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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秦宫夜长-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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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斗嘴

欣然急匆匆出门,迎头撞见客栈门僮,送水进来。

“哟,白小姐!刚才有人找你,雅间喝茶,候了一会子,前脚刚走,你要点追出去,兴许还能追上。”门僮咧嘴笑,一脸谦恭地说道。

“好,多谢!”欣然像士人一样,冲他作个揖,跑出庭院。

冰冷彻骨寒冬清晨,街上行人稀落。

客栈不远处闾巷门前,停着一辆马车,看着有点眼熟,欣然略微犹豫,还是冲它奔了过去。

刚靠近马车,猛不丁地,马车里伸出一只手,把她一把拽上暖烘烘车内。

车上一股浓浓松香味,沁人心脾。

抬眼一看,赫然是政。

“这么冷天,大早上,跑哪儿去了?”

政蹙着眉,瞋目,语气微忿地诘问。

骇人举动,盛气凌人责问?欣然没来由一肚子气。

“这位先生,我跟你很熟吗?”欣然气嘟嘟地说。刚才被政猛力提溜上车,这回,心还嗓子眼窜动,还当是晴天白日遭劫持呢。

“怎么,我吓着你了?”政意识到自己情绪有些失常,面色放缓,询问道。

“天上要是掉下一张脸,你要不要?”欣然突然没头没脑地问道。

“不要!”政毫不犹豫地说。

“不要脸!”欣然啐道。

“你!···,那我要呢?”政不小心,中了套。

“厚脸皮!”

“怎么厚脸皮了?”

“有一张还贴一张,不是厚脸皮吗?”

“你这问话,···,就是陷阱,左右不是。那天上掉下一张脸,你要吗?”

“接下,给你!哈哈······”

欣然再也绷不住,笑得前俯后仰。连座驾前王戊,欣然都听见他使劲憋住闷闷笑声。

政被捉弄得哭笑不得,用手敲了欣然一个板栗,“等了你半天功夫,上来,你就捉弄我!”

欣然笑得面色桃红,洁白玉肌丰润光泽,发育饱满身姿,政眼里成了一道活色生香菜,透着诱人香,政内心澎湃潮,一浪一浪涌起来。

欣然意识到自己举动有些轻狂,止住笑,拘谨地坐直了身子。

马车里本就狭窄空间,显得愈加逼仄。

“政,你怎么会知道我住秦阳客栈?”欣然故作轻松地找话题。

“白家那么大架势,咸阳城随便一打听,就能打听出来。”政漫不经心地说。

商鞅变法规定,所有住客栈人,必须有路引①,否则主人将被连坐治罪。

只要派人查问一下客栈,很容易就会得到入住客人信息。

“你昨晚没休息好,好像看起来有点疲倦?”欣然看见政,眼晕明显,细长眼睛里充满血丝。

“都是一些恼人事,不提也罢!”还不是昨晚朝奉宫,闹鬼事,把他恼怒,政转移话题道:“你们一大帮人,就挤客栈一个小庭院里,太委屈了吧。”

“没办法!父亲托人看了几处房产,都不满意。咸阳地界,不熟,得慢慢找,只能暂时将就一下,不过还好,反正现都是猫冬,虽然地方小,呆着也行。”欣然也无奈。

“我那有一处房产,就咸阳王宫附近,你考虑吗?”政故作不经意地说。

“你——似乎——不是商人!”欣然拉长声小心翼翼地,看政什么反应。

“是我一个朋友,谈成双方可以出质剂2。”

“那你可以带我去看看吗?”欣然问道。

“你做得了主吗?”政反问。

“呵呵,基本可以。不过你要卖我一个王宫大殿,我们即使买得起,也不敢住。怕僭越!”欣然逗趣道。

“你想住王宫大殿吗?”

