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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沧录-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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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小豺没有想过自己会看到如此场面:

    摆了十六张大桌,将近百张小桌,无数雅座的天酥楼,有朝一日会座无虚席。

    爆满。

    除了遥遥当先的自己这一桌。

    这位白袍老狐狸身后每一桌满满当当都坐满了人。

    洛阳最顶层的年轻权贵,那些大人物不方便出面,几乎出面的都是能代表一家的中心人物,有些年轻权贵素来洁身自好,从未来过烟花场所,皱着眉头看着不远处坐在天字一号座身形魁梧如山的白袍男人。

    不远处那三位狼心狗肺的畜生冲着自己挤眉弄眼,五十步笑百步的嘲笑自己倒了八辈子血霉的上等雅座。

    凡事讲究排场要坐上等座的张小豺从来没有如此恨过自己的纨绔性子,心里泪流满面将那三位不久前还酒后信誓旦旦要同患难共存亡的狐朋狗友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最后想了想这几位与自己都是皇亲国戚,几家以后都有联姻,骂来骂去也相当于骂自己,于是心里默默住了嘴。

    一曲琴音了。

    那位红色屏风后面的女子默默将目光投向一号桌那位白袍邋遢男人。

    所有人都下意识望着这个男人。

    易潇突然觉得这个老狐狸此刻端坐的身影魁梧得就像是一座山。

    巍峨不动。

    “来了不少人。”

    白袍老狐狸轻笑一声。

    他没有回头,甚至懒得睁开眼去看身后只有皇帝朝会才会出现的大量权贵。

    这注定是一幕极其罕见的场景。

    站在洛阳权力巅峰的那一小撮子人,破天荒挤在一座不算小也算不上大,装饰庸俗但名副其实本就是妓院的下三流红尘地。

    被强行按在座上听一位花魁出阁演奏。

    这种感觉很奇妙,从来没有逛过窑子自诩为洛阳三好青年的几位年轻权贵在座位上安安静静听完一曲古琴,心里头居然突兀出现这个勾栏貌似还不错的荒诞念头。

    但这曲古琴结束,无论迟来的早来的,此刻基本上率着府中助势的大将挨家挨户一个不落儿把座位都占了。

    他们在等这个白袍男人开口。

    这个白袍男人极记仇。

    到场的每一家当年都与这个男人结下了仇。

    如果不想招惹上这位如今世上最恐怖人物之一的佛门客卿,最好乖乖听话,放下所谓的脸面。

    所以这位柳姑娘长什么模样都不重要,这个白袍男人十三年前说她要名动洛阳,那么她就一定会名动洛阳。

    这些洛阳年轻权贵,混杂着一些背景深厚的年少纨绔,目光不约而同望向这位白袍男人。

    他才是今天出阁日子的正主儿。

    所以他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这些年轻权贵都要拿出比朝会还要用心十倍的精力去记下来。

    这些年轻权贵几乎每个人都带上了府中拿了高额报酬自称六品看样子至少能胸口碎大石的壮汉,甚至有几位带上了修行达到八品的真正高手。

    压阵。

    这些年纪轻轻就已经在北魏官场纵横捭阖的权贵们深谙一个道理,输不可怕,可怕的是输人又输阵。听家中长辈言简意赅灌输了那个白袍魔王的恐怖之处,他们自信带上这些府从,争取在气势上夺得上风,至少能够输人不输阵。

    人多力量大,只是此刻爆满的天酥楼内壮汉挤在一起面面相觑,显得所谓的输人不输阵有些畏首畏尾的可笑意思。

    没有人敢挤入这位如同一尊大佛巍峨不动的白袍老狐狸周身三丈。

    爆满的天酥楼呈现出一种极为怪异的场面。

    数百个壮汉挤在并不宽敞的地方,默默看着那位白袍邋遢背影背对众人。

    这个白袍邋遢男人终于缓缓睁开眼。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

    而是默默站起了身子。

    被寄以厚望的壮汉齐刷刷再度后退一丈,所有的年轻权贵纨绔们都知道自己存的心思多么可笑。

    这个白袍男人的身材并不高大。

    伴随着这个男人站起来的动作,天酥楼以这个白袍身影为圆心,刹那一道波动震颤,所有的桌椅全部崩塌。

    被震成粉末。

    洛阳年轻权贵们措手不及,连带着府从一起跌了个七荤八素。

    他们有些惊恐望向那道恐怖值远远高于家中长辈灌输的白袍大魔王,再嚣张的纨绔此刻也紧紧闭上了自己那张开口能骂死神仙的嘴。

    那个白袍邋遢背影给人的视觉压迫感极强。

    这个男人微笑转过身子,看着跌坐在地上的洛阳年轻权贵各个面若金纸。

    他缓缓开口:“我坐着,凭什么你们还敢坐着?”

