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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挽红楼-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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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细细看了一遍,从中挑了一幅“青竹图”,沉吟道:“这些画里,唯这幅年代最久远,画家也最有名气,应该价值不菲了。”
凤眼轻合,幽幽叹了一口气,方接着道:“雪雁,你将这幅画包好,其余的都收进去吧。”
看着她的神情,听着这样的话语,雪雁摸不着头脑,却也无法追问,只得依言而行,将檀香盒放回原位,又取了一个布包,将黛玉选定的画卷包好。
待一切安妥,黛玉便道:“想来,如今这个时辰,二姐姐那儿必定不会有人过去,你将这幅画拿着,我们一起去紫菱洲瞧一瞧罢。”
听到这里,雪雁方才明白过来,失声道:“去看二姑娘而已,何必带东西过去?难不成,姑娘打算将这画送给二姑娘么?”
黛玉点了点头,语意清婉:“二姐姐的处境,你也是知道的,如今,无论是大舅舅那边,还是这里,都没人愿为她出头。只是,二姐姐那个样子,若是无人施加援手,将来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我本也是寄人篱下之人,没有什么法子,如今,不过是想将这画给她,让她带回孙家,抵了那五千两银子。如此,虽然不能救她出火炕,却能让她硬气一些,在孙家的日子,也能够容易一些了。”
雪雁眉心倏地一跳,一脸的不可置信,睁大眼睛道:“姑娘可想清楚了?这画是老爷的遗物,平日里时常赏看,爱不释手,姑娘若是送出去,便再也要不回来了。”
黛玉神色幽幽,双眸笼上清浅的烟霭,莹然欲泣,流露出几许伤感,几许不舍,最后终于还是道:“爹爹的画固然珍贵,却怎么都比不上二姐姐这个人,我想,倘若爹爹泉下有知,也会明白我的心。”
雪雁默了半日,终究还是不甘心,撇一撇嘴,声音中便带着忿忿不平之意:“姑娘心思纯善,我十分佩服,二姑娘处境艰难,我也很是同情,只是,二姑娘是贾家正经的小姐,如今合府的人都撒手不管,姑娘何必出来淌这样的浑水?何况,说起来,姑娘到底是林家人,如何能为了贾家人,放弃老爷留下来的东西?”
黛玉眸光盈盈如水,浮现出一抹淡然,澹声道:“二姐姐的事情,的确不应由我出头,但是,走到这一步,贾家之人,已经不能指望了。他们那些人,可以不在意二姐姐的处境,若无其事地安享富贵,我却做不到,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一同长大的姊妹落进火炕,却无动于衷。”
回身凝睇着雪雁,声音略低了几分:“雪雁,你当知道,在这世上,我最在乎的,唯有真情二字,至于其他的,我从未放在心上。”
雪雁怔了一下,看着容色清婉、神情温润的黛玉,眼中不由自主漾出淡淡的水光,心中亦长叹不已。
这一个女子,在贾家看遍白眼,受尽冷待,却依旧保持一颗单纯善良之心,从未染上半点尘埃。
她性情向来清傲,不屑做锦上添花之事,更不会放低姿态,去阿谀奉迎、四处周旋,可是,她却是雪中送炭之人,她会在姊妹陷入困境之时,不顾一切地伸出援手,哪怕,是以自己最敬爱父亲的遗物为代价,她也在所不惜。
能陪在这样的女子身边,当是人生大幸。
思绪百转之后,雪雁敛了泪水,颔首道:“姑娘的意思,我明白了,我陪姑娘过去便是。”说着,便行到屏风处,拿了一件鹅黄色暗梅花纹罗襦,服侍黛玉披上,方拿了书画,陪黛玉步出潇湘馆,前往紫菱洲。
及行到那儿,还未进房,便有啛喳的说话声传来,却是迎春的贴身丫鬟绣桔的声音:“姑娘在孙家受了那么多折磨,身子虚弱得很,我不过让李妈妈去厨房要碗人参鸡汤,怎么这个时辰还未送来?”
听到这里,黛玉忙回头摆手,示意雪雁不要出声,立定脚步站在门口倾听。
一把女子的声音缓缓响起,隐约带着不耐烦之意:“绣桔姑娘这话,可是在怪我办事不力?我本不是在这儿当差,因少人服侍,才抽过来的,绣桔姑娘好歹将就一些罢。再者,话我已经传到了,至于厨房那边怎么样,岂是我能够作主的?倘若绣桔姑娘不满意,自己去催也使得,何必要揪着我不放?”