“不想。拘束!”欣然回答很干脆。

“那可是很多人梦寐以求地方。”政眼睛,光芒奕奕。

“有很多人梦寐以求,却有多人望而却步。我就是那多望而却步中一个。”欣然很恳切地说。

政听了不禁皱眉。

“你!···”欣然小心地探问,“王宫里做事?”

“嗯!”政模拟两可地,微微颔首,“怎么,有事求我?”

“没有,刚才见你提到王宫,两眼放光,感觉那就是你家似。保不定,你就是一个王孙子弟,不过,你不用告诉我,我也不会私底下估摸你身份。圣人说,君子之交,淡如水。我要说,你我之交,如沐春风,每一次相遇,暖暖地吹过,就好。”

“仅仅这些?”政凝视着欣然,意味深长地说。

“那要不来个大雨倾盆,或漫天下雪,甚至冰雹狂砸?”欣然避重就轻地,半开玩笑地说。

政不自觉皱皱眉头,突然一脸冰霜。

“王戊,上蒲里清芷园。”政说道。然后,眯上眼睛,一边打盹,不搭理欣然。

其实也就跟欣然一起,他才会有这么多话,可是每次说话,他似乎总不占上风,他也不气恼,欣然这丫头想法总是不尊逻辑,古灵精怪,还嘴尖牙厉。

欣然见政眯着眼,也不去打扰她,往车窗跟前凑凑,正准备掀开帘子,往外瞧。

政猛地伸长手臂,一把把她揉进怀里。欣然一惊,瞋目,努力挣脱,却始终摆脱不了政手臂桎梏。

政依然故我眯着眼,任由欣然挣扎,泰然处之。

怕隔着挡板王戊听见动静,欣然放弃了抗拒。

好政只是把她揉怀里,没有对她有别非礼举动。

躺政宽厚怀里,听着他坚强心跳,欣然没来由地感到踏实。

这是她第一次,与一个父亲除外男人,靠得这么近,虽然有些紧张,却并没有排斥感觉,心田中反倒漫溢出一种难以言状幸福。

蒲里清芷园,是官府没收一处房产,闲置已经有些年头了。

当年,秦王政曾经想把它赏给巴蜀寡妇清3。

寡妇清蜀郡,经营朱砂,家大业大,友爱乡里,私下没少用自己家当购置粮食、生铁,资助秦国统一战争,她品性坚韧,贞洁,政心里对她很是敬慕。

对秦王政恩赏,巴寡妇清坚持不受,政也就不强求。

马车骨碌碌地,碾过积雪铺就大街小巷,留下一道蜿蜒而绵长车辙印。

进了蒲里,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欣然怕王戊掀开帘子,看到车里风光迤逦一幕,挣脱开政臂膀,理理衣衫,发髻,正襟危坐。

政睁开眼睛,揶揄地看着欣然,欣然面色酡红,装作不理会。

还没等马车停稳,欣然打开车门,也不管什么谦让不谦让礼数,一跃从车上跳了下来。

冷风扑面而来,欣然紧紧披身上紫貂大衣。

一座高大门楣,鹤立眼前。青砖,红墙,绿漆大门。鎏金门钹,很显贵气。上面用粗狂秦篆写着“清芷园”三个字。

“你说就是这座宅邸?”欣然歪头问道。

“嗯,走进去看看再说。”政又恢复了凛然神色,声音低沉地说。

正政和欣然说话当口,王戊已经叩响了青铜铺首④,半晌,里面出来一位白发苍苍,身穿粗布棉衣老者,王戊好像向他出示了什么?老人随即打开大门,恭恭敬敬地侍立门边,躬身,让他们一行人进去。

“你们都去忙吧。”政回头,对王戊淡淡地说句话。老者和王戊,拱手,退下,回廊处一转身,消失欣然视野中。

政领着欣然走了一遭。庭院很大,苍松翠柏,临冬不凋。一栋二层小楼,建高台上。隔着走廊,山石,水流,还有东西两座偏苑,后面亭台楼阁,参差错落,占地很大,就是建筑稀落一些,要是买下吗,加盖一些院落,完全可以跟一般公侯府第相媲美了。

“怎么样?比起你们白家卫国府第,会不会寒碜多了?”