    大势至。

    小殿下看着那道气吞万里如虎的白袍老男人背影,以及吃瘪以后跌坐在地上大气不敢出的洛阳年轻权贵。

    心中微微感慨。

    这尊白袍老狐狸原来这么猛。

    猛得一塌糊涂啊。

第二十四章 名动洛阳不是说说而已

    “我坐着,你们凭什么还敢坐着?”

    这句极霸气的话掷在场间。

    炸雷。

    顿时天酥楼死寂一片。

    面色惨白的张小豺哭着脸想站起来,哆嗦着腿刚刚站起半个身子,肩膀上接着就传来一阵大力,整个人被一只大手按下去。

    “你可以坐着。”白袍老狐狸面带笑意拍了拍张家公子哥的肩头,示意他大可以坐下,然后随意坐了下来,勾肩搭背亲昵道:“来来来,接着看表演。”

    张小豺不敢坐也不敢不坐,哭丧着脸被白袍老狐狸大力按在椅子上。

    一群跌坐在地上的洛阳权贵们看着张小豺端坐在长椅上的僵硬背影,下意识摸了摸手边的一地碎木渣。

    有人摸摸索索刚想站起来。

    接着就听到了那个白袍邋遢男人的威严声音。

    “谁敢起来?”

    刹那脸色苍白。

    重新跌坐下去的声音极为响亮,听声音能感觉出来跌得不轻。

    度秒如年。

    场面有些荒诞的可笑,白袍老狐狸一句话让整片洛阳最为权势滔天的那批年轻人就这么怔怔坐在地上。

    面面相觑,然后都看出了彼此眼中深深的茫然。

    居然真的没有一个人敢起身。

    谁敢在这个时候去触怒这个老家伙?

    那个白袍邋遢男人在春秋元年洛阳城头站了一天一夜,国师大人斩了他的大红莲手掌,弃尸淇江。

    这样都让他活了下来,国师大人不在洛阳的这段日子,这尊妖孽大菩萨就算是一意孤行要在洛阳横行霸道,又有谁人能挡?

    白袍老狐狸面带微笑对那道红屏风幕后开口。

    “柳丫头,可以继续了。”

    隐约可以见到红屏风幕后的窈窕身影微微点了点头。

    小殿下收回目光,心中略微期待这位今日真正名动洛阳的大花魁一展棋艺。

    然后一声清酥入骨的细腻嗓音透过红莲屏风传来。

    “柳儒士棋艺不佳,场间可有人愿意赐教?”

    这是这位花魁出阁日子说的第一句话,小殿下缓缓咀嚼着这道细腻嗓子里千回百转的柔软,不难想象这样的嗓音,若是唱起江南细曲该是如何的断人心肠。

    柳儒士?小殿下微笑着回想这位花魁姑娘的自称,倒是有些意思,儒士儒士,博学多才,的确能称得上这二字。

    那位被白袍老狐狸昵称柳丫头的大花魁放出话要邀一位公子入大红屏手谈。

    可是谁敢应话?

    白袍老狐狸笑了笑,似乎对身边这位想冒头又不敢冒头的张家公子哥感了兴趣,打量一眼,问道。

    “你会不会下棋?”

    张家公子哥额头冒冷汗,很老实的道:“会一点。”

    白袍老狐狸哦了一声,戏谑道:“那你为什么不上台呢?”

    “我。。。。。。”

    “再问你一遍,你会不会下棋?”

    后知后觉的张家公子哥带着哭腔道:“我不会下棋。”

    白袍老狐狸冷笑一声:“到底会不会下棋?”

    张家公子哥欲哭无泪,如果有的选,他情愿老老实实趴在这只老狐狸后面的地板上吃灰,也不想这张椅子上多坐一秒钟。

    白袍老狐狸刻意放大了声音,说给张小豺听,更是说给所有天酥楼内的洛阳权贵们。

    “听好了!”

