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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红楼当天师-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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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无法想象自己不再爱黛玉的模样。
他定定地望向断崖边,将军不肯言弃的背影。他挥舞着战旗,声音嘶哑地指挥着手下将士作战。他明知必死无疑,也不畏惧为国捐躯,却惟愿战斗至最后一刻,尽可能消耗敌方兵力,为家国百姓鞠躬尽瘁。
谢嘉树同样无法置之不理。
他闭了闭眼,终是做出决定:“融合吧。”
分魂即他自己,自然对他的决定早有所料。他轻轻叹息着颔首。
分魂化作了万千光点,缓缓汇入谢嘉树体内。
谢嘉树随之盘膝坐下,进入了漫长的入定。
天光由晨到夜,又由昏到明,无数昼夜流淌而过。狂风呼啸,清凌的弯月高悬穹顶,洒下满地冷屑。
……
京城。
季云舒邂逅了一名美妇。
自从系统被夺走,他就日益寝食难安。他虽然天才之名天下皆知,却全都仰赖系统的帮助。
一朝失去系统,他连同窗相邀的诗会都不敢参加。
可无论是背景、家世、实力,谢嘉树都是他无法抗衡的存在。他不仅无法夺回宝物,甚至不敢向太子指控谢嘉树强取豪夺。
辗转反侧数夜后,他向薛家提了亲,彻底投入了太子阵营,以求自保。
可他的心中充斥满了苦闷,只好时常独自策马郊游,抒发愁绪。
这一日,他正骑马漫步,忽见一辆马车迎面驶来。他见马车精巧别致,心中好奇,目光流连之时,车帘突然掀开了,一个美妇抬眸看来,眼波流转,媚态天成。
这绝对是季云舒生平仅见,最美之人。
美妇虽已过了花信年华,却风姿绰约,一个眼神就勾得季云舒神魂颠倒。
两人的视线交汇,美妇见季云舒目光痴迷,竟也不恼,反而落落大方地展颜一笑。
季云舒满心倾慕,驱马缀在马车后面尾随。
马车停在郊外一处小宅子门口,美妇款款下了车。进门之际,她似嗔似羞地回头望了他一眼,才身姿婀娜地进了大门。
季云舒立即明白,这美妇对他亦有倾慕之意。
他心中一时激荡。
可观妇人年纪和装扮,应早已嫁作他人妇。他若与她暗通款曲,未免落了下乘。
可如今没有系统管束他了,正是随心所欲的好时机。
季云舒几经踟躇,终究不忍心辜负美人心意,趁夜无声无息地潜入了后院。美妇见了他,果然并不意外,含笑引他入内。
两人郎情妾意,很快吻到一处。
季云舒食髓知味,很快将人压到榻上,正要随之脱鞋上榻,忽然一阵头晕目眩,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
小木人自住进东宫就异常兴奋,每日施展了障眼法,趴在太子的肩膀上随他四处走动,顺便兴致勃勃地与他回忆幼年时光。
太子不禁深深怀疑自己提前当了父亲。
他步入临敬殿,微微侧头,悄声提议:“你要不要以后也回东宫住?还有嫂嫂,她一定也很想你。”
小木人想起他柔弱爱哭的母妃,情绪马上低落了。他抱着膝,委委屈屈道:“当年我托梦给母妃说要去投胎,让她安心。她要是看到我,会吓坏的。”
太子自以为善解人意地拍了拍他的头以示安慰,把沉浸在悲伤中,毫无防备的小木人从他的肩头推得滚落到地上。
小木人霎时生气了,捂着头怒目而视。
太子心虚:“……我不是故意的。”
小木人凶巴巴:“那你快说对不起,不然我不会原谅你的!”
太子轻咳一声,正要道歉,就听门外通禀,新科状元季云舒求见。
太子想起他每次求见都有奇思妙想,精神一振,立刻宣他进来。
小木人气呼呼地飞到角落,决定今天不理九叔叔了。直到两人交谈声传来,小木人心中升起一股怪异之感,忍不住回头看去,就见明明恭恭敬敬垂着头的季云舒身上竟有另一层虚影。
那个虚影长着季云舒的脸,却满脸惊惧,不停挣扎扭动着,似乎要从身体里逃出去一般。
小木人惊呆了,这个人难道有两个魂魄?