“还不错,比我想象中好多了!”

“你想像成什么样?瓮牖(y上声)绳枢⑤?那岂不是委屈白家大小姐了。”

“哎,我现可都要过起寄人篱下生活了,哪还敢端什么白家大小姐架势?”

“什么寄人篱下,我可是说,要把这套房产卖给你,不过如果有资金上困难,一时半会,我是不会催债。”政轻笑,俨然一副商人样子,准备讨价还价。

“我知道,不过,我不确定,我们会秦国呆多少时日,如果我们置办这么大家产,到时空着,岂不浪费。要不这样好不好?你跟你朋友转达一下,他要是愿意,租给我们怎么样?房租,随便他出,只要不要太过离谱就行。”

“商人可是锱铢必较,你这样,可不像是出自商人世家?”

“世界上,没见过,像你这样,得了便宜还卖乖主!”

“哈哈······”政,笑得爽朗。

第41章 昧旦

寒冬,即便已是日上中天,太阳只是白惨惨地,虚挂着。

大地冰封千里,朔风砭骨。

午间时分,欣然就来袍泽楼了。她手中无意识地把玩着一只玉蝉,忐忑不安地候着庆卿,神思仿若庄子坐上腰舟①,五湖四海,随波漂流。

突然,隔壁桌子传来,低低地议论声,一下子把欣然漂游思绪,拽了回来。

“咸阳市,今天又有一伙人被五马分尸了。四肢和头颅生生被撕裂,支离破碎,血流成河,惨不忍睹。”一个缁衣长袍,面善中年人说道。

“为甚?”另一个儒生打扮人问道。

“公告罪名是试图行刺秦王,谋逆。主犯连同几名同伙,都被阵法了,官府还收捕同党,这么连坐追究下来,不知道要株连多少人 ?'…fsktxt'”中年人压低声音说道,连连摇头。

“要不说秦国是蛮夷之邦,我看还是我们齐鲁之地好,圣人教化下,讲究礼仪,民性纯良。”儒生感慨道。

欣然只听得心里突突直跳。该不会是庆卿出事了吧?

她再按捺不住焦躁情绪,霍地站起来,就要到咸阳市看个究竟。

刚要迈开步,一个垂髫小酒保,利索地窜到她跟前,有些疑惑地问道:“你是白小姐吗?”

“什么事?”欣然一下警觉。

“刚才一位侠客,托我给你捎封帛书。”小酒保递给欣然一张缣帛。

欣然打开一看,就寥寥四个字:“平安,勿念!”

“他人呢?”欣然急切地问道。

“走了!”

“啥时候走?”

“刚走。”

欣然蹬蹬地下楼,疾步如飞追出去,里巷曲曲折折,没有见到熟悉身影。

欣然向父亲回禀了关于清芷园房产一事。父亲亲临看过之后,问欣然是何人介绍,欣然说,以前骊山别苑,认识一个王宫里当差贵人,父亲信了。

父亲很是喜欢这栋宅邸位置,以及轩敞庭院,当即拍板买下。

王戊代表卖方与白泽签订了质剂。

白上卿动用大笔资金,对清芷园进行了全面整修,增加了一些建筑,前庭和后院分开,院与院之间,廊道迂回,置奇异山石,植入松柏垂柳合欢木樨。打几口井,供生活所需同时,将水流牵引,绕各庭院巡回。