    白袍男人眯起眼睛,目光从屏风后面的女子转向大厅:“柳丫头要与人手谈,你们在座的皆是北魏一等一的王侯封嗣,代表了洛阳最为权势滔天的年轻人,我柳禅七见了太多次花魁出阁,你们中的任何一人,肯与一位出阁花魁手谈,都是给足了天大的面子。”

    这个男人突然板起了脸,阴沉道:“但是今天,你们都不配。”

    小殿下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白袍老狐狸接下来的话让洛阳年轻权贵们瞪大了双眼。

    “我身边坐着的这个年轻人,若论手谈,他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要有资格上场,十倍,百倍,甚至一万倍。”白袍老狐狸微微顿了顿:“很巧也很不巧,他就是你们北魏搜刮万里都寻不到的酒会魁首。”

    那场在风庭城风波之中不了了之的酒会魁首?

    易公子?

    张小豺突然瞪大双眼,脑海里一片空白,喉咙嗬嗬作响。

    他终于想起来这个黑衣少年熟悉的面容究竟从何而来,洛阳纨绔圈里几位大少去了风庭城剑酒会,被人坑蒙拐骗连带着祖传长生锁都撬走偷掉,据说是那位刀鬼传人。

    再后来据说那位刀鬼传人被人目睹与那位酒会名动天下的易公子形影不离,显然是一个成型团伙,最终隐隐有谣言传到洛阳,众说纷纭,风头指向在两个人就是主谋的猜想。

    这桩不了了之的天大打劫案子疑点太多,张小豺当时哥几个幸灾乐祸好几天,最为津津乐道的就是那位苏大少貌似也是受害人之一,只是在苏家放弃追究之后,其余几家只好作罢,这桩逆天冤案被强行盖棺定论。

    黑锅全部被那个刀鬼传人背死。

    默默夺了酒会魁首的易公子潇洒甩锅。

    “天杀的。。。。。。”张小豺隐隐约约有些心惊胆战,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腰囊里揣着的银票和贵重物品,他是洛阳为数不多对这桩疑案有所了解的纨绔,有位哥们打包票说那位易公子绝对不是什么好鸟,更有脑袋瓜生来好使的哥们怀疑是苏大少与这两个畜生玩了一手釜底抽薪偷梁换柱。

    张小豺必须要防一手这位鬼神莫测的易公子,不摸不知道,一摸吓一跳。

    “踏马的老子钱囊什么时候被偷了?”张小豺心中千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怒吼一声,把空空荡荡的钱囊往桌上一拍。

    做完这件事情他就后悔了。

    小殿下面色很古怪地瞥了一眼白袍老狐狸。

    白袍老狐狸皮笑肉不笑的眯眼望向这位张家公子哥。

    张小豺顿时服软,挠了挠脑袋低声道:“搞错了搞错了,我自己弄丢了。”

    天酥楼同一时刻想到某件传闻的纨绔们纷纷下意识摸向自己的钱囊。

    这些纨绔们瞪大双眼不可思议掏出空空如也的钱囊,有了张小豺前车之鉴,他们不敢开口,眼神却是喷火般死死盯着那道黑衣少年身影。

    “马勒戈壁老子钱囊也没了!”

    “这个易公子绝逼跟宋老贼是一伙的!”

    无数道念头在这些纨绔心中迸发,如果不是威慑全场的白袍老狐狸,这些纨绔们恐怕大骂出口顺带一拥而上。

    敢怒不敢言的洛阳大少们直接把罪魁祸首的黑锅盖在这位黑衣少年身上。

    “这头白袍老狐狸。”易潇有些咬牙切齿,仅仅看了一眼那些纨绔的冒火眼神,就明白那位白袍老狐狸究竟拿红莲华手做了什么龌龊事情。

    这是小殿下精明了十六年来的人生头一次被人阴了一道,这只老奸巨猾的白袍老狐狸手脚利落无比将一口大黑锅扣在易潇头上。

    “有你的好处。”白袍老狐狸懒洋洋传言:“亮了身份是件好事,有我罩着你没什么好怕的,今天这口锅你先背好,分赃带上你。”

    小殿下听着这句明显耳熟的台词,这只老狐狸的花言巧语是自己对宋大刀鞘的惯用伎俩。

    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小殿下深呼吸一二三口气,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算是我亏欠你的。”白袍老狐狸再度传音,道:“滴天露回去以后再给你五十滴。”

    接着柳禅七有些哭笑不得望着那个坐死在板凳上不肯动弹的黑衣少年。

    易潇微笑不说话,只是目视前方,与那位大红屏风幕后的女子隔着红莲对视,手指轻轻敲打瓷盏,不忘端起茶盏小缀一口。

    巍然不动。

    “算我怕了你,得得得,这十万两银子待会全给你。”白袍老狐狸头疼传音:“算是给你一席手谈的劳务费,行不行?”

