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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周郎周郎-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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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四千比八百的悬殊人数之下,李睦只要主动现出踪迹,失去出其不意的优势,就算陷阵营再武勇悍强,他们甚至未必能撑到宣城里危在旦夕的孙权意识到有援兵到来。
  高顺惯与吕布冲锋陷阵,最擅敌前突袭,这一回也是如此。抱着突袭的念头数日赶路而来,他选的落脚藏身之处,自然也是距离山越最近,最利于突袭的地方。而周瑜有意将此功让于他,便一路都缀在队伍的最后面,等他发觉不对时,已然再没有余地给他玩虚虚实实拖延时间!
  看着八百骑兵齐结于前,高顺坚毅刚硬的面容上一派势在必行的神色,总算想明白了的李睦胸闷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忽然之间,呜呜的号角从前方骤然响起,划破长空,低沉悠长,直冲云霄。
  
  ☆、第四十四章
  
  生火的,架锅的,打水的,山越兵一个个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站直了身子向前军的方向望去。
  李睦被那突然响起的号角声吓了一跳,极目远眺,只见远处山越的人马之中出现了一小片的骚乱。一小股前军竟从前方向后退来,仿佛江面起浪一般,往他们这个方向涌了过来。而埋锅造饭的后军显然还不知出了什么事,三三两两地聚起来,有人放下手里的东西去拿兵刃,有人却还端着冒热气的锅碗四下张望,有人呼喝,有人喊话,毫无军纪可言。
  要突袭,这无疑就是最好的时机!
  周瑜当机立断,立刻传令备战。陷阵营上下八百人,令行禁止,立刻列队排阵,长刀出鞘,强弩上弓,八百匹战马昂首而聚,百战之军的悍勇杀气,无一声异响,李睦心口狂跳,脑中一片空白。
  只片刻,那一小片的骚乱就离他们更近了一些,速度却是渐渐慢下来,只见一面孤零零的旗帜被慢慢反应过来的山越兵层层围了起来。
  “那是从宣城强冲出来的兵马。”周瑜目光一凛,让李睦赶紧上马,又抽出腰里的长剑塞到她手里,目光在她的手上一掠而过,“便不会用也拿在手中,只管跟在我身后往前冲,切不可心生畏惧,停留不前!”
  李睦调整了下握剑的姿势,紧张得喉咙口发紧,赶紧咽了口口水,哑声问了最后一句话:“突袭接应他们出来之后,我们往何处逃?”
  这一回,周瑜连头都没有回,身后高顺齐结已毕,他翻身上马,举枪遥遥虚指,朗声厉喝:“杀!”
  “杀!杀!杀!”
  喊杀之声,如惊雷骤响,李睦甚至来不及哀叹惊叫,身下战马已然随他一同冲了出去。
  长刀强弩,精甲硬盾。陷阵营装备精良,号令鲜明,短短数十步的距离,不等全情兴奋围住孙权的山越兵反应过来那仿若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从何而来,他们便如同一柄百炼之刃,从天而降,狠狠劈斩到山越兵的头上。
  昼夜赶路后只得歇片刻,竟又冲入战阵,李睦几乎能感觉到自己身体里肾上腺素瞬间飙升到了极致。
  她的骑术虽然还算不错,可到底比不过这个战争最频繁的时代里这些打仗冲锋当饭吃一样的人。
