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女赖夫-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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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姑娘出生那年，老侯爷在战场上被一支箭射伤，虽当时救回一命，却在几年后因旧伤复发去了。

　　　　老夫人与老侯爷伉俪情深，老侯爷虽也有两房妾室，却只与老夫人生了三子。老侯爷去后，老夫人伤心了好久，心里不觉就对朱樱有了隔应，总觉得是朱樱命硬，克了老侯爷。

　　　　及至后来，朱樱离家从军，见得少了，自然比不得承欢膝下的孙儿们，这感情自然更淡漠了。

　　　　徐嬷嬷有些唏嘘，其实大姑娘克的是自己吧，若没有脸上那块胎记，生在这样的人家，她过得该是怎样身娇玉贵的生活，被所有人捧着娇养长大，哪会到如今人人嫌弃的地步？

　　　　这一晚，朱樱尽心尽力的守在老夫人身边，端茶倒水，没有一刻懈怠。

　　　　到了晨时，老夫人又有了一点睡意，朱樱这才回竹翠轩洗漱，休息。

　　　　原以为这一晚之后，老夫人会好起来，没想到不到一日，病势又反复，还有些发热。

　　　　太医每日来瞧，倒也没说什么，只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老夫人年纪大了，身子不如年轻人恢复得快，自然要多费些时候。

　　　　如此反反复复，老夫人竟在床上躺了七、八日，而朱樱也遵父亲的意思，在宁寿堂守了七、八日。

　　　　大约是朱樱勤谨的缘故，老夫人对她的态度也与往日不同，多了几份真心的慈爱。

　　　　每日晨时，府里人都会来给老夫人请安。

　　　　这一日，亦如此。

　　　　请安闲话过后，二太太钱氏频频望向老夫人，似有话要说。

　　　　老夫人躺了七、八天，身子也好得差不多了，见钱氏如此急迫，虽有些不满她都等不急自己完全恢复就拿事来烦，但还是顾着她的面子，挥手让宁氏、三太太文氏及小辈们各自回去。

　　　　朱樱随着众人一起退下。

　　　　却听得老夫人突然叫她，“阿樱，彩珠说你缨络打得不错，你且去帮帮她。”

　　　　朱樱一愣，随即醒悟，老夫人这是特意留下她呢。

　　　　忙答应一声，转身随着宁寿堂的大丫鬟彩珠进了旁边的暖阁之中。

　　　　暖阁内设有木炕，熏笼，窗子正对处，植有两树梅花，是专为老夫人设的冬日赏雪赏梅的去处。如今木炕上垫着用长蒲草编的精致草席，绿绡纱糊的窗子半开，淡淡的蔷薇香气袭来，清新宜人。

　　　　彩珠将朱樱请到炕上，给她倒了杯茶，自己才在下首侧身坐了，拿出打了一半的缨络递给朱樱，“大姑娘手巧，昨日打的一个连老夫人都夸，大姑娘教教我吧。”

第31章　偷听（）　
暖阁中，朱樱一边打着缨络，一边与彩珠轻声说笑。

　　　　正厅里，钱氏的声音透过碧纱橱隐隐的传来。

　　　　“……上个月回娘家，我娘家大嫂问起汶儿和阿槿的亲事……汶儿的事，我是管不了，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打定主意要得了功名才谈婚事，他父亲听了，不但不怪他，还夸他有志气，说男儿就该先立业再成家。老爷都这么说了，我能怎么办，幸好汶儿如今也只十七，还可蹉跎几年……阿槿就不同了，阿槿是女儿家，这眼看着九月就要及笄了……”

　　　　“你是怎么想的？”老夫人沉声问道。

　　　　“我知道母亲是属意季家的，要说季家也不错，知根知底，不比旁人，只是他家二少爷是个庶子，三少爷比阿槿又小了半岁，年龄上总觉不大合适……其他的人家……”