    小殿下狠狠摆回来一道,这才笑容灿烂开口:“久闻柳姑娘大名,不知在下可有资格手谈一席?”

    大红屏风后面那位不说话。

    “十万两。”小殿下笑着看了一眼白袍老狐狸,十万两到手的太轻松,再加上花别人的钱一点也不心疼,也算是大慈大悲为这位柳儒士造势:“我花十万两,一睹姑娘芳容。”

    真正的造势。

    一掷千金只搏一笑已经是一件极为离谱的事情。

    酒会魁首十万两求手谈。

    天方夜谭。

    即便这是一个刻意为之的噱头,也让人不免有些惊叹这个手笔的成本之大,不要说捧一个出阁花魁,就是捧一位文评大才子也绰绰有余。

    那个大红屏后的女子似乎对这个黑衣少年的话感到有些好笑。

    她的笑声听起来更加酥人入骨。

    “好。”柳儒士笑了一声,接着淡淡道:“天下人无人不知易公子如今背负的盛名。”

    “儒士今天愿花二十万两,不知可否一睹易公子真容?”

    如果说一位女子,能够躲在大红屏后独修儒术,将琴棋书画诸道修行精通,这是一件极为妖孽的事情。

    那么这位女子同时展露出气吞山河的霸气,不免让人脑海中的形容词有些匮乏。

    向来不以真面目示人的小殿下头一次认真打量大红屏背后的那个女子,他轻轻笑了笑。

    怪不得白袍老狐狸在十三年前就放言大红屏后的柳儒士会名动洛阳。

    无需造势。

    这个女人本就占了天地下最大的势。

    小殿下认真走到大红屏处。

    与那个女人一屏之差,依旧看不清楚她的模样。

    只是那一幕大红帘缓缓拉上。

    将两个人隔断在天酥楼众人目光之中。

    白袍老狐狸微笑转头:“他们手谈,你们难不成干等着?”

    屁股刚刚焐热的洛阳年轻权贵有些微惘。

    “还不商量待会怎么出价?”白袍老狐狸冷笑道:“难道还要我教你们?到时候叫价时候如果冷场了,你们还指望今天能安稳打道回府?”

    “不要你们把府邸积蓄掏空掏干净。我这个人实在。”白袍邋遢男人拎了一壶酒,笑眯眯道:“你们觉得值多少钱,就出多少钱,一分钱我都不会多要,你们也不要多给。”

    面面相觑。

    明目张胆打劫洛阳特权阶层的白袍老狐狸自顾自灌下一壶酒,不再理会开始交头接耳的洛阳纨绔与权贵。

    他怔怔看着大红帘出神。

    “名动洛阳,不是说说而已。”白袍老狐狸轻声道:“是真的会让你名动洛阳啊。”

第二十五章 手谈

    一朵大红屏。

    小殿下看着大红屏探出的那一只纤妙玉手,如羊脂白玉般完美无瑕的五指,指上勾人心魄的一抹大红。

    盛开如莲,出淤泥而不染,故而这抹红色并不妖艳。

    那只玉手丰腴不足,绝不骨感,捻起一枚棋子。

    隔着一朵大红屏,柳儒士很不客气的先手落子。

    小殿下微笑看着大红帘合拢,留出两人独居的氛围。

    手谈手谈。

    大红帘内一朵红屏风隔开两方,默默以中指食指拈棋。

    一场寂静无声而不失杀气纵横的拉锯战在不大不小却雕琢精致的玉楸秤上展开,柳儒士黑子杀伐果断,大开大合,小殿下持白运筹帷幄,不紧不慢。

    的确是一场烽火硝烟蔓延三千里的拉锯战。

    实际上柳儒士的棋力虽强,但比起唐慕然等人还要差了一线,更不要说与南海那位小棋圣相提比论。易潇自问有能力让那位南海小棋圣沉下心玩棋道公平对弈,棋力比柳儒士高出至少两个大台阶,如今与这位柳大美人对弈,自然能做到张弛有度进退自如。

    小殿下一掷十万两为这位柳儒士出阁造势,不惜花费如此巨大的代价,自然不会在棋盘来一出不通人情的辣手摧花,至少要为柳大美人博一个棋道雅名。

    易潇向来对自己的虚名看得极轻,尤其是那个莫名其妙被公子小陶推到自己头上的酒会魁首名头,看起来极为唬人,但有些可笑的,是易潇本人都想不通这个来历不明的名头是怎么强扣在自己头上的。