  好在周瑜虽为主帅,倒也不是真的就冲在第一个,前面尚有百骑开道,为锋锐之首。兵马呼啸,利刃寒光,所过之处,如破水之箭,搅起血雾翻腾,哀嚎遍野。
  李睦紧紧跟在周瑜身后,全副心神都放在身下马背的起伏进退上。尸山血海,喊杀呼号,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与她擦身而过,互不相干。她眼里看到的只有前方周瑜的背影,耳中听到的全是自己的沉重的呼吸心跳,周身的一切都好像离她极远,她无暇顾及,也无力顾及。好像灵魂自身体里抽离,什么害怕慌张,什么懊恼悔苦,在这一刻她什么都感觉不到,只知道拼命地盯住周瑜,拼命地呼吸,拼命控住缰绳,拼命保持住身体的平衡。
  山越人数虽众,此时多为乌合聚集。胜时固然可以一鼓作气,士气如虹,可一旦遇到挫败溃散起来,即使有武圣战神为将,也难收拢约束。此时两面受袭,陷阵营更是世间难得的锋锐之军,只一刻的功夫,烧水造饭的山越兵后军甚至来不及捡起地上的兵刃,就被陷阵营撵得四向逃散。
  前军冲后军,后军推前军,一时之间,本就没什么阵型可言的山越兵乱成了一团。没有人再去管自己的头领统帅喊了些什么,也没有人抬头看一看自己的旌旗指向何方,所有人都在不辨方向地奔逃,烧了一半的锅灶一脚踢翻,挡住前路的同袍一把推开,踏着他们的身体,只求寒光闪闪的大刀落不到自己头上,只求冰冷的长矛刺不着自己的血肉。
  一片混乱之中也不知他们冲杀了多远,突然有个身形魁梧的大汉不知怎的绕过了两侧的陷阵营兵士,正朝着李睦的马一头撞了过来,手里还毫无章法地胡乱挥舞着一把断了半截的刀,披头散发,浑身是血,一路连砍数人,口中大叫:“公子何在?公子何在?”乱象之中,竟声传如雷,清清楚楚。
  李睦猛地一惊,身体的反应快过思维,直接回腕提缰。疾奔中的骏马被她扯地昂首长嘶,一时收不住步子,前蹄高高抬起,恰恰踢在那人的肩上。李睦整个人被掀了起来,脚底一滑,便从系在马背两侧的蹬脚布条中滑了出去。
  没有踏脚之处,她腿力不足,直接就从马背上滚了下来。
  慌乱之中,李睦手忙脚乱地胡乱抓了一把,原想去抓马垫子上的粗绳,却不想反将垫在下面的那面“孙”字大旗扯了出来,仰面着地。
  不及感觉有没有摔伤摔痛,她就地一连滚了数圈。闪亮亮,冷森森的刀锋就在她身侧落下,嗤嗤两声,将她手里的大旗砍为三片破布,李睦连滚带爬的站起来时,只觉左手手臂外侧一凉,右手立刻反手一剑刺了出去。
  她也不知道刺到了什么,耳畔生风,只连忙又挥剑去挡。只听“叮”的一声金属扣击的声音在耳边炸开,直刺耳膜,手腕一沉,长剑就向外滑了出去。
  生死一线,这副身体里太史慈的教导在此时完全被激发出来,无需思考,李睦这个时候的反应突然变得极快,在她自己意识到之前,已脱手掷出长剑,掉头就去追周瑜。
  然而,她才跑了两步,冷不防被一人扑倒。
  “公子先上马!”
  不等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股大力将她整个人甩了出去。身体不由自主地腾空而起,眼前天旋地转,下一刻,砰的一下,胸口重重砸在什么硬物上,痛得她险些咬破了舌头。还没缓过口气,居然又被抛起来。李睦顾不得舌头顾不得胸,手忙脚乱地乱抓乱扯,想稳住身形,却不想抓了毛扎扎的满满一手毛!
  马鬃毛!
  靠!
  李睦发觉竟是有人把她直接抛到了马背上,还又是那个她最讨厌的整个人横挂在马背上的姿势。坚硬的马鞍硌着胸硌着胃,头朝下,视线一滑,就正好看到马腹下某长度惊人的重要器官垂在其后腿之间,腥燥之气,扑面而来。
  呼——啪!