一番打理下来,山石掩映,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一应俱全了。

仆隶们居住房舍,专门开辟西北角。房舍后面,一箭之地,有马厩,兽囿(y)。

骊山别苑里僮仆,都召集进了清芷园,毕竟老人手,知根知底,用放心,处得自然。

欣然悄悄进宫一趟,二姐没找着,差点没惹出事端。短期内,只能将这事暂时搁置了。

清芷园还修缮,白泽已经为生意忙开了。

“人弃我取,人取我与”,这是白家老祖白圭,经商致富是法则。

白圭简朴寡欲,和僮仆同甘共苦,抓住赚钱时机,就像猛兽凶禽捕猎一般迅捷。白圭曾曰:“吾治生产,犹伊尹、吕尚之谋,孙吴用兵,商鞅行法是也。是故其智不足与权变,勇不足以决断,仁不能以取予,彊不能有所守,虽欲学吾术,终不告之矣。①”

一句话,白圭是自诩才华和谋略,可比伊尹太公,孙武商鞅,还很自豪说,别人想学习他经商之术,是学不来。

可是,据说,天下人说道经商之术都效法白圭,可是学人,也就蹭了皮毛,不过光蹭点皮毛,就足够许多经商之人挣得盆满钵满,过上富足生活。

白泽虽然知道自己无法和先祖白圭才略比拟,却一直坚持兢兢业业,克勤克俭,谨守白家浩大家业。崤2木、玉石;崤山以东鱼盐,漆,丝织;长江以南楠木,朱砂,金银,犀角象牙、玳瑁珠玑。龙门直到碣石以北骏马,毛毡,皮裘······

这些都是白家奔行天下,南来北往,谋取暴利货殖。

当政再一次驾临清芷园时候,清芷园已经焕然一。

家宅到底比住客栈来得方便,舒适。

欣然正兴致盎然打理她“昧旦小苑”。《诗经》有云:“女曰鸡鸣,士曰昧旦3。”,她就想做一个慵倦恋榻小懒,故而就把这间属于自己小苑,起名“昧旦”。

可是欣然却忽略了,“女曰鸡鸣,士曰昧旦”,寥寥八个字,是那么暧昧,那是恩爱夫妻之间,看似平淡,却缱绻(qiǎn qǎn)隽永。

迎面匾额上,用鸟虫书写着“昧旦小苑”四个字,蜿蜒秀丽,政看了,会心一下。

寝室刚刷上朱漆,大冬天,屋门竟然敞着,连个帘子都没打。

政颀伟身子,往门前一站。屋子里炉火燃得正旺!

端坐席案边,欣然正聚精会神地擦拭一把古琴,她感觉光线一暗,仰首看见政,讶异同时却难掩惊喜,急忙起身,将政迎进屋,为他边铺席,边说道:“你怎么来了,怎么来祝我乔迁之喜呀?”

政一席褐地矩纹云锦深衣,大冬天,穿似乎有些单薄,他潋滟,轻笑,“那我可忘了带礼物。”

“里里外外还没打理好,贺喜,早了点!”欣然恣意一笑,眉宇间都洋溢着明媚。

“怎么不让下人来弄?”政随意说道。

“这是我二姐娘亲留下遗物,我要为她妥善保管好,以后转交给她。”

“你二姐?”

“我们白家有四姐妹,我大姐嫁给了信陵君魏公子,二姐,哎···”欣然叹了口气,无奈地摇头。

“怎么啦?”

“她被送进了秦国王宫了。”

“有这事?”政一想,天下怎么这么小,怎么都搁一锅搅了。

“哎,这事说来话长。你不是说王宫做事吗?列国都纷纷敬献美人供秦王选妃,这事你了解吗?”

