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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沧录-第2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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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正的图穷匕见。

    残酷的现实,没有给眼前的齐家年轻男人任何斡旋的机会。

    黑袍的声音很是冷漠:“我数三秒,你交卷,我放人。”

    “三。”

    齐麟的反应很快。

    在西域大雪原中行走了这么多天,他早就想过与森罗道的冲突不可避免的爆发之时,自己应该如何应对。

    他缓缓闭上双眼。

    眼前的三位森罗道探子,身上的修为能够探知,都只是八品境界,只差一步可以踏入九品。

    在森罗道中,有着秘制的药物,如果吞服下去,便可踏过八品与九品的那道门槛,得到质的飞跃,而付出的代价,则是一辈子停留在“伪九品”的境界。

    每一位八品境界的森罗道探子,都会得到这么一颗丹药,在任务需要的时候,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吞下丹药,即便付出再大的代价。

    “二——”

    齐麟深吸一口气。

    他知道,自己唯一的机会,就是接下来的一刹那。

    三位森罗道的探子还不知道自己是齐家唯一的九品,如果自己出手反抗,势必要雷霆一击,至少击杀两人,否则让他们吞下了禁药。。。。。。这卷古卷,还有自己,都将埋在这片西域大雪原。

    没有等最后一声出现。

    他忽然睁开双眼!

    那双眸子里燃起熊熊火焰,不再掩饰滔天的怒意。

    黑袍在风雪之中闪逝,化作一道虚影。

    九品境界的出窍元气,在此刻尽数透体而出,犹如磅礴大雨般劈头盖面轰砸而去,浑身漆黑大袍飞舞的齐麟,整个人如一只满弓之矢弹射出去,大雪自身旁两拨溅开——

    他瞬息来到一袭黑袍面前,一拳重重砸出,那袭黑袍只来得及双手交叉,摆出一个防御姿态,一拳之后袖口尽碎,整个人胸膛迸发出一声钟吕回荡的沉重闷响,双脚离地,面色通红溢血。

    齐麟并不停歇,他眸光狠戾收缩,九品境界的元气尽数轰砸在一人身上,将离地而起的森罗道探子砸得抛飞而出,半空之中鲜血淋漓,刺啦大袍撕裂,血液抛洒。

    紧接着双手伸出,按在两个还没有反应过来的黑袍探子额头之处,齐麟自幼膂力惊人,双臂发力,寸寸巨劲挪移传递,将两道黑袍头颅砸在大雪原的坚石之上,并未停止,拎起之后复又砸下,如此反复。

    一直数十下,直到这个正值年轻力壮的男人,再也没有了丝毫力气,这才疲倦无比的松开双手,微微松了口气。

    齐麟的浑身早已经被汗打湿,他的十根手指都在微微颤抖,两条手臂因为用力过猛,导致有些痉挛。

    他俯在五叔的身上,有些慌乱的听着老人的心跳,虽然微弱,但仍然有救,那三道弩箭穿透的部位并不致命。

    齐麟从怀中颤抖着手掏出一枚丹药,扶起老人,轻轻鞠了一蓬雪团,以元气温暖润化,和着丹药喂服下去。

    五叔的面色立马有了好转,痛苦的咳嗽之后,老人的神智有了明显的好转。

    齐麟勉强算是松了口气,他精神紧绷,仔细查看着老人的伤势,准备伸手去拔掉那三道入肉的弩箭。

    “劝你不要这么做。”

    他猛地抬起头,看到自己身旁居然不知何时多了一道娇弱身影,整个人将要弹射而出,却被一只素白的玉手轻轻按在肩上,丝毫动弹不得。

    风雪微微散开。

    齐麟看清了风雪当中那个女人的容貌。

    于是他怔怔不再说话。

    一身紫衣的女子,眉尖微微挑起,腰间的漆虞在八尺山上的那一战支离破碎,无剑可用,便随意栓了一把朴素木剑,浑身上下不带丝毫烟火气息,像是天上下凡的仙子,眉宇之间凝结杀气,更像是一位女子剑仙。

    那女子剑仙轻声说道:“齐家的齐麟,我听说过你,齐家家主是个很不错的人,我当年出洛阳的时候,齐家送了一副完整的大魏地图。”