绣桔性子直率,哪里听得了这样的言语,哼道:“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竟指使不动妈妈了?我知道,周大娘是二太太身边的红人,而你,是周大娘底下的红人儿,难道就因了这个缘故,你便要飞上天,轻视我们姑娘不成?就是二太太,也说过姑娘归省,要尽心照顾呢,你和我是一样身份的人,怎么如此不知轻重?”
房中静了一下,接着便听得那李嬷嬷恼羞成怒地道:“绣桔姑娘这话忒好笑了,我怎么不知轻重了?依照我说,倒是姑娘自个儿还没看清府中的形势呢,二姑娘本不是这府里的小姐,又已经嫁出去了,如今太太肯收留,是太太宅心仁厚,绣桔姑娘不感恩戴德,反而说我们伺候不周,挑三拣四,这脾气真真要不得,绣桔姑娘,你也该知道,这个地方,并不是你这个人能够指手划脚的。”
绣桔更是气急,向迎春道:“姑娘就是性子好,由着这些人闹,眼里越发没有你了。”
迎春的叹息幽幽细细,声音亦柔弱带怯:“随她去吧,不过住几天罢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别计较了。”
李妈妈便“嗤”地一笑,道:“原是该如此,还是二姑娘知理,明白自己的身份,绣桔姑娘,你还是学着点儿吧,厨房送什么,就吃什么,既省事又方便。”
听了这话,绣桔呆了一会儿,因道:“在孙家时,姑娘受尽欺凌,如今回到这里,不但没有人肯代为出头,还冷漠相待,姑娘竟如此命苦吗?”一行说,一行就哭了起来。
迎春劝了两句,自己亦红了眼圈,合上双眼,自顾自念起《太上感应篇》的句子:“所谓善人,人皆敬之,天道佑之,福禄随之,众邪远之,神灵卫之,所作必成,神仙可冀。”
黛玉听到这里,心中一阵感伤,暗自思忖:“想来,在孙家时,二姐姐常这样默念佛经,以使自己静心,排遣郁伤。”
正沉吟之际,听得那李嬷嬷道:“看来这儿已经没有我的事了,二姑娘,我先下去了。”
黛玉听得心头火起,再也按捺不住,冷冷哼了一声,自己挑起帘子,踏步行了进去。
房中之人见状,都怔了一下,绣桔忙伸手拭泪,止住哭泣,李嬷嬷行礼请安,陪笑道:“原来是林姑娘来了,快坐。”
黛玉抿唇淡笑,清凌凌地道:“妈妈与二姐姐说话之时,竟然称起‘我’来了,说话也粗声大气的,想来身份非同寻常,我哪里敢受妈妈的礼?”
李嬷嬷自知失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难看至极,口中讪讪地道:“方才是奴婢失言,林姑娘大人有大量,可别与奴婢计较。”
黛玉轻轩长眉,沉声道:“妈妈真爱说笑,我哪里算得上是大量之人?我知道,你们这些人聚在一起,常说我爱使小性子,容不得人,不是吗?”
李嬷嬷脸色尴尬,被堵得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只得缩了手,讪讪站在一边。
黛玉拂一拂袖,唇边的笑意转冷:“方才的事情,我都听到了,二姐姐脾气好,纵容你懒散胡言,我可没有那样好的性子,断然容不下你轻视主子,哪怕二姐姐只在这儿住几天,也依旧是你的主子,你应该尽心服侍才是。今儿个你却如此行径,我断不会善罢,只有这样,方才对得起你们那些说我小性子的评价,不是吗?”
李嬷嬷脸色一变,怔怔地道:“林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姑娘竟想发落奴婢不成?”
抬起头来,看向黛玉的目光中带着一抹不屑,凛然道:“想来,林姑娘忘记自己的身份了吧?”
见须臾之间,又起纷争,迎春不由大急,连忙走上来,伸手拉住黛玉,劝道:“妹妹消停些罢,何必为这种人生气?”
