背过身儿去,嗔笑道:“臣妾不依,皇上笑话臣妾呢。臣妾打小儿不爱读书写字儿的,哪知道什么小楷柳楷的。”
  岳后原在一旁静静替皇帝整理着书简,听了便道:“成贵人出身行伍世家,哪里懂得这些文人们寻古仿字的雅性,皇上何必笑话儿她呢?”又道,“不过折子上的字儿写得好看,的确是让人能在焦头烂额的政事之中觉着舒畅许多。难为这位知府体贴皇上的一片心。”
  皇帝听了,本是一笑了之,却不知想起了什么来,眼底渐渐有寒意涌上来。
  岳后不知皇帝为何忽然面色一沉,只当是自己方才说错了话,忙起身福了福,道:“臣妾不该妄议政事,还请皇上恕罪。”
  皇帝看了看岳后,上前虚扶她一把,“动不动请什么罪?不过说说字儿罢了,哪里就是在议政了?你也太谨慎了些。”
  成贵人察言观色,忙上前笑道:“这话儿是臣妾先挑起的,臣妾本也不该凑过来瞧皇上的折子,是臣妾的过错。皇上,您快别生气了吧!”
  最后几句小女儿撒娇的情态,倒叫皇帝不好板着脸了。他便道:“好了,与你们不相干。只是朕忽然想起来,泾州知府宋怀忠,那是从前京上的禁卫军副统领,因吃酒赌博犯了事儿,被贬到泾州去的。说来他是个武臣出身,竟会写这样精致的句子歌功颂德。”
  成贵人见皇帝不怪罪,觑着他的神色,凑过来细细又瞧了瞧那折子,噗嗤一声笑道:“可不是。皇上别笑话,臣妾想起从前在家为女儿时,每每见父亲要写万寿节的贺表,都是百般为难,非得是家里头的清客相公出马才行。想来这位知府也有个不错的师爷罢!”
  皇后听了也是一笑,清凌凌如高山之巅中雪莲绽放,嗔道:“成贵人也是的,皇上疼你,你倒越发不顾忌了。你父亲要是知道你这样轻易就出卖了他,不定怎样埋怨你。”说着扭头又朝皇帝道,“皇上可不能因此怪责成贵人的父亲,臣妾听说很多武将出身的大臣,遇到万寿节、千秋节这样的日子,因不善文辞,又恐因词表之事落了旁人的话柄,乃至失了君心,都是找府中的相公代笔的。其实心意到了也就是了。”
  皇帝失笑道:“皇后都有耳闻的事,朕又如何不知了?术业有专攻,朕自然是要宽容些。”
  成贵人抚掌笑道:“可皇上却是文才武略样样精通,自然是人中翘楚,做臣子的都是望洋兴叹罢了。”说着便倚着皇帝撒娇道,“皇上自己说的,不会因此怪罪臣妾的父亲了。”
  皇帝抚一抚她玫瑰花般粉白的娇颜,笑道:“君子一言。”他依旧是那样温和的笑颜,只是那眼神望向泾州知府的奏表时,却明明白白地寒了几度。
  岳后察言观色,便起身行礼道:“六局今日要来与臣妾回报各宫用度,时辰差不多了,臣妾先告退。”成贵人见皇后欲走,便忙起身也道:“臣妾不敢打搅皇上批折子了,臣妾也告退。”
  皇帝见状也不挽留,只是殷殷对皇后道:“外头的日头越发毒了,吩咐你身边儿人注意着,回去拣些阴凉儿的路走。过了这一程子,朕带你们上园子里住去。”
  岳后还没怎么,成贵人先扑哧一声笑道:“皇上待皇后娘娘真是体贴,民间说‘伉俪情深’,大致就是这个意思吧。”
  说笑一阵,两人便行礼退下。
  待那红漆雕花大门缓缓阖上,皇帝的脸色才真正地冷了下来。方才殿门一开一合,挤进几丝暑气来,热得叫人心浮气躁。大殿里的冰雕缓缓融化着,在青花瓷大盆里一滴一滴地落下来,发出轻微的叮咚声响。
  大殿里静极了,唯有皇帝的呼吸声几不可闻。他死死瞧着那奏折,眼神逡巡在那工整的字里行间——宽以宥臣、谦以恤下、胸怀四野、心系百姓——这是古时候称赞明君的话,如今倒用来称赞太子了,那么在这些人眼中看来,是否太子也即是他们的君上了呢?一个贬斥到地方的武将,费尽心思写了这样一篇歌功颂德的文字来,是何用意?只是为了讨好巡抚吗?可若连巡抚上奏的折子上都是一般无二的话,那么太子的触角,是否早已伸到这些地方省县了?
  皇帝只觉得太阳穴针扎似的刺痛起来,头痛呵,在这个皇宫里,父子不像父子,却先是君臣。太子究竟好在哪里呢?皇帝却说不上来,只是那是他真正的嫡子,哪怕如今三儿子绽因皇后的关系亦成了嫡子,但最初的总是最有情怀的,轻易他是不肯放弃太子的。何况错的本不是二皇子慕容继本人,而是那个万人垂涎的东宫宝座本身啊!