    说这些话的时候,紫衣女子轻轻弹指,第一下微屈中指,扣在拇指指腹,弹出之时大雪开道,一道雪气“砰”地射出,如玲珑剑气,击打在那道抛飞极远的森罗道探子身上,那道原本死的不能再死的“尸体”,居然破天荒翻身想要逃窜,在利啸当中被剑气不可避免的砍中,整个人向前栽去,在倒地过程之中被青霜冻结,砸在地上支离破碎,冰片迸溅。

    齐麟看着呆滞无比。

    在这一弹指之后,身旁两个原本看似“死亡”的尸体,同一时刻双手拍地,猛然顶着满面鲜血从大雪之下怒吼着坐了起来,伴随着女人轻描淡写的一声“跪下”,两道憋屈无比的闷哼声音,两具尸体重新砸回地面,在剑气压制之下,鲜血并非溅出,而是在极快的时间,将齐麟身旁的雪地都染得通红。

    “森罗道的人很难杀。”

    魏灵衫目光微微扫视一圈,平静说道:“你杀不死他们,他们已经吞药了,若是我再迟片刻出手,你们两个都要死。”

    齐麟有些艰难地说道:“现在呢?安全了?”

    魏灵衫点了点头,道:“现在安全了。准确的说,是你们两个安全了。”

    这一句话说完,那个原本“呆若木鸡”的齐家老人,忽然拔腿就跑,速度奇快无比,刹那消失在茫茫雪色当中。

    魏灵衫并未去追,只是瞥了一眼去向,轻轻弹指,一道剑气比前者速度要快上数十倍的碾压过去。

    大雪地恢复了一片寂静。

    齐麟面容苦涩,他望着眼前的女子,他当然知道她是谁,当年能让齐家特地追上去心甘情愿双手奉上大魏地图的,洛阳里的女流之辈里,就只有那位郡主大人。

    “无须担心,我跟着你已有七天,要想杀你,早就动手了,不会等到现在。”

    “您也想要那副地图?”

    魏灵衫沉默了很久。

    她并没有掩饰自己的想法,许久之后,缓慢点了点头。

    齐麟低声笑了笑,下意识捏紧了手臂上捆着羊皮卷的粗麻绳子,身旁的老人忽然哑着嗓子开口说了两个字。

    “给她。”

    齐麟有些愕然看着老人。

    齐家的五叔,胸膛有三个尖锐的凸点,那是弩箭的穿透伤,凶器还停留在体内。

    他艰难说道:“您要真是想要那副地图,可以等到他们杀了我们,最后再出手抢夺。既然救了我们一命,无以为报。。。。。。”

    “这不是挟恩。”魏灵衫打断了老人的声音,轻声说道:“只是各予所求罢了。”

    齐麟沉默着掀起小臂上的黑袍,取出那卷古卷。

    魏灵衫接过古卷,并没有急着去看,而是蹲下身子,从怀中掏出了一枚圣丹,递给了齐家年轻男人,声音温和说道:“吞下这枚丹药,然后拔出弩箭即可。”

    齐麟并没有拒绝,而是面色复杂接过丹药,按法照做。

    魏灵衫默默摊开古卷,她的视线停留在这卷古卷上,那些密集的,交错的,复杂的,纵横的,一处又一处黑点。

    这张地图,方圆十里,黑光的分布标注出来,到了此刻,唯一的空白,恰好就是地图的点睛之笔。

    这是曹之轩想要的地图。

    如果不出意料,天阙也想要这副地图。

    魏灵衫闭上眼,整理思绪。

    忽然,雪地之上,齐麟疑惑的声音传来。

    “你怎么知道,齐家。。。。。。还有一个内奸?”

    她缓缓睁眼。

    “你太小瞧洛阳了。整个洛阳的权力体系,的确是围绕着一人运转,可曹之轩麾下的能人志士数之不清,他们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如果真的想要这副地图,又怎么会容许自己的计划中,存在一丝一毫的失误?”