　　　　屋里的声音低了一瞬，又大了起来。

　　　　“……那崔家四少爷，我也曾见过，斯斯文文，白白净净，看着就是个好孩子，虽说是崔家二房的，却也是嫡长子，与阿槿倒是相配……我娘家大嫂虽没明说，可听她的意思，应是崔家托她帮忙问问，若是有意的话，会再托媒人上门……”

　　　　“崔家？可是关内侯崔家？”

　　　　“正是。”

　　　　朱樱听到这里，正打着花结的手不由一顿，侧耳更加关注的听起来。

　　　　屋内静默了下来。

　　　　过了半晌，传来老夫人的声音，“可问过侯爷？”

　　　　“正是问过了，才来讨母亲的主意。”

　　　　“侯爷怎么说？”

　　　　“前两天老爷回来跟我说，侯爷不同意……我就想着，关内侯有权有势，这崔家又有太后和贵妃关照，正是鼎盛之时，就是我们朱家也是不及的，阿槿就算嫁过去也是高攀，人家崔家不嫌弃我们，侯爷为何不同意，就让老爷再去问了问侯爷，谁想侯爷大发脾气，将老爷都痛骂了一顿……”

　　　　屋内再次静默了一会儿，才传来钱氏小心翼翼的声音，“母亲能不能帮忙劝劝侯爷，事关阿槿的终身，我们做父母的，还不是希望她能嫁得好些……”

　　　　听到这儿，朱樱心中不由冷笑，她这个二婶，不但目光短浅，还拎不清。

　　　　她只想着崔家的富贵，有没有想过贵妃与皇后的内斗，日后倘若崔家赢了还好，若输了，那朱槿该如何自处？而且朱家与崔家联姻，又将父亲置于何地？

　　　　她们侯府的荣耀不单单是保家卫国得来的，也是因忠于皇上，皇上既已立太子，只要一日不废太子，那么朱家就算不站在太子一边，也决不会站于其对立面。

　　　　父亲，怎么可能与崔家牵扯上。

　　　　就算老夫人出面，也没有转圜余地。

　　　　她这个二婶，在做白日梦呢。

　　　　那边老夫人迟迟未作答，朱樱还担心她会答应，却听得突然传来几声咳嗽，跟着是老夫人带点疲惫的声音。

　　　　“既侯爷做了决定，你们还是听侯爷的。阿槿还小，就算再养两年也来得及，再看看吧。”

　　　　“可……”

　　　　钱氏似乎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老夫人打断了，“她大姐都没嫁，你着什么急？我累了，你先回去……”

　　　　钱氏不情不愿的告辞离去。

　　　　老夫人躺了一会儿，才让人将朱樱叫过来。

　　　　徐嬷嬷端来新做的两碟子糕点，放在小几上。

　　　　“这是徐嬷嬷亲手做的子蓉糕，你尝尝。”老夫人拣起一块做成荷叶花型的糕点，放进嘴里，“吃了这么多年，还是这味道最得我心……总也吃不厌……”

　　　　老夫人颇为舒心的叹口气。

　　　　朱樱听话的拿了一块尝尝，香甜软糯，入口即化。

　　　　只是，不是她喜欢的味道。

　　　　与甜腻相比，她更好酸辣。

　　　　吃了两块糕点，喝了一回茶，老夫人才喊朱樱到面前，从手上撸下一只玉镯子，拉着朱樱的手，戴在了她的手上。

　　　　这只镯子，朱樱认得，是老侯爷送给老夫人的定亲信物，几十年没离过老夫人的手。

　　　　如今却送给了她，朱樱心中不免惶恐，正要推辞，老夫人按住她的手。

　　　　“长者赐，不可辞，你拿着，你祖父会保佑你一生顺遂，平平安安。”

　　　　听她提起祖父，朱樱眼角不觉湿润，在模糊的记忆里，她记得，祖父待她极好，临走时，还摸着她的头，要她父亲好好待她……

　　　　轻轻抚摸着这只绿得没有一丝杂质的镯子，心里荒芜的某一角似在逐渐填满，抬起头，看向面前一脸慈爱的老妇人，真诚福了一礼，“多谢祖母。”