季云舒并未察觉角落里的小木人,郑重道:“太子殿下,我有解决西北危机之法。事关机密,还请太子殿下与臣密谈。”
太子大喜,立即摒退左右。
谢嘉树已出发多日,他心中担忧不已。季云舒若有妙法,无疑是雪中送炭。
季云舒双手将图纸捧至头顶,躬身慢慢呈递至太子眼前。
随着两人距离拉近,他与太子的影子也逐渐交叠。季云舒垂着头,脸上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
地上,他的影子张开巨口,就要将太子的影子一口吞下。
这时,默默观察着的小木人撸起袖子,冲了出来,下一刻,一张雷符掷出,紫色雷电闪烁不停,正正劈在季云舒的影子上。
那影子如同拥有生命一般,发出一声惨叫,彻底破碎。
下一刻,季云舒也随之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仿佛受到雷电攻击的不是他的影子,而是他的身体。
太子瞪大了眼,疾步后退。
小木人连掷数道祛邪符,同时手中运气灵力,重重拍击季云舒背部。
一股黑气从季云舒身上飘散出来,慢慢凝聚成一个美妇模样。
季云舒恢复意识,浑身虚软地跌坐在地,胸口因惊骇而剧烈起伏。若仔细看,就会发现以往笼罩在他身上的金色气运光芒已消失不见。
已是霉运沾身。
随着美妇现出身形,太子瞳孔不由微缩。他曾经见过当年安贵妃的画像,与此人一模一样!
他冷冷问道:“你是安太妃?”
安太妃已年逾六旬了。
季云舒想起两人亲密的模样,一阵作呕。
安太妃柔柔地望着小木人,声音如和风细雨:“小道友,此事与你无关,可否容我解决私怨?”
她本欲借谢嘉树离京,杀死太子,以他的身份控制朝堂,不料太子身边还有人保护。
她与安堂主乃是姑侄,修习的正是一脉相承的媚术,并不擅长斗法。只见她周身艳光大盛,期盼地凝望着小木人。
“可我也要报仇啊!”小木人歪着头,天真又无辜:“你竟然不认识我吗?我就是被你们害死的皇长孙哦。”
安太妃面色微微扭曲,不再迟疑,素手轻抬,无数幻影自她手中法器中逸散而出,扑向了小木人。
浓烈的煞气喷薄而出,小木人只觉香气诱人,情不自禁张开嘴,将扑上来的一只幻影吞入口中。
太子目瞪口呆地望着小木人。半晌,他终于反应过来,怒吼道:“徒宁!你什么时候学会乱吃东西了!会拉肚子的!”
在他发呆之时,小木人已连吞数个幻影,肚子都微微鼓起了,甚至忍不住打了个嗝。
太子忧心忡忡道:“你为什么要吃这种东西?多脏啊,而且还那么丑!”
小木人为难道:“可我本身就是鬼啊,鬼吞噬阴气很正常的。”
话落,又忆起谢嘉树要求他要踏实修炼,不由打了个寒噤,委屈巴巴地望向太子:“你千万别告诉谢嘉树这件事啊……”
他们旁若无人的交谈,安太妃望向小木人的目光中却渐渐盈满了恐惧和忌惮。
自知不敌,她立即想要施展遁术逃跑,却发现布置在殿内的隔绝阵法不知何时变成了困阵。
小木人轻轻击掌,恍然大悟般:“忘了告诉你,我们早知道有人要来,布下阵法等很久啦!”
安太妃顿时一脸绝望。
第102章
将安太妃废去修为关押起来后,小木人就想回靖安侯府了。
东宫虽承载了他许多回忆; 令他怀念; 可他与之的缘分; 在死亡那一刻就断了。在他心中; 谢嘉树和黛玉身边; 才是他最终归宿。
太子听说他要离去,十分不舍。他想了想,挽留道:“你再住些时日吧; 或许会有第二波意图不轨之人呢?”
