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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挽红楼-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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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回头来想,只是为了避嫌吗?没有别的缘故了么?
不必深想,便已经心知肚明,是因为,担心自己会失仪,不能与坦然他相对,是因为,除了避嫌之外,还要避心。
正脸泛红霞、芳心可可之际,突听得雪雁笑了一声,竟也附和道:“云姑娘说话,实在有趣,不过,倘若当真成缘,未尝不是一件美事。”
闻言黛玉终于回过神来,很快将心头的悸动压了下去,转眸看向雪雁,唾了一口,轻嗔薄怒道:“云妹妹是个爱打闹的,说笑几句无妨,偏你听风就是雨,也不怕人听见说闲话。”
雪雁听了,吐了吐舌头,不免有些悻悻,湘云却笑成一团,拉着她的手,劝慰道:“你别担心,林姐姐并不是真的生气,不过是脸皮薄罢了,等我们多说几句,她自然就习惯了。”
正这般闺阁私语,却听得窗下传来喁喁的说话声,略有一丝腼腆拘谨,却是贾环的声音:“林姐姐在家么?”
听了这话,黛玉忙斜睨湘云、雪雁一眼,低低叮嘱道:“有人来了,云妹妹别闹了。”
湘云闻言,不得不略微收敛,黛玉这才放心,转头看向帘外,笑着道:“是环兄弟呀,快请进来吃茶。”
珠帘挑起,果然见贾环探身进来,一袭青衫长袍,素淡无华,眉宇间的神色却已经平和了不少,不复昔日的怯弱消沉,反而平添了一抹书卷气。
湘云细细打量两眼,且惊且奇,感叹道:“我才在家呆了一个月,这次过来,似乎好多事情,都已经变了。”
说到这里,便笑了一下,赞道:“平时我甚少留意环兄弟,如今细细一瞧,分明是一个翩翩少年呢。”
贾环唇边带笑,向黛玉、湘云行礼,神态从容悠然,无一丝凝滞,口中答道:“云姐姐过奖了,环儿愧不敢当。”
“我是实话实说,绝不会过奖,”湘云含笑摇头,轩眉道,“环儿身上的书卷气息浓郁,清华舒雅,比起常在闺阁打晃、满身脂粉味的宝玉,实在出众许多。”
闲聊几句,三人各自落座,黛玉方看着贾环,关切地道:“前段时间,姨娘感染了风寒,如今身子如何?”
贾环微微一笑,答道:“有林姐姐送的燕窝、灵芝调养,已经好了很多,多谢林姐姐惦记。”
黛玉眉目舒展,放下心来,随即问道:“我这里所收藏的应制书,都让雪雁送过去了,不知环兄弟读得如何了?”
贾环略垂眼眸,从容应答,声音中却略有感伤之意:“蹉跎了好多年,最近才开始用工,竟有些吃力,只将四书五经六艺粗略读了一遍,闲了便去请教家塾的夫子,也开始学做文章,却总写不好。”
黛玉温婉浅笑,眸中有脉脉暖意流转,软语道:“前事不可谏,来者犹可追,二个月的时光,便已经博览群书,可见你是极用心的,如此下去,将来自然有云开雾散、金榜题名的时候。”