　　　　老夫人笑着点头。

　　　　“好。你回去吧，我也靠会儿。”

　　　　朱樱见老夫人确实满脸倦色，也不好再打扰，福了身告辞离去。

　　　　待得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徐嬷嬷才一脸震惊的望着老夫人，“老夫人，您怎么……”

　　　　老夫人垂下眼睑，半眯着靠在吴锦湘绣的靠枕上，喃喃说道：“昨夜，我见着老侯爷了，老侯爷说，阿樱是个好孩子……”

　　　　老夫人想起，朱樱出世时，老侯爷恰在府中，虽失望于不是男孩子，但仍是很高兴，连名子都是他亲自取的。

　　　　他从未因她的丑陋而看轻过她，若是他能再活几年，若是她没因他的死而牵怒，那孩子，应能活得自在一些吧。

　　　　这些年，她一直漠然以待，没想到那孩子心里毫无愤懑，在她病中还尽心尽力的伺候，一想到这些，她的心中，不免暗暗后悔。

　　　　徐嬷嬷听她提到老侯爷，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接口。

　　　　“你说，我若亲自去季家，季家会答应么？”老夫人突然开口问道。

　　　　“老夫人是说……”

　　　　“嗯，再转年，阿樱就二十了，总不能就这么看着她蹉跎到老。当年季老爷子与老侯爷虽只口头之约，可真要论起来，他季家还是欠着我朱家一份情的。”

　　　　当年的事，徐嬷嬷也清楚，老侯爷与季尚书交情深厚，两人笑言没有结成儿女亲家，就结孙儿辈的，当时恰好大夫人与季府大夫人同时有孕，两位老爷子都没与家里商量就来了个指腹为婚。

　　　　谁知大姑娘一出世，容貌过于丑陋，老侯爷不好再提当初之事，季家也当笑谈一笑而过，这事不了了之。

　　　　如今季大少爷已成亲，老夫人要再提亲事，只怕……

第32章　赏赐（）　
“听三夫人说，那季府似乎属意二姑娘。”徐嬷嬷小心翼翼回道。

　　　　“哼，他季家是觉得有愧呢，只怕他想与二房结亲来平了这事，二房还不乐意呢。你刚没听老二媳妇说么，那季家她瞧不上，她想巴上崔家那棵大树。”

　　　　说到这里，老夫人怒气横生。

　　　　“老二一肚子的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连我这妇道人家都知道，咱们朱家应站什么立场。他倒好，被个妇人撺掇，就不知自己姓什么了，打量我不知他的心思，总觉得自己学富五车，却被他大哥压制着，怨他大哥没给他施展的空间呢，却不想想，咱们侯府，没有他大哥，还哪来的荣华，哪来的富贵安享？”

　　　　徐嬷嬷深以为然。

　　　　却听老夫人又说道：“再说了，我又不打那季家嫡子的主意，他家庶子，应该没那么宝贝吧……”

　　　　虽是这样说，可想想老夫人心里也没底，不由叹道：“再看看吧，若实在不行，也只能厚着我这张老脸，去求上一求了。”

　　　　回到竹翠轩的朱樱不知老夫人正为她的婚事发愁，她小心的取下腕上的镯子，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

　　　　眼中似又有泪意盈盈。

　　　　醒过神来，又觉好笑，自己这一回来，似乎变得多愁善感了……

　　　　青苹盯着翠玉镯子，突惊呼出声，“这莫非是老夫人手上的那只？”

　　　　朱樱点点头，交给她，“好好收着，别摔了。”

