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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在上-第1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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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踞一松手,握着她的肩将她转过来正对着自己:“是为什么?”
  仙草对上他审视的目光,这会儿喉头突然苦涩的很:“没什么,真的。不过、谨宁公主顺利分娩,臣妾只是想……想出去看看。”
  赵踞道:“只是为了这个?”
  仙草道:“是。”
  赵踞道:“你先前在朕跟前,极少这样自称。”
  “可这样才合乎规矩。”
  “阿悯……”
  仙草微微震动,赵踞的手在她脸颊上轻轻抚落:“朕可以许你出宫,但你要答应朕,不许带着气恼。”
  仙草道:“真的没有。”
  赵踞道:“那你对朕笑一笑。”
  仙草转开头去,实在是笑不出来。
  赵踞哑然:“还说没有?”
  他叹了口气,将仙草放开:“朕听贤妃说了王美人所做,她骂王美人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说她防贼似的防人十分可笑,你莫非也是因为这个不快?”
  仙草道:“原先是有一点不快,但是想了想,倒也体谅王美人的用意,毕竟这是在后宫之中,知人知面不知心,小心些总是好的。”
  赵踞看了她片刻,一笑之余,只展开桌上仙草手抄的经文端详。
  仙草见他不做声,便自顾自转身往内殿去了。
  虽已入秋,此刻却觉着寝殿内闷得很,仙草索性和衣向内倒下。
  半刻钟左右,赵踞也随着进了内殿,打量她如此便道:“就算要睡,也要脱了衣裳。”
  仙草闭着眼睛不理会,赵踞笑道:“你今晚上是怎么了?莫非要朕伺候你更衣吗?”说着,竟将手搭在她的衣带上。
  仙草唤道:“踞儿……”
  赵踞一顿:“嗯?”
  仙草睁开双眼,却并不回身看他,只望着里间灯影暗沉的壁帐:“我有一件事想问你,你要如实告诉我。”
  “什么事?”赵踞问着,索性也在她身边挨着躺倒。
  仙草道:“假如、颜贵妃先前生的是个皇子,你会疼他多些,还是拓儿多些?”
  赵踞一愣:“怎么这样问?”
  “我只是突然想起来,”仙草道,“就像是王美人生了皇子,将来你会不会疼他比疼拓儿多?”
  赵踞一笑,轻描淡写道:“不会。”
  “为什么不会?”仙草问罢,却又不等他开口便道:“先帝之前最喜欢太子,可后来……却又厌弃了太子,反而属意你……所以你又怎么能这样笃定?”
  赵踞沉默。
  片刻后他道:“你是在担心这个?”
  仙草道:“什么?”
  赵踞道:“你担心朕将来会不喜欢拓儿?”
  仙草不语。
  又过了半天,赵踞才说道:“其实你、说的没有错。”
  仙草忍不住坐了起来,她回头看向赵踞,微微色变:“你说什么?”
  赵踞却仍是躺着不动,迎着她的目光道:“朕的确不能担保,将来会不会喜欢拓儿。这要取决于他会不会是个合格的皇子。还要……取决于你。”
  仙草皱眉:“我不懂!”
  赵踞淡淡道:“你方才说的先帝喜新厌旧似的,但事实上,先帝之所以不喜欢赵彤,不是以为先帝突然的厌弃,而是知道了赵彤的所作所为不配为太子,所以,只要拓儿是个合格的皇子……朕就绝不会厌弃他。”
  仙草咬了咬唇:“那假如,还有别的皇子比拓儿更加优秀呢?”
  赵踞想了想,突然笑道:“你是说……王美人所生的?”
  仙草看着他笑吟吟似毫不在乎的模样,心中一阵怒意涌起:“是!”
  赵踞淡淡道:“不会。”
  “不会什么?”仙草忍不住追问。
  赵踞枕着自己的双臂,静静地看着她道:“你不用担心。只要拓儿没有行差踏错,他就是朕唯一的皇子。”
  仙草听见耳畔嗡地响了声:“你、你说……”
  赵踞不言语,两个人彼此相看,许久,赵踞终于探臂将她拉住,微微用力把仙草拉入自己的怀中,赵踞说道:“在你心里,他们永远都比朕重要是不是?”