  那个把她扔到马背上的壮汉一巴掌拍到马屁股上,李睦就看到那个器官猛地一缩,叫了声不好,赶紧放开鬃毛攀住胸口下马垫子的系绳,长嘶声中,挨了一下的马撒开蹄子带着李睦一同狂奔窜了出去。
  那大汉驱走马,反手一刀把断刃刺入一名偷上前来的山越兵腹中,另一手一拳又打趴下一个,厉声大喝:“再来!尔等贼竖,谁人敢拦某去路!”
  神态凛冽,须发皆张,惊得几名又复冲上来的山越兵士连连后退。便在此时,突然听到个少年的声音嘶声大叫:“幼平!幼平在何处,快来救我……”只一瞬,便又让喊杀声,哭叫声淹没了下去。
  “公子!”那大汉神色一变,哇哇大叫着顺着方才声音的方向又往人群中冲去。
  “周……瑜……”李睦横在马背上,被剧烈的颠簸颠得头晕眼花,几乎要吐出来。
  马的两侧突起的肩胛骨在疾奔中此起彼伏地反复顶住她的胸骨肋骨,简直连气都透不过来。她在心里骂那个疯疯癫癫的大汉神经病,突然一眼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向她奔来,当下如同见到了救命稻草,也顾不得张口就是一连串不受控制的破碎的颤音,就大喊起来。
  眼前寒光一闪,周瑜回身一枪,枪身若一条银龙直旋,劲风割破空气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枪尖落处,马颈里喷出一蓬鲜血,一声悲鸣一瞬就止,高大的骏马连带着李睦一起轰然倒地。
  李睦尖叫着拼命翻滚,险险被压在马尸下,脸颊几乎从那个还在骇人的收缩着的器官旁蹭过。
  靠!
  李睦猛地跳起来,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恨不能狠狠挠花周瑜的脸。她都快要疯了!砍了马匹,要她靠两条腿跑出去逃命么?这时候就不要和她共乘一骑了?
  明知不合时宜,李睦又想起当初周瑜将她横放在马背上时,她视线的角度可不曾见到那什么……
  “何人杀我马匹?”一人突然从后冲出来,一拳就向周瑜打去。
  周瑜处变不惊,不闪不避,那人话音方起,他的枪尖已带起一片寒光如林,顿时将那人笼于枪影之下。
  两人一个马上,一个马下,周瑜居高临下,一言不发,那壮汉则身形高大,拳风凌烈,声声怒吼,眨眼间便拆了数个来回,一面还分别砍翻数名冲上来混战的山越兵。李睦被这两人挡在后面,一时之间,倒什么人能接近她。
  和周瑜打得难解难分的那壮汉赫然就是方才把她扔上马的那人,肩宽膀粗,身形魁梧,一身浴血,目光坚定。他的动作迅猛,却赤手空拳始终只用一只手打,又少了战马的高度,很快便落在了下风。李睦眼尖,看到他另一只手的手臂下夹着个人,头带发冠,腰系锦带,一动不动,生死不知。突然心里一动,灵光乍现想起一个典故来。
  “周泰何在?”李睦用尽了全力,猛地向着那大汉厉喝道。
  那壮汉忽的一愣,一拳打到一半立时停住,虎目生威,直盯住李睦:“某便是周泰,你是何人?”
