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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如钩-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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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分明是一句柔肠百转的话,却听得他心中揪痛。这话背后一定是有故事的,他忍不住要问——
至正十四年的秋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走了,你的母亲过世了,而我,被废了。
这之间,究竟存在着怎样的联系?
可是殷染却已经很累了。她闭上了眼睛,依恋地抓着他的衣襟,身子朝他轻轻地靠了过去。
他小心地抱住了她,就像抱住世上最珍贵又最脆弱的琉璃。
作者有话要说: 我已经尽力了……脖子以下什么的……
段五表示很不高兴。
☆、第83章
第83章——峥嵘初露(一)
年关过后,百官归位,却发现朝堂上多了一个人。
陈留王,段云琅。
他现在的官阶不高,仍是护卫天子的左羽林大将军,但他每次都必要穿得整整齐齐,冠带巍峨恨不得把自己压老二十岁。大朝时诸臣便议论着,这惫懒无赖的陈留王倒确实生了一副风流好皮相,这样周正一捯饬,立马就将旁边的淮阳王给比了下去。
而立刻,诸臣便又发现,这陈留王,绝不是只有一副风流好皮相而已。
他的第一封奏本,便是弹劾前中书门下同平章事、今任户部侍郎的张适,在城郊强占民田,大兴土木,蓄奴养婢,奢侈行乐,极尽耳目声色之好,而不以国事为重……
一石激起千层浪。
有人说,这摆在台面上一吆喝,不是让大家都想起至正十四年那两次延英奏对?把陈留王从太子位上拱下来的,不就是这个张适?可见这陈留王锐气有余,智谋不足,想要什么全都写在脸上,那不是一个聪明人该有的样子。
有人说,当年废太子,也不全是张适一个人的“功劳”,后来刘嗣贞已经把张适打压去了户部,陈留王这会子又何必穷追不舍?而况他说的这些罪证,都什么罪证啊?不就买点儿地,玩几个女人,这能把张适拉下马吗?
有人说,别忘了张适背后可是有高公公撑腰的,若不然,当年废太子哪得如此轻易?陈留王这刚一上朝,就自己找钉子碰,这不是犯傻充愣么?且等着瞧吧,待高公公出来说一两句话,陈留王就该被打回原形了。
然而,出乎众人意料的是——
从清晨上朝,到午后散朝,段云琅慷慨激昂幼稚天真地说了那么一大摞,将张适骂得面目全非体无完肤了,而高仲甫,却始终站在一旁,没有吭声。
张适张侍郎急了。
他自然也在朝上,只是他所站的班次靠后一些,屡次向前排使眼色而高仲甫却只当做没有看见,他是真急了。赶忙爬将出来跪在地上咚咚咚磕了六七个头,才抬起一双浑浊老眼冲高高御座上那人道:“陛下!臣是老糊涂了,可臣是忠心的啊!臣买地,可花的也是臣几十年攒下的俸禄,陈留王殿下说臣强取豪夺,这是、这是诬蔑臣啊陛下!”
张适这一叫冤,立刻也有旁的大小官员出列为他辩护。段云琅侧身站在殿上,听他们口若悬河引经据典,表情里似笑非笑。
说得再好有什么用?这一回,高仲甫不会帮你们了。
圣人被他们吵得头疼,索性道:“若真觉得自己冤屈,便去写奏本来。陈留王这本子,朕瞧着该有五千言了,你们也别写太少。圣祖贤宗的话朕不想听,就给朕写,你们都有多少地,地面上多少宅子,宅子里多少个下人,下人们领多少料钱——写清楚这四样就够了。”
众臣傻了眼。
都是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几十年的人了,怎么也没想到圣人这回用了个这么呆的办法。
这办法呆,可这办法还真是挺唬人的。
他们心中叫起苦来:原本只是帮张适说几句话,怎么连我自己也要写状子?于是乎他们退缩了。
帮帮张适不是不可以,但前提是不能给自己也惹一身腥啊。
段云琅嘴角的笑意愈加明显,这时候,刘嗣贞站了出来。
“陛下英明。”刘嗣贞躬身道,“然此事牵连甚广,一时半刻难以厘清,臣请还是先查张侍郎,顺藤摸瓜,再提其他。如此不仅简便,更不致人心惶惶。方今是用人之际,不可以大意。”
他这番话说得耿直周到,滴水不漏,段臻凝了他半晌,表情阴晴不定,终于,挥挥手道:“就依你说的办。”
于是朝堂上痛哭流涕的便只剩了张适一人。其他人无不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望向刘嗣贞的眼神都带了感激钦佩。刘嗣贞却仍是一贯的清高模样,掸了掸衣襟,便退回他该站的地方去了。
他说的是就着张适的线索顺藤摸瓜,这透露出两点:其一,张适其人,无论如何都要审,不是刑部就是大理寺,总之是保不住了;其二,待审出了张适的口供,再去抓那些与张适一样强夺民宅、作风不谨之人。
诸位臣僚哪一个不是人中之精,听出来这两点意思,也就知道了自己该怎么做:其一,同张适马上、果断、坚决地断绝所有关系;其二,赶紧洗干净自己。
一场朝会,风云变幻,每个人走出大明宫时,都被春风吹出了一身冷汗。只是多数人仍旧不能明白:为什么高仲甫不出来说句话呢?