  仙草挣扎了一下,心里还惦记着方才他那句话,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隐隐猜到了一两分,可又不敢深思。
  一时竟没有回答,赵踞道:“你方才说贵妃生的若是个皇子又如何……你是担心若贵妃生的是皇子,朕就会看重他更胜过拓儿?你还是小觑了拓儿,目前看来他十分出色,当然,将来能否比得上朕,却就不知道了。”
  仙草听到这里忍不住又动了动,赵踞在她脖子上一搂,将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胸口:“你要是能把那些心思,多放在朕的身上……该多好。”
  仙草听见他惆怅般叹息了一声,却仍是懵懵懂懂。
  次日仙草醒来的时候,赵踞已经去了。
  她呆呆坐起身来,谭伶上前道:“皇上已经准了娘娘去徐府探视之事。”
  仙草一怔:“是吗?”
  “是,”谭伶看她一眼,又小心说道:“不过,皇上又吩咐说是不能带着小殿下跟公主,免得不便。”
  仙草垂眸,半晌一笑:“知道了。”
  两天后,顺天府跟五城兵马司的人清扫街道,张黄布遮蔽闲人,清场以等待皇贵妃的仪仗经过。
  队伍煊煊赫赫的近千人等,旗帜招展,簇拥着中间的凤驾前往徐府,一时之间整个京城内都惊动了。
  谨宁公主跟袁琪早两天前就接到内宫太监的旨意,准备多时了,公主给嬷嬷们扶着,袁琪在后,双双接驾。
  仙草忙叫人先扶着公主入内歇息,来至内宅,又细看那小孩子。
  却见那襁褓中的孩童正在熟睡,眉眼之中果然像极了徐慈。
  仙草见了这孩子才神清气爽。
  又问谨宁公主身体如何之类,谨宁并没敢奢望仙草会亲临,此刻见了她,却别有一番心境,不由感怀落泪。
  仙草知道徐慈不在身旁,她心里也有委屈孤凄,便着实宽慰了几句,才又叫袁琪把那女孩子抱来。
  袁琪却不似谨宁一样在意宫内规矩,笑着对仙草说道:“这两天她好了很多,我还想着等好了后就进宫探望你呢,夫君他临行之前反复叮嘱,让我时常进宫陪陪你说话,免得你发闷。”
  仙草微怔之余,忙低头看向那小女娃儿,却见生的有些单弱似的,毕竟是未足月的孩子,如此康健已经是难得了。
  仙草瞧的喜欢,那女娃儿也转动眼珠打量着她,给仙草逗了逗,竟眉眼堆欢地笑了起来。
  从早上一直到了下午,宫中已经有太监已经来催着她回宫了。
  当下才又起驾往回,大概是见了两个可爱的新生儿,这次往回,心境却也似开朗了很多。
  入宫下了銮驾,就有个小太监急急走来,在谭伶耳畔低语两句。
  谭伶脸色大变。
  仙草一眼瞧见:“怎么了?”
  谭伶回到身旁,迟疑说道:“王美人……出事了。”
  仙草惊道:“怎么说?出了什么事?”
  谭伶也是满面的困惑惊讶:“她、她死了。”


第224章 
  仙草跟谭伶对视一眼;彼此无言。
  这会儿怀敏因听说母妃回来;早吵嚷着让嬷嬷抱着出来迎接,又有拓儿巴望了一整天;也迫不及待地跑了来。
  仙草见这两个小家伙如此亲热,心中一暖,只得先把这件事压下;先同拓儿跟怀敏玩闹了一会儿才罢。
  等终于安抚了两个孩子,那边儿江贤妃跟刘昭容双双到了。
  仙草心知她们必然是为了此事;当下召了进殿。
  行礼落座后,江水悠果然道:“娘娘才回来,本该好生歇息不便打扰;只是这件事事出突然,倒是不好不让娘娘知道。”
  刘昭容也道:“且这件事也非同小可,还是早些禀知娘娘最好。”
  仙草说道:“我方才才回宫;便听谭伶说是王美人出了事;我正愕然,你们可是为了这件?”
  两个人齐齐说是;仙草皱眉道:“我不明白,先不是好好的?我还特让刘昭容你负责看护着;怎么就会如此?”
  刘昭容早站起身来;垂头道:“是臣妾失职;请娘娘恕罪。”
  “先不必请罪,”仙草一摆手,问道:“先说明白;王美人到底是怎么出事的?”
  江水悠才说道:“说起来这件事实在是……其实也跟刘昭容没什么关系。”
  原来,王美人自打有孕后就喜吃酸的,只是先前因不敢张扬,所以也不得尽情。
  从那日公之于众后,自然不必再瞒着了,她又格外的喜吃酸橘,只是京城里少这种东西,先前催了几次,好不容易才得了些,今日中午便送了过去。
  王美人大喜之余,未免少了收敛,竟给一枚酸橘噎在喉咙里,众人救援不及。
  事发之后,王美人宫中的上下奴才都给看押了起来仔细审讯。
  司礼监也派了人去查验过了王美人尸身,果然如此不错。
  仙草听江水悠说完,更加愕然:“原来是因为这个意外身亡?”