“我,嗯···”政嗫嗫嚅嚅,有些不知怎么应答。

“算了,干嘛难为你!你是前朝官,后宫事,你哪能知道?这事就当我没说。”

“你二姐叫什么名字?我,或许可以给你打听打听。”政勉沉吟一下,谨慎地说。

“我二姐叫白嫣然,她很美,如深山远涧之幽兰般。”每次提到二姐,欣然心中都带着一种膜拜感觉。

政听了不禁皱眉,女人再美,不都一个鼻子,两只眼睛吗?不过就是,有些人上天为她组装好些,齐整一些,他难掩嘲弄语气,反问道:“不会是奔月崱稷芟路玻搴渝靛莩鏊桑俊

“反正跟你没法说。”听出政嘲讽语气,欣然悻悻地说。

“怎么你们白家也想做秦国王亲国戚呀?”政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甭提了,为这事,我们白家天翻地覆,真是一场劫难,卫元君用几千甲士,上门逼迫。为了卫国能苟安一隅,他可是绞脑汁。我二姐娘亲因为这,不到半年,就抑郁而终。我这次来秦国,就是想找找我二姐。哎,看我,跟你说这些干嘛?政,我这里有些竹简,你可以翻翻,我得把寝室布置布置。”欣然觉得自己牢骚了,适时打住话头。

欣然一席话,让政有些恍然,半晌,他咕哝道:“事无巨细都自己忙,看来白家小姐,也不全是娇生惯养。”

“好多东西,我自己摆弄好,心里有谱,随时用得时候,随时就能找到,尤其是书房里东西。我喜欢井然有序,就像将军排兵布阵一般,什么人什么位,不能乱。”欣然只顾忙自己,没意到政偶尔出现异常。

“你这也有《吕氏春秋》?”政随意翻阅欣然柜架,略带惊奇地问。

“我父亲和吕相国有些私交,他赠给我父亲,父亲让我看看,说是可以修身养性。听说,吕相国用心良苦,特意召集门客,为年轻秦王如何养德理政专门编撰这套丛书。”

“‘倕,至巧也。人不爱倕之指,而爱己之指,有之利故也。人不爱昆山之玉、江汉之珠,而爱己一苍璧小玑,有之利故也。今吾生之为我有,而利我亦大矣。论其贵贱,爵为天子,不足以比焉;论其轻重,富有天下,不可以易之;论其安危,一曙失之,终身不复得。此三者,有道者之所慎也⑥'。这段话什么意思,你知道吗?”政朗声念完,微微扭首问欣然。

欣然不知道政为何有这么一问。

点头,随即又摇头,字面意思她当然懂,可是政问得肯定不是这些。

“它和治国有什么关系?浮夸,矫饰。经略天下,定国安邦,用它,可能吗?”政语气流露着不屑。

“听说吕相国咸阳市悬赏千金,让天下士人挑刺。没有句句良言,字字珠玑,哪能有这样自信。”欣然振振有词辩驳道。

“他那不过是玩弄他权术,一字千金,谁有胆量引颈就戮挑战他权威!豁命,为钱,你会吗?”政神色一凛,语气有些愤激。

“哎呀!不爱看,就不看,动那么大肝火,为甚?”欣然面色和缓,从政手里拿走竹简,赔笑道:“来,你坐,我给你剥一个来自南国橘子,很甜。”

“我从不吃那些甜腻腻东西,软糖里泡不出硬汉子。”政丝毫不给情面地说。

“秦川犍牛,吃得还不是草吗?”欣然顶嘴道。

政无言以对,甩头走了。欣然气得跺脚,冲着墙壁生气。

“明天,围猎,邀你,去吗?”政走出几步,头也不回地问。

“没……听……见!”欣然气鼓鼓地嚷道。

政转过身子,朔风中,衣袂飘飘,长发赫赫飞扬,他驻足片刻,健步而去!

第42章 禁脔

秦王政青铜轺车①缓缓驶进咸阳宫,轺车刚停下,王戊抖抖身上灰尘,从车右边翻身跳下。蕲年宫服侍内侍和宫人,已经蜂拥而出,五步之外,拱手垂首跪迎,乌压压一片。

青砖铺就王道上,打扫干净几乎一尘不染。

政扶着轼,踩着绥跳下马车,目光威严扫过,淡然地说道:“都起来吧!”