他只要跺跺脚,圣人就会放过张适,不是么?
那乳臭未干的陈留王,又有什么好顾忌的呢?
***
殷衡急冲冲地回到家中,却在前院里撞上了前来送礼的林丰。
“哟,原来是殷家大公子!”林丰正指挥着两个小厮搬运着几只箱子,见他来了,忙搓了搓手满脸堆笑道,“奴婢正为淮阳王殿下给殷小娘子送礼来呢,大公子要不要瞧一瞧?”
殷衡脚步顿住,狐疑地望了林丰一眼,摆手让那两个小厮退下。他伸出手去,将那箱盖稍稍打开一条缝,登时黄澄澄的光芒散了出来,他“啪”地一声又合上了箱子。
“退回去。”他冷声道。
林丰为难了:“大公子,这可不厚道……我家殿下这也是一份心意,便昭信君都答应了的……”
殷衡再也不想理他,径自往母亲所住的院子里奔。
昭信君许氏和丈夫殷止敬早已离居,殷衡闯进来时,许氏正在点着礼单。
“这是什么?”殷衡眼中几乎要冒出火来,“您知不知道今日朝堂上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还敢把成箱的金子往家里堆?朝廷现在忌讳这个——”
“朝廷忌讳的不是收受金子。”许氏慢悠悠地道,“朝廷忌讳的只是结党营私。”
殷衡脑子里一团浆糊,根本不想思考这二者有何差别:“总之您的亲家翁,马上就要下大理寺候审了,您还一点儿不着急吗?”
“急啊。”许氏顿了顿,“怎么不急?急有用吗?我今日听闻了早晨的事情,立刻让秀仪去找高公公了——她们家的关系,还是她熟络。她现在还没回来,但我又听闻了刘嗣贞说的那番话——我想高公公是不会帮忙的了。”
张秀仪便是殷衡的正室夫人,张适的亲女儿。
殷衡睁大了眼睛:“这——这是为何?”
“人啊,若有可能引火烧身时,哪里还会有心思去救火?”许氏叹口气道,“我看亲家翁是救不回来了,我现在更担心你,张侍郎给秀仪买过宅子,转给了你的。”
殷衡只觉浑身发凉,“我去将那房子卖了。”
许氏横他一眼,连骂他愚蠢的力气都没了。
“想来想去,现在也只有一个人还能帮我们。”
殷衡眼中一亮,“谁?”
许氏却已站起身来,推开他往外走去,“只要你还没将人家派来送礼的使者给骂走……就还有机会。”
☆、第84章
第84章——峥嵘初露(二)
陈留王第一次上朝的英勇表现,不出三日便传遍了内闱。し
“这陈留王,小时候就浑,没想到去了朝上还敢这么浑。”绫儿掩嘴笑道,“若不是刘公公给他救场,他岂不要成了众矢之的?”
殷染笑笑,并不想告诉她,段云琅最高兴的就是成为众矢之的。
那也好过一个人寂寞空虚到死。
但她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段云琅从此给人留下了一个莽撞而正直的印象,但,谁知道呢,他其实既不莽撞,更绝不正直。
开春这第一场朝会,每一个人都成了他的棋子,每一句话都成了他的帮腔,圣人、张适、刘嗣贞、高仲甫,连带他自己,都像是静心排演好的傀儡——
不管怎样,他赢了。
张适已翻不了身了。
只是张适这条无关大局的老咸鱼,打压了他能有什么益处?怎么看都像是小孩子瞎胡闹。
这回段云琅再来时,殷染看着他,表情便带了似有若无的笑。多日以来连轴转,他已很疲倦了,偏还被她这笑容在心头点起了火,凑上前问她:“笑什么?”