    “所以这一行六个人,每个人都是精挑细选,然后才被选中出发来到西域绘制地图的。”

    “三个森罗道探子,负责屠杀和收官,是为狼。”

    “齐家的五叔,是绘制地图的核心,是为羊。”

    “狼吃羊,天经地义,而护在羊身旁的,还有一只犬。”

    她微微瞥了一眼齐麟,说道:“之所以这个队伍里会有你,是因为计划当中,正好需要你这么一只看似强大,实则弱小而冒失的护羊犬,替森罗道向着那只最后剩下的‘草’,炫耀洛阳那位至高无上的权力,以及对于大魏每一条生命的掌控力量。”

    魏灵衫带着一丝悲哀说道:“这副地图,就算被你毁了,玉石俱焚,都无所谓,因为他们想要看到的,就是羊和犬都被逼上了绝境,逼着最后的那根‘草’,也就是‘墙头草’,万念俱灰,倒戈洛阳,为大魏重新把脑海里的地图复刻出来,这时候的地图,绝不会有丝毫的纰漏,也不会有任何的差错。”

    齐麟面色苍白。

    魏灵衫轻声说道:“杀了你们俩,其实还不够。要让一个人彻底的失去反叛的信念,洛阳不需要脚踏淇江两岸的绘图世家,他们只需要一个忠心耿耿的绘图大师,这样。。。。。。他们需要做得更多,所以在齐家遭殃之后,你们都不知道那些被困的家眷结局如何。”

    微微的停顿之后,魏灵衫说出了绝望的真相。

    “之所以给了你们希望,让你们出行,是因为。。。。。。在洛阳的计划中,你们注定要死在这片大雪原上。”

    齐家的五叔,呼吸开始急促,他的面色多出了几分潮红。

    他明白了魏灵衫的意思。

    却不敢相信。

    齐麟同样如此,心底有个声音告诉自己,她说的都是对的,眼神中不由多出了几分绝望之色。

    魏灵衫轻叹一声,抬起一臂,微微吸掌,巨大的吸力从风雪那边传来,拉扯着一道残缺身躯,向着这边骨碌碌滚来。

    那人的十指满是鲜血,抓在大雪地上,重新磕出许多血痕,双腿被剑气削断,模样无比凄惨,满面流涕,痛哭不已。

    魏灵衫刚想开口,欲言又止。

    齐麟说出了那个不愿去问的问题。

    然后得到了不愿得到的答案。

    整片大雪原,一片死寂。

    八尺高的男儿,跌坐在地上,痛哭流涕,一把鼻涕一把泪,他脑海里闪逝着无数景象,自己年幼的妹妹,慈爱的母亲,童稚的弟弟,都没了,没了。。。。。。

    齐麟头一次生出对这个北方土地无比的绝望,还有憎恶。

    他仰头哽咽,接着咬牙切齿,几乎是满齿鲜血,想要高声在雪地上怒吼,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齐家的五叔,年事已高,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丝的木然,道:“魏姑娘,老夫有一问。”

    哀莫大于心死。

    他悲哀问道:“齐梁与北魏,孰更脏些?”

    老人服下了那颗圣丹之后,身体稍微有些好转,他知道眼前的女子,当年是洛阳的郡主,后来便离了北魏,入了兰陵城。。。。。。

    他期盼着得到一个美好的问答。

    魏灵衫只是不带感情的回道:“世上之事,并无黑白,若想成事,便只能不择手段,所以。。。。。。都是一般肮脏的。北魏如此,齐梁也不会好到哪里。”

    她沉默片刻,补充说道:“但如果你们今天选择“死”在这片大雪原上,哪怕隐姓埋名重新回到北魏,也一定是一条死路,若是去了齐梁,我能让你们活下来。”

第一百三十七章 很好的人

    魏灵衫看着在大雪之中,黑袍染白的齐家两人,静静等着两人做出抉择。

    “魏姑娘,我还想问您一个问题。”

    魏灵衫点了点头,算是示意。

    齐麟轻声迷惘问道:“这卷地图,究竟有什么重要之处?”

    片刻沉默之后。

    魏灵衫指了指远方的大雪,她平静说道:“八尺山塌了。”

    “我的未婚夫没有出来。”

    “妖族西迁。”

    她说了这三句话,听起来像是毫无关联的三句话,没有任何的联系性。

    却是指向了问题的核心。

    这些日子,整个中原都陷入了动荡。

    小殿下背负紫匣上山,改变了南北的局势,原本西域大肆进攻,有望推动的南北合流,在此刻的妖族西迁之下,变得彻底无望,日益剑拔弩张的格局,只会随时间的推进,变得更加紧张。

