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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京夜话-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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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香洁白幽香,一对儿用细线牵了,好做耳环;芍药多彩,蔷薇娇俏,好插鬓边;碧桃风流,一指粗细的花枝,风流少年郎爱插在后衣领上……

    亦有与众不同的。

    街头那中年妇人,头上插着几朵迎春花,并无其他发饰,身上是件半旧的墨绿色窄袖衣,下系一条银灰色长裙,看衣料也是上品,只是这衣料最不经洗,浆洗过几次后便污了颜色,看得出窘迫来。

    虽穿着贫寒,但全身上下干干净净,容貌端正,让人易生出亲近之心。

    提的篮子里装的不是鲜花,而是一大篮水灵灵、殷红可爱的大樱桃。

    望之生津。

    不少人动心询问。

    “樱桃不是要再过两个月才能熟么,你这樱桃哪来的?”

    “能试吃么?你这不是幻术变出来的吧。”

    “多少钱一斤?”

    一问价钱,一斤要五分银子,比寻常市价翻了两倍。若是樱桃丰收之时,十几文铜钱可买一爪篱了。

    就有些人舍不得,宁愿再等两个月。

    也有人称了两斤,回家解解馋。

    这妇人站了半天,还剩大半篮子,见日上正午,街上行人渐少,面露焦急之色。

    正在此时,一辆黑棚牛车在她身边停下,绣着竹叶的窗帘被人从里拨开,露出一张清丽的脸来,问道:“这樱桃怎么卖?”

    妇人见这车当是富贵人家所有,连忙奋力的举起篮子给她看,“娘子,我自家樱桃树上结的果子,今日早晨才打下来的,新鲜得很,甘甜无比,小妇人洗得再干净不过,一斤卖五分银子,若是买得多些,三斤算一钱银子亦可。”

    澄月出来采买,这时节樱桃少见,又新鲜干净,便想买来孝敬县主。

    她伸手拈了一个试吃,这樱桃甜美多汁,肉质丰厚核小,她在郡王府这么多年,上赐的水果也曾吃过,从未有过如此美味。

    想来县主定然满意。

    澄月见这妇人老实,未等客人还价就自家先弱了身势,不似那等奸狡的游街婆子,方才孤零零的站在那里期盼的望着路人,望着甚是可怜,便温言指点道:“想来你是很少出来卖东西,俗话说,物以稀为贵,独你家樱桃熟了,有钱也没别处买去。莫说是五分一斤,便是一钱、二钱银子一斤,这京城中也大有人买。”

    “你站这处,附近住户家境都是一般,因此不甚好卖。你若肯走远些,那大点的酒楼状元楼、清风楼、潘楼肯定愿意买,他们二钱银子一斤买了你的,转背就能二两银子一小碟卖给食客;又或者,去到金明池旁,如今踏春的人家甚多,都是有家底的,你用柳条编些个手掌大小的小兜袋,红红绿绿的好看,一袋子顶多半斤,一钱银子一袋,也定有许多人买;又或者,你若不怕,晚上到瓦子里卖去,许那主人家一份例钱,那边看客打赏豪爽的,必不在乎多花点钱来吃个新鲜。”

    那妇人感激不尽,低头致谢,“原先这些外头事都是我家大哥儿出头打理的,如今孙子病重缺钱,他外出觅活去了,媳妇年轻面皮薄,只有我这个没见识的老妇人厚颜出来找钱,多谢娘子好心指点了。”

    澄月抿嘴一笑,递了一锭绞了半个边的银子给她,“你这篮子樱桃约么十斤左右,我不占你便宜,就算一钱银子一斤,这里大概一两多点重,你连篮子都给了我吧。”

    “好的好的,小娘子心地善良,将来必能嫁得如意郎君!”妇人喜出望外,连忙将篮子递过。

    车旁跟随的小厮接过,将篮子送入车内。

    “快回去吧,路上小心,莫被无赖儿盯上了。”澄月叮嘱道。

    “多谢娘子。”

    妇人袖了钱,见左右没甚可疑之人,连忙去了。

    澄月回到郡王府,命人将采买的东西搬到内院花厅处,待她清点。

    自己取了井水,选那又红又大没点伤疤的樱桃洗了一盘,用个蝶戏花的白瓷果盘装了,送到真珠房中。

    远星正在摆饭,见她端着一盘鲜艳艳的樱桃进来,喜出望外,“姐姐,如今便有樱桃卖了么?最近总觉得絮得慌,正想这个吃,那用糖水腌制的,就没有新鲜的味道。”

    澄月说道:“外面有大半篮子,想吃自己洗去。”

    真珠正懒洋洋的斜靠在床上半躺,手里捧了本游记在看,闻言瞧了一眼,“咦,哪来的樱桃。”

    “我路上瞧见有人卖,这樱桃新鲜多汁,便买来孝敬县主。”

    真珠便就着她手吃了一个。

    她表情微变,细细品味这口齿间的香甜。

    真珠的视线内出现一小串++++字,却没有体现具体数值。

    “你多少钱买来的?”