小木人觉得此言有理; 决定履行职责; 保护九叔叔直到谢嘉树归来。
想到谢嘉树归来后,听说他抓住了安太妃,又惊讶又赞许的模样; 小木人情不自禁露出了迷之微笑。
可直到冰雪消融,寒冬彻底过去,谢嘉树依然没有任何音讯。反而是西北防线因兵力不足; 加之西北王残余部下将士倒戈,引鞑靼入关,以致鞑靼长驱直入; 一路攻至上郡。
国难当头,圣元帝不得不重新临朝; 率太子与群臣商议布防规划; 调兵遣将; 忙碌不已。
黛玉同样与谢嘉树失去了联系。每日牵肠挂肚地盯着传音戒指; 期待着重新得到回应。正在她心急如焚之时,传来了贾母病逝的消息。
贾母养尊处优多年,临老时却眼见家族倾覆,最为疼爱的贾宝玉又不知所踪,心气散了,身体每况愈下,终于再也支撑不住了。
贾母的丧事是贾敏帮着料理的,还算体面。葬礼上,消失已久的贾宝玉却忽然现身。
他身着一袭灰色僧袍,腕间戴着一串略显陈旧的佛珠,青丝却垂落在肩头,尚未剃度。他神色平和,缓步行至贾母灵前,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就欲转身离去。
贾家众人见他归来,本是大喜过望,没想到他竟毫不留恋,复又要离去,忙上前拦截质问。
贾宝玉面色始终淡淡,温声道:“时候不早,贫僧该回寺里做晚课了。”
贾家众人都呆住了。面前的宝玉太过陌生了,令他们难以反应。
他的目光,甚至从始至终都未看向过前来吊唁的黛玉。
众人还想再劝,薛宝钗忽道:“既然他已勘破红尘,又何必强留?不如放他离去吧。”
众人想起最近忽然执意出家,任他们苦劝无果的惜春,不由都沉默下来。
贾宝玉向众人行了个佛礼,然后望向薛宝钗:“烦请转告太太,晴雯已重入轮回。”
话落,转身大步而去。
深山藏古寺。
贾宝玉回到寺里,天色已变得晦暗。
寺院雄伟,却有些古朴,有人洒扫,有人诵经,行走其间,仿佛置身于世外清净之地,时间都缓慢下来了。他脚步略微顿了顿,就直直前往偏殿。
偏殿掩映在枝桠遮蔽间,孤零零的独立于寺院一角,因无人踏足,破败老旧,朱漆匾额更是早已失色,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之摧成灰烬。可再凌厉的风,一旦靠近这里,都变得平静而宁和。
蒲团上,一名法相庄严老僧静静独坐,面容雅致,眉目慈悲。
确切的说,这是一只僧人的魂魄。若细看,就会发现,他的面容与身处西北的红衣僧人有七分相似。
老僧看着很是平常,可落入贾宝玉眼中,只觉对方全身都散发着温暖的柔光,悲悯又庄严,仿佛能度尽人间一切苦厄。令他所有的烦恼忧愁,尽皆化作虚无。
那日,他乍见袭人,受惊之下慌不择路,误闯到此山中,远远就见寺院一角佛光耀耀,令人如沐圣光。因身后袭人紧追不舍,他无奈之下循着金光而来,遇见了这名僧人的鬼魂。
老僧心怀慈悲,不仅洗去袭人身上业障,使之彻悟,还度化晴雯放下怨恨,超度她重入轮回。之后,贾宝玉留在寺中,亲眼见凡是遭遇困厄上山求助的普通人,抑或是附近因执念无□□回的鬼物,都会得到僧人相助。
贾宝玉见过富贵之乡的花团锦簇,又亲历繁华散尽后的凄清,回首过去,宿命的脉络竟日益清晰起来。他向老僧行礼:“弟子已与过去作别,诸事皆过眼云烟,请师父为弟子落发。”
老僧双目半阖,轻轻摇头:“我时日无多了,你我并无师徒缘分。需知幻人心识本来无,罪福皆空无所住。能否顿悟,皆在你本心,不在三千烦恼丝。”
贾宝玉垂下眼,轻声道:“弟子受教了。”
……
西北。
因谢清朗的疯狂行径,不仅红衣僧人受了伤,其手下最擅幻术的阿奴更因此死去。
即使早已知晓要杀谢清朗,必要付出代价,事情的发展还是远超红衣僧人的预估。无奈之下,他只好闭关养伤,再图后事。
然而,在他伤势好转之际,他忽然感应到附近出现巨大的能量波动,他用来圈养十万士兵的阵法也被破了。
红衣僧人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他取出珍藏多年的禅杖,白皙手指在禅杖上轻轻抚摸,神情冷漠地自言自语:“呵呵,为什么总是有人要找死呢?”
话落,他的身影渐渐化作虚无,下一刻,又重新出现在断崖边。
断崖之上,悬空立着一名青衣少年。
红衣僧人双目微眯。这个人,明明是谢嘉树的容貌,却浑身气息淡漠无情,如高高在上的神祗,与之前温润如玉的模样判若两人。
红衣僧人有些恼怒,冷冷笑道:“不知死活!”
