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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督山伯爵:世界文学经典文库-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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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好!你们借给他20法郎吧,”看守说道,一边改用另外一只粗壮的肩膀靠在那只小窗口上,“借这么一点钱给同伙,难道还不应该吗?”

    “我可不是这帮人的同伙,”年轻人趾高气扬地说,“不要侮辱我,您没有这种权利。”

    罪犯们相互看了一眼,又交头接耳嘀咕了几句,一场风暴——不见得是安德拉那几句话惹起的,倒像是看守存心挑起的,就在这有着贵族派头的犯人头上发作了。看守心中有数,等到真的闹成狂风恶浪了,他再亲自收拾原文为拉丁语。,所以他由着那帮犯人渐渐来劲,正好对这自讨没趣的家伙给点颜色看看,也为他漫长的一整天当班时间添点乐趣。这时那些罪犯都已迫到安德拉跟前,有几个家伙嘴里直嚷嚷:“拿旧拖鞋揍!拿旧拖鞋揍!”这种方式揍人非常残酷,这帮先生一旦看不上某个同伙,就用钉了铁钉的鞋底——可不是什么旧拖鞋,把那家伙狠揍一顿。还有的说拿鳗鱼来玩,这种玩法是用手帕包上砂子,小石子,要有比较重的钱币的话,再包上这种钱币,然后残忍地像用连枷打麦穗似地抽打那个倒霉家伙的脑袋和肩膀。“抽那臭美的!”好几个罪犯喊道,“抽那正人君子!”

    可是安德拉朝他们转过身去,眨了一下眼,用舌头顶住腮帮,然后两片嘴唇一挤发出扑的一声,这一声抵得上强盗不便说话时打出的一千个暗号。这是卡德罗斯教给他的共济会的一个暗号。犯人们一听就知道了,这是他们自己人。顷刻之间,包了东西的手帕全都扔到了地上,钉着铁钉的鞋又穿在为首的那个坏蛋的脚上,好几个声音还嚷嚷了起来,说什么这位先生的要求是合理的,这位先生想体面些并不过分,又说什么犯人要为思想自由作出榜样。骚乱不平自息了,看守不禁大为骇然,立即伸手按住安德拉,对他搜起身来。看守觉得狮子坑的这些犯人这样说变就变,决不是他们一见到安德拉就害怕了,而可能还有什么更厉害的名堂。安德拉任凭他搜身,只是嘴里嘟嘟囔囔地表示不乐意。突然送饭的那个小窗口传来一声喊声。

    “贝内代多!”警长喊道。看守立即松手放开安德拉。

    “是喊我吗?”安德拉问。

    “到会见室去!”警长说。

    “您瞧,有人来看我了。哈!我亲爱的先生,您自己看吧,卡瓦勒康蒂家的人能怠慢吗!”

第198章 狮子坑(2)() 
安德拉像个黑影似地在院子里移动,从半开着的牢门匆匆钻了出去,他的那帮同伙以及看守本人都不由得惊叹不已。确实有人喊他去会见室,跟旁人一样,安德拉自己也觉得奇怪,因为这个狡猾的年轻人进了福尔塞监狱以后,他没有像一般犯人那样,利用在押犯可以向监外写信的权利请人为他申诉,相反他采取了逆来顺受的态度,决不鸣冤叫屈。“肯定有某个有权有势的人在保护我,”他暗自想道,“这桩桩件件的事都是证明,所以我才突然交上好运,什么障碍我都轻而易举地过来了,又给我找了个父亲凑成一个家,我也就拥有一个显赫的姓氏,黄金雨点般似地落到我身上,又为我精心安排,几乎就要喜结良缘了。只是因为命中注定的什么疏漏,只是因为我的保护人一时大意,我才栽跟头的。对,我绝对不是一败涂地,永远爬不起来!暂时缩回去的那只手还会向我伸过来,就在我以为自己要掉入深渊的时候,一定会再次把我拉住。我何必那么不知趣招人烦呢?弄不好倒让保护人讨厌我了!他有两种办法可以救我,或者不惜重金买通监狱,让我神不知鬼不觉地逃出去,或者施加压力迫使法院免于起诉。我先等着,不要急于说话,也不要急于行动,等到确实看出他彻底甩开我不管了,到那个时候……”

    安德拉已经想好了一套可以说是非常狡猾的办法。这个无耻之徒攻的时候决不手软,防的时候也不会客气。只要是蹲监狱,就会受罪,吃各种各样的苦头,这些他都熬过来了。但是,天性,或者说是习惯,又慢慢地占了上风。安德拉觉得没有衣服穿,没有东西吃,什么都是龌里龌龊的,他又受不了了,他又觉得日子实在太难熬了。