  江水悠道:“正是如此,所以臣妾说此事跟刘昭容没什么关系。不过……”
  “不过怎么样?”
  江水悠垂头道:“皇上震怒之下,便将负责看护王美人的一名太医给处死了,又下令处决了王美人身边的数人。”
  刘昭容接口道:“皇上的意思是不用再劳烦皇贵妃亲自处置此事,一切就到此为止,所以臣妾跟贤妃娘娘怕您不知就里,才忙着来禀明的。”
  仙草皱眉想了会儿,便道:“发生这种事情,谁也料想不到的,也是王美人命蹇福薄,既然皇上已经处置了,又有你们两位操劳,那就罢了。”
  江水悠跟刘昭容双双垂首:“是。”
  ****
  次日,谭伶离开了紫麟宫。
  在乾清宫外,谭伶见到了太监洪礼。因问起王美人的事情。
  洪礼道:“这件事情已经完了,你又问起来做什么,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皇贵妃让你来查问的?”
  谭伶说道:“实不相瞒,我自己想不明白,同时也是皇贵妃的意思。”
  虽然江水悠跟刘昭容都禀明了,但仙草总觉着这底下疑点重重,私下跟谭伶说起来,便示意谭伶留意。
  洪礼皱皱眉,说道:“你既然来问了,我告诉你应该无妨,但是只有一点,你不能让皇贵妃知道。”
  谭伶一愣。
  洪礼说道:“皇上不愿此事闹出去,所以除了我跟高公公之外并没有人再知情,你可明白?”
  谭伶道:“我当然不会主动去说,只是皇贵妃聪敏,我觉着……”
  洪礼不等他说完,便肃然道:“怪不得高公公说你越来越不像是皇上的人了,虽然皇上极宠皇贵妃,但你也不要忘了自己本身还是皇上的人才是,此事若皇上不开口,你绝不能透露半分。至于是否皇贵妃自己探查到,就随她罢了。”
  谭伶忙低头。洪礼又叹口气道:“我也是为了你好。皇上毕竟对待皇贵妃跟对待别人不同,这男女之见的事情本就复杂非常,何况皇上又是那样圣慧之人,他们之间的事情岂是你我能插手的,你我只是奴才,尽心职守却不能逾矩,不然一个不妥,只怕要把自己折进去。”
  谭伶正色道:“是,我明白了。”
  洪礼这才说道:“你还记不记得那个给皇上处死的太医?”
  谭伶一惊。洪礼附耳过来,低低地跟他说了几句话。
  谭伶惊道:“先前听闻皇上处死了太医,我也觉着意外,毕竟此事跟太医不大相干的,却想不到这畜生如此狗胆包天……只简单处死了他倒是便宜了。”
  洪礼道:“这两人鬼迷心窍,自以为无人可知,殊不知这宫内的事情哪里有瞒得过皇上眼睛去的。”
  谭伶突然间醒悟:“对了,先前皇上答应了让皇贵妃去徐府一事……我还疑惑怎么就突然答应的那么痛快了,难道是……”
  洪礼一笑,点头道:“不错,皇上正是故意让皇贵妃出宫去的,毕竟,如果皇贵妃在宫内,发生这种事,对皇贵妃多多少少自然也有些影响,可偏巧皇贵妃不在宫中,有些人纵然想要说嘴,也未必能找到由头。”
  谭伶叹道:“怪不得,皇贵妃本是想悄悄儿地前去徐府,不必张扬的,皇上偏偏命人大张旗鼓的如此,弄的满城皆知,我还以为只是单纯的显示对皇贵妃还有徐家的恩宠而已,没想到还藏着这般深意。”
  洪礼道:“话虽如此,你却也要记得我的叮嘱,不可泄露天机。”
  谭伶答应。
  此后谭伶回到紫麟宫,虽答应了洪礼,但心里仍有些惴惴。
  想着若是仙草问起来,却不知该如何应答。
  不料此后,仙草竟然只字不提此事,竟仿佛就这么经过了似的……谭伶虽不知如何,却也暗自松了口气。
  此后,渐渐地入了冬,夏州突然八百里加急送来了一封紧急公文。
  ***
  先前禹泰起同徐慈一行人,披星戴月,日夜兼程,月余后眼见夏州在望。