下一刻,他飞身而上,禅杖挥舞间,打出无数凌厉攻击。然而,再暴戾的术法,一接近谢嘉树,就悉数消失了。
甚至,无法接近谢嘉树分毫。
谢嘉树的目光终于向他淡淡扫来,如同俯视着一只蝼蚁般,伸出一指,一抹金光在他手中汇聚,璀璨如最耀眼的星辰,倏然向他急射而来。
红衣僧人立即以禅杖抵挡。然而,那光粒看似微小,却拥有无上法则之力,这把伴随他父亲多年,几乎无所不能的禅杖,瞬间被击成湮粉。而他也随之被击飞,胸口破开一个大洞,汩汩冒出鲜血。
谢嘉树的目光重新落向断崖边,望着一遍遍经历死亡,挣扎求生的战士,他心中竟再无一丝不忍,只余淡淡悲悯。
就如他看着红衣僧人,也再无一丝痛恨,只觉是一个平常的该死之人,将之除了即可。
他的力量前所未有的强大,仿佛心念一动,就能摧毁一切,甚至将此方世界化成乌有。可他却并不感到兴奋、高兴,仿佛一切都那样平平淡淡。
下一刻,他抬起手,淡淡金芒从他掌心处扩散而出,蔓延至方圆百里,笼罩住断崖边的茫茫亡魂。金芒所及,所有亡魂瞬间浑身一震,无形的法则与秩序在他们的身上重建,渐渐凝聚出了新的肉体。
众人只觉得从一场漫长的噩梦中醒来,神智得以恢复。无穷无尽的敌人已消失不见,只余一名仙人高立于穹顶,身披万丈光芒。
他们也记起了自己烈火焚身而亡。可柔和温暖的金光冲刷过他们的身体,仿佛令他们重获新生,死亡那一刻的痛苦和恐惧,也随之被抚平,只在记忆中留下淡淡的痕迹。
他们怔怔地仰头注视着慈悲济世的仙人,十万余人齐齐虔诚地下跪,以此表达对仙人的敬重和感激。
他们即使死,也该因保卫国家而死在战场,怎可如此荒谬地死于邪术中?这也是他们始终无法挣脱幻境的原因。
随着十万人重获生命,因果之力的反噬也尽皆落回了红衣僧人身上。
红衣僧人惊恐异常,身上窃取而来的,源源不断护他周全的功德金光纷纷扬扬地洒落在十万人身上,他霎时体会到抽筋剥皮般的剧痛。
他愣愣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就见他的身躯开始碎裂,肢体分离,只余一个头颅,目眦尽裂地追逐着失去的身体。
谢嘉树的神情毫无情绪,指尖轻点,循着红衣僧人身上的因果线,所有助纣为虐,沾染罪业之人,在他弹指间,尽皆被毫不留情地抹除了。
此刻的谢嘉树,没有自己的喜恶,他的行事准则,不过是善恶有报,因果轮回。
红衣僧人的头颅也开始湮灭。强烈的不甘将他的心彻底淹没,沉底沉入黑暗的深渊前,他想起的,竟不是他心心念念的母亲,而是他无比痛恨的父亲。
红衣僧人的父亲是一位得道高僧,几十年前,曾声名远扬。
在红衣僧人决定成立九渊时,就在他父亲的饭菜里,悄悄投了一种子母蛊。
中了子蛊之人,会化作母蛊的养料,修为、功德尽皆能被窃取。然而,一旦遭遇反抗,中蛊之人自尽,就会失去效果。
故而那段时间,他在父亲面前,装出了放弃仇恨的挣扎和犹豫。
父亲也的确因他表现出的痛苦而日益沉默。
因母亲的死和他从小遭受的苦难,父亲一直充满愧疚,可当红衣僧人亲手为他奉上饭菜时,父亲却没有像往常一样露出微笑。他面容平和地端坐于蒲团之上,念了一卷经。
直到饭菜变得冰冷,再无一丝热气。
他有些焦急,又有些害怕,强作镇定地问:“您不喜欢这些饭菜吗?”
父亲终于睁开眼,将目光落到饭菜上,沉默了许久,忽然问道:“我的死,能让你放下仇恨吗?”
他顿时又惊又俱,以为被父亲识破了。可下一刻,父亲却执起筷子,将饭菜全部食用干净了。
确定蛊虫入体,红衣僧人几乎控制不住喜悦,立刻催动子蛊,将父亲的修为、功德全部吸食干净,反哺自身。
父亲也因此,一夜之间,油尽灯枯。当他第二日清晨带着志得意满的笑容前去探望他时,父亲却依旧面不改色,与往日那般与他谈论佛法。
红衣僧人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嘲讽道:“你一个破了色戒的和尚,整日想着度化苍生,救济世人,不觉得可笑吗?”