    北魏做了许多应对方案。

    齐梁同样如此。

    而八尺山坍塌之后,这些从苍穹垂落的漆光,便开始出现在人间,知晓鬼门关存在的,都隐约猜到了这些漆光的预兆。

    而真正掌握着情报核心的人物,则是知道这些漆光,与易潇之间,有着某种密不可分的联系。

    时间点实在是太紧密了。

    八尺山坍塌之后,妖族的血池崩塌,无数精血凭空消失,去了哪里?那柄从龙门跳出的黑龙白凤剑匣,被洛阳和兰陵城都看得一清二楚,总不能是无缘无故跳出来的。

    再联系到小殿下转世霸王的身份——

    无论是洛阳皇宫,还是兰陵城空中楼阁,都猜到了八尺山底,可能藏着的。。。。。。就是那块霸王墓穴。

    那块墓中有什么?无人知晓,有人猜是绝世的神兵,有人猜是西楚陪葬的甲士,十万阴兵,有人猜是镇压春秋的天大气运。。。。。。无论藏着的是什么,哪怕是一口无用的浊气,对于齐梁和北魏而言,都不可能让对方先找到墓地所在。

    魏灵衫欲言又止。

    忽然之间,她挑了挑眉。

    雪原之上,大风乍起,吹动漫天霜雪,遥远的天边,一条漆黑而细小的光线,从穹顶垂落,幽幽如星光,却在射向大地的过程当中,犹如引火烧身,倏忽燃烧起来。

    “嗤”的一声。

    这道声音并不算大,齐麟的修为远不如魏灵衫,所以他并未察觉,只是向来善于察言观色的他,在看到前方女子如此神情之后,顺应目光方向扭头看去,同样看到了这样一幕。

    不仅仅是那一缕漆光。

    还有远方更多的漆光,犹如蝶舞起飞,飘忽而动,雪气洁白,漆光烧起之后,便如世上最纯净的黑色蝴蝶,纷纷而舞。

    将漆光点燃的,是虚无缥缈的剑气。

    这道虚无缥缈的剑气,对齐麟来说很是陌生。

    魏灵衫却无比熟悉。

    她怔怔看着那缕剑气无端布满天地间,心生感应,方圆十里,百里,所有的漆光,都被这缕剑气点燃,焚灭。

    一人端坐鬼门上头,镇压无量劫难。

    这该是何等的造化通天?

    齐家的五叔,眯起双眼,也看到了这一幕。

    他喃喃问道:“这是什么?”

    “是光明。”魏灵衫轻柔说道:“焚尽黑暗的光明。”

    五叔恍然的啊了一声。

    他只是活在大魏当中的一个普通人,即便有一技傍身,也不过是个小人物,洛阳那位的随意一道敕令,便足以让他死在大雪原上,遇上不平之事,即便奋不顾身的站起来,也仍然会被拍下去。

    他不知道这些漆光意味着什么。

    但他知道这些漆光无法被除去,因为大魏有太多强大的修行者了,如果那些九品的高手,或者更高的高手出手,就可以将这些漆光除去,那么洛阳就不会派遣自己前来西域,来绘制这副地图。

    齐家的五叔,知道一个很简单的道理。

    黑暗与光明,势同水火,两不相存。

    若是这些漆光肆无忌惮的衍生下去,总有一天会罩在大地之上,带来永恒的长夜,那一天无论早晚,都会到来,自己若是幸运,死在了永夜降临之前,那么也一定会有其他的年轻人,或者自己生前所宠爱的后辈,要接受这份不幸。

    他没有想过,漆光居然会消失得如此之快。

    这本该是一场浩劫。

    在人间刚刚提起警惕的时候,漆光便已经烟消云散,这该是多大的一种幸运?

    五叔喃喃说道:“做到这些的,是齐梁吗,还是北魏?”

    魏灵衫摇了摇头。

    她说道:“都不是。”

    停顿之后,她感慨说道:“这是一个人做到的。”

    齐麟坐在地上,觉得不可思议,怔怔说道:“那一定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物。”

    魏灵衫瞥了两人一眼。

    她没有说出那个人的名字。

    剑宗明。

    她只是眯起好看的眸子,轻柔说道:“漆光散了,这卷羊皮卷,留在你们身上,便是惹了天底下最大的祸端,只会引来无穷无尽的追杀。你们二人,若是愿意去齐梁,便拿着这块令牌,好好活着。”

    她丢下一块紫玉令牌,转身离开,风雪飘渺,吹散紫衣衣袂,挎在腰间的木剑叮叮当当与雪气碰撞,步步大风大雪摇晃,几步之后,便消失在雪原深处。

    。。。。。。

    。。。。。。

    “你在找什么?”