抬起素手,亲自斟茶递到他面前,温言道:“虽然对你极放心,但我仍想嘱咐一句,路要一步一步的走,不可过于心急,更要好好保养身体,千万不要太累。”
贾环点了点头,欠身道:“多谢林姐姐提醒,环儿记下了。”
两人正说着话,一旁的湘云“咯咯”一笑,颔首道:“瞧林姐姐与环儿说话的模样,又亲近又温馨,倒真像一对亲姐弟呢。”
听了这话,贾环霍然抬头,虽然依旧一派平和,眸中却有一抹黯然之色流闪而过,复杂莫名,却转瞬即逝,自然并没有人在意。
湘云依旧言笑晏晏,立起身来,行到贾环身边,含着好奇的语气,询问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倘若环兄弟不介意的话,我很想问一下,为何突然之间,环兄弟竟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闻言贾环转眸看向黛玉,目光中透出深深的感激,笑答道:“这全是林姐姐的功劳,林姐姐告诉我,身在贾府,以我的身份,倘若不自寻出路,将来便只能一辈子忍气吞声,永无出头之日,还说会竭尽全力,来助我做一番事业。”
“我活了这么多年,除了姨娘之外,林姐姐是第一个正眼看我,开导我,帮助我的人,在这个人情冷暖的地方,有这样一份真情,倘若我再不醒悟,也忒说不过去了。”
湘云这才明白过来,点了点头,动容道:“原来如此,锦上添花本寻常,雪中送炭才是真,林姐姐这般心性,实在让我心服口服。”
黛玉神色温和,微笑道:“也罢了,我不介意雪中送炭,只是更希望,能看到环儿扬眉吐气,再不被人小觑,到时候,锦上添花,必定会更开心。”
寥寥数语,却说得恳切至极,直抵心底最深处,贾环眸中浮现出淡淡的水纹,声音中却蕴着坚定的意味:“林姐姐但请放心,环儿必定不会让你失望。”
湘云闻言,便击掌道:“既是这样,我就等着吃环兄弟的状元酒了。”
如此品着茶点,言笑晏晏,让人觉得时光静好,安谧宁和。
时近午时,贾环方才起身告辞,黛玉、湘云亲自送出潇湘馆,候他去远了,方才转身回来。
再回到厢房,湘云犹自感慨,笑着道:“林姐姐真有本事,一番真心相待,竟能让环儿脱胎换骨呢。”
说着,伸手牵住黛玉的衣袖,微微一叹,声音略低了三分,又隐约含着一丝沮丧:“素日里我懵懵懂懂的,只道宝姐姐端庄稳重,待人也好,所以常爱与她亲近,如今回头一看,我竟是大错特错了。”
“其实,宝姐姐一举一动,无不圆滑世故,带着奉承周旋的意味,林姐姐却是悲天悯人,拥有一颗金子般真诚的心。”
黛玉不由失笑,摇头道:“罢了,我不过是见环儿是可悯之人,才略关心一下,倒惹来你这番溢美之词,幸亏这里没有其他人,不然必定要笑掉大牙。”
正说着话,春纤突走进来,看着黛玉、湘云,回话道:“宝姑娘打发莺儿姐姐过来,说是要见两位姑娘。”
闻言湘云怔了须臾,凝眉道:“当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可见有些时候,不能背后议论,只是不知她让莺儿来做什么。”
黛玉亦轻挑娥眉,因心底不愿再与宝钗来往,忖度须臾,正要开口推拒,却见莺儿已经含笑而入,身后还随着一个手捧锦盒的青衣小鬟。
避无可避,黛玉只得徐徐起身,看了莺儿一眼,淡声道:“宝姐姐可还好?”