  他站起身来,想在这空旷的大殿上走一走。内侍们都叫他撵到外头候着,没他的允许是不敢进来的。如果他此刻露出一丝丝的疲态和彷徨,也是无人知晓。他难得有这样的时刻,可以稍加放纵些自己。
  皇帝随意走动着,看见一旁的长案上散落着方才岳后为他整理的书简,便上前随手捡起最上头的一本来,却是《宋书》。他微微有些讶异,后来随即想起是晨起对皇后说的,要她帮着整理些魏晋南北朝时的史书,想来皇后方才正在替他挑拣。
  他随手翻了翻,正是《文帝本纪》一节,草草一略,才想起是讲宋文帝的事,书上记:“六年,三月丁巳,立皇子劭为皇太子。”宋史他记得不熟,只在从前略略看过,瞧见太子劭的名字,倒觉得有些眼熟。思索须臾,他猛地往后翻去,只见又是一节《元凶刘劭传》。果然不错,弑父篡位,史称元凶的刘劭,因文帝欲废太子,便起兵逼宫谋反。
  皇帝只觉得眼皮一跳一跳的,直愣愣瞧着那“元凶”二字,脸上却不知是什么神情。
  甜白釉香炉里头余烟袅袅,香烟散去,只留下皇帝年迈而阴晴不定的容颜,忽明忽现。
  

  ☆、岔路口

  岳后出得门来,便欲回凤仪宫中去,只听后头清脆的一声“皇后娘娘”,令她停下脚步来回头望去,正是成贵人。
  成贵人笑盈盈地迎上来,行了个蹲身礼,亲亲热热道:“娘娘走得好快,臣妾都差点儿跟不上。”她拈起帕子来拭了拭薄汗,方道,“臣妾的兄长从安阳带回了许多当地特产,有一包青梅极好,爽脆新鲜,臣妾用来腌了酸梅子,制成酸梅汤,如今热得狠了,喝这个正好解暑。臣妾叫人备了一坛送去了凤仪宫里拿冰水湃着,现下娘娘回去正好喝了。”
  她口齿伶俐,字字句句如珠落玉盘清脆爽快,叫人在这似火的骄阳下听了格外舒畅。岳后听了便微微一笑:“难为你想得周全,本宫便领你这个情。只是这样的好心意,若是也送去给皇上一份,岂不更好?”
  成贵人笑得坦荡,灿灿星眸中又透着狡黠:“皇上与娘娘是夫妻,臣妾不过是妾室,妾室侍奉主母是理所应当。至于皇上么,自然是皇后娘娘您才最了解,您若说该送给皇上一份,臣妾便听从您的吩咐照办;您若不吩咐臣妾伺候皇上,臣妾自然不敢逾越。”
  岳后深深看了看她,冰清如玉的面上不辨喜怒,待瞧得她微微不自在,坦荡的面上露出一丝丝的赧色,似乎为自己方才说出的话而感到些许窘迫,岳后才点点头,微微笑道:“你是个伶俐的,本宫喜欢与聪明人说话。方才在皇上面前,你说得极好。你父兄想来都是只忠于皇上的忠贞之士,皇上心里必定清楚。”
  成贵人似乎微微舒了一口气,方才的一抹俏红从脸上渐渐褪去,映衬在她白嫩如瓷面的皮肤,形成一种微妙的稚女的天真。
  岳后眯了眯眼睛,偏着头又重新打量她:“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你在贵人的位份上也待了两年多了,待太子凯旋,宫里是该论功行赏了。”成贵人姣好如满月的年轻面孔上闪过一丝惊喜,忙蹲身谢恩。岳后却不再顾她,旋身回宫去了。
  路上潘姑姑觑她的神色,低声问:“娘娘信得过这位成贵人?”
  岳后淡淡道:“什么信得过,什么信不过?我信得过的是成家的女儿,至于她是贵人还是贵妃,与我而言都无不同。”
  潘姑姑道:“娘娘是说,因为成家在朝中是新贵,根基不深,急于投靠,所以选中了咱们岳氏而不是薄氏?”
  岳后点头道:“岳氏在帝京本来毫无势力,因皇上眷顾,这些年才放了些虚衔下来。若不是阿绽这些年默默钻营,四处寻找不被薄氏重用的新贵势力,咱们哪有本事和太子抗衡?成家就是阿绽费了不少心思拉拢来的。他做得极隐蔽,只怕连成家自己也不晓得是岳氏先伸的手。”
  潘姑姑笑道:“可不是,成家虽世代行武,但和夙家这样树大根深的比,算是新贵中的佼佼者了。他们若知道是咱们先伸的手,成贵人还用得着这样费尽心思地跟娘娘您示好么?”
  岳后略一沉吟,又道:“阿绽韬光养晦了这么多年,如今太子是穷途末路了,但到底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眼下还不是出头的时候。”
  潘姑姑说是,“三殿下的手段心思,娘娘尽可放心。只是有一事,奴婢有些担心……”
  岳后微微叹息,轻柔得似沾花而去的蝶翼:“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元春这孩子,是可惜了。她若是想得明白便好,若是想不明白,阿绽也不能因她自毁前程。”她略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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