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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辣田园妻-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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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灰头土脸的被“请”了出去,萝涩又去找了官府办的义学,因不需要束脩,专门为寒门学子开得馆,故而名额紧张。

    敲开了义学老夫子的家门,萝涩说明来意,却叫夫子回绝了:

    “人都招满了,谁不是提早一年就来报名登记的,等现在再来,哪里来得及?”

    她挡着门边,老着脸儿,继而恳切道:

    “夫子,要不我给义学的孩子们提供午饭吧,也不多要求,只求您再加一张桌子,叫我家小子旁听即可,也不费心您特意教他”

    夫子有些犹豫,毕竟是义学,全靠官府补助下的膏火之银,这便包含了夫子的束脩、授学的经费、寒门学子的餐费补贴等等,若真能得她提供午饭,确实省了一笔大开销。

    “好吧,我便应了,明个儿喊他来上学吧”

    萝涩惊喜的再三道谢,趁着夜色欢快的赶了回去,将这个好消息分享给兜子:

    “兜子,明个儿你去官府办的义学,那里都是正经读书人,大多是贫寒子弟,没有纨绔少爷的恶习,自然也没人欺侮你,你好生学着,每日姐姐都来给你们送饭”

    兜子虽然心里不愿意读书,但也晓得分辨好坏,他知姐姐为他奔走劳累,很不容易,自然不会去违逆她的意思。

    送兜子去上学堂后,萝涩借用梁叔夜的灶房一通忙碌,每天,她要腾出空来,亲自把中午给义学送去的饭菜都做好。

    梁叔夜半抱着胸,靠在门边,神情幽怨道:

    “这几日你忙得脚不沾地,严重敷衍了我的伙食,我已吃了好几日大白菜了,可走点心?”

    萝涩添了些柴火,拉着风箱道:

    “你往日不是说,无论我煮什么菜你都愿意吃么?这才几顿大白菜,你就开始腻味了?”

    “现在讨论的不是大白菜,是态度!”

    “噢,什么态度?”

    “就是你这个态度!”

    “这个态度,是什么态度?”

    萝涩从灶膛抽身出来,掀开灶盖,把煮熟得芋头腐竹煲舀进汤罐子里头。

    梁叔夜看她忙碌的背影,抿着抿薄唇,脸色不善:

    “不知哪里起兴了,居然答应包那个学堂的饭食,还亲力亲为的,这顿顿煮下去,还不把人累死?”

    “读书辛苦费脑,得营养搭配,我还准备了新鲜牛奶呢,兜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断不能掉以轻心,这时候没跟上,日后会抽不出个儿的”

    “你又不是铁打的身子,日日这样怎么行?我还是替你寻个厨娘来吧”

    梁叔夜走到她边上,夺过她手里饭勺,丢到一边:

    “别弄了,剩下几个菜我让桑柏去广德居打包了,回头你直接拎去就行了”

    萝涩目中黯然之色浮浮沉沉,轻声道了一句:“没事儿,反正我也做不了多久了”

    梁叔夜没有听见,只拉她坐下,给倒上一杯茶:

    “你倒是辛苦忙活,或许你不懂兜子到底是怎么想的,也许他本意就不喜读书呢?”

    “不读书怎么办?难不成回去种田?即便是学一门手艺,可也得先把字认全吧”

    萝涩不是封建刻板的人,不会逼着兜子去读书举业,走一苇渡江的科举路。

    可她总归希望兜子能学得一些圣人之言,修养内心,做个礼义仁智信的正人君子,哪怕日后他有其它的打算,也能以立心为本,不至于走了歪路。

    “好啦,不说了,我送饭去了,你要一道去瞅瞅么?”

    萝涩解下攀膊站了起来。

    “牛长庚不在,你只能寻我做苦力的,不然你还能自己将这箩饭菜端过去?”

    梁叔夜看透了她,斜睨了一眼,拔声把桑柏喊了进来,指了指一边的东西,下令道:

    “端走”

    萝涩抿唇藏笑,不忘讽他一句:“你倒了解我,可我也晓得你,总归还是苦在桑柏的身上,与你是没甚关系的”

    桑柏最是受伤,他才风尘仆仆的把菜打包回来,还没松下喝口水,又要被差遣出去。

    不禁仰头长叹:少爷撩妹,为何苦得总是他?

第44章 相亲大会 叔夜发飙() 
到了义学馆外,正是饭口时分,夫子已经下了堂课,学生们不少都伸着脖子等着饭菜,见萝涩来了,喜上眉梢。

    他们从学堂里冲出来,翻翻拣拣,看今儿是什么菜色。

    “大姐,今儿怎么又是绿油油的素菜,不见荤腥呢?”