莺儿屈膝行礼,恭顺地道:“劳林姑娘惦记,我们姑娘很好,只是多日未见姑娘,心中怪想念的。”
说着,便举目看向湘云,婉声道:“听说史姑娘来了,姑娘很是高兴,本想着过来瞧一瞧,无奈婚事已定,须要避嫌,还请史姑娘见谅。”
因已经决定放下宝玉,如今再听到婚事,湘云并不觉得难受,反而还坦然一笑,徐徐道:“宝姐姐顾虑得是,你回去说一声,我也很想她。”
如此寒暄一番,莺儿便笑吟吟地道:“林姑娘身子娇弱,我们姑娘一直放在心上,可巧前儿个得了极好的乌鸡,姑娘命人加了人参,做成上品汤汁,特意让我送到潇湘馆,给姑娘补补身子。”
听了这话,黛玉心中微怔,不知薛宝钗为何突然示好,却也并不深想,只徐缓坐下,微微一笑,丹唇吐出的话语,有礼却疏离:“宝姐姐如此用心,我自是十分感激,只是,我向来不喜大补之物,不如还是省下来,让宝姐姐自用罢。”
听得黛玉出言拒绝,莺儿脸上有片刻的不自在,却很快平静下来,陪笑道:“林姑娘的意思,莺儿本不该违逆,只是临来时,姑娘千叮呤万嘱咐,还请林姑娘勉为其难,收下东西,好让莺儿回去交差。”
黛玉素来心性淡泊,却从不肯因为自己之故,而让他人为难,如今听莺儿说得恳切,沉吟须臾,便颔首道:“罢了,既是这样,我领了宝姐姐的情就是。”
莺儿听了,唇边笑意不由深了三分,欢声道:“多谢林姑娘应允。”说着,便将小丫鬟唤到身侧,取了锦帕垫手,将锦盒内的青瓷碗捧出,行向端坐在椅上的黛玉。
她走得略有些急,衣袂拂动,一反常态,黛玉轻颦烟眉,略微觉得不妥,正要开口时,莺儿脚下一滑,竟是踉跄踉跄,合身扑了过来。
见状湘云心中大急,一声惊呼自唇边溢出,却因相距甚远,无能为力。
黛玉亦始料不及,又因自己正坐在椅上,急切中竟无法避开,眼看着一大碗热汤越来越近,即将淋上脸颊。
电光火石之间,突然人影一闪,飞快挡在黛玉身前,竟是以血肉之躯,阻住了莺儿的失误,同时发出一声凄惨的呼痛声。
却是离黛玉最近的雪雁。
这一连番的变故,只发生在眨眼间,黛玉怔忡须臾,也顾不上其他,即刻站起身来,目光凝在雪雁身上,着急地道:“你怎么样?”
却见她脸颊胸前尽被滚烫的汤汁淋透,泛着白茫茫的灼热烟气,白皙肌肤在瞬间转为殷红,几欲昏倒过去,显然痛楚难当。
黛玉心中又气又急又心疼,连忙扶住她,让她在窗下设的软榻上躺好,湘云亦回过神来,见雪雁面上、肩胛皆起了水泡,星星点点,惨不忍睹,惊骇之下,连连跺脚,一叠声让底下的丫鬟去请大夫拿药膏。
一时春纤端了凉水进来,黛玉亲自绞了帕子,小心翼翼地敷在雪雁面上,见她伤势甚重,虽然咬住下唇,极力忍耐,却依旧不时战栗嘤咛,不觉落下泪来。
湘云见状,心中亦甚是难过,勉力定一定神,便回头看向莺儿,含着怒气道:“你伺候宝姐姐,也有好多年了,对你这个人,我也是略知道一些的,素日里,你也是极恭顺谨慎的,怎么好端端的,竟连路都不会走了?”
莺儿睫毛微微颤抖,身子亦有些摇摇欲坠,一副吓傻了的模样,呐呐道:“莺儿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一个不小心,脚下失足,人便滑出去了。”
说着,便抬手抹泪,哀切地道:“莺儿虽是无心之失,到底还是伤了雪雁妹妹,如今只盼着雪雁能早些痊愈,不然,莺儿当真要内疚死。”
黛玉仍立在雪雁身边,细心照料,听了这番貌似毫无破绽的对话,却想起之前她举止有异,当时还不觉得,如今细细一想,却是疑云大起,无法平静。
心中这样想,黛玉便软语安抚几句,让春纤照看雪雁,自己站起身来,看向莺儿,眼眸中有一缕冷冷的寒光划过,淡声道:“莺儿,事到如今,我也不说别的了,只想问你一声,今日之事,你当真是无心的吗?”