黛玉哪里肯听,轻轻摆了摆手,温声道:“二姐姐不须劝,待我将这事情分解清楚,再与姐姐叙话。”
迎春听了这话,知道劝解无益,只得轻启丹唇,叹息一声,闭了眼睛,不再言语。
黛玉眸光一转,看向那李嬷嬷,冷笑道:“不错,我的确没有资格发落你,不过,你也不必得意,自有能管你的人。”
脸色一沉,声音亦清寒如碎冰玲珑:“绣桔,你将这嬷嬷送到凤姐姐那里,说这奴才不能用了,让她亲自发落了,再打发两个手脚麻利、细心谨慎的人过来,服侍二姐姐。”
闻言李嬷嬷呆若木鸡,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只因她一直知道,黛玉与凤姐儿关系亲密,对黛玉之言,凤姐儿必定不会违逆的。
想到这里,李嬷嬷吓得“扑通”一声,屈膝跪在地上,拼命叩头求饶,哭得涕泗横流。
黛玉也不理会,只转眸看向绣桔,挥手道:“绣桔姐姐,劳烦你走一趟吧。”
绣桔立刻点头,脸有喜色,拍手道:“正该如此呢,林姑娘这样处置,真真大快人心。”言罢,也不管李嬷嬷哭闹求饶,忙拉着她出去了。
第6章:姊妹情
候一切妥当之后,小丫鬟上来斟茶,摆好糕点,迎春方与黛玉携着手,一同至窗下落座,品茶寒暄。
迎春面有愧色,低声道:“愚姐无用,叫林妹妹看笑话了。”
黛玉摇了摇头,婉声道:“大家是姊妹,姐姐何必说这样的话?姐姐就是性子太好,才纵得那些人懒懒散散、胡说八道,行事没有半点规矩。”
迎春幽叹一声,语意含忧:“妹妹说的,我心里都明白,只是,原是我自个儿的事情,却要妹妹操心,妹妹本也处境艰难,经此一事,那些下人必定又有话说了,倒是我害了妹妹。”
一抹微笑盈上樱唇,黛玉眉目悠远,从容道:“若是说这个,便是二姐姐多虑了,素日里,这府里关于我的流言还少吗?如今再添一两条,实在没有什么大不了。”
迎春听了,便不再言语,唇角微舒,笑容哀切恍惚,如被凉风吹落的零散梨花,让人不由自主心生怜惜。
看着她的神情,黛玉心中暗自叹息,端起瓷杯,抿了一口清茶,方轻轻道:“其实,今儿个我这样,也是要告诉姐姐,在这世上,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只有自个儿变坚强了,才不会任人鱼肉。姐姐没见吗,起先,李嬷嬷态度那般嚣张,简直目中无人,到了后来,还不是哀哭求饶?虽然姐姐性子温婉,也不能事事逆来顺受,特别是在孙家那种地方。”
凝眸于她,眼波湛湛如一泓清水,郑重问道:“难道姐姐要一直忍下去,任由姐夫欺负打骂,任由底下的仆从轻视看低吗?”
迎春低垂着眉眼,从袖中抽出丝帕,只管用手指绞着,结成一个结,又拆散开来,低头默默不语,半晌才挤出一句:“愚姐福薄,这都是愚姐的命,除了认命之外,还能怎么样呢?”
黛玉微颦秀眉,声音婉约柔美,却蕴含着深深的清傲:“姐姐这种想法,实在太悲观,倘若世人都如是想,那么,举目看去,皆是碌碌无为、逆来顺受之人,我竟不知道,这样的活下去,有什么意思了。就我个人而言,我一向觉得,我命由我不由天,自个儿的命运,自然该由自己掌握,自己负责,若是一味地退让妥协,什么都不做,到头来,便真的什么都无法改变,只能屈服于命运强加的坎坷、苦难了。”
话音落下,不但在场之人听得目瞪口呆,便是黛玉,亦被自己的话惊得怔在当地。
如果,不是早就深植心中的念头,如何会在这一刻,毅然脱口而出?
不错,我命由我不由天,一直以来,她林黛玉便不是甘心屈从于命运之人。 她出自书香传家、门庭高贵的林府,虽然只是一个女子,虽然不像父亲那般,拥有一身铮铮傲骨,可是,她却拥有寻常女子所不曾有的清傲高绝,哪怕孤芳自赏,亦不改初衷。
被黛玉流露出的风采所震慑,迎春将头埋得更低,越发显得楚楚可怜,低低嗫嚅道:“我的性情,原比不上妹妹,妹妹能够做到的,我却永远都不能。”
黛玉凝睇着她,声音轻缓而严肃:“姐姐这话说差了,没有哪个人生来便是坚强的,总是要经历一番坎坷风雨,才能够如此。孙家那些下人,我虽然不甚了解,但想来也应该与贾家人差不多,都是些欺善怕软、眉高眼低之辈,姐姐自个儿该拿出勇气来,恩威并施,震慑住那些人。虽然有些艰难,但毕竟主仆有别,想来,那些人就算再蛮横,也还是要守规矩的。至于孙家姐夫,虽然我从未见过,但是,我觉得,只知道以蛮力欺负女子之人,想来也没有什么真正的魄力。姐姐,你自己当坚强起来,休要在他面前露出胆怯之心,时间久了,即便他不改过自新,也绝不敢再看轻姐姐。”
抬起柔荑,拍了拍迎春的手臂,声音略微软了几分:“我知道,于姐姐而言,这样的举动很难很难,但是,姐姐到底是三媒六聘娶进门的正经夫人,身份摆在那里,若是一味退让,胆怯怕事,将来还不知会怎么样呢。”
这时绣桔已经将事情办妥,转身回来,听了这番话,也附和道:“林姑娘所言极是,素日里我也常劝姑娘,性子要硬一些,无论怎么样,都不能任由那些低贱之人撒野胡行。”
迎春眉眼如烟,眸中闪现出一抹深浓如秋雾的悲哀,呐呐道:“你们两人说的,我何尝不知,实在承受不住时,我亦觉得,我是正经人家的小姐,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才是。只是,每当这时,我便会想起,我本是老爷送过去抵债的,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低人一等,哪里有资格震慑那些人?”
