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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深宫嫡女-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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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瑾摇了摇头,她担心的并不是这个,而是最近御医频来的次数。凌慎之不断传进来一些消息,或有用或无用,或深或浅,如瑾对外界也有了一些大概的了解。听闻户部的杜尚书被皇帝论罪处置了,审的是贪墨渎职之罪,革查出了好大数目的亏空。这本是正经的朝堂政事,然而因为论罪的当口是蓝家遇刺的时候,私底下的谣言又说这位尚书和谋划刺杀蓝泽的人有关系,种种牵连不能不让人多想。

如瑾猜测着,很可能是皇帝借此发难,朝着不服自己的内阁大臣开刀,而蓝家阴错阳差的成为了开刀的由头。尤其是在杜尚书革职下狱之后第二日,皇帝就特别命令了宫中的御医前来蓝家为蓝泽和蓝老太君诊病,这样的恩宠礼遇更让人浮想联翩。

“该死的。”如瑾暗暗握了拳头,笼在袖中的手用力过甚,将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之中。

前一世,她只领略了皇帝的博爱和无情,到得此时才渐渐体会出他的阴险来。如瑾对外间事了解并不多,只能从凌慎之的简短消息中推测出一些,觉得皇帝似乎是在与内阁诸人暗中对垒。

那个高高在上的人跟自己的臣子如何,如瑾都不在意,关键是他屡屡拿蓝家来做挡箭牌和吸引嫉恨的靶子,让如瑾心中深恨。从重生的最初她就已经下定决心,她要彻底忘记那个人,将宫闱中的种种都深深埋藏在心底,然而却不曾想这一世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蓝家竟与那人发生了比前世更深的牵连。

恨,又怎能不恨。御医每来一次,蓝家的光鲜就多添一笔颜色,如瑾对那个九五至尊的厌恶就更多一分。

每每想到曾在宫中与他相处过,如瑾便犹如吞了一只苍蝇般感到恶心反胃。

“姑娘?太太起了,我们过去?”见到主子一动不动坐在镜前,面色寒得比外头秋风还要渗人,碧桃忍不住小心翼翼地询问。

如瑾面无表情站了起来,“去吧。”然后也不等丫鬟掀帘子,自己迎头走了出去。碧桃和青苹面面相觑,不敢多说什么,各自跟上。她们总算是摸到了一些规律,每当有御医进府诊病的时候,如瑾的情绪就会特别不好。

秦氏也看出了女儿的不妥,拉了她在身边坐下,说道:“方才我听说有御医来了,你可是为这个不开心?你总劝我不要理会别事,自己却又如此。”

“一大清早的来给人添堵,真为着诊病倒是好了。”如瑾冷冷道。

秦氏叹口气:“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可是,就算真如你所说,这些都是那位至尊拿蓝家作筏子,我们又能如何?他是什么人,我们是什么人,哪有我们反抗的余地呢。倒不如丢开了不管,爱怎样便怎样罢。”

飞云沏了早起提神的热茶端上来,如瑾接了捧在手里,紧紧握着却不喝,沉着脸说道:“也管的太宽了,史书我也看过不少,没见过哪位当皇帝的还替臣子挑选搬家吉日良辰。”

秦氏连忙扫了一眼屋内,见都是孙妈妈碧桃几个贴身的在跟前,这才放了心,不免责怪女儿:“说话别这么不小心,那样的人岂是你能挂在嘴边指摘的,若是在外头被人听了去,怕不要惹出大祸来。”

大祸?如瑾心底冷笑了一声。大祸她又不是没有经过,抄家灭族,白绫毒酒,前一世里皇帝赐下的恩宠可比如今厚重多了,她可是亲身经历过,亲口品尝过。

这些话却不能和母亲述说,唯有长叹一声,将所有思绪俱都埋在心底。

说话之间早饭备妥,母女两个叫了贺姨娘过来一起吃了饭,之后闲坐在一起说话宽心。贺姨娘见如瑾似乎情绪不高,就拣了一些俏皮有趣的事情来絮叨。说了一会说起董姨娘,贺姨娘道:“前日听得外头传来的信,说是她在庵里还没剃度,被主持关在屋子里修身养性呢,据说要性子养好了才能伺候佛祖,因了她不肯低头,很有几天都被断了食水受苦挨饿。”

那一日的事情,终于因为董姨娘的被迫离开而告终。蓝如琦闯进老太太房里去争执也没有什么结果,如瑾的话起了作用,老太太终究没允许蓝如琦出府。到得最后祖孙两个再次闹翻,老太太直接发狠话:

“你执意要跟着生母修行,我也不拦着你的孝心。但是蓝家从来没有小姐出府的规矩,修行这种事又只在心不在身,家里家外伺候的都是同一个佛祖,你在府里修行是一样的。现在家中没有地方,你就在自己屋子里待着哪也不许去,日后搬了新家有了地方,我自让人在府中给你辟个佛堂出来,你便在那里与世隔绝好好清修吧!”