她蕙质兰心,自然知道,虽然这些年来,宝钗与自己虽时常来往,但因为宝玉的存在,彼此素有心结,纵然有亲近的时候,也不过是面和心不合罢了。
到如今,宝钗突然让人送东西过来,已经出乎意料,偏偏还出了变故,又岂是一句无心之失,便能揭过去的?
流光轻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苍老了一颗红颜心。
而在多番变故之后,她已经深深懂得,人生在世,害人之心从未有,防人之心却不可无。
有了这些思虑,黛玉一面出言质疑,一面目不转睛地看着莺儿,眼波欲横未横,留心观察她的神色表情。
虽随在宝钗身边多年,却因自己的身份只是个丫头,又甚少经历风雨,莺儿心思懵懂,始终学不来宝钗的稳重从容。
此时此刻,在黛玉明澈如水,却又似乎能洞悉世情的目光的注视下,莺儿不由有些招架不住,眸中流露出一丝惊慌,低下头去,半晌才稳住声音,嗫嚅道:“林姑娘何出此言?莺儿与雪雁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又同是丫鬟的身份,自然盼着她能够安好稳当,哪里会有别的心思?”
见她这般紧张,言语凝涩,黛玉更确信了几分,冷然一笑,声音如被寒气冻住一般:“你与雪雁,当然没有过节,可是,刚才若不是她出来相阻,现在受伤的,便是我了。”
她这般冷言冷语,莺儿还是头一次见到,吃惊之余,脸上有几许僵硬,有几许惶恐,却不得不勉力镇定下来,屈膝下拜,挣扎着道:“林姑娘越说越远了,林姑娘是老太君的心头肉,这是合府皆知的事情,凭我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伤害林姑娘。”
黛玉斜睨着她,抬手挽一挽鬓边的碎发,眉目清润如画,神色却淡漠如晨曦中的薄雾,凌然道:“你是不敢,也没有这样的心计,但你的身后,还有其他人,这一点,我绝不会忘记。”
说到这里,一步一步,行到莺儿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清凌凌地道:“你当我是傻子吗?倘若当真只是想关心我,何必准备这么烫的汤汁?”
莺儿伏在地上,呆了许久,慢慢低下眉睫,不敢与她对峙。
黛玉却是寸步不让,继续看着她,冷笑道:“我再问你一遍,今日之事,当真只是失误,而不是事先就已经策划好的么?今儿个你不说清楚,休想离开潇湘馆半步。”
听了这般锋利的话,莺儿身子抖得厉害,想再开口辩解,但在黛玉冷冽如冰的目光下,不由又惊又惧,竟有些无话可说。
房中静得可怕,众人各自深锁娥眉,心中千回百转,隐约觉得,这骤起的变故,必定会将贾府看似平静的生活,彻底打散。
半晌之后,黛玉抬起手来,重重拍在案几上,惊得青釉茶杯砰的一响,鲜嫩茶叶和着盈盈如碧的茶叶泼洒出来,杯盏杯盖一起晃动,随即骨碌碌地四处滚动,落到地上,发出清脆响声,刺激着众人紧绷的思绪。
轻薄的水雾中,黛玉面色愈加沉郁,唇角舒展出清寒的弧度,用力拂袖道:“这么多年相处下来,我虽然不喜与人周旋,但一举一动,从未有半点失仪之处,对待你们家姑娘,更是问心无愧,到如今,却被这般算计,她怎么狠得下心来?”
“你们姑娘,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宝二奶奶,得到了期待已久的富贵,为什么还不满足?何况,我本是林家人,将来一定会离开这个地方,于她没有丝毫妨碍,为什么,她竟不肯放过我?”
第59章:心殇
她这番话说得又快又急,一片忿忿不平之心,尽皆在言语中显露出来,房中众人震惊之余,各自默默低眉,却都说不出话来。
一时小丫鬟进来报,说是已经从医馆请了一位姓李的大夫过来,黛玉听了,便皱眉道:“素日里时常来的王太医,是个极好的,为什么不让他过来?”