    就在他忧心如焚的时候,警长一嗓子喊他去会见室。安德拉顿时觉得他的心高兴得都要蹦出来了。预审法官不可能来得那么早,而典狱长或者狱医又不会这么晚才来,所以这必定是某个意想不到的人来看他。安德拉被领进会见室,他急着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于是睁大着眼,隔着铁栅望去,一眼看到了贝蒂西奥那张阴郁而狡黠的脸,而贝蒂西奥也正既惊讶又痛苦地望着那两排铁栅,望着一扇扇上了锁的铁门和铁栅后面晃动的人影。

    “啊!”安德拉深有感触地喊了一声。

    “你好,贝内代多。”贝蒂西奥扯着他那粗沉洪亮的嗓门说道。

    “您!是您!”安德拉惊慌地朝四周看了一眼说。

    “你都不认识我了,”贝蒂西奥说道,“可怜的孩子呀!”

    “小点声,千万得小点声,”安德拉说道,他知道这墙上有的是灵敏的耳朵,“我的上帝,我的上帝,别这么大声嚷!”

    “你想跟我单独谈,”贝蒂西奥说,“是吗?”

    “噢!是的。”安德拉说。

    “那好吧。”贝蒂西奥说,接着一边伸手掏他的衣服口袋,一边朝在装有玻璃窗的小门后面站着的看守打了一个招呼。“请劳神读一下。”他对看守说道。

    “什么东西?”安德拉问。

    “一道命令,让他们送你去一个单间住那儿,我好同你单独说说话。”

    “喔!”安德拉高兴得跳了起来,一边喊道。紧接着他脑子一转,暗自说道:“又是这位不知姓名的保护人!他没有把我忘了!他是想打听什么秘密,所以要到单间说话,秘密我得攥着……贝蒂西奥是那保护人派来的!”

    看守同他的上司嘀咕了一会儿,然后打开两扇铁栅门,领安德拉上了二楼一间朝院子的单间牢房,这时安德拉已经是乐不可支的了。按监狱的规定,单间牢房的墙壁都用石灰刷白,这在犯人看来简直就像金碧辉煌一样,一只火炉,一张床,一张椅子,再加上一张桌子,真可以说豪华的家具在这儿一样也不缺。贝蒂西奥在椅子上坐下,安德拉仰身躺在床上,看守领他们进去后就走了。

    “说吧,”管家说道,“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你呢?”安德拉说道。

    “你先说吧……”

    “噢!不,既然是您来找我,您一定有许多话要告诉我。”

    “好吧,我先说也行。你是恶习不改,又是偷东西,又是杀人。”

    “好!假如是为了跟我说这些话您来给我开个单间,那就大可不必劳您跑一趟了。这些话我都知道,有些事情正相反,我是不知道的,那就麻烦您,跟我说说吧。谁派您来的?”

    “噢!噢!您也太性急了点,贝内代多先生。”

    “是吗?说话得开门见山嘛,特别是那些废话,我们都用不着多口罗嗦。谁派您来的?”

    “没有人派我。”

    “您怎么知道我坐牢了?”

    “我早就认出你来了,穿着时髦的衣服,一副神气活现的样子,悠悠自在地骑着马走那香榭丽舍大街。”

    “香榭丽舍大街!啊!啊!用玩镊子游戏的话来说,我们快捅破了……香榭丽舍大街……话已说到这儿,那就讲讲我的父亲,怎么样?”

    “那我是谁呢?”

    “您,我的正直的先生,您是我的养父……不过,这不是您,我想,您不会给我10万法郎让我在四五个月里全花光,您不会弄个意大利绅士当我爸,您不会介绍我进社交界,邀请我吃那么一顿晚餐。这顿饭到现在我还记着呢,那是在奥特伊吃的。还请了巴黎社交界最了不起的名流,有一个人是什么检察官。当时我真傻,没有跟他套套近乎,要不现在这个时候他会帮我忙了。这一次我倒霉透了,老底全露出来了,您不可能去花上一二百万保我出来……算了吧,有话明说吧,可敬的科西嘉佬,说吧!”

    “你要我说什么呢?”

    “我来提醒你吧。刚才你已经提到香榭丽舍大街,我可敬的养父大人。”

    “怎么呢?”

    “怎么呢!香榭丽舍大街住着一位非常非常有钱的先生。”

    “你就是在他那儿偷的东西,杀的人,是不是?”

    “我想是吧。”

    “是基督山伯爵先生吧?”