    “我觉得难得这么早春熟的樱桃,那大半篮子大概有十斤吧,一两多银子包圆了。银钱是小事,县主吃着好就行。”

    真珠微笑道:“那真是太便宜了,这樱桃已经带了微微灵气,普通人若长期吃了有说不尽的好处,落在识货人眼里,便是一百两也不算贵。”

    远星脚快嘴馋,方才从篮子里抓了几颗,都不及洗,就边吃边走回屋里,听见真珠说这话,吓了一大跳,嘴里的那颗没来得及吐核就咽下,哽在喉间,翻了好一阵白眼,唬得澄月连忙给她抹胸抚背,好不容易才咽下去。

    剩下的远星也不敢吃了,小心翼翼的放在桌上,“县主,这樱桃有这么珍贵吗?”

    “这樱桃树怕是已经成了精了,用灵气催生出的这樱桃,对身体有轻微的滋补作用,长期吃可祛除百病。别的不说,你们每天吃几个,必定肌肤细腻红润,保持在容貌最盛的时候。”

    澄月连连摇头,“奴婢不敢,必是县主有仙缘,才能碰到这种灵物。”

    “可是,京城乃国师所立‘周天大衍’中心,据说防护力量最强,怎么会有精怪?”远星有些疑惑。

    “我查过当年记载,”真珠拈起一颗细细端详:“那阵法主要是针对以人类为食、力量太过毁灭性的异类,普通的小妖小怪,或与某些人类产生牵绊,或存在契约,或本身就在阵法内天生天养而出,都是可以在这大阵进出的。”

    真珠吃了几颗便不再吃,“这种程度的灵果于我已无用,吃个味道罢了,你们姐妹慢慢吃吧。不过日后你若是碰到,大可以有多少买多少,无论价钱,反正你自己知道我银子放哪的,日后你们每日吃些,或我用来送人待客都是适宜。”

    “好的,”澄月两眼放光,“那妇人不甚知事,想来卖东西也不敢离家太远,总走不出那附近几条街去,我去查访一番,总能找到的。”

第10章 樱桃子(二)() 
且说那妇人袖了银子高高兴兴走过两个街口,回到家中。

    她夫家姓谢,祖上原是做过几代官的,旧宅址就是这附近十几户人家。

    只是新朝之后,不知是犯了上边忌讳,还是时运不济,他们家这几代人未有人再成功出仕过,生活日渐窘迫,只能靠变卖祖产度日。

    渐渐的,家世凋零。

    昔年的大家宅院,被分割变卖,传到如今只剩下现在这一套六间房的破旧小院。

    进门之后,东、北、西面各有两间房,游廊相连,中间围出一个院落,院中一棵经年的樱桃树,果实累累,繁茂葱郁。西边的围墙上个月突然倒塌,还压坏了厨房,请工匠重新砌过,现在还有修补的痕迹。

    其余地方,门歪柱斜,空地上种着葱,角落里摆了几口酱菜缸,房柱和樱桃树间牵了几根绳子,晾晒着衣物、被单,显得很是拥挤窘迫。

    谢夫人大儿子谢长亮,十八岁考到秀才后,多年未再进一步,如今在家私塾坐馆,收入微薄,平日还要接些抄书的工作补贴。娶妻庞氏,生有一子,小名金哥儿,今年五岁,就是他忽然患病,上吐下泻不止,反复发烧,吃了十来天药都未好,如今病恹恹的躺在床上。

    小儿子谢仲明,自幼聪慧,比兄长更有读书天赋,今年十六岁,去年中了秀才,正在一心苦读,准备今年秋闱。

    庭中那棵樱桃树,已有两层楼高,郁郁葱葱,遮蔽了整个小院,是当年谢家先祖亲手种下,至今约有百年树龄。

    如今也只有它,见证过谢家当年繁华了。

    此时,树上满是半红半青的樱桃。

    庞氏迎出来,见婆婆面有喜色,手上空着不见篮子,连忙问道:“娘,樱桃可都卖光了?”