“笑你年少有为,一步百计。”殷染去将膏烛点上,深夜里,两个人的影子被烛光映到了墙壁上,叠在了一处。他从她身后抱着她,蹭着她的颈窝道:“怎么听起来不像好话呢?”
“我猜猜啊,”殷染点了点脑袋,“你手里强占民田的证据,不止是张适的吧?”
段云琅一怔,立刻便埋首在她发丝间笑了起来,笑得肩膀都抖动得一抽一抽的,“你太聪明了,我真想杀了你灭口。”
殷染眨了眨眼,“是不是你还有高仲甫的把柄?”
段云琅的手臂渐渐收紧了,“你说说看。”
殷染慢条斯理地道:“刘公公一句话,让所有人都不敢帮张适讲话了,这是人之常情。可其他人都好说,毕竟位卑言轻;高仲甫,为什么也一声不吭呢?张适明显是为他做事的人呀。可见他在你弹劾张适的那一刻,已决定放弃这个卒子了。因为……因为他也占了地,而且他占地的证据,早就在圣人手里攥着了。圣人还更进一步,把当朝大小文武全都拖下了水,高仲甫再如何骄横,也豁不下这个面子搅和这么大一场是非——还没走到那一步呢。”
段云琅不说话了。
殷染反而起了兴致,反手摸摸他的脑袋,“哎,我说中了没有?”
段云琅闷闷地道:“说中了,全说中了。”
殷染高兴了,反而不知说什么好,眼睛里泛着幼稚的快乐,末了也只说了一句:“你真厉害!”
这单纯的四字夸奖,比他素来所听见的各式各样的赞美谀辞都要来得真切感人,他的唇自她纤白的脖颈吮吻到耳垂,呼吸烫得灼人,“是呀,我这么厉害,”他带着暗示的意味将她圈紧在自己怀里,让她感知到自己的热度,“你就收了我吧,好姐姐。”
她红着脸,声音压低了:“你怎么……这说正事儿呢……”
“我这也是正事儿。”他声音沙哑,“天大的正事儿。”
“胡扯!”
“怎么胡扯了?”他的手臂像缠人的海藻,将她裹紧了,胸腔里一颗心被挤压着几乎要出了窍——“我没了太子位,也还是好好的;可我要是没了你,我一刻也活不下去。你说,这难道不是天大的正事儿?”
她有些尴尬,有些羞涩,低了头,他便去吻她那珍珠般小巧的耳垂,满意地看着那里的颜色一点点变作深红。她悄声问他:“你明日……”
“明日无事。”他的手已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解开了衣带,他就这样拥着她,跌跌撞撞将她往床上引……
***
“五郎。”
“嗯?”
“我还有一桩事,没想明白。”
“嗯?”他不知餍足地舔着她颈下白皙的肌肤,给她的回应仍旧只是一个懒懒的单音节,从鼻腔里闷哼着发出。
她被他弄得既痒且躁,难耐地道:“刚刚才……你别……”
他干脆在她颈子上咬了一口。
“嘶——!”她吃痛地叫,清丽的脸庞全都皱了起来,“殿下当真属犬,恶犬!”
他不乐意了,“那你就属猫,吃饱了就挠人。”
她睁大一双带着水汽的眼睛,不敢置信地道:“这挠人的是谁啊这……”
他又隐秘地笑起来,一点一点去舔吻她那被自己咬出了血印子的颈项肌肤,男人的气息萦绕着,又钻进了她的四肢百骸里去,让她难堪地兴奋。
“我……我是想问你,”她低喘着道,“为何要办张适?”
他停住了。
半晌,抬起头来,似嗔似怨地斜了她一眼,“偏你,不分场合,不解风情。”
她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他慢吞吞自她身上挪开,在她枕边找个地儿舒服地躺下,又伸出一只手来给她枕着,才道:“张适么,一把老骨头,确实不值一提。”
她疑惑地看着他。
“但他有个好女婿。”段云琅说出这句话时,眼神有些闪烁,偏过了头去。
她愣了片刻,忽然乐了。连忙撑起身子凑到他面前,逼得他整个视野里都是自己一张脸,毫不留情地笑道:“你还在吃醋?吃你小舅子的醋?”