从此蓝如琦便被真的禁足在了厢房里,一开始还闹过两回寻死,老太太派人去传话,说她如果再闹,莫怪她老人家不给董姨娘和三少爷好过。蓝如琦这才消停了下来,每日待在房中再不出门,恢复了才到京城时的那个状态。

贺姨娘对如瑾和董姨娘母女的恩怨大致了解,看如瑾兴致不高,就挑了董姨娘的糗事说出来逗她开怀。谁知如瑾听了并不如何高兴,只是淡淡说了一句“自作自受”,便懒得理会了。

贺姨娘和秦氏对望一眼,又开始寻思别的有趣事情,这时候孙妈妈从外进来传消息:“太太,前院御医走了。老太太明日要去积云寺里烧香拜佛,吩咐下去让底下人各自准备呢,还吩咐了太太您有着身子不能前去,嘱咐三姑娘跟去,替侯爷在菩萨跟前上香保佑平安。”

“明日拜佛?”秦氏诧异不已,“老太太的病未见起色,怎地突然就要出去拜佛呢,万一折腾着了可怎么好,那么大年纪了。听说积云寺在京中香火旺盛,香客很多,去了多有不便呢。”

孙妈妈回禀道:“奴婢也问过老太太跟前伺候的人了,听说是看病的御医诊病时与老太太闲聊,偶然提了一句拜佛拜出康健的例子,老太太这就惦记上了,追着人家问哪里的菩萨灵验,于是御医推了几个地方出来,最后老太太定了积云寺,说,人多不怕,人多才说明菩萨管用,一定要去拜一拜。”

秦氏道:“这御医真是荒唐了,他就是诊病的人,怎么说起求佛得康健的话来,若是佛祖连每个人的病痛都要操心,一天天的岂不累死了,还要他们这些御医做什么。”

如瑾从锦杌上站了起来,“我去看看。”腿上淤肿已痊愈,她行路不再受疼痛折磨,转眼走出了屋子,来到前院老太太那里。

蓝老太太刚喝了早起的药,正倚坐在四方绣金迎枕上歇息,似乎是兴致很好,还有精神和丫鬟说话闲聊,见如瑾进屋她还露出了笑容,招手叫如瑾坐到床边去。

“来,正要和你说,明日去积云寺烧香,你跟我一起去。咱们家从进京就不太平,想来是到了京城没拜菩萨的缘故,惹得菩萨生了气,这才降罪于我们,所以一定要去拜一拜,方能消了这么长时间的噩运。”

老人家说话的时候,嗓子里还有呼啦啦的粗重的喘息声,状况很不好,如瑾柔声道:“您身子不好呢,待好了再去不迟,到时孙女陪您将京里所有寺庙都拜个遍。”

“那不行,若是不去拜一拜,我这病永远好不了,你父亲的也是。”蓝老太太立刻生了气,变色道,“你不要推三阻四的,明日必须和我同去,你母亲若是没怀着孩子也定然要去的,这是咱们一家子的诚心,要让菩萨看到。上次我一时糊涂改用了道家的人,菩萨一定是怪罪了,才让我生了这么久的病。”

如瑾又苦劝了几句,蓝老太太执意不听,反而将她骂了一通,吩咐丫鬟将她赶出房门去了。如瑾哭笑不得回到秦氏那里,皱眉道:“祖母这番病得不轻,脾气也变得和小孩子一样,我看着她似乎都有些糊涂了。”

贺姨娘道:“说不定拜拜佛真能好了,老太太这病大半是因生气郁结得的,要是她自己觉得拜过菩萨能恢复,心里一高兴,兴许真就痊愈了。”

如瑾道:“也只能做此想法了,她是谁的话都不肯听的,我就是不跟去她也得自己去不可。”

“你去吧,小心着些,多带人护着,别让旁人冲撞着。看顾好自己,也看顾好你祖母。”秦氏叹口气。

到了第二日,果然天还没亮老太太就精神焕发的起了床,一边催着丫鬟收拾,一边着人去叫如瑾。

深秋的早晨凉意深重,如瑾从热乎乎的被子里一起来就打了一个寒战,连忙让丫鬟服侍着穿了厚厚的衣服,匆匆梳洗一番,围了薄呢绣缎斗篷,到秦氏跟前问安辞别,便去前院与祖母相见。