  “既为同袍,何不识周公瑾!我等奉孙郎之命来解宣城之围,尔为宣城守将,何以……”李睦心里叫了声侥幸,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抚着脖子扯着嗓子大喊。耳畔呼喊声,兵戈声,马蹄声,脚步声,身处战阵之中说话,除非如同周泰之辈中气十足,声嗓如雷,根本就是对面而难相闻。
  她嘶声力竭地连喊带叫,嗓子就如刀割一般生疼,一句话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轻,竟是连自己都听不到自己说了些什么。
  总算她把“周公瑾”三个字说在了最前面,无论是周泰还是高顺,一听到周瑜,便知是乱军之中误伤了友军,连忙收手。
  山越初至宣城时,兵马长驱直入,直接杀到了孙权面前。亏有周泰全力救持,护孙权逃出危境。原想趁其驻营造饭时突围,不想却正赶上周瑜见他们冲杀出来,提前引兵突袭。
  山越前要拦着孙权,后又要阻住周瑜,前后受敌,阵脚一乱,反倒是将他和孙权冲散了。正杀红了眼的时候他猛见李睦坠马扯出“孙”字大旗,加上李睦的年纪身材都和孙权差不多,天色渐黑,只见一把马尾高高束起,匆忙间一瞥像极了束着发冠的样子,千军万马,刀光枪影,仓促之间,竟将她错认为孙权,一把把她扔上马背,要她先行逃离。
  哪知转头竟又听到孙权的呼救,这才知道救错了人。
  然而就是这么一错,耽搁得晚了一步,孙权背上中了一刀,受伤昏迷。乱军之中,他携了一人,更是唯有靠马力才能有望冲出去。想到方才驮着李睦的马,于是又追上来要把李睦再扔下去换上孙权,恰好看到周瑜枪杀快马。周泰阻拦不及,想到失了坐骑,恼怒之下,才不管对方是哪个阵营里的,迎面便是那惊若奔雷的一拳。
  这两人都有独闯万军之勇,交起手来,在乱军之中硬生生扫出一小圈空档来,这乍一停手,原被挡在外面的山越兵便仿佛松了闸的洪水般又涌上来。
  刀光闪闪,忽的一个缩着肩脖子,满脸乱糟糟大胡子的汉子大叫着举刀冲到李睦面前。李睦的思绪还停留在半身披血的周泰身上,等她反应过来,对方的刀已经到了头顶。而她两手空空,周瑜的长剑方才已经被她掷出去了。
  来不及惊叫,身体率先于思维作出应急反应。李睦不退反进,一步上前抽出周泰腰间的佩剑,横在头脸前一格。刀剑相交,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令人牙根发酸。
  尽管挡过一击,比起这些高大粗豪的壮汉,李睦到底还是力气不济被逼得往后退了一步。
  那山越大汉持刀的手连带着刀柄一起重重磕在李睦手腕上。腕骨上传来的剧痛瞬间刺激得李睦忽然意识到自己方才做了些什么。
  眼前刀锋剑刃,寒光刺目,碧血淋漓,腥气扑面,来自一千年后法制社会的灵魂从未如此近距离地和鲜血杀戮面对面,李睦于这一瞬间忽然醒悟过来她周身的尸山血海并非加了后期制作的特效电影,也不是史书上事不关己的寥寥数字,这是真真实实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一时之间,仿佛被人缢住咽喉,恐惧盖过了一切理智,山呼海啸一般将她吞没。李睦手一缩,再也撑不住剑,长剑脱手飞出的一刹那,若非周瑜眼明手快将她往后一扯,从上而下的刀锋险险自她头皮上掠过,削去一片长发。
  束起来的马尾被一刀割断,断发飞散,周泰反手一拳将那人打飞出去,换了手把手臂下携着的人放到周瑜肩上,大喊:“你先带权公子走!”
  周瑜微一迟疑,一把将李睦捞起来往马背上一放,再接过满身是血的真孙权,枪头调转,将周泰也护于他的枪影之下:“跟我冲出去!”