    “是啊,这鱼汤喝了好几日了,能不能换些大肉吃,平日在家,俺娘好歹也给俺吃些肉渣馅儿的大包子哩”

    萝涩耐下心来解释:“天气渐热,市面上的肉多不新鲜,很少当日杀猪就能卖光的,有些隔夜肉吃了不干净,容易闹肚子。这粉蒸竹筒鱼和豆芽蛋丝儿,都是益气补脑,还清淡散热,哪里是大肉能比的”

    梁叔夜没萝涩这般好耐性,他伸手挡开了小鬼头们:

    “快点打菜打饭,少说些有得没得,要没这个大姐,你现在还干啃馒头呢”

    学生们不说话了,他们各自打了饭上座上吃去,兜子沉默寡言,眸中灰暗无光,打了饭也没看萝涩一眼,径自一个人吃去了。

    萝涩心里疑怪,见别人大多结伴同食,只有兜子一人坐在角落,没一个人理睬他。

    刚想去问问怎么回事,便听身边走过的两个学生交头接耳:

    “今儿早上他背不出书,又让夫子打手心哩,还说他姐有心思搭配什么营养餐的,不如多监督监督课业才好”

    “我早说他是开蒙白丁,连大字也不识,全靠阿姐送饭开了后门进来的,夫子竟也收了,那下次,裁缝家愿给咱们做衣裳,是不是他家儿子也能插队入班?真是阿猫阿狗都来玷污学堂”

    萝涩拉住要上前理论的梁叔夜,摇了摇头,神色有些落寞。

    她收起东西往回走,一边走一边问他:“梁叔夜,是不是我又做错了?”

    梁叔夜倒是无所谓,眼底藏着一分了然的笑意,无奈道:

    “你得承认,有的时候穷苦出身的孩子,比起纨绔子弟,更容易耍排挤的心思,更无法容忍这种不公平的便宜,即便你格外关照,他们也会觉得这是你欠下的,你该”

    恶霸欺凌,不过仗势欺人,你若拳头发狠,打起架来不要命,他们倒也敬你一条汉子,转过身也同你玩的不错。

    寒门心思,冷漠而嫉妒,怨天尤人自己的境遇,喜欢把优于自己的人都拽到这泥潭中。

    这是梁叔夜的心思,他长在将门,与文官学子不对盘,也情有可原。

    萝涩心头酸楚,向来在做生意上顺风顺水的她,遇上亲情相处方式上,便有些相形见绌了。

    梁叔夜看她烦扰,叹了一声,劝道:

    “你啊,就是太强势了,每个人有自己的选择,我觉得种地挺好的,干嘛非要去趟科举这浑水?我一直觉得你想法清奇,与世俗人格外不同,怎么这一条上也如此固执死板?”

    萝涩没有办法与他解释清楚,只能垂着头,淡道:

    “回去吧,左右书还是要读的”

    *

    过五日,是兜子的生辰,也刚好遇上学堂放假,萝涩打算好好操办一下。

    早起,她便上集市去买菜,三娘和牛乾也坐着牛车,一大早到了童州城。从自己地里割来的蔬菜瓜果,还留着晨露夜霜,比集市菜摊上卖的新鲜的多。

    李婆子的腰好了大半,因要帮着大孙子过生辰,也随着三娘一并来了。

    等萝涩买来鱼肉回来,见铺子门外热闹非凡。

    桑柏一见萝涩回来,忙怂身上去焦急道:

    “你可算回来了,你家大伯娘一听要借咱们少爷宅子办生辰宴,请了一帮子搭棚的工匠来,正在那儿竖杉槁呢,等下少爷回来看见,非生气不可”

    “我什么时候说要办生辰宴?”

    萝涩莫名其妙,不过是一家人围在一起吃个饭罢了,小小年纪还办什么筵?

    说罢,跟着桑柏往铺对门的梁宅里走去。

    入眼处,王氏已叫人搭了起了高高的牌楼架子,艳色绸布扎在衫槁木柱上,扎彩匠高高盘在上头,番手叠绸,扎出一朵朵绸花儿来。

    大伯娘王氏穿着一身簇新的缎衣,鬓边簪着时新的银簪子,腕上叮当碰着两只玉镯,看成色,倒也值几个钱。

    她迎来送往,招呼着一堆萝涩压根不认识的人,时而抬头叮嘱扎花匠快些手脚。

    “大伯娘!你这是做甚么?”