蓝老太太十分的精神,穿了最喜欢的一件深蓝色织锦妆花对襟褙,头上发髻梳得光洁,插了好几支赤金的簪子在上头。十分光鲜的打扮,然而烛光下映了她枯瘦的面容和雪白的头发,如瑾一眼看去只觉别扭。

“快,来用过饭咱们早点走,别耽误了寺里早起开山门的时辰。”一见如瑾进去,蓝老太太就急切的招呼。

小小红木雕漆桌上已经摆了几个碗碟,热汤热饭都是备好了,如瑾只得过去陪了老太太用饭。须臾饭毕,老太太便催促着丫鬟们服侍启程。

“祖母您小心着,若是不舒服就早点说。”如瑾深觉她这般兴奋对身体无益,病了这么久,过度激动总是不好的。

直到出了房门,天上星子还都挂着,有半边月亮悬在东方远空之上,寒气袭来,任是再如何困倦也都被凉风吹散了。一众丫鬟婆子打着灯笼将祖孙两个送到外院,马车已经备好,如瑾扶着老太太登车之后,无意间看见背对马车伺候的一众仆役里有几个护院服侍的人,其中两个身形很熟。

“杨领队,崔领队,你们都要跟去么?留一个在家里吧,否则家里我不放心。”

杨三刀没说话,崔吉沉沉的声音说道:“杨大哥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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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 佛寺惊遇

杨三刀点头答应,背着身子走出了跟车仆役的队列。他亦称得上是虎背熊腰,高大的个子往那里一站,无端让人感到安心,于是如瑾这才放心登车,陪了祖母坐在宽敞的翠幄马车里。

吉祥和碧桃作为贴身服侍的人,一左一右跪坐在车门跟前,待如瑾上了车便关门放了帘幄,吩咐车夫扬鞭出门。另有随行的仆妇、杂役和护院总共二十多个人,不算多也不少了,一行队列整齐地出了胡同。

周围巡逻的兵士和衙役依然没有撤走,街面上冷冷清清的,时候尚早,行人少得可怜。一路笃笃的马蹄声清晰可闻,颠簸着走出了好远才来到西城门底下,又等了好一会城门才开。老太太就嘟囔着念叨,“这么早,看来能求得佛前第一柱香了。”

驶出京郊的时候,宽阔的官道上更是无有人烟。因有崔吉在侧,如瑾并不担心路上的安全,只微微掀了车帘子观看天边冷月。远山深青色的卧影横在星空下,道路两旁是连绵的旷野和农田,天边的月是亮银色的,像是地上的寒霜一路蔓延了上去。

老太太自从出了城门没几步就靠在枕垫上睡着了,马车左右晃动着也未曾影响了她。车厢壁上挂着一盏海棠花琉璃长角灯,小小的火焰跳动着,映出老太太枯瘦的面孔,以及熟睡中嘴角流下的一道涎水。

祖母是真的老了。如瑾无声感叹着别开眼睛,不想再多看一眼,她知道,若是祖母清醒着,一定不喜欢被人看见自己此时的模样。

吉祥掏了老太太常用的软绫帕子,轻轻将她嘴角的口水擦掉,然后又低着头跪在了一旁。如瑾低声朝她问道:“上次荷包里药粉的事情,祖母可又催过你?”

吉祥下意识去看老太太的眼睛,见她仍然睡着,喉咙里也发出呼啦啦的伴着杂音的鼾声,这才摇了摇头,用更低的声音答道:“没有,家中事多,她老人家顾不上了。”

“大约是忘了罢。”如瑾觉得老太太越来越糊涂,不用比以前,就是和刚刚清醒的那一阵子相比也差了许多。疾言厉色的整顿家风,心狠手辣的吩咐丫鬟暗地用药粉害人,她这种状态只堪堪维持了不到半月,之后,便是缠绵病榻力不从心。连番被子孙气着,她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

吉祥小声道:“有次听老太太说梦话,说要杀了所有人,要把一切有损侯府声誉的人和事都除掉,奴婢当时吓得不轻。深更半夜的,听到这些只觉得背脊发凉。”

马车大约是撞了一块石头或掉了一个小坑,猛的颠簸了一下,吉祥连忙住了口,轻轻拍打着老太太的肩头安抚她。车厢壁上的小琉璃灯火焰乱跳,突突突的,将几个人的影子扯到左又扯到右。