    “卖光了,”谢夫人连忙将上午得的散银碎钱掏出来,最后又加上那锭一两的银子,“金哥儿这两天的药费总算有了着落。这次遇到了贵人,不仅将樱桃全都包圆了,还指点了我如何去卖。明日我们再多摘些。”

    谢家原本就清贫,谢仲明念书需得置文房四宝、给老师的束脩、买书和历年科考行卷,本就是一大笔开支,家里早已捉襟见肘。前一阵子修房子,金哥儿这发了急病,寻街上放债的人借了二十两,借的是高息,这利一天天的滚,叫人着急发慌。

    谢长明除去坐馆,放下身段去商行寻了个算账的活计,按天算钱,一天也只不过多十几个铜钱,晚上还要抄书,熬得眼睛通红。

    谢仲明因要备考,谢夫人不准他出去寻活计,也只得空闲时在家里帮兄长抄几本书。

    加起来,连每日利息都还不起。

    幸好不知今年这樱桃树是被太阳多晒了几天发晕还是怎地,居然落花没几天就开始挂起果来。

    今日大早,看见树上红了一半,已经熟了。

    谢夫人见状,想着卖出些钱来帮衬,便与媳妇搬梯子将那熟了的果子摘下,自己提出去卖。

    没想到原来能卖到如此好的价钱。

    她美滋滋的与儿媳计算:“多亏神灵保佑,让这樱桃树提早结果。往年都要结个五、六百斤,若能卖一钱一斤,也能卖五十多两银子,不仅不用担心还债,秋天小二考试的钱也出来了。”

    谢仲明正好从房间出来,听了这话眼睛一亮,摸摸身旁的樱桃树道:“想来是此树有灵,知道主人家有了困难,特意来帮衬呢。”

    他半开玩笑,“等家里还了债,金哥儿也大好了,我必备礼祭你!”

    三人开始准备午饭,谢仲明帮忙做些抬水之类的体力活。

    不多时谢长亮也拖着疲倦的脚步回来了,先看过金哥儿,仍在睡觉,还好暂时未发烧,心下稍安。

    听母亲说了卖樱桃的事,精神大振,他原是读书人,下意识轻贱这商贾之事,也未想过这点樱桃居然能卖出高价。如今为了儿子,也顾不得了,打算下午先背一筐去酒楼试试。

    一家四口大人吃饭,桌上只有三个菜,一尾鱼、香椿炒蛋、还有枸杞芽儿之类的野菜清炒。谢夫人瞧瞧桌上,笑眯眯的对儿媳说道:“如今既有了新财路,下午便去买斤羊肉,仔细炖了给他们兄弟晚上补补。”

    庞氏低眉顺眼应了。

    一时金哥儿也醒来,谢夫人心疼孙子,让其他人不必动,自己端了碗炖鸡蛋喂他,“乖孙,可怜见的,饿得这般瘦了,你乖乖的,等好了奶奶带你去金明池放风筝。”

    那孩子全身无力,只哼了两声,乖乖一口口吃了半碗,就再也吃不下了。谢夫人又给了几颗磕坏了些的樱桃给他吃。

    樱桃止泄,酸酸甜甜,金哥儿仿佛吃得更有胃口,人也精神许多。

    一家人见还债有望,孩子也好些,不约而同心地都舒了口气。

    饭后略作休息,谢长亮收拾了一篓子樱桃出门去酒楼试卖,谢仲明去老师处请教作业,庞氏回房哄着金哥儿睡觉,谢夫人找出几件破衣,打算拆了做成童衣给孙子穿。

    今天天气好,院中上空大半被樱桃树遮了,树影斑驳。

    暖风和睦,谢夫人渐渐困顿起来,手上针线越来越慢。

    她梦见眼前这棵樱桃树结果子,收了一茬又一茬,那红艳艳的樱桃布满了整个院子,越堆越多,越堆越高,满眼都是红色。

    她开心得笑出来,然后就醒了。

    感觉嘴角还挂着意犹未尽的笑容,谢夫人心情也轻快了许多,“梦见红光,莫非有什么好事不成?”

    这时院中忽然响起叩门声。

    谢夫人放下针线,拉开门闩,外面站了个穿着灰衣布袍的老先生,满头白发,面容红润光泽,手持一个“风水相术”的幡子,笑问道:“老夫人好,要看风水吗?”