    萝涩把手里的菜篮子往地上一放,眸光泠泠,上前拉住了她的衣袖,质问道。

    “萝涩来啦,等下——哎哟大伙来瞧,这就是咱们铺里的东家姑娘,我侄儿的干姐姐哩,瞅瞅,这俊脸儿,这可还没长足年纪,再过一两年,绝对出落成大美人儿呢”

    王氏反手挽上萝涩的胳膊,向院子里的人一一介绍。

    大伙一听忙围上来奉承,口中恭维的话不断,像打量什么物件似得上下审视她。

    萝涩很想问一句,大婶阿婆们,你们都是谁啊?

    余光处看到一个眼熟的,是铺子伙计东方询的娘——虽然牛长庚不在码头做了,但她还是在码头卖盒饭,收入可观。

    甩掉大伯娘王氏的手,萝涩问东方娘:

    “大娘,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东方娘拉着她走得远些,眉目上也略有些不高兴,只淡淡撇嘴道:

    “听说都是王氏的麻友,或者家里做生意,上铺子买过零食同她搭上话儿的,她逢人就说要与你找个好亲事哩,所有家产都陪嫁呢,大伙还不紧巴着她,什么好东西不给她送?”

    萝涩不可思议地杏眸圆睁:

    “那,这场生日宴……”

    “我瞅着说是生日宴,八成是相亲会呢!”

    东方娘眼珠子转着,紧紧握着萝涩的手,想显出自己与她更亲近热络些,成功招揽了别人羡慕关注的目光。

    “相亲会?呵,那您又是来干嘛的?”

    萝涩心下好笑,只也不戳穿她,松开她的手,转身便走。

    从怀里掏出银子打点了搭棚的工匠,让他们把牌楼都拆走,不许再搭了。

    她站在北屋的廊檐下,高高看着院子里叽叽喳喳,犹如菜市场一般的人群,拔声道:

    “各位回去吧,今日是我弟弟的小生辰,只打算自家人热闹一些,就不大动干戈宴请各位了,至于别的心思,也请收好,我的终身大事只我自己做主,不必浪费那无谓的银子,在不相干的人身上了”

    顿了顿,她冷眼扫过王氏,继而道:“以上,好自为之”

    桑柏收到萝涩眼神的示意,高声应了:“好嘞”

    于是,他一手挽着一个,连拖带拽的把人都撵了出去,院门一锁,霎时世界清静。

    李婆子跟三娘在灶房里忙活,听见外头突然安静了,她擦着手踱步出来,还疑怪道:

    “怎么啦,怎么把客人都赶出去啦!我大孙子头一年正经操办生辰,你可别整出些幺蛾子啊”

    三娘跟在厨房里,面色尴尬,她打了个圆场道:

    “兜子还小,受不起这般折腾,况且这起子人我们也不熟,哪里拎些贺礼来就都留下的,走了也好,就咱们一家人吃个饭,清静”

    王氏见婆婆出来跟萝涩呛上了,心里多了几分底气:

    “就是,我还请了兜子的同窗哩,一会儿放了学堂就来”

    “那就请大伯娘自己上广德居去开一桌席面,好生招待你自己擅自请来的客人吧”

    萝涩毫不客气的呛了回去。

    王氏心下有气,她借着萝涩的名号到处结交,渐渐习惯了别人处于目的的奉承讨好,许久没有听见这般不顺耳的冷言冷语了。

    “这是人梁公子的宅子,借不借我由不得你做主,你凭啥要赶我出去”

    王氏插着腰,一副无赖的做派,即便一身好料衣衫,也挡不住她骨子里的粗俗。

    咚一声,院子门叫人一脚蹬开——

    那响动声儿吓得所有人唬了一跳!

    梁叔夜气呼呼地阔步走进,他手里提着两大摞东西,环视院子一圈,冷声问:

    “相亲的人呢?”

    桑柏上前接过东西,小声道:

    “少爷,你别急,都已经叫萝涩姑娘赶回去哩”

    梁叔夜肉眼可见的松下一口气,只是面色还绷着,不忘叱他一句:“浑说,我哪有着急?我有么?”