    “这可应了拉辛法国悲剧诗人1639—1699。先生说的话了,是您自己把这名字捅出来的。怎么样,我要不要照着皮克泽古尔法国悲剧作家1773—1844。先生编的剧本,一头扑进他的怀里,再紧紧搂着他高喊:‘我的父亲!我的父亲?’”

    “别胡来,”贝蒂西奥严肃地说道,“这个名字不是在这儿说的,你太放肆了。”

    “喔!”安德拉说,他看到贝蒂西奥严肃地板着脸,一下吓懵了,“为什么不能说?”

    “因为叫这名字的人深得上天宠爱,决不可能有你这么一个罪孽儿子。”

    “啊!这话说得太重了……”

    “您要是不当回事,那后果才严重呢!”

    “吓唬我吗?我才不怕呢……我就说……”

    “您以为您要打交道的是跟您一样的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吗?”贝蒂西奥说道,口气是这样镇静,目光又是这样坚定,安德拉不禁心中为之一震,“您以为您要打交道的是跟您一样的只配服苦役的无赖吗?是跟您一样的,没有见过世面,只配上当受骗的傻瓜吗?贝内代多,您已落入一只可怕的手里了,但这只手倒是想放您过去的,您可不要坐失良机呀。这只手暂时还不收拾您,您可不要闹着玩,只要您胆敢妨碍这只手自由行动,那就对您不客气了。”

    “我的父亲……我要知道谁是我的父亲!”安德拉纠缠不清地说,“假如要我死,那就死了算了,但我总得知道谁是父亲。出丑碍我什么事?碍我财产吗?碍我名声吗?还是像当记者的博尚说的,碍我口碑吗?可你们这些上流社会的人,你们有几百万的财产,也有自己的家族纹章,可是一闹出丑事来,你们就免不了要损失点什么了……说吧,谁是我的父亲?”

    “我就是来告诉你是怎么回事……”

    “啊!”贝内代多眼中闪出喜悦的光芒,不禁喊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门打开了,看守对贝蒂西奥说:“对不起,先生,预审法官等着提审犯人。”

    “审我也就这么最后一次了,”安德拉对那位可敬的管家说,“这讨厌的家伙,见鬼去吧!”

    “我明天再来。”贝蒂西奥说道。

    “好!”安德拉说,“宪兵先生,我听候你们吩咐……啊!亲爱的先生,请您给保管室留十几个埃居,好让他们给我弄点急用的东西。”

    “我会给的。”贝蒂西奥说道。

    安德拉朝贝蒂西奥伸出手去,但贝蒂西奥仍把手插在口袋里,只是把口袋里的几枚银币弄得丁零当郎发响。

    “我就是这个意思。”安德拉挤眉弄眼地说道,不过他已经完全被贝蒂西奥那副出奇镇静的神态制服了。“我会不会上当呢?”他暗自想道,一边跨上那辆叫作生菜篮的狭长的铁栅囚车,“看看再说吧!”于是他转身对贝蒂西奥说:“就这样吧,明天见!”

    “明天见!”管家回答说。

第199章 法官(1)() 
读者还记得,布佐尼长老独自留在瓦琅蒂娜的房间陪努瓦基耶,所以老人和神甫一起为姑娘守灵。或许是由于长老按照教义谆谆劝导,或许是由于长老慈眉善目精诚所致,或许是由于他语重心长,金石为开,总之,他使老人恢复了勇气,因为从他跟神甫促膝长谈之后,他一改刚听到噩耗时那种槁木死灰的神情,显出一副听天由命处之泰然的样子,那些想到老人如何疼爱瓦琅蒂娜的人,看到老人这种神情无不感到惊讶。

    维尔福先生从瓦琅蒂娜去世的那天早晨以后,再也没有见老人一面。上上下下的仆人全都是新来的,维尔福先生用了一个新的贴身跟班,侍候努瓦基耶的仆人是新来的,维尔福夫人用的两个女仆也是新来的。所有的仆人,直至门房和车夫,对这幢凶宅的几位主人来说,都可以说是突然冒出来的陌生面孔,那几位主人之间本来相当冷淡的关系也就变得越发冷漠了。再说,法庭三天后就要大审开庭了,维尔福终日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发疯一般地努力准备对杀死卡德罗斯的凶手起诉。这桩案子跟其他牵涉到基督山伯爵的事情一样,在巴黎社交界引起了极大轰动。现有的证据还不能令人信服,因为只是一个苦役犯临死前写的一封告发信,他告发当初跟他关在同一苦役犯监狱的另外一个犯人,有可能是出于泄愤或报仇,但是检察官自有他自己的意向,他已斩钉截铁地断定贝内代多是有罪的,他应该从这场艰难的胜利中,为自己的自尊心赢得一点慰藉,以此稍稍唤醒一下自己那颗已经凉透了的心。