黛玉凝视着她,目光中蕴含着一抹温煦之意,柔声道:“倘若只是因那五千两银子,我自有法子,让孙家人不再轻视姐姐,但最关键的,却是姐姐自己必须振作起来,勿要让人为所欲为。”说着,便回过身来,向雪雁颔首示意。
雪雁会意点头,将书画送了上来,黛玉淡淡一笑,看着一脸不解的迎春,和颜悦色地道:“这是我们林家所留的古画,姐姐拿去,交给孙家姐夫罢。我虽不知这画价值如何,但依照常理推算,应该足够抵消那五千两银子了,如此,孙姐夫便不能再以此束缚姐姐,孙家人也没有任何理由看低姐姐了。”
迎春吃了一惊,抬头道:“这如何使得?既然是古画,想必是姑父、姑姑留给妹妹的遗物,如此珍贵的东西,我怎么能要?我于心何忍?”
黛玉轻抿朱唇,若一朵娇色蔷薇在靥上绽放,语意清婉而诚恳:“这画再怎么贵重,也及不上姐姐重要,毕竟,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倘若能够使姐姐的日子容易一些,便是物有所值,我又何必舍不得它?”
迎春不由红了眼眶,羞愧、惊讶、激动等各种思绪在一瞬间涌来,更有不尽的感动,源源不断地浮上心头,让她再难自持。
经历昨日之事,看清了王夫人的面目,让她以为,合府上下,并无一人在意自己的处境,更没有谁会施加援手。她以为,自己的一生,便是这样了,默默承受着命运里的坎坷苦难,直到再也无力面对,直到郁郁而终,归于尘土。
没有想到的是,在此时此刻,会有一个姊妹翩然而来,细声软语,赠物谋划,给自己带来期待了许久许久的温暖,让自己的一颗心,如沐在三月的春风之中一般。
更让人出乎意料的是,这个人竟会是黛玉。
她与黛玉,住在一起的时间并不算短,对于黛玉的性情,自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她知道,这一个从江南山水间走出的女孩儿,一向心志淡泊、清高自许,不喜过问繁琐之事,更不愿意主动掺和到世俗之中,清雅得,仿佛与世隔绝了一般。
这样一个淡看世情的女子,却在这一刻,坚强地站了出来,不为别的,只是一心期盼,能够改变自己的命运,让自己拥有一个平静而安宁的人生。
这个女子,内心善良,所行所为,均出自真心,没有半点矫揉造作,至情至性如斯。
世上的人情冷暖、假意真情,她终于完全看清了,同时也明白,原来,虽然几经波折,真情却始终存在。
谁言世态总炎凉?人间自有温情在。
心思百转间,迎春胸口急剧起伏,缓缓合上眼睛,晶莹泪珠却如断线的珠子一般零落而下,止也止不住。
一旁的绣桔心情激荡,亦哽咽道:“素日里这园子里的人聚在一起,动不动便说什么姊妹情深,可一出了事情,竟没有谁愿意帮助我们姑娘。如今,只有林姑娘愿意过来,不但劝解我们姑娘,还赠送书画,让我们姑娘无后顾之忧,真真是个好的。”
迎春以帕拭泪,竭力抑止住心中惊涛骇浪般的激动,抬眸注视着黛玉,半晌才能稳住语声:“妹妹对我的心意,我很感激,只是,我已经落到如斯境地,原是生不如死,不过是过一天算一天罢了,哪日闭了眼,就算解脱了,妹妹实在不须为我这样的人操心,更不应为了我,失却珍爱之物。”
黛玉眉心深拢,语意轻柔:“虽然我很不喜欢姐姐说这种话,但是,现在我倒想问一声,既然二姐姐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觉得自己活得生不如死,那么,如今索性坚强一回,又会如何呢?”