    桑柏忍住三分笑,猛不迭摇头表明立场。

    梁叔夜看了看萝涩,又斜睨了王氏一眼,问道:“那帮人是你给喊来的”

    他原本是去给兜子打包精细糕点庆生的,更是买了湖州的笔,徽州的墨,歙砚生宣等等挑了顶好的一套,谁料大街上都传遍了,说是“娘子大人”的东家姑娘摆筵选婿,人美聪慧,还陪嫁名下的生意,一大票跃跃欲试的人。

    气得他胃疼,当即杀了回来。

    王氏扭捏着不敢看他,她从未见过如此俊美的男人,虽打过几次照面,自个儿也一把年纪了,却还是羞与跟他对视。

    “是、是……我只是想热闹热闹”

    “丢出去”

    梁叔夜扫了她一眼,丝毫不掩自己的嫌恶之情。

    “不是、梁世子,我、我真不是有意的,我只是……”

    “咱家公子说一不二,请吧,兜子他大伯娘——”

    桑柏早看这聒噪的妇人不爽,得了令,嘿嘿笑了笑,动作干脆利落的将她“请”了出去。

    李婆子见大媳妇如此不争气,却不敢跟梁叔夜叫板,她闷声不吭的低下头,直嚷着自己的腰又开始疼了,一面扶着,一面灰溜溜的上灶房去。

第45章 生日愿望 投笔从戎() 
晚间兜子下课孤身一人回来,他神色黯然,手板心肿得像馒头一般高。

    萝涩晓得他又没背出书来。其实也不能怪他,因为是插班学生,他才开蒙正是识字的时候,硬跟着上课难免吃力些。

    萝涩虽十分心疼,但总归不能时时放在嘴上,这个时代夫子肯打,也是一种负责的表现。

    她扬起笑意,将人给迎进去,喊他打热水擦脸洗手,叮嘱道:

    “今日你且别拉着脸儿,否则下一年日日不得开心颜呢,来,笑一个我看”

    兜子扯着脸皮,勉强笑了笑,转身跑去了饭厅。

    饭厅大圆桌上摆满了鱼肉佳肴,什么红烧辣肘子、鸭舌炒着掐菜、什么糖醋瓦块虾子蹄筋,就是连点心也摆了半面桌子,都是梁叔夜买来的。

    像蒸山药泥,银丝卷,水晶包子等等,还有他最喜欢的驴肉大包子。

    梁叔夜坐在一边的茶位儿,正悠哉地喝着香片,见兜子一副馋样儿,笑道:

    “兜子,过来这里,尝尝这道豌豆黄,这个是漪澜堂的点心,仿着御膳房做的,难得得很”

    十文一块买黄琼,那豌豆黄像“田黄”图章一样,兜子道了声谢,捡起一块送进口中,吃起来又凉、又甜、又糯,还入口即化,似真的得了大内的秘方似得。

    三娘从灶房端出一大锅大骨汤来,搁在桌上,擦了擦手道:

    “菜齐全了,咱们可以开饭啦”

    梁叔夜探头扫了一眼,想起什么,抬手问道:“怎么没有长寿面?”

    三娘笑了笑:

    “怎么没有,萝涩正在灶房里下呢,说是要亲手煮着。这一锅大骨汤也是为长寿面熬的面汤汁,小火炖了大半天,很是滋味哩”

    “来啦,长寿面来啦”

    萝涩捧着一碗面儿,撺掇着小碎步,风风火火阔步迈进饭厅。

    一桌人,兜子和萝涩不用再提,三娘夫妻、梁叔夜和桑柏,李婆子别扭地坐在长辈的位置,可鲜有人搭理她。倒是饭口时间,牛长庚和江州一并上门,萝涩也欢欢喜喜将两人迎了进来。

    好大一桌人,热络的敛袍落座。

    萝涩将面条挪到兜子面前,眼底流露着不舍和伤感,她迅速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笑着为其庆生:

    “在我的家乡,都要给寿星唱歌,寿星还得许愿呢,今日许下的愿望是最最灵验的”

    “唱歌?那你快来一首”

    梁叔夜第一个撺掇。

    萝涩也不扭捏,她清了清嗓子,唱了一首中英文结合版的生日快乐歌。

    唱完,温笑着摸了摸兜子的脑袋,将筷子往他手里一塞,催促道:

    “吃面之前先许一个愿望吧!”