  
  ☆、第四十五章
  
  不得不承认,人数不多的陷阵营,战斗力却太过疯狂。仿若一把长不过手掌,却锋利无比的手术刀,无论进退,都如同剖开血肉胸膛般轻而易举地将数千人的合围撕开一条血淋淋的口子,兵锋所指之处,势同披靡。
  直到第二天清晨,山越兵溃难收,匆匆四散而走,李睦他们才算是真正能歇一口气。
  一夜拼杀,跑到几乎断气,李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亏得太史慈对妹子从小的教导,她不记得那些武艺招式,可数不清多少次刀剑临身,枪矛如林,这习武的底子便成了身体的本能,或避或挡,总能引着她在刀剑下及时应变。
  然而,饶是如此,手臂上,肩膀上,还是接连添了好几处火辣辣,一抽一抽的痛,多半是她看到一个个凶悍生猛的壮汉在面前变成一具具面目狰狞的尸体时临阵生怯,反应不及所致。
  山溪汩汩,晨雾缭绕。宣城外没有高山峡谷,唯有数条清冽的溪水,流过丛丛灌木疏林,青枝摇曳,沙沙作响。
  没有军帐,没有营栅,周瑜在一背山依水的平地下令陷阵营就地休整,设下简单的尖桩鹿角,便有条不紊地开始清点伤亡,轮流休息,处理伤患,轮流沿着几处高地布防巡守。
  原宣城的三百守军,除之前冒死冲出去报讯求援的之外,几乎全军覆没。周泰厮杀至脱力,满身披血,也不知受了多少处伤。而孙权背后中了一刀,皮开肉绽,深可及骨,一直昏迷未醒。
  所有人都忙碌而有序,李睦倒反而无事可做了。
  随队一路狂奔时全仗着一鼓作气,唯恐跟不上落在后面。此时停下来,她才发觉浑身上下,仿佛骨架子都要散开来一般,只想立刻仰面躺倒,再也不要动弹。可脸上身上,衣上发上,还沾满了鲜血,一夜的时间,血液凝固,变成了一块块黑红色的暗渍,然后又重新被血浸透,有旁人的,也有她自己的,将衣衫和皮肉黏成一团,稍稍一动,就牵扯着这里或者那里的伤处,又是一片疼。
  四面望一望,寻了一处掩在疏林之中的小溪,一步一挪,慢慢走过去。
  清澈见底的溪水将少女的眉眼映得清清楚楚,眉色疏淡,却是有峰有棱,长入发鬓,鼻梁生折,仿佛天生就是为了架上一副大黑框眼镜,掩住大半张瘦削清秀的脸颊。
  若再加上一层齐眉刘海,这分明就是她十五年前的模样!
  到这乱世已有数月,李睦早就不是第一次见到自己仿佛返老还童,年岁倒流般的容貌,却还是不太能适应。摸了摸脸颊下巴,再抿一抿唇,水中人也跟着唇角微翘,似笑非笑,稚嫩的眉梢眼角,熟悉又陌生。
  李睦掬了一把水洗去脸上的血渍,看着水中一圈圈涟漪轻晕浅荡,血污搅浑了一方清水,前一晚的记忆仿佛也随着这在水里丝丝飘散开来的血迹般突然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来,那一场血淋淋的杀戮好似电影回放一般,一帧一帧地在她脑海中重现出来。
  她肩膀上有一处刀口,看着最长,但只刮破了点皮。是之前长剑脱手时姿势不对,剑尖冲下,没刺着敌人,反伤了自己。而左手掌心的枪伤和小臂上的一刀却是她被死在他面前的兵士喷溅了一脸血后吓得来不及避退紧接着迎面而来的刀枪,只得举手挡住脸面所致,反要深得多。
  而再后来……
  她已经记不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手里多了一把刀的,但刀锋刺入人身体血肉中的阻滞感,以及刀刃砍上坚硬的骨头,拖曳时的摩擦感,却是清晰细致得就好像这溪水里的人影,毫厘毕现。
  沉重的环首刀,她要双手交握才能挥起来,然而一旦举起,刀下就带起一股仿佛再也不受控制的惯性,每一刀下去,鲜血喷薄,肢体断飞,肉成泥,命似尘。