“谁认他这个小舅子!”段云琅不自然地推开她,“我只是看不过他欺负你……还有你那个姐姐,那个嫡母,总有一日,我要坑死他们。”
她被他滑稽的用词逗乐了,可乐了一刹,眼中的笑意又沉落下去。
她轻声道:“谢谢。”
他更加不自然了:“说什么……”
她忽然贴上了他的唇。
他微微惊愕,她那柔软的舌头却已灵蛇一般娇娆舔过他的唇线,如无孔不入的水轻轻启开他的唇。呼吸渐渐变粗,他伸出手去抱住她的腰,手底一用力,她便“嗯”地一声加重了这个吻……
直到她终于放开了他,胸口仍起伏不平地喘着气,一双幽深的眼睛愈来愈亮,两个人忽然同时发现,她已经坐到了他的身上。
他根本经不起她的一点点撩拨。而此刻她在他的上方,那变幻不定的目光投下来,竟让他心中升起膜拜一般的爱慕。
这是他的女人,这是主他的神。
他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
她开口了:“五郎。”
“嗯?”
“我没看错你,你真是很厉害的。”
他有些失望了,却也不得不就着她的话头:“殷衡这回聪明一些,也不至于引火上身。但张适毕竟是他岳丈,我估摸着,他此刻已经活动开了。”
她微微讶异,又有些好笑,眸光里漾着波纹,似笑非笑地睨他:“这回不解风情的是你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抽风吃掉了好多点击和评论啊啊啊我要报警了!
☆、第85章
第85章——问卜(一)
林丰往殷家又跑了几趟后,便再也不跑了。
他家主子不需要再腆着脸去求昭信君,现在,反而是昭信君派人腆着脸来求他家主子了。
只是他家主子,却又三天两头地不见人影,往往是去了宫里服侍生母安婕妤。安婕妤的病一天天地拖下去,寝殿里常年药香萦纡,咳嗽声从未断过。圣人得了信儿,倒也吩咐着多添些炭火和药材,只是始终不来探视。
安婕妤却好像也不在乎圣人如何。
段云瑾坐在床沿,给安婕妤念了一段佛经,终于念得她睡下,才轻手轻脚地往外走,梁帷之外,林丰低头哈腰地道:“殿下,殷家那边说,张侍郎的案子,还得劳驾劳驾殿下,毕竟往后都是一家人……”
段云瑾没有言声,走到堂上去坐了,林丰便给一旁的宫人使个脸色,命奉茶来。茶水端上,段云瑾看了一眼,又皱起眉头,砰地一声合上了杯盖。
他看见茶,便要想起父皇。
父皇是那样嫌厌母妃、嫌厌母妃所带来的自己,以至于二十四年前的那一场酒后乱性之后,便再也不喝酒了。
现在母妃病得快要死掉了,父皇也绝不来看。
“张适这案子,可大可小。”段云瑾低垂着一双吊梢眼,脸颊在冬日里愈益削瘦而惨白,“殷家这般着急,莫不是殷衡在户部与张适还有牵扯?”
“您这话说的,”林丰赔笑道,“殷家大公子可是张侍郎的亲女婿,这哪能一点牵扯也没有啊……”
“毕竟张适已经下了大理寺,圣人这回不揪出几个人来也不好收场——我那五弟看着爽直,其实最阴险的就是他了。”段云瑾轻轻一笑,就在林丰以为他也不想掺和此事的当口,他却又说道,“不过,人是尽管审着,但也不见得会倾家荡产、害命亡身。端看他殷家诚意够不够了。”
林丰眼前一亮,“殿下有法子?”
段云瑾侧头,目光似透过那飘飘荡荡的梁帷,落到里边那病床上去。半晌,抿了抿唇,“法子自然有,只要他们赶紧把人送过来,趁着我母妃还有一口气,早日……办了这门亲事。——你是收了他们家多少钱,又给他们打包票了,是不是?”
***
天色将晚,段云瑾收拾着打算出宫了,却闻外边报说——圣人偕许贤妃一同来看望安婕妤了。
段云瑾想走而不得,就那样愣愣地在殿中立了片刻,许贤妃就迈步进来了。
宫人连忙去点火,殿中一时亮堂起来,许贤妃今日穿了一件紫缎白裘的袍子,内衬着粉紫襦裙,摘了风帽,自胸口至下颌勾勒出明滑的肌理轮廓,再往上看,发间紫玉钗上散散缀着海珠,被烛火一映,愈加美艳动人。段云瑾只看了一眼,便觉眼睛被扎得发疼,同样是年近四旬的女人,兴许自己母妃还年轻一些,可看上去……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他行过礼后,有些犹疑地发问:“父皇……?”