  夏州旁侧便是幽州,禹泰起便跟徐慈说道:“此处距离夏州不远,我尚有些私事要处置,就让我的亲卫队们先陪着徐兄回夏州,我稍后再回。”
  徐慈听他说是“私事”,就不便追问,只道:“既然如此就听禹将军的,只是将军的亲卫断不可离身,虽然如今太平无事,但将军一身关乎整个夏州安危,必然不能疏忽。”
  禹泰起听他这般说,略加忖度,便拨了三百亲卫仍旧随扈徐慈等人,自己则只留了二百兵丁。
  两个人达成一致后,徐慈便跟朝廷钦差们,随着仪仗仍旧往夏州而去,禹泰起在原地目送他们远去,便带了亲卫们转往幽州。
  幽州节度使冯云飞听说禹泰起前来拜访,倒并不觉着意外,反而像是早有准备般缓步而出。
  两人相见仍是在军机堂上,冯云飞出来的时候,禹泰起正站在堂前那“武威永镇”的匾额下,负手仰头地打量着那四个大字。
  冯云飞看着他英俊果毅的容颜,心中一叹,面上却挤出了几分干瘪的笑意,招呼说道:“禹将军回来的好快,一路风尘劳苦了。”
  那边禹泰起闻声转身,也向着冯云飞抱拳行礼。
  冯云飞笑着一扬手,道:“禹将军请坐。”
  禹泰起谢过了,撩起袍摆落座。
  此刻侍从送了茶上来,冯云飞请茶,才似笑非笑地说道:“先前接到禹将军从京城递来的紧急密信,说是有要紧重大的事情跟老夫商议,让老夫耐心等待,却不知是何事?”
  禹泰起欠身道:“多谢老将军信任,又劳您等候良久了。先前末将从这里经过的时候,老将军送了一人给我,可还记得?”
  冯云飞问:“你是说那个不知自己来历的女孩子?”
  禹泰起道:“正是,她如今已经记起来了。”
  冯云飞斑白的眉毛一皱:“是吗?”
  禹泰起点头,扬声道:“你进来吧。”
  话音刚落,就见先前那原本衣衫褴褛的女孩儿走了进来,此刻的她却已经换了一身寻常的衣裙,妆容也收拾的很是齐整,已经不似先前那样可怜的模样了。
  冯云飞皱着眉头,并不言语。
  禹泰起道:“你还不谢过老将军?若不是他,你也不会恢复如常。”
  那女孩子上前跪倒,口齿伶俐地说道:“多谢老将军。”
  冯云飞不看她,只看向禹泰起道:“你说她记起来了,是什么意思?”
  禹泰起看向那女孩子,女孩子说道:“我并不是河阳人,其实也没有失去记忆,只不过……是有人教我这样做的。”
  冯云飞目光沉沉:“有人?什么人?”
  女孩子说道:“我原先本是清流社江南分社的人,对邺王殿下忠心耿耿,因殿下兵败身亡,我们立志报仇,又知道宫内皇贵妃跟禹将军的关系,所以才想出了这招离间之计。假装禹将军的妹子,混迹于幽州,故意给您撞见。”
  冯云飞深深呼吸:“混账……你、当真是邺王的人?”
  女孩子说道:“回老将军,千真万确,且老将军身边也有我们的人,不过是想挑拨你们跟朝廷的关系,好为邺王报仇而已。”
  冯云飞咬了咬牙:“那你为什么现在又反叛了他们?”
  女孩子抬头看了一眼禹泰起,道:“我本来的任务是挑拨离间,让禹将军怀疑皇贵妃,从而跟朝廷离心,如果实在不成,便借机对将军不利。但是自打跟了禹将军后,我……当初我也是因为遭受兵祸、家破人亡流落无靠的,才给江南分社收留,我又为将军的心胸跟为人折服,不想再欺瞒哄骗他,所以才将计划和盘托出。”
  冯云飞狠狠地握着交椅的扶手,嘴角微动,却未曾出声。
  禹泰起道:“你下去吧。”
  女孩子行了个礼,才退了出去。
  军机堂上重又一片沉寂。
  半晌,冯云飞转怒为笑,道:“没想到老夫也有看走眼的时候。真是不得不佩服禹将军,能让百炼钢成绕指柔,这般精明的细作,你也能轻而易举的收服。”
  禹泰起道:“只不过是她良心未泯罢了。她又是跟我有过同样经历才导致家破离散的,自然会幡然悔悟。”
  冯云飞道:“那么,将军你发的密信里说有要事相商,又是指的什么?”