　　　　青苹小心接过，拿帕子包了，放进妆盒里收好。

　　　　心里不由为朱樱欣喜，老夫人能将这只从不离身的镯子赐给少将军，就表明老夫人是真正将少将军放进眼里心里了。

　　　　虽然朱樱从未表露，青苹却知道，她心里一直很希望能讨老夫人和夫人的欢心，象府里二姑娘一般，得家人宠爱。

　　　　如今也算是心想事成，虽然这宠爱来得有点晚……

　　　　刚将东西收拾好，青茉一头闯进来。

　　　　“发生了什么事？这么急颠颠的，就不能稳重些，好好走路？”青苹忍不住训道。

　　　　青茉哼了一声，也不理她，冲到朱樱面前，兴奋的说道：“少将军，宫里来了人，说是皇后娘娘有口讯带给你，让你赶紧去前院听旨呢。”

　　　　“皇后娘娘？”

　　　　“是啊，听说还带了很多赏赐，我都没来得及看，就匆匆忙忙回来报信。”

　　　　朱樱听了，也不敢怠慢，忙整了整装束，往前院赶去。

　　　　这次来的不是李公公，是个眼生的小公公。

　　　　小公公见了朱樱，笑得一脸亲切，“少将军，皇后娘娘让奴才给少将军带个话，明日芙蓉楼的斗诗会，让少将军陪清韵公主一起参加。”

　　　　斗诗会？

　　　　朱樱猛然想起表哥曾说过，还要给她一张贴子，被她给拒绝了。

　　　　不知皇后娘娘怎么突然想起她，让她陪清韵公主，她久不在帝京，对这些事一窍不通，万一出了差错……

　　　　小公公似看出了朱樱的为难，继续笑道：“少将军不用担心，随行的还有郑国公府的两位少爷，只因清韵公主一直念叨你，皇后娘娘才希望你能作陪。”

　　　　朱樱这才放下心来，不过是陪伴公主而已，其它的不需自己出面，忙一口答应。

　　　　小公公话已带到，又指着带来的一堆箱笼。

　　　　箱笼打开，两箱子闪闪发光的各色绸缎，一匣子个个拇指大晶莹圆润的粉色大东珠，一匣子珠玉首饰，还有一柄玉如意，一堆珍贵的药材……

　　　　虽然侯府经常收到皇上的赏赐，但这些赏赐，仍算丰厚。

　　　　朱樱忙跪下，朝宫中的方向磕了三个头，“臣谢皇后娘娘的赏。”

　　　　小公公将她扶起，笑道：“皇后娘娘说了，她虽只见少将军一面，却颇觉亲切，日后少将军若无事，可多去宫中走走，陪娘娘说说话。”

　　　　“皇后娘娘厚爱，臣无以为报，还请公公代为谢过娘娘，过两日，臣再亲去宫里向娘娘请安谢恩。”

　　　　“少将军放心，奴才一定代为转达。”

　　　　公公离去后，朱樱得了皇后娘娘看中赏赐的事，很快在侯府传来，大房自然欣喜，二房和三房，不免暗自羡慕嫉妒，却也无可奈何。

　　　　朱樱挑出一匹银灰、一匹浅褐两色贡锦，及玉如意和诸多药材，亲自送到老夫人那里，并告之明日去芙蓉楼一事。

　　　　老夫人高兴的收下了。

　　　　又带了两匹颜色鲜亮的，去了宁氏处，宁氏虽语气淡淡，但在朱樱转身的瞬间，嘴角弯弯翘起，露出一抹喜色。

　　　　回到竹翠轩，青茉还在翻看着那堆赏赐，喜笑颜开。

　　　　她那似没见过好东西的守财奴模样，让人看了都为她汗颜。

　　　　朱樱扶额，本懒得理她，突想起一事，问道：“我让你打听的事如何了？”

　　　　青茉手上不停，嘴也不停，“放心吧，少将军交待我的事，哪一回不是办得妥妥的。我都打听清楚了，那楚山书院确实会对入学之人的出身进行核查，不过也不是毫无办法，如少将军说的，罪臣之后这条，若有朝中三位大员的举荐，书院山长会酌情处理，入学应是不成问题。”

　　　　朱樱眼前一亮，又有点不大放心，“你找谁打听的？”