    谢夫人连忙要关门,一边说:“不要不要,我家没钱。”

    那看相先生幡子伸进门来卡着不让她关门,“老夫人,不是我危言耸听,观你家云气,近日家宅不安,没钱只怕正是风水出了问题啊。”

    谢夫人一个没甚见识的老妇人,登时就就被他这句话打动。

    回想起来,近日连逢屋倒、金哥儿久病不好的事,她心中暗暗惊惧,“莫非真是家中风水出了问题?”

    语气迟疑道:“可我家真个没钱了,还欠了些许外债。”

    看相先生笑道:“我们这一行讲究个缘分,你用红纸随意包几个钱就是了。”

    谢夫人便将这人迎了进来,恭恭敬敬奉上茶水。

第11章 樱桃子(三)() 
这位看相先生自称姓袁,是唐时风水大师袁天罡的后人,看着外貌便象道骨仙风的高人。

    谢夫人跟着他在屋前屋后转了三圈,见他眉头越皱越紧,心下越来越不安。

    最后袁先生停在樱桃树下,沉默半天,方长叹了口气。

    “先生,我家可有什么地方不对么?”

    “夫人,贵府是不是……”他先将谢家人口、谢老爷前两年去世、谢家兄弟的年岁、现状之类的事情说了一遍。

    谢夫人听他将自家事巨细无遗的都说得准确无误,已是深信,连忙说道:“先生果然灵验,我家确是如此。”

    “你家祖上为官清正,享得富贵,庇佑后人,但后辈中有几代没什么有德之人,稍好一些的也是那没做善事也没做甚坏事的中庸之辈而已。那祖辈的遗泽就渐渐淡去,后辈的日子也就越来越困窘。”袁先生拈着胡须,“你家祖宅风水原本不错,可惜这东一块西一片的切割出去,如今哪还剩什么风水。”

    “最严重的就是这颗樱桃树了!”袁先生忽然转身,面色严肃的对谢夫人说道,吓得她一抖。

    “这樱桃树若在原先,是锦上添花,助家主行运的,如今客大欺主,你瞧瞧,已经将你这宅邸悉数占据了!”

    谢夫人随着他手指一划,低头见满地皆是樱桃树影,抬头看天空只有被枝叶遮得只露出一角,往日看惯的景致,经他说来,那繁密的枝叶、累累的果实,那旺盛的生命力居然有毛骨悚然之感。她心神巨震,喃喃道:“竟是如此么?”

    “风水术中有言,树大招阴,阴气聚集妨家主。宅中大树,便成了个‘困’字,如何不落入困局。唉呀,你看,这樱桃树的树根都露出来了,所谓大树露根,墙倒屋不稳,小儿犯关煞,寡母家中有残疾。”

    谢夫人一拍大腿,“这都对上了!金哥儿往日都是很少生病的,如今一直病着不好,可不是犯了关煞。我家这墙,上个月下连日大雨,四邻都有墙倒的,我家没有,前些日子青天白日的却突然倒了,将房子还压塌一间。寡母指得是我了,这残疾的莫非要落到我儿身上?”

    她越想越怕,“先生,大师,老神仙,求您指点,我家该如何破解才好?”

    “没有别的办法,只有将这树移走罢。”

    庞氏不知何时被惊醒,见院中有陌生人,一时好奇躲在门后偷听。

    听了这话连忙推门出来,问道:“可是我家这樱桃树长得这般精神,年年结果,都是甘甜无比,如今更是提早挂了满树的果实,别家都没有,居然是不好的么?”

    “花开花落,自有法则,草木知运,不时而发,必成妖孽了。”袁先生斩钉截铁的说道。

    婆媳两人俱被他说动,只是又舍不得这满树能卖好价钱的樱桃,庞氏喏喏道:“家里还欠着债,指望这点樱桃补贴家用呢。”

    袁先生笑道:“这倒好解决。这树有百年树龄,卖得起价,这大树于你家有妨,我等修炼之人却是不怕,我能将它镇压住,日后日日对着它打坐念经,既炼己亦能渡它,可助我修行,我便将这树买下,樱桃钱也算给你。”

    庞氏便神色一松,心里已是愿意的了。谢夫人嫁进来便看着这棵树,过了几十年,到底有些不舍,还在犹豫。

    这时大门被人推开,却是谢家兄弟正好在街口碰到,一起回来了。

    谢仲明门外听到模糊的什么卖树的话,警惕地望着院中的陌生人,“什么卖树?什么钱?”