    这个酒会魁首的虚名借人踩一踩不是不可以,易潇入了大红帘,就已经等同是把酒会魁首的名头送给了柳大美人。

    半是看在那只白袍老狐狸天大的面子上,另外一半,则是小殿下执意要看一看神秘大红屏对面的女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易潇一直不太相信这世上有女人能如此完美,既有颠倒众生的妩媚,又能如男人一样气势磅礴胸怀破釜沉舟的魄力、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算小事,但也说明不了什么。

    小殿下抬了这位柳大美人一手,就是想看看隐藏在大红屏之后的“庐山真面目”,究竟是红尘弱女子,还是蛇蝎毒美人?

    大红屏对面始终保持着沉默,那位柳儒士的心中不知在琢磨什么,落子速度始终保持一个频率,说不上快但绝不算慢,如果对上棋力相当的对手,这样一种压迫感极强的落子频率配合强硬的棋风,会令对方相当头疼。

    此时沉默的氛围绝对不算友恰,好在这一席手谈很快进行到了一半,在小殿下刻意而为之的退守之下,柳儒士很快占据了上风,不得不说这位柳大美人的棋路偏向阴狠,瞅准了弱点玩命进攻,没有套路可言,像是一个莽夫,同时偏偏多生了一个心眼,大开大合又绵里藏针,打法极其凶悍,搏命招数讲究处处不留退路,柳儒士偏偏选择留一条退路的半搏命打法。

    场面上的确是小殿下劣势,这位柳儒士留有余力开始打压黑子大势,情况不容乐观。

    易潇抬起头打量那位大红屏幕后坐姿始终不变的女人,之前对局自己已经拿出五成棋力,先前只是摸底,怕这位柳大美人难看,不曾想对方能游刃有余牢牢压制住自己。

    这场博弈的结局自然不会有变化。任何一位天资再绝艳的花魁,即便是娘胎里修行棋道,也不可能战胜一位风庭酒魁。

    易潇准备着手开始扳回局面。

    出乎意料的。

    那朵大红屏伸出的玉手捻起两枚棋子。

    “叮当——”

    两声脆响,两枚黑子跳入玉楸秤,乱去整片大势,将柳儒士占尽的上风化为乌有。

    投子认输。

    易潇有些目瞪口呆望着大红屏风背后的女人。

    “下不过你,我认输了。”

    这个酥酥软软的声音主人伸了个懒腰,懒洋洋收回玉手,托腮在大红屏风背后。

    柳儒士轻声道:“虽然现在还占点上风,不过你埋的伏笔太多,心机太深,不如趁上风认输,免得到时候自讨没趣。”

    易潇有些哭笑不得看着这位果然与众不同的女子。

    小殿下仔细端详近距离满打满算最多三尺的大红屏,幕后那个曲线妖娆的身影,微笑道:“你说我心机太深,黑子还留了一丝念想,即便我逆转局势,也存下了屠大龙的种子,难道你不是算计重重?”

    大红屏托腮的女子不说话了。

    她就这么怔怔出神隔着一朵大红屏望着小殿下。

    看的小殿下好生尴尬。

    “从小天酥楼的苏大家就教我,手谈的时候不要说话。”柳儒士柔声道:“我原以为是棋道礼仪,是彼此之间的尊重。”

    “苏大家?”小殿下皱起眉,轻声咀嚼这个有些熟悉的名字。

    “苏大家捡我到天酥楼的时候,我六岁,她栽培了我十三年。”柳儒士扭头隔着大红屏,笑了笑:“即便没有遇上白禅叔这位贵人,苏大家也一定会养我长大。她算是我的亲生父母。”

    小殿下突然想到这位苏大家到底是何许人也。向来只是耳闻,洛阳有位苏家女人,在寸土寸金的洛阳核心地带,不依靠家族,不可思议地打拼出一片天地。

    这位极为硬气的苏家女人离开时没有带走一文苏家银子,苏家那位家主撕破了脸皮,最终不得不由着自己妹妹在洛阳不顾颜面开了一家世俗下流的勾栏楼坊。

    天酥楼,这个盛产妩媚姑娘,却只卖艺不卖身的酒楼,至今还被洛阳纨绔权贵戏称为勾栏地儿,甚至报复性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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