　　　　“大少爷身边的含墨啊，他天天跟着大少爷在楚山书院，这么点事自然能打听出来。”青茉嘟起嘴，“为了打听这事，我还贴补了一包点心呢。”

　　　　“这屋子里还少了你一包点心？”朱樱实在忍不住，白了她一眼，“大不了明日大厨房送来的点心都归你行了吧。”

　　　　“这可是少将军你说的，明日，你们可都不许吃，青苹，听见没？”青茉得意的望了青苹一眼。

　　　　青苹直接将她手边的锦缎和首饰收回箱笼里，连眼风都懒得给她一个。

　　　　这一晚，朱樱想了半夜。

　　　　朝中三位大员，父亲可算一个，还有两位，她该找谁？

　　　　思来想去，这帝京，她竟没有一个朋友，也没有亲戚可帮衬。

　　　　除了一位还称不上朋友也不算熟识的人，郑国公府大少爷，勉强说过两回话。

　　　　若是找他，他会帮忙吗？

　　　　辗转反侧，一夜难眠……

第33章　晃神（）　
翌日，朱樱早早起身。

　　　　给老夫人和宁氏请完安，用过早膳后就出了府，既要作陪清韵公主，自然不能让公主等她。

　　　　昨日小公公说了，公主会在辰时末出宫，她需提前赶到宫门口侯着。

　　　　朱樱到时，宫门口已停了一辆马车，另有一人立在一匹马前，听得马车辘辘之声，那人回头，正对上掀帘往外探看的朱樱。

　　　　朱樱只觉眼前忽有五彩之色绽亮。

　　　　远处，巍巍宫墙、红檐碧瓦、葱葱绿荫……全成了那个背身而立的颀长身影的陪衬。

　　　　初升朝阳迎面照在他脸上，就象是给他打下一层辉光。他好看的嘴角微微向上翘起，眼里的一抹笑象流光一样向外荡开，眼风过去，好似花儿将开、暖风乍起，一池春水，也已乱了分寸。

　　　　不觉心神一晃，四下悄悄，时光渺渺，不知几何，一切似乎突然停滞。

　　　　眼前只有那白衣飘飘，清雅绝伦的身影……

　　　　“少将军。”

　　　　被青苹轻推了推，朱樱才醒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还是举手掀帘的姿势，一时大窘，满脸羞红，幸好遮了半边脸，让人看不真切。

　　　　正要丢开车帘，遮了自己的窘态，却不想一转头，却又落入另一双眼中。

　　　　那是一双戏谑的眼。

　　　　挑着眉，看笑话般看着她。

　　　　朱樱恼怒，朝他瞪去，却猛的发现，这人的脸竟与站着的那人是长得一模一样，不由一愣，怀疑的朝两人仔细看去。

　　　　确实一模一样。

　　　　除了表情不同，还有一着白衣，一着紫衫。

　　　　“少将军，这是我二弟。”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郑琰民轻笑道：“少将军应听过我二人是双生子的事。”

　　　　朱樱这才想起，此事确有听闻，只是郑大少爷风采太甚，遮了郑二少爷的风光，让人往往只记得郑大少爷，而忘了郑二少爷了。

　　　　朱樱礼貌的朝亦靠坐在马车里，高高掀了车帘露出半边身子的郑琰晨轻点了点头。

　　　　那郑琰晨也不说话，也不回礼，只拿眼看着她，嘴角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

　　　　让人着恼。

　　　　朱樱气闷的将手收回，车帘子落下，阻断了彼此的视线。重新靠坐在马车上，晕红退去，心绪渐平，只剩下暗暗心惊，自己何时变得如此轻易就情绪波动，还有，为何每次见那人，都会晃了神，难道，那人真有如此大的魅力？

　　　　正想着，突听得宫门方向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

　　　　从帘缝里往外看，就见穿着大红宫装的裴佳玥象一只欢快的鸟儿，往郑琰民扑了过来。

　　　　“大表哥。”