听了这话,小丫鬟低垂着眉眼,迟疑须臾,才嗫嚅道:“素日里府里有丫鬟仆妇生病,都是请李大夫来瞧的,还请姑娘将就一些。”
听了这话,黛玉心中又急又痛,却又无可奈何,只得挥手道:“罢了,雪雁身子要紧,且让他尽快进来罢。”
小丫鬟忙答允下来,转身去传大夫,湘云叹息数声,上来牵住黛玉的衣袖,温然道:“林姐姐也别太心急了,暂且回避一会儿,候大夫诊断完,再作打算罢。”
黛玉也知礼仪攸关,却到底放心不下雪雁,便从袖中抽出丝帕,掩住面容,叹息道:“妹妹自去回避,我要留在这里。”
湘云知她素来说一不二,又感念她待雪雁之心,听了这话,便不再多言,只颔首应了一声,自带着房中的大丫鬟,徐徐退到屏风后。
这时那丫鬟领着一位手携药箱的男子,步了进来,黛玉看时,见他年约四五十岁、白发银须,似是精通医术之人。
黛玉略微放心,屈膝一拜,方道:“事情紧急,请大夫尽快为伤者诊脉。”
李大夫连忙点头,应了下来,依言行到窗下,细细诊了脉,又反复查看伤口,良久方道:“闺阁女子,身子向来都是极娇贵的,又从不做重活儿,怎么伤得这样严重?”
黛玉拼命咬住丹唇,心底的怨恨和伤痛,几乎无法抑制,这样的伤势,连陌生人见到,都会觉得触目惊心,而薛宝钗,却是毫不犹豫地算计,可见,她的那颗心,已经冷彻如冰,再无半点温意。
虽然到如今,承受痛苦的是雪雁,但与自己受伤,又有何异?
这样沉吟须臾,听得李大夫叹息一声,顿了须臾,方续道:“罢了,如今也没有法子,先取烫伤药膏敷在脸上,老夫再开几付安神败火的方子,让这位姑娘好好养着,伤口千万不能见水,饮食也留意一些,切忌用辛辣之物。”
黛玉连忙答允下来,行礼道了谢,候他写了药方,便让底下的丫鬟取了诊金,忖度须臾,因道:“劳烦李大夫走一趟,真是过意不去,我送大夫出去罢。”说着,便让春纤留心照看,自己带着小丫鬟,起身相送。
候出了潇湘馆,黛玉方看着那大夫,急切地道:“我这侍女伤势到底如何?以大夫的医术,她的脸颊,应该不会留下疤痕吧?”
她亲自出送,为的,便是问这件当前最要紧的事情。
见眼前女子笼着丝帕,深颦柳眉,一副心急如焚的模样,李大夫默了须臾,开口应答时,便有些艰涩惋惜:“老夫生平不打诳语,姑娘的侍女娇生惯养,肌肤白皙温润,比大家闺秀不差什么,如今突然被烫伤,只怕……难以痊愈。”
他这番话,说得低沉缓慢,如芒刺一般直扎黛玉的心扉,黛玉只觉得心中酸楚难当,几乎要落下泪来,却依旧不肯死心,颤声道:“医者父母心,我这侍女自小便没了父母,是个极苦命的,还请大夫多多用心,倘若要用贵重的药材,我自会竭尽全力筹齐。”
李大夫连声叹息,声音渐次低下来,平板中带着深深的怜悯同情:“姑娘心中难受,老夫很明白,只是,这女子伤势之重,少有人能及,以老夫的医术,实在无能为力,便是宫里的太医过来,也未必能保证复原如初。”
黛玉杏眼微阖,将手掐进掌心,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才吐出几个字来:“我明白了,今日之事,有劳李大夫了。”
听了这话,那大夫心中自是明白她在下逐客令,即刻拱手告辞,转身而去。
清风掠过,带着冬日深重的萧索寒意,黛玉却立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心头的哀凉凄楚,似大雪飘扬纷飞,冷到了极处,也痛到了极处。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身为女子,有谁愿意,顶着残破的容颜过一生?