  在那一刻,什么万物之灵,什么法制社会,李睦统统都想不到,也统统都不能想。眼前黑的是夜幕,红的是鲜血,天地之间好像就只剩下两种颜色,原始的求生本能被完全激发出来,人也是一种野兽,在最原始的杀戮中如疯如狂,嚎呼惨叫,竟可以听得……习惯了。
  她……原来也会杀人……
  冰冷的溪水浸透手掌,刺得掌心的伤口一抽一抽地疼,李睦看着自己白皙纤细的手,整个人没来由地发冷。
  她可以神经大条地把战场当做电影的场景冷眼旁观而毫无惧色,也可以在生死城破之际发狠要人同城而殉,可昨夜的一场厮杀,却是真真切切,让她看到何为人命如草芥,一张张就在她面前倒下去的脸五官模糊,只有或惊恐,或凶狠的表情,迸出一片一片接天连地般的血色,仿佛厚厚地蒙住她的眼,在阳光的反射下,清透的溪水就像是环首刀寒光凌厉的刀刃,杀气冲天。
  忽然,手臂猛地被人一扯,一股力道将李睦整个人从水边扯起来,有人在耳边反复叫她:“阿睦……阿睦……”
  小臂的刀口被人一把按住,钻心的剧痛令李睦“啊”的痛叫一声,一下子醒过神来。
  只见眼前一张灰扑扑,脏兮兮的面孔凑到近处,吓得她紧接着又发出一声惊叫,挣不开手,便瞅着空用力一跺脚。
  尽管历经千年,尽管脚上穿得并不是高跟鞋,这在上下班高峰拥挤的公交线上身经百战,自学成才而练出来的防狼绝招还是成功地换来一声闷哼。
  “周瑜?”这一回,李睦听得清楚,这声音分明就是周瑜,可却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惊疑不定地向他看了又看,一边看,一边又慢慢往后退了半步。
  她印象当中的周瑜,青衫白袍,即使重伤难支,半身披血,也自有一股镇定如山的气度。可眼前的这个人,不说身上的衣衫又是尘又是土,根本就看不出原来是什么颜色的,就连脸上都是乌黑黑的东一道,西一划,发鬓凌乱,就好像是从哪个土堆里钻出来的一样,瞪着一双仿佛要吃人一样的眸子,什么丰神俊朗,绝世风华,仪容似瑾,风姿如玉,李睦一样都没看出来。
  少年从军,周瑜早已习惯了以少敌多,连夜苦战,莫说只是不成气候的山越乌合,当日随孙策东渡时,仅三千余人,添灶增旗,号五千,被笮融七万大军断于江口,来回突杀,整整一个月,几乎日日杀到力尽,时时战鼓不息,尽斩五万敌军,只觉畅快淋漓,豪情冲天,何曾如此狼狈过!
  天知道昨夜他听到身后战马急嘶,再回头时不见了李睦时是何等心境!
  那一个瞬间,他脑中俱是李睦应他一路跟着他往前冲时的模样,然她坠落马背,他却仍在向前急驰,一停一进之间,在乱哄哄的战阵里极有可能就是生死之别。出发前顾及她冒认孙权之名,若如此两人共乘一骑,于孙权他日在军中立威极为不妥。那时已不知是悔是急,顿马徘徊时,横枪急扫,周瑜几乎咬断了牙。
  然好不容易找到了这小女子,一口气还没松下来,她居然又硬吼周泰。
  周泰在孙策离开寿春之后投军其麾下,其时他刚收到孙策东渡的消息日夜兼程赶往历阳与孙策汇合,然而待他到了历阳,周泰以为先锋往吴郡而去,之后他和孙策一同大破笮融,一直没机会结识这名九江名将。
  但周泰之勇,与他同郡的蒋钦却是一直提起。其勇在于他敢时时豁了性命,哪怕用自己一条命换劈砍敌人一刀,如疯如狂,势不可挡。
  当时李睦与他相距只有半步的距离,要是周泰杀红了眼发了疯,一拳之下纵使周瑜能一下插进他的心口,也救不下她来!
  不想这个令他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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