    兜子懵懂地点点头,他大声道:“我希望和姐姐永远在一起,我希望……”

    “嘘,说那么大声就不灵啦”

    “你姐要嫁人,你长大后也要娶妻生子,第一条不算,再许一个”梁叔夜插话道。

    “你闭嘴……”

    萝涩瞪了他一眼,觉得温馨的氛围被他一扫而空,对兜子道:

    “快吃面吧”

    兜子手里捏着筷子,犹豫不定,踯躅了良久方抬起头正视她,两只眼睛亮晶晶的,意外地坚定。

    “姐,我不想念书,我想像跟何爷爷一样当个大将军,我想去军营。这就是我的愿望,我的愿望不靠老天爷,靠姐姐成全,得不到你的支持,我心里没底气”

    萝涩的第一反应并不是生气或者立即驳斥,她是惊讶,惊讶她软包子一枚的弟弟,俨然已经长成了小伙儿,有了自己的想法和打算。

    但他依旧在乎她,所以他任何愿望的基础,就是永远和她在一起。

    “不成不成,俺们家就你一个娃娃哩,你咋去当兵,那是要打仗去的,多少人去了就回不来啦,读书咋不好呀,考不上咱们认字当教书先生,一个月也有半两月钱,怎么不比舞刀弄枪好嘞”

    李婆子第一个反对,涉及到她大孙子的事,就是天大的事。

    兜子根本没有理睬她,他只在乎萝涩的态度和立场,两只眼睛直盯着她不妨,脸绷得紧紧的,生怕她坚决反对。

    叹了一口气,萝涩浅笑温声道:

    “在我表态之前,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想去军营?”

    兜子垂下眸子想了好久,缓缓开口,说的都是心底里的话:

    “其实很久之前我就知道了,姐姐一定会离开兜子,会嫁人会生宝宝,会有自己的另外的家。不要躲在你的身后,永远等你护着我,兜子想要变强壮,变成大侠、大将军,这样姐姐跟我不在一起了,也不会有人欺负你”

    萝涩鼻尖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吸了吸鼻子,她的眼睛红得像兔子,忍着感动的泪,继而道:

    “你还太小,人军营才不收娃娃兵呢,再加上童州的军营无非巡捕营和何爷爷编下的勤王师,混口饭吃容易,哪里有打仗的机会,叫你挣军功,升成将军?”

    “我去凉州!我要去凉州应征,打西戎兵去!”

    萝涩哑然,她慌张失措的看向梁叔夜,她知道梁家将是主力对抗西戎的,那边情势险恶与否,想必只有他最有发言权。

    一直默默不做声的梁叔夜,搁下手中的酒杯,淡淡说了一句:

    “兜子,你跟我出来”

    *

    院中,月上柳梢,童州的月影清辉,和着石磨墙砖,更有一分江南的优柔寡断。

    可梁叔夜,他见过一轮月下,残酷喋血的荒凉战场,他也懂得那种种情绪下的奔溃。

    回头,是望断天涯也归不得的家乡;低首,是英雄杀伐埋骨的一抔黄土;举目,是凶险叵测的未知前程。

    他不会劝任何人不要入伍投军,但他必须让这个人清楚明白。

    沙场,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桑柏得了梁叔夜的吩咐,不情不愿的从灶房里拿出一把菜刀递给兜子,他很少见自家少爷这副认真样子,故而即便担心兜子,也不敢违拗梁叔夜的意思。

    兜子接过菜刀,满脸不解。

    梁叔夜站在月下,身上笼着一层淡漠的清辉,他看着兜子,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跟他分析利弊:

    “你农户去投军,最多先分至厢兵营,拉去战场的时候别说菜刀,手里一块铁儿也算是老天仁慈了”

    梁叔夜掂量一根晾衣竹竿,双手持着两端,在膝上折成两段。

    尖锐的一端煞是锋利,他只当这是一柄银枪,立在砖石上。

    “少爷,你不能……”

    “闭嘴”

    梁叔夜把桑柏骂了回去,抬起波澜不惊的眸子,看向兜子,浑身散着一股凛冽的寒意。

    手推末端,兼枪带棒,他将棍当枪使,往兜子心窝子戳去——

    兜子早被他这股凌冽的眼神吓倒了,持着刀的手不住发颤。可他也是个倔劲儿的人,不知是不是笃定梁叔夜不会真的伤他,退了两步后立在原地,不肯再退一步。

    等枪刺到,他不知怎么躲避,只会在地上打滚,堪堪避过了心口要害,可肩头还是被刺到,霎时破了皮肉!

    萝涩心下一惊,梁叔夜搞什么?玩真的!

    梁叔夜见萝涩要上前,单手挽出几个棍花,一股无形的压力迫使她站了回去。

    手中棍子如游龙般遒劲,潇洒之下,是干净利落的杀招。

    “再来!”

    他呵了一声,等兜子狼狈的从地上爬起,他肘压竿子末端,竿曲抬头,挑上兜子的下颚——可怜兜子才站稳,又让梁叔夜一棍子挑翻在地。

    “够了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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