    由于维尔福的不懈工作,这桩案子的预审进展很顺利,维尔福于是打算把这案子列为这次大审的第一个案子。这样一来,他不得不越发闭门不出了,尽量躲开那些争先恐后过来向他索取法庭旁听证的人。另外,可怜的瓦琅蒂娜只是前不久才安葬,家里的人依然非常悲痛,作父亲的这样忍痛埋头于自己的职责,这是他消除心头哀愁的唯一方法,所以看到他这样拚命工作谁也不觉得奇怪。

    只是有一天,即贝蒂西奥再次去监狱看贝内代多的第二天,也就是贝蒂西奥应该把贝内代多生父的名字告诉贝内代多的第二天——这是个星期天,也就这一天,维尔福见了他父亲一面。当时,检察官感到自己疲惫不堪,于是下楼到后花园走走。他脸色阴沉,心里憋得直发慌。仿佛当初塔尔坎古罗马暴君,第七朝,即最后一朝罗马王前534—前509。用他的手杖抽打长得高高的罂粟花的花冠一样,维尔福先生用他的手杖抽打蜀葵的又长又细的枯枝。花园小径两侧的这些蜀葵不久前还是鲜花盛开,然而季节过了,凋零的枝叶仿佛成了当初鲜花的幽灵。

    他不止一次地走到花园尽头,也就是说走到我们都很熟悉的那扇朝荒芜的苜蓿地开的铁栅门前,然后每次顺着同一条小径往回走,总是那么不紧不慢地踱步,总是边走边抽花草,而他的眼睛则不由自主地朝那小楼望去。楼里传来一阵阵嬉笑打闹的声音,那是他儿子,平时住学校,星期日和星期一才回到母亲身边。

    这时,他从敞开的窗口看到努瓦基耶先生坐在轮椅上,仆人已把他推到窗口前,老人想乘夕阳西下的时候再晒晒太阳。落日的余辉尚有几分暖意,照拂着爬满阳台的牵牛花的残花败叶和那爬山虎的片片红叶。老人紧紧地,简直可以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个地方,可是这地方维尔福看不太清楚。努瓦基耶的眼光充满了仇恨、怒火和焦躁。检察官熟悉他父亲的脸庞,懂得每一种表情的含意,于是他从正走着的小径向边上迈了几步,看看老人这样严厉的目光究竟落在谁的身上。

    这时,他看见维尔福夫人在一片叶子凋落殆尽的椴树林下坐着,手里拿了一本书,不时从正读着的书本上抬起头来,向她儿子微笑一下,或者把那孩子一次又一次从客厅扔到花园的皮球抛还给他。维尔福的脸一下变白,因为他懂得老人的意思。努瓦基耶仍望着他那目标,但是一瞬间他的眼光从妻子转到了丈夫身上,现在是维尔福自己成为这两道令人惊恐的眼光所打击的对象了。目光不但改变了对象,而且其中的意蕴也不一样了,但是那股咄咄逼人的神情却丝毫未变。

    充满着怒火的目光就在维尔福夫人的头顶上游骋,但她自己却一点儿也不知道,这时她手里正拿着儿子扔过来的皮球,招手叫孩子过来让她吻一下才给他球。爱德华磨蹭了好一会儿不肯过去,大概他觉得这么跑一趟只让母亲吻一下划不来。最后他总算肯了,爬窗口跳到一丛天芥草和翠菊中间,满头汗淋淋地跑到维尔福夫人身旁。维尔福夫人抹去他脸上的汗,在他那汗津津的,白得犹如象牙一般的额头上吻了一下,然后让他一手拿着皮球,一手握了一把糖果走了。

    鸟儿一见到蛇就吓得动弹不了,维尔福这时也似乎被一种无法抵御的力量紧紧抓住了,他朝小楼走去。他一步步往前走,努瓦基耶的目光则渐渐垂下,紧紧盯着维尔福,眼中闪射出的怒火似乎已到了白炽的程度,维尔福觉得自己被这股怒火吞噬,自己的心也被烧灼。的确,老人目光所流露的,不仅是可怕的警告,而且是严厉的谴责。努瓦基耶抬起眼睑,仰天望去,仿佛在提醒他的儿子,一旦作出誓言,决不可置脑后不顾。

    “好吧!先生,”维尔福走到前庭时抬头说道,“好吧,请再耐心等一天,我一定说到做到。”