说完,自顾自大踏步登上石陛,走到一半,政突然停下疾行脚步,转过身对正预退下王戊吩咐道:“将朝奉宫里,卫国敬献美人——白嫣然,传唤到蕲年宫!寡人有话要问她。”

“诺!”王戊颔首应道。

随侍人都一脸讶然,面面相觑。

政不加理会,大踏步回到蕲年宫大殿。

蕲年宫大门虚掩,挂着厚厚蟠龙纹饰门帘,早有宫人将帘子接起。

政蹬蹬几个大步走过厚厚羊毛红毯,登上月台。

他紫檀攀螭2大案上,还平展着韩非政论文——《孤愤》、《五蠹dù3》,政对这两篇见解奇特,语言锵锵策论,爱不释手,手不释卷。

韩非指斥“学者”、“言谈者”、“带剑者”、“患御者”、“工商之名”是社会五种蠹虫。

政几日前,带欣然看完清芷园,回来,就遭遇暴徒袭击,为首那人就是那次护城河边试图对欣然不轨剑客,那日被王戊削去双臂,落荒而逃,不思悔改,反倒一直郁愤于心,纠集同伙,再一次碰见政和王戊时,试图凭人多势众,报断臂之仇。

还好王戊,武艺高强,以一敌众,将一干人,一个个制服,交由廷尉府法办,以谋逆,将其押至咸阳市车裂示众。

秦自从商君变法以来,军功授爵,赏罚分明,使民众怯于私斗,而勇于公战,铸就了一支驰骋列国,所向披靡威武之师。

可是列国入秦游侠,逞勇好斗顽疾依旧,尤其燕赵之士,血气凛冽,猖獗里巷,如若一直纵容,势必带坏秦国民风。

对秦人来说,要么是勤恳农民,要么是勇猛士兵。

秦王政这次被突袭中,虽然没有遭遇人身危险,但是游侠以暴力乱法,他算是切身领会到,加对韩非《五蠹》峻刻凌厉,感佩至深。

当然,现正困扰年轻秦王还不是社会“五蠹”,而是韩非《孤愤》中提到重臣j□j。韩非说,重臣盘踞要职,营私舞弊,藉权固势,群僚百官不通过他,就得不到提升;外国诸侯不走他后门就办不成事;左右近臣不巴结他,就不能接近君王,文人士子不阿谀奉承就找不到进身之阶。因此许多有识之士空怀富国强兵,澄清吏治壮志,却徒然被重臣所嫉害,不是被诬陷死于“公法”就是被暗杀死于“私剑”,人君遭重臣蒙蔽被架空。

韩非这些论断凌厉陡削,鞭辟入里,字字句句,都说到秦王政心坎里。

当今秦国吕不为专权,豢养几千门客,门庭煊赫,列国仰视。

年轻秦王政,俨然也只是一名孤愤者,诸事都遭掣肘,这些涉世不深欣然,又怎能理解,他心中这股愤懑?又怎能知道他为何会对《吕氏春秋》里,那些绵柔,矫饰说辞,感到不屑?

那不过死吕不韦想用那套绵柔说辞,哄他这大秦王,迷离酣睡,这样他才加得心应手地独断专行,纵横朝纲。

“王!”

秦王政矗立巨幅山海图前,还沉浸愤郁之中,王戊已经回到蕲年宫了,他对着秦王政背影轻唤道。

政转过身,脸上肌肉不经意地抽动一下。随同王戊前来竟是一位体态丰腴徐老板娘,——朝奉宫主事,以前太后跟前服侍,秦王当然熟悉。她肯定不是欣然口中赞誉如兰般清雅,如神女般可以用来膜拜姐姐白嫣然。

秦王情不解,眉眼一挑,语气森然地说:“王戊,这是······”

“回禀君上,朝奉宫并无卫国敬献美女。”王戊肯定地说。

“嗯?”秦王政冷哼道。

“君上,这是记载列国敬献美人物什简册,老奴一一对照过,还详细盘问过多名侍奉列国美女宫女,她们都否认朝奉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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