老太太头上赤金步摇垂下的流苏在颠簸中乱晃,如瑾无意识的看住那晃动的珠穗,突然明白了那包药粉的用意。

老太太一定是想从最初混乱的时候管起,一件一件将所有的事情都捋顺,将所有对侯府不利的人事都抹除,就像秋后割麦子,大刀阔斧的清除所有污秽……却未曾想到,第一件事还没有完成,她自己的身体又衰败了下去。

且不论这样的做法是否妥当,如瑾看着祖母憔悴灰败的脸,便知道她也许根本不能实现肃清家门的愿望了。除非,这蓝家一个人都不曾剩下,那才是真的干净。

马车一路向前,在官道上留下轻微的烟尘。东方天边的月亮渐渐升高,如瑾隔着帘缝看了许久,也没见到那月亮升上半空,天色反而渐渐的亮了起来,星子成片成片的隐去。那一瞬间如瑾心中生出一种怜悯,怜悯那总也爬不过高天的残月,它并不是不努力,只是时候到了,容不得它再往西行。

山寺浑厚的钟声惊起远林飞鸟,也惊醒了一直昏睡的蓝老太太。她睁开浑浊的眼睛,侧耳细听了一会,立刻生了焦急之色。

“快些快些,让赶车的快一点!寺里晨钟响了,马上就要开山门呢,咱们可别误了第一柱香。”

这是她历年来拜佛的习惯,务必要求得第一柱香方才显得虔诚。京外盛名卓著的积云寺就在积云山上,此时已经距离山脚很近了。在老太太的催促之下,车夫用力甩了几次鞭子,拉车的马匹碎步小跑起来,一路颠簸奔跑着将马车拖到了半山腰的寺庙门口。

抢第一柱香的香客人数不少,几十口子积聚在山门前等着开门,都是四面八乡赶过来的。不过好在都是平头百姓,并无什么达官贵人,蓝府的马车一过来,仆役们上前一驱赶,这些百姓自都识趣的散开。皆因蓝府马车十分精致,驱赶的仆役们又口称“侯府”什么的,百姓们虽然分不清什么侯爵伯爵,但都明白来者惹不起,各自怀了不甘的神情走到一边,将寺门前第一的位置让给蓝家的马车。

如瑾在车中听得外头仆役赶人,侧目看看老太太,见她并无不悦之色。以往在青州的时候,老太太出门拜佛从不仗势驱赶百姓,说这样会让菩萨怪罪,然而此时她却任由下人行事,显然是对这第一柱香寄予厚望,其他什么都顾不得了。

于是山门开启的时候,蓝老太太如愿第一个进了寺庙,在佛前上了第一柱香。如瑾陪着祖母跪在佛前,朝上看见金身辉煌的佛像熠熠生辉,有一种恍惚之感。果然是香火旺盛的佛寺,藻井雕梁,金身檀香,整个殿宇里无一处不昭显着富贵之气。这样金灿灿的佛祖,会比青州的石佛更灵验么?

“施主礼敬完毕,请随贫僧后堂参拜去。”长案旁边侍香的僧人突然出声,将如瑾思绪打断。

她扶着老太太站起身来看了一看,发现这个僧人着实胖得可以。跟随的婆子刚刚递过一个十分厚重的香油封红给他,他便笼在袖中,和颜悦色朝老太太说话。

僧人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和尚,见老太太一脸不解,小和尚便合掌解释道:“能去后堂参拜的不是普通香客,皆是佛前有缘人,施主福泽深远,因此能得此殊荣。”

如瑾心里便明白了,这是封红给得太多的缘故。蓝老太太于是满怀欣喜的道谢,带领众人跟着和尚们去了后头。殿门后守着的仆役们这才腾开身子,让其余香客陆续进来。

绕过正殿的侧门往后走,却不是简单的一个后堂,而是连通的穿堂和两进院子,每个院子的主殿里都是一个小佛堂,供着药师、如来等金身塑像。因为有蓝家的仆役守着前头主殿的后门,这一路行来,蓝老太太就成了唯一的香客。

天色未明,院子里还都点着灯火,那灯柱和灯座都是精雕细琢的白石,一看便是价值不菲。第二进院子中央是一个小小的放生池,秋来莲荷枯萎,只剩了碧汪汪一湖水微微荡漾着,借着池边的灯火光线,还能看见里头沉睡中的艳红游鱼。

胖胖的僧人引着老太太一路拜过去,每拜一处,都要重新给一次香油供奉,自然都是十足十的封红银子。胖僧人脸上神色越发和蔼,老太太便感叹人家是慈眉善目,然而如瑾看来,他不过是接银子接得眉开眼笑罢了。