    努瓦基耶听了维尔福的话似乎平静了下来,坦然地把眼光转向一边。维尔福猛地一下解开让他感到窒息的上衣,抬起毫无血色的手抹了一下额头,上楼回他书房去了。

    夜阑人静,寒气袭人。家里的人像平常一样都已上床入睡,而维尔福也跟平常一样,家人睡觉的时候他却独自熬夜,伏案工作到清晨5点钟。他又重新翻阅了一遍前一天进行的最后一次预审的审讯记录,从头至尾审阅了全部证词,又对自己起草的起诉书作了一些删改和润色,这篇起诉书可以说是他起草的起诉书中言辞最犀利,构思最精密的得意之作了。

    第二天是星期一,法庭正式开庭。这一天黎明的时候,维尔福觉得天色茫茫发白,悲怆凄恻。晨光熹微,莹莹发蓝,白纸上用红墨水写下的一行行字清晰可见。烛光劈啪发响快要熄灭的时候,检察官稍稍睡了一会儿,然而蜡烛发出的劈啪声又把他惊醒,只见汗津津的手指被烛光染上一层红色,仿佛烛光在那手指上倾泻的是一摊红彤彤的鲜血。他推开窗子,天角上横着一道橙红色的朝霞,一片黑蒙蒙的纤细的白杨树林呈现在地平线上,被那道彩霞从中间劈成两爿。栗树林旁边的铁栅门外面,一只云雀振翅从苜蓿地飞向天空,唱起了它那清越的晨歌。黎明的潮气向维尔福迎面扑来,昏昏沉沉的头脑顿时清醒了许多。“今天,”他铿锵激越地说道,“今天,执掌正义之剑的志士将挥剑出击,决不放过任何一个罪孽之人。”

    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朝对面凸出的墙角望去,寻找他昨天看到努瓦基耶的那个窗口。窗上依旧蒙着窗帷。但是父亲的容貌已在他脑际清清楚楚地浮现,他眼前的这扇窗虽然还紧闭着,但又仿佛敞开着一样,他对着窗说起话来,似乎从这敞开的窗口看到了依然怒形于色的老人。“对,”他轻声说道,“对,你就放心吧!”

    他的头垂到胸前,随后就这样低着头在书房里踱了几圈,最后和衣倒在一张长沙发上。他并不想睡觉,只是因为彻夜伏案工作,感到十分疲乏,一股寒气直钻到骨髓,他想放松一下僵硬发木的四肢。小楼里的人渐渐都醒了,维尔福在书房里也慢慢听到了各种各样的,不妨说是家常生活不可缺的声响。他听到开门关门的声音,听到维尔福夫人唤贴身女仆拉响的绳铃声,也听到他的儿子,像所有这种年岁的孩子一样,一醒来就快活地喊叫起来。于是维尔福自己也拉响绳铃,那个新来的贴身跟班闻声走进书房,给他送来报纸。除了报纸以外,他又端来了一杯巧克力。

    “您手里端的是什么?”维尔福问道。

    “一杯巧克力。”

    “我没有要呀,是谁替我想着的?”

    “是夫人,她说今天审理的是一桩谋杀案,先生一定会说很多话,所以早晨要吃点东西。”跟班说完,把手里端着的镀金的银杯放在长沙发前面的茶几上,跟写字台和别的桌上一样,茶几上摊满了文件。跟班放下杯子便退了出去。

    一时间,维尔福显得忧心忡忡,两眼直望着那只杯子,接着他又神经质似地突然一下拿起杯子,一口气把杯里的巧克力全喝了,简直可以说,他倒希望这杯巧克力能把人毒死,真想自己一死了事,从那比死还要痛苦的事情中解脱出来。喝完以后,他从沙发上站起,迈着方步在书房里来回走动,嘴上挂着一丝令人见了心里直发寒的微笑。喝下去的巧克力并没有什么毒性,维尔福先生没有感到任何不适。午餐的时间到了,维尔福先生没有去餐厅,他的贴身跟班又一次走进书房。“夫人要我告诉先生,”他说道,“11点钟已经敲过了,法庭开庭时间是12点钟。”

    “嗯!”维尔福说道,“还有别的话吗?”

    “夫人已经换好衣服,可以出门了,夫人问要不要陪先生一块儿去。”

    “去哪儿?”

    “去法院。”

    “她去干什么?”

    “夫人说她很想去旁听。”

第200章 法官(2)() 
“啊!”维尔福说道,那口气简直太吓人了,“她想旁听!”

    仆人不由得倒退了一步,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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