听了这话,迎春瞳孔一敛,看向黛玉的目光里,渐次流露出难以遏制的惊讶和震撼。
仔细想一想,自嫁往孙家,到此次归省,不过只有一个月的时间而已,却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雨坎坷,让她有度日如年之感,让她觉得,这短短的一个月,比自己之前十几年的人生,还要漫长许多。
如黛玉之言,既然已经心灰意冷,看透世事,觉得自己的归宿只会是薄命早逝,那么,用尽心力来反抗一回,又会怎么样呢?难道,还会出现比如今更糟糕的境况不成?
见迎春凝眸敛容,一副思量的模样,黛玉便知道,这个女子,必定已经开始认真思考自己的人生了。
黛玉心中不由生出一抹欢喜,默了须臾,方道:“方才我在外面,听到姐姐念佛经,说是‘所谓善人,人皆敬之,天道佑之’,其实,这佛经只能静心而已,若是将自己的人生寄托于此,便不妥当了。”
伸手挽住迎春的手,容色柔和,温婉地道:“孑然一身立红尘,风刀霜剑日相逼,倘若无人能够依靠,便只有靠自己了。好姐姐,我是真心希望,你能够坚强起来,希望你的后半生,过得清净安宁,我言尽于此,姐姐,你自己拿主意吧。”
第7章:终醒悟
说完这番话,黛玉果然端起茶杯,轻轻抿着,不再言语,该说的,她都说了,能做的,她也都做了,如今,只能指望迎春自己了。
迎春柔肠百转,并不言语,却有两行清泪缓缓从眼角滑落下来,一点一滴,止也止不住。
见状绣桔亦不由一阵伤心,勉强抑制住夺眶而出的泪水,上前道:“姑娘别伤心了,林姑娘一片好意,姑娘还是好好想一想,为自个儿的将来做好打算吧。”
迎春不语,依旧掩面而泣,黛玉轻轻摆手,止住正欲再劝的绣桔,软声道:“绣桔且歇息一会儿,我知道,二姐姐心里有很多委屈,还是让她宣泄出来,再想别的事情。”
如是,房中便安静下来,只听得到迎春的哽咽声,幽幽细细,忧愁哀伤,不绝于耳。
过了许久许久,迎春方才抬起头来,见黛玉容色如画,明澈如水的目光里,流露出深深的鼓舞,浓浓的期盼,让人不由自主心生温暖和安详。
迎春竭力平复心情,启唇长叹:“愚姐失态,让林妹妹见笑了。”
黛玉轻轻摇头,见迎春颊边犹有泪痕,便取了丝帕,递了过去,口中温婉地道:“都是自家姊妹,没什么关系,我自己也常常这样的,不过,哭得多了,我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偶尔落泪是可以的,但是,如果一直这样下去,那么,将会一生哭泣,永不能变,因为,泪水不能改变任何事,想要过得好一点,还是需要自己振作起来,面对一切变故困难,姐姐心思灵秀,必定明白我的意思。”
迎春默然,过了半日才轻轻点头,柔声道:“妹妹的话,我自是懂得的,我原以为妹妹是芙蓉花儿,只合养在温风暖地,安享富贵日子,却没有想到,其实,妹妹是一竿青竹,不但自身性情坚决,能够长久屹立风雨不倒,还能以一颗真心,鼓励其他人坚强面对坎坷,不被人生中的苦难击倒,真真非同寻常。”
凝睇着黛玉,唇边漾出一抹浅浅的笑纹,赞道:“原先,我只道妹妹是闺阁之才,只在诗词笔墨上用功,却没有想到,妹妹不但文才斐然、惊世绝艳,这口才见解,也是绝世仅有的。”
听了这番话,黛玉微抿朱唇,柔声道:“姐姐如此夸奖,黛玉愧不敢当。”
挽住迎春微凉的手,唇边笑意盈然,紧张问道:“姐姐说我口才不错,不知我是否已经说服姐姐了?”
听了她的话,迎春淡淡扬唇,眸子不再黯淡,反而还清亮如星辰,流露出无尽的感慨,亦漾出云淡风清的明透,与昔日的纤柔软弱之态,竟是迥然不同。
只有经历过风雨、波澜之人,才会明白生存的艰难,只有有真情陪伴左右之人,才会拥有勇气,坦然面对人生里的苦难和泪水。
如花年纪,本是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风雨却接踵而来,所嫁夫婿不堪至极,两府亲人冷漠无情,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不愿过问。
这一系列的变故,让不知人生疾苦的她心生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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