到了最后一座殿宇的时候,里面供着的是一尊卧佛,亦是金身辉煌,佛前海灯莲灯袅袅升出香气,直达殿宇上方高高的藻井。有早起打扫的两三个僧人在周围静静的做活,胖僧人带着两个小和尚侍立在侧,讲了一些卧佛的典故轶事之后,老太太便拉着如瑾再次跪到了蒲团上。

三叩九拜大礼之后,老太太合着双手闭目祝祷,口中喃喃出声。如瑾已经被胖僧人弄得没有了任何虔诚之心,闭了一会眼睛就睁开来,却发现胖僧人和小和尚都不见了,就连先前在殿中洒扫的几个灰衣杂役和尚也不知何时退走了。

如瑾下意识的回身去看碧桃和吉祥,发现这两个丫鬟也跟着主子跪在蒲团上闭目祝祷,显然都没发现殿中的异常。门口两侧有侍立的婆子,檐下灯笼打了她们的影子在窗扇上,影影幢幢的。

殿门正对着放生池的白石莲纹桥,院中灯火交杂着已经淡去的月华,将周围照成一片朦胧的灰白,寂静笼罩着整个院落,连寺庙中本该有的木鱼声都不曾听见,一切都显得有些诡异。

如瑾心中生出本能的惊悸来,转头看看祖母和两个丫鬟,发现她们仍然闭着眼睛祝祷着。她觉得有些害怕,忍不住轻轻站了起来。轻手轻脚的走到殿门口,她探头朝外看,立时便起了冷汗。

本该和婆子一起等候在殿门外的崔吉竟然不见了!

她特意嘱咐他跟在身旁的,经了两次突然而至的刺杀,在这样的京郊之地,她劝着老太太暂时放弃男女之嫌,留崔吉守在了身边。因此,从前院的主殿一路行来崔吉一直跟着,她们祝祷的时候他就候在殿门外,怎地此时却不见了呢?

如瑾忍不住踏出了殿门,抓过一个侍立的婆子低声询问:“崔领队呢?”

婆子茫然四顾,似乎这才发现崔吉不在跟前,诧异道:“刚才就在奴婢身边啊……”

放生池中突然砰的一声响,似是有石子落水。如瑾下意识抬头去看,眼角余光却瞥见厢房侧殿原本紧合的门扇变为半开了。

“引我们进来的僧人哪里去了,是不是去了侧殿?”如瑾问婆子。

婆子依旧是茫然,“没有吧?奴婢没见他们出来,是不是去后头了?”许多寺庙佛像后面都有小小的隔间,不从正门去,也就是在后头了。

如瑾紧紧盯着侧殿半开的门扇,不知怎地,身上冷汗一层层的冒个不停。其实本可以解释为她先前记错了,殿门本就是半开的,或者是原本关着却被洒扫的僧人打开了,一扇门的开与合又有什么要紧呢?可如瑾心里头就是觉得不妥当,隐隐的,她感到不安。

“小姐有何吩咐?”

崔吉的声音猛然响在耳边,将如瑾吓了一跳。

她转过头,看见面无表情的崔吉不知何时又站在了原处,似是从来未曾离开过。一旁的婆子也吓得不轻,连声嘟囔“崔领队来去怎么都不出声”。

“你去哪里了?”如瑾下意识的询问。

崔吉随手一指正殿侧面的耳房附近,“去那边看看。”

这回答等于什么都没答,如瑾知道他向来不喜多话,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便放弃了这个话题。总之他回来,她便能安心一些。

如瑾指指门扇半开的侧殿,“那边有人进去过吗?”

崔吉的回答依然很短:“不知道,小姐去看看不就得了。”

如瑾回头看看依旧祝祷未完的祖母和两个丫鬟,再看看侧殿,终究放心不下,低声朝崔吉道:“劳烦崔领队过去探看一下,可以么?”

崔吉眼角动了动,瞅着侧殿不言语,也不回答。如瑾正觉诧异,那边侧殿里却传出了一声一声的木鱼击打,在寂静的院子里格外清晰。

如瑾重重吐了一口气,暗笑自己草木皆兵,原来是有僧人进去做功课。她转身要回殿里,一只脚踏进门里的时候,却想起突然消失的胖僧人和另外几个和尚,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挥之不去的诡异感再度蔓延心头。

“引我们进来的僧人们去了哪里,崔领队知道么?”习武之人耳目聪明,应该能察觉他们是何时离去的。

崔吉只用手指了指侧殿。如瑾不由疑心大起,婆子明明说未见僧人出门的,侧殿与正殿又不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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