父亲终于露出淡淡失望神色,摇头道:“放下即可成佛,何来可笑之说?即使我死了,也无法令你放下执念吗?”
红衣僧人没有回答他。他其实已明白,父亲一早就窥知他下蛊之事。他不知他为何找死,却不在意。重要的是结果,他终究如愿以偿了。
第103章
三月初; 银月如钩。
今年的春天来得格外迟。覆盖了一整个漫长冬季的厚厚冰雪已彻底消融; 旷野之外,山林之间,却依旧一片暗沉。
古寺偏殿,老僧的魂魄捻着佛珠,神情悲悯地念着经。
随着他的吟诵之声,无数柔和的光点散落出去; 周围被吸引来的阴煞之物接触到光点,霎时被融化了; 整个寺院周围不沾半丝邪秽之气,只有令人心生平静之感的圣光。无论是因执念不入轮回的厉鬼; 抑或是心中愤懑而上山礼佛的凡人; 一踏入圣光范围; 负面情绪就慢慢被消解; 心境逐渐平和自然。
贾宝玉静静地立在一旁聆听,也陪伴着老僧的魂体。
忽然,老僧的吟诵之声戛然而止了。
他陷入了长长的沉默中; 神情变得非常奇怪,似悲伤、又似解脱。
贾宝玉从未见过他这样情绪外露,踟躇道:“师父?”
老僧看向贾宝玉,缓缓道:“我该离开了。”
贾宝玉一怔; 不解道:“师父要往何处去?”
“赎我的罪业。”老僧看着窗棂上新冒出的苔藓; 目光渐渐深幽:“或许; 我的经历; 能让你了悟,早日功德圆满。”
“我七岁那年随家人上山礼佛,遇到了当时名满天下的澄一法师。他言我天生慧根,欲度我出家。果真,任何佛家法门,我一见就能领会。十一岁那年,我遁入空门,修行一日千里,立誓救济苍生,度尽人间一切苦厄。”
直到二十岁那年,他遇到了红衣僧人的母亲。惊鸿一瞥,两人情不自禁被彼此吸引,犹如着了魔一般。
澄一法师首先察觉了不妥,因果溯源,方知两人乃宿世情缘。
前世,他们是一对爱侣,因遭逢乱世,历尽坎坷苦楚,遍尝生离死别。弥留之际,他答应她,来世还会寻到她,再续前缘。
人之将死,所发之愿会铭刻在生死簿上。他们今生本应再续前缘,他却毁约了。他一边心中牵挂她,一边无法放下皈依佛门的初心。面对她炙热的感情,他意志不坚,最终犯下大错。
或许冥冥中自有定数。这一年,河水决堤,淹没大片家园。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适逢瘟疫蔓延,他随澄一法师游历灾区,超度亡灵,为民传法,终于参悟无常之苦,心怀普世大爱,修佛之心前所未有的坚定起来。
他终于勘破红尘爱欲,放下了她,决意将终生奉献于救济苦厄中。
在他离京后,她逃离家中,独自产下一子,受尽磨难折辱,芳华早逝。临终之时,她告知了孩子身世。
年幼的红衣僧人寻来时,他已是闻名遐迩的高僧。他的孩子知他法力高深,恳求他复活母亲。
可他无能为力。
他甚至不愿尝试。他不能打扰长眠之人的清净。
他度尽天下人,却无法度化亲生骨肉。明知他心怀仇恨,却因他对生母的赤子之心,始终怀抱希望,耐心教导。
最终,他以身饲魔,却是助纣为虐。
这个孩子,得到力量做的第一件事,是将满心憎恶的外祖家满门屠灭,汇聚血亲之力,复活自己的母亲。
红衣僧人的努力,除了为自己的母亲带来满身业报,再无益处。
他愈发疯狂,将老僧的魂魄困于寺院一隅,言笑晏晏道:“你想要度尽苍生,我偏偏要你看着我如何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让天下大乱!”
这一切,终于结束了。
老僧重新捻动佛珠,念诵起另一卷经。慢慢的,他的灵魂愈发通透明亮,如一团光,随着清风飘散而去。光团随着风晕开,碎成万千光点,纷纷扬扬地洒落在世界的每一处。
那些在人间徘徊不去,死状可怖的厉鬼,接触到光点,怨恨消弭,容貌开始恢复生前模样,重入轮回。那些沉溺于悲苦情绪中的人,接触到光点,也不禁心生领悟,豁然开朗。
黑沉的土壤上开始冒出新绿,干枯的枝丫上发出嫩芽,春天的气息终于彻底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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