　　　　扑到跟前，止了步，拉着郑琰民的衣袖，一双灵动的眸子四下看去，待看到郑琰晨，又笑着脆脆喊了一声，“二表哥。”

　　　　喊完，又回身望着郑琰民，歪头问道：“朱家哥哥呢，怎么不见？”

　　　　郑琰民笑着指了指朱樱的马车，而那郑琰晨初时一愣，转眼醒悟，蓦地哈哈大笑起来。

　　　　朱樱听得笑声，再次暗恼，这人，一点礼数都没有，跟他哥哥一比，真是一个天一个地，差远了。

　　　　可是公主来了，朱樱也不能躲着不见，只能下了马车朝裴佳玥行了一礼，“公主。”

　　　　自她下了马车，裴佳玥就瞪大了圆圆的眼睛，张大口，惊讶得合不拢嘴。

　　　　她小小的脑袋糊涂了，这个穿着浅白裙衫，跟她一般打扮的人真的是朱家哥哥吗？

　　　　可若不是，她为何也戴着面具呀？

　　　　“大表哥？”她疑惑的转向郑琰民。

　　　　“嗯，她就是朱家……哥哥……”郑琰民摸着鼻子，觉得解释起来还真有点费劲，“噢，不对，应叫姐姐。”

　　　　裴佳玥偏头想想，突然拍手笑道：“我知道了，她这样穿，我就叫姐姐，那样穿，我就叫哥哥，对不对？”

　　　　郑琰民愣了一下，听明白后无奈笑道：“对。”

　　　　马车里郑琰晨再次拍掌哈哈大笑，“清韵真聪明。”

　　　　笑完，戏谑的望了朱樱一眼，对朱樱黑沉的脸色却恍如没看见一般。

　　　　说话的功夫，宫里的马车驶了过来，裴佳玥带了两名宫女两名侍卫，一行人上马的上马，上车的上车，待一切妥当，就朝着楚山的方向而去。

　　　　芙蓉楼每年举办一次的斗诗会，并不在芙蓉楼里举行，而是在楚山山脚的别庄里。

　　　　楚山位于帝京东北，是皇城的一道天然屏障，其山势虽不险峻，却也风景秀丽，每到春季，就成了人们郊游踏青的最好去处。

　　　　大魏朝最有名的楚山书院，也因建在其半山而得名。

　　　　朱樱他们到时，别庄外已停满了马车，里面更是衣香鬓影，来往成群。

　　　　守门的小厮收到侍卫递上的贴子，表情立刻变得更加热情，将几人恭恭敬敬的带往园内。

　　　　大魏朝男女大防并不严苛，只要有他人在旁，男女亦可见面谈笑，但私相授受，却是不允的，私下苟且，更是被唾弃。

　　　　所以别庄里除了成群的贵女和各家少爷们，还有很多伺候的仆妇，几乎每隔几步就站着一位训练有素的丫鬟。

　　　　而且除了作为诗会的园子，其他的地方也不让随意进出，这自然也是防着有人钻空子，趁着人多或是醉酒干些没羞没躁的事。

　　　　毕竟今日来的都是有头有脸人家的大家闺秀和少爷们，若真传出什么不好的来，不但芙蓉楼吃不了兜着走，就是各权贵家里也丢不起这个人。

　　　　也是因此，朱樱特意换了女装，不然她若是以男子的模样站在清韵公主身边，万一有不识得她的引起误会，恐会影响清韵公主的清誉。

　　　　朱樱却不知她是想多了。

　　　　今日来的人，有许多贵女都曾进过宫，自是认得清韵公主，就算不认得，郑大少爷那张脸，也是人人都识得的。

　　　　至于朱樱，虽多数人没见过，可只要一看她的脸，那独一无二的面具，要想不知道她是谁都很困难。

　　　　贵女们纷纷过来给清韵公主见礼。

　　　　朱樱冷眼瞧去，给公主见礼是次要，趁机与郑大少爷亲近倒是重点，有那大胆的，直接与郑琰民攀谈起来，胆小的，也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