    谢夫人连忙上前,将方才算命先生说的话重述了一遍。

    谢长亮方才将一篓樱桃送到状元楼,管事的价都没还,直接二两银子一篓买了去,并让他每日送一篓到店里。往年这树每年正常结的果子一年也能卖出二十两,帮补家里不少,正觉这棵樱桃树为主家分忧,却来个这般浑说的江湖算命的。

    谢长亮眼神不善的看向这位袁先生,一边朗声对母亲说道:“娘,这棵老树都在谢家一百多年了,可曾出过什么妨害的事来,怎可轻易信这些连个正经度牒都挣不到的野修。或是江湖骗子,想赚我家这棵樱桃树呢。”

    他家这二十年没修过墙,日日风吹雨淋突然塌了也属正常,春季易发小儿症,这条街上娃娃最近病倒几个,金哥儿病了也不显异样。

    谢家兄弟俩都是从小在这树下长大,幼时春天看见樱桃花开,就开始盼望这棵树结果。待到结了果,又盼着它熟,每天拿着竹竿赶鸟,生怕被偷吃了去。看着樱桃红了,就指望着每天多掉几颗下来,磕破的他们自己解馋,树上摘的好樱桃要留着卖钱。

    日夜相对,这棵樱桃树伴随着他们自牙牙学语、蹒跚学步,到进学、中秀才、成家、生子,早已成为家人一般的存在,哪里听得这话。

    谢仲明冷笑:“正是呢,说我家樱桃树是妖孽,还不知谁才是真正的妖孽呢。”

    “妖也是从弱小开始变强大,以前对人无妨,现在么——”袁先生见他们生疑,面上半点不见慌张,叹口气道:“我原本想瞒过,不想让你们不安,既然如此,我只好点出实据了。”

    谢家人齐齐盯着他,看他能说出什么实据。

    袁先生绕着樱桃树徐徐行之,转了几圈。

    圈子从小而大。

    又站在空地瞧着太阳,四下看看方位,再掐指算了一算。

    闭目良久。忽然走到一处,将手中幡子“喝”的一声吐气插入土中。

    “就是这里了。开挖吧。”

    “什么?”

    “从此往下不到六尺,必见分晓。”袁先生抚须说道,显得胸有成足。

    谢家兄弟俩彼此对视了一眼,将身上长袍脱了,挽起袖子拿着铲子、锄头挖起来。

    庞氏扶着婆婆,又害怕又担心的在一旁看。

    宅地的土比较坚实,不太好挖。

    樱桃树地下根须茂密,如阡陌纵横,兄弟俩都不愿伤了树,小心翼翼的避开粗一点的树根。

    初春本来凉爽宜人,他们硬生生挖出一身汗来。

    已经挖出一人多高的坑来,两兄弟跳到坑底继续朝下挖。

    谢仲明一边发狠挖,一边恨恨说道,“难不成是谁家看我们樱桃树好想占了去?叫这人来行骗?若是挖不出什么来,看我不去告官抓这个老骗子!到时可别怪我不敬老!”

    谢长亮身为长子,到底沉稳些,“这土坚实没有被翻挖过的痕迹,应该没有被人预先藏过什么。先挖,若果真没有,也好让娘安心。”

    又挖了几下,谢仲明一锄头下去,觉得触感与泥土不同,象敲碎了什么东西。

    那被带出的土中,有一块灰白色的小片。

    方才挖的那处,有一大块白色的东西,半掩于地下。

    他放轻了力道,轻轻将那附近的泥土拨开。

    慢慢的,浮现出来。

    那是一具,被树根穿过、缠住的,人类的白骨。

第12章 樱桃子(四)() 
入夜。

    见了白天那一幕,整个谢家人都没睡好。

    那位袁先生说樱桃树已经开始吃人了,只不过目前还很弱小不能化形,怕人发现坏了它本体,因此不敢动谢家人,日后可就毫无忌惮了。

    将坑填好后,袁先生在樱桃树上系了根红绸,讨了一碗清水喃喃念持了几句,绕圈朝树上口含清水喷了一圈,便道先封印住了。

    约定卖价是一百两银子。

    待他回去筹了银子来,再将树挪走。

    约定两天后交易。

    谢家还得感谢袁先生将白骨之事悄悄瞒下,免得惊动官府。

    庞氏翻身往谢长亮怀里扎,“唉呀,好怕人呢。金哥儿今天还吃了那樱桃,不会有什么事吧?”

    谢长亮叹了口气,在她背后拍了拍,“袁先生不是说没什么事么,有些怨气,他已经帮我们化解了。普通人吃了,顶多也就有些发寒,过两天就没事了。不然,今天卖了几十斤,我还要担心赔客人药费呢。”

    “那树卖了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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