何况,之前的雪雁,虽然称不上娇美如花,却也是小家碧玉,到如今,却遭遇这样的飞来横祸,今后的日子,将如何走下去?
对于女子而言,姿容大都是一生的依靠,而薛宝钗竟是处心积虑,要将自己的容颜,将自己的一生彻底毁去,方才称心如意。
内中缘故,她想不明白,也不愿再去想,她只知道,从今天起,她与薛宝钗,不止要形如陌路,还将彻底决裂。
思绪沉浮了瞬间,黛玉咬一咬唇,转身步回潇湘馆,心底有千分痛,万缕恨,却依旧清楚地记得,此时此刻,没有什么,比照看安抚雪雁更为重要。
回到房中,湘云抹着泪迎过来,叹息道:“好端端的,却出了这样的事情,瞧着雪雁楚楚可怜的模样,实在让人难受。”
抬起手来,握住黛玉洁白如玉却寒凉似冰的柔荑,脸上有片刻的为难,却还是道:“刚才一阵忙乱,也没有人留意莺儿,竟让她悄悄走脱了。”
黛玉缄默不语,反握住她的手,只觉得心中空空落落的,想抓着点什么实在的东西,来填补心头的伤痛苍白。
她这般用力,湘云有些吃痛,却并不出声,极力忍耐下来,轻柔地拍着黛玉的手背,轻言细语道:“事情已经这样了,姐姐千万不要气坏了身子,何况,老太太素来疼爱姐姐,倘若知道了今天的事情,必定会出面处理,给姐姐一个交代。”
黛玉合眼许久,终于平息心情,点一点头,声音清冷如碎冰玲珑:“你说得是,这件事情,绝不能就此罢了。”
数十个字,一点一点从她唇边吐出,虽然依旧是婉转娇软的语调,却如断刃叮当落地,坚决至斯。
说完这番话,黛玉便举步走向软塌,见雪雁脸色苍白若素,透明得没有一丝血色,身子蜷缩成一个痛苦的姿势,面上虽已敷上药膏,却依旧水泡连连,伤痕累累。
黛玉痛极攻心,连说话都似失去了力气一般:“好姐姐,都是我害了你,倘若不是因为我,你何必受这样的苦楚?”
雪雁脸上有片刻的恍然,似乎痛到连听懂人的说话声都难,半晌才紧咬下唇,抑制住欲要脱口而出的嘤咛声,摇头道:“姑娘何出此言?当年我沦为孤儿,流落街头,倘若不是林家收留,雪雁如何能活到现在?何况,这些年来,姑娘从不让我以奴婢自称,一直待我如姊妹,我如何能眼睁睁看着姑娘受伤?”
黛玉泪如雨下,痛惜地道:“可是,看着你躺在这里,比我自己受伤,还要难受许多。”
从一旁的案几上取了丝帕,替她拭去额头的冷汗,随即一字字地道:“你安心养伤,至于其他事,我自会处理,无论如何,我绝不会让你白白受伤的。”
这是她对雪雁的承诺,也是对自己的警醒。
淡看世情,与世无争,却遭受这样的算计陷害,如何还能够继续淡然下去?
必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才是至理。
一时雪雁露出倦怠的神色,黛玉为她理好锦被,又让春纤守着,自己匆匆披了件紫纹外裳,步到外间,方对湘云道:“今日之事,让妹妹受惊了,随意去歇一歇,我要去老太太那儿走一趟。”
湘云忖度须臾,摇头道:“我心里又忐忑又慌乱,哪里能合眼歇息?不如还是随姐姐一起过去罢。”
黛玉眸中有忧虑的光芒一转,沉吟着道:“妹妹当知道,我此去不是为了请安,而是要为雪雁讨一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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