“圣人在外面呢。”许贤妃款款一笑。
哦。
他懂了。
父皇是不肯踏进母妃的房子一步的,即令要陪许贤妃来看望她,他也宁愿自己守在寒风凛冽的殿外。
许贤妃一边往里走一边关切地道:“安娘子的病究竟如何了?前些日子里传得邪乎,闹得宫里都无人敢来瞧上一瞧,本宫觉着也不是个道理。兴许开春儿就好了呢?”
大约是听见了声响,原已安睡的安婕妤又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烛火摇荡,在视域里映出一个朦胧的、美丽的影子。她晃了晃脑袋,还未起身,段云瑾已抢身上前,赔罪道:“我母妃已睡了,贤妃您看……”
许贤妃的目光越过了他,飘飘荡荡地落在那个虚弱而枯槁的女人脸上。沉寂了片刻之后,她极轻、极轻地“哼”了一声。
段云瑾的身子一僵。
一种血脉相连的直觉,让他感到身后床上的母亲已经彻底清醒了,冷冷的目光沉默地与许贤妃对视。
就好像他这个大活人根本不存在一样。
他忽然觉察到,他的母亲,藏了许多、许多的秘密。
即将入土的秘密。
***
许贤妃没有与安婕妤说上一句话,就安静地出来了。
殿外停了圣人的辇舆,明黄的车帘稍稍掀起了一角,圣人嘴角噙着微笑,看着许贤妃朝这边走过来。
“她的病如何了?”段臻柔声问。
许贤妃上了车,漫不经心地道:“怕是有些凶险吧。”
段臻默了默,站起身来,“我还是去瞧瞧她。”
“——哎!”许贤妃忽然拉住了他的手。
这本是宫中行走的小辇,车厢中昏暗逼仄,只有车顶一颗夜明珠散发着幽细的光。这个意外的牵手的动作令段臻回过头来,在那微光的照映下,他的眼神竟尔格外地清澈,像是隔了许多许多年,从那年少时光的废墟上朝她望过来的。那额上的皱褶、眼角的细纹、鬓边的白发,一时都可以忽略了,只因那一双眼,竟是从未变过。
从未变过地温柔,从未变过地残忍。
许贤妃就这样傻傻地看着突然陌生的圣人,抓着他的手心里渗出了冷汗。
这样的眼神,让她觉得,圣人仿佛已将她看穿了。
二十年四前,二十四年后,她没能够有分毫的长进。她仍旧是那个瞧见他就脸红心跳头昏脑涨的女人,也仍旧是那个为了留住他能不择手段不计后果的女人。
这是一种绝望的感情吧?一定是的。
她定了定心神,低低地开了口:“您原谅她了?当年……她做的事情……”
段臻的神色迅速地灰暗下去。
像是遭了时光的重重一击,清澈的变浑浊,年少的变苍老,他又仓促地瞥了她一眼,好像无法藏住自己羞耻的秘密的孩子,喃喃出声:“我怎可能原谅她?当年若不是她,慕知怎么会……”
许贤妃凝注他半晌,他并没有发现她眼底的复杂情绪。末了,她放开他的手,“陛下若放心不下,便去瞧瞧吧。”
段臻又静了半晌,摇摇头,坐了回来,“不去了。”又扬声,“起驾,回承香殿。”
车轱辘转动起来,辇舆缓缓起行,倾轧过一片静谧的雪后的深宫。许贤妃犹豫了一下,身子向段臻那边靠了过去,段臻却没有反应,眼神飘向那晃动不已的车帘,不知在想些什么。
“妾,”许贤妃干涩地道,“妾听闻五郎愈发出息,想慕知若泉下有知,心中也必欢喜得紧。”
“嗯。”段臻冷冷淡淡地应了一声。
出息又怎样?这个孩子,是他自己亲手废掉的。
至于慕知的欢喜……慕知的欢喜。慕知跟了自己之后,只怕从来没有欢喜过吧。
“现在五郎也及冠了,妾看最要紧的,是让他成个家。”许贤妃觑着段臻的表情,知道在这种时候圣人最是多愁善感,也就最容易引导,“做母亲的,哪个不想看到自己孩子和和美美、开枝散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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