  禹泰起从京城传密信给冯云飞,冯云飞得到,还以为他相信了细作的话,跟朝廷离心,所以想跟自己“共商大计”。
  因此而苦苦等候。
  没想到,竟是现在的局面。
  禹泰起说道:“我想跟老将军商议的大事,就是如何携手同力,镇守好夏州幽州,以确保皇上在夏州的通商大计顺利进行。”
  冯云飞忍无可忍,此刻已经知道自己中了禹泰起的“缓兵之计”。
  先前禹泰起不在夏州的时候,他本可以趁机举事,偏偏因为禹泰起那封信,以为将跟禹泰起联手,才错过了大好时机。
  此刻冯云飞霍然起身,满脸怒色:“本以为你是可以同心戮力之人,没想到竟是冥顽不灵。”
  禹泰起依旧沉静:“老将军这话何意?”
  冯云飞厉声道:“皇帝独断专行,任人唯亲,扶持外戚,逼迫宗室,对内又专宠皇贵妃,任由她残害中宫,禹将军可知道,在你回来的途中,宫中又出了一件大事,怀有身孕的一名美人给毒害,这种手段,人神共愤!”
  禹泰起皱眉道:“老将军请慎言,叫我看,皇上登基以来,剪除权臣,广施仁政,何来独断专行任人唯亲之说?所谓外戚又指的是谁,是颜家还是我禹泰起?若说是颜家,除了颜如璋一人从小便陪侍皇上身侧,是得力重用之人外,其他众人,打从太后还在的时候,太后屡屡替他们讨封,皇帝都未曾准许,哪里有半点宠纵。若说指的我禹泰起,我可真担不起这名儿,当初皇上还没有登基的时候,就跟我私下联系,有重用之意,那时候此刻的皇贵妃娘娘还只是过世的徐太妃身边一名宫婢,难道从那时候起,皇上就未卜先知地看出我跟皇贵妃有亲?”
  冯云飞皱眉,禹泰起不等他开口,又道:“另外老将军说宫内的事情,叫我的愚见,一来这是后宫里的事情,女人间的事情本就多而复杂,我跟老将军又都是外臣,无凭无据并未亲眼所见,岂能贸然插嘴判论?而以老将军素来光风霁月的性子,自己只怕是不会去猜测这些的,应该是那些故意挑唆的人,从中行事吧?”
  冯云飞终于哂笑着说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那宫墙再高,也阻不住真相。”
  “真相?恰好我也听闻过这般真相,”禹泰起道:“据我所知,那美人是因吃了酸橘给噎死的,而事发的时候,皇贵妃正驾临了工部徐侍郎府上,探望才分娩不久的谨宁公主母子,此事人尽皆知,怎么到了老将军这里,竟黑白颠倒了呢。”
  冯云飞忍无可忍:“本以为禹将军你会幡然醒悟,却没想到仍是这样执迷,又或者你自诩已经是皇亲国戚,自然偏向着皇帝?但我有一句劝告,伴君如伴虎,等有朝一日,皇贵妃也落得跟我绛儿一样的下场的时候,且再看看禹将军还会不会这样替皇上说话。”
  禹泰起眉峰微蹙。
  冯云飞又眸色沉沉地说道:“禹将军虽跟我不同心,但是老朽的意思已决,禹将军既然来了幽州,那不如就在这里多住几日……”
  禹泰起往外瞥了眼,淡淡道:“老将军,我奉劝一句话,千万不要贸然而为,行差踏错。”
  冯云飞哼道:“我这把年纪了,还怕什么。朝廷对于武将本就苛刻,我尽心竭力了这一辈子,都换不来朝廷的彻底信任,还要被迫把自己的亲生女儿送去京城里,这真是我毕生最后悔的一件事……我如今……”
  正说到这里,外间突然有人道:“你是什么人?后退!”
  同时,另一个声音大叫道:“放我进去!”
  冯云飞正眼中噙泪,听见这声音,突然变了脸色。
  这会儿那外头的士兵们一阵异动,同时有一名是禹泰起亲卫打扮的身影纵身跳了进来。
  冯云飞定睛看着,见那亲卫疾步上前,同时把头上所戴的头盔一把摘下!
  “父亲!”那冲进来的人大声叫道。
  光天化日之下,冯云飞早就看清楚那人的脸,又听见这么一声呼唤,瞬间如在梦中:“你、你是……”
  禹泰起皱眉看着此人,却并没有吱声。
  原来这身着戎装的人,赫然竟是冯绛。
  如今的她比先前在宫内的时候要黑瘦了许多,但是精神却好像比先前更好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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