    风雪之中,有人开口。

    已经走出了很远的距离。

    魏灵衫忽然蹙起眉头,之前到现在,她一直外放元气,却没有察觉出周身方圆十丈之内,有任何异样的气息。

    直到她接着向前走去,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那人原来就站在自己的对面,隔着十数丈距离。

    风势渐渐小了,那袭宽大漆黑的居士袍,罩地的衣摆摆动范围随风势一同减小,到最后只是轻轻摇晃,不起涟漪。

    栓在腰间的玉佩和古伞在风雪之中相互碰撞,迸发出好听的声音。

    易小安单手杵着伞柄,伞柄红绳系在手腕,伞尖轻轻戳在雪地当中,黑伞未开,折叠的伞面褶皱上漂了一层雪。

    她的面色看起来有些苍白,袖袍,眉尖,发梢,都染上了些微的雪白之色。

    红色发髻被她轻轻含在唇中,另外一只空出的手,正在费力的拉扯长发,最后艰难以发簪别住头发。

    魏灵衫看着这道有些憔悴的身影,有些不解地问道:“从兰陵城赶到这里,费了很大的力气?”

    易小安低声笑了笑,嗯了一声。

    “先前在雪原待了一段时间,现在有些倦了。”

    魏灵衫想了想,轻声说道:“你也在找他。”

    并不是疑问,而是陈述,像是说着一件必然的事实。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从兰陵城跑到西域大雪原。

    魏灵衫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心底不知在想些什么。

    关于这一句话,易小安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不置可否。

    这样的沉默,持续了很久。

    沉默了很久之后,易小安抬起头来,看着魏灵衫的眼睛。

    说出了三个字。

    “他死了。”

    魏灵衫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说道:“你也想劝我?还是说你亲眼看到了他的死相,想要把真相告诉我?”

    易小安怔怔不知该如何回答。

    “易潇死了。”

    “所有人都这么说,兰陵城已经为他举办了葬礼,听说大榕寺也办了一场,圣岛那边还没有消息。这些天来,在这片西域雪原上,总免不了见到一些熟人。。。。。。”

    八尺山坍塌之后,魏灵衫便一直在西域大雪原上游荡。

    东君。

    南圣。

    都见过了一面。

    “你们都这么说,可是谁亲眼看到了结局?”

    “你们没有看到结局,得到这个结论。”魏灵衫摇头说道:“无非是因为你们希望得到这个结局。。。。。。”

    “或者说,你们不在乎。”

    东君南圣或是个人,或是背后势力,他们所关注的,不仅仅是小殿下的死活。

    八尺山坍塌之后,顾胜城同样也不见了踪影。

    那位西域的新主人,没有活着出来。

    小殿下也没有活着出来。

    那么事情便变得很明了了。

    西域妖族大夏棋宫的西迁,便顺理成章,理所应当,且不再含有诡计的成分,而是真正在接连痛失宫主之后,准备韬光养晦,休生养息,不再与人族开战。

    魏灵衫看着杵伞而立的黑袍少女,认真说道:“我本以为你很在乎,可若是你足够在乎,就不会说出之前的话了。”

    郡主大人声音艰涩:“这片雪原上,至今还有许多人奔波,为求真相。即便他们都认为易潇死了,我也绝不这么认为。”

    “天阙来西域执行任务,接到的命令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我也是。”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我不相信,他就这么死了。。。。。。我不相信。”

    易小安抿紧嘴唇,看着这个紫衣比自己个头稍高的女子,此刻眼神里有一闪而逝的痛苦,却没有丝毫的怀疑。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沉默着想了很久,最后欲言又止。

    默默抬起手,将戳到雪地底的伞尖拔起,然后缓缓撑开。

    易小安轻声说道:“你是个很好的人。”

    “所以。。。。。。祝你好运。”

    。。。。。。

    。。。。。。

    (漫长的过渡章节就要结束,新的五月已经到来~顺带求一下月票,五月要准备考试,考试结束之后就会爆发~)

第一百三十八章 娘

    大火在烧。

    有人在哭。

    春秋道元年的大火,烧尽了一整片草野,枯骨,焦炭,草屑,大火当中扭曲,随之而来的天心磅礴大雨,压灭了火光。

    在记忆的深处,本该倒下死去的莲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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