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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误-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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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一日的笑都是真心的,可每一日的恐惧也是真心的。如今的时光实在太过美好,却偏偏像是偷来的,教人好生忐忑。苏瑗最害怕的便是每个临睡的夜晚,她实在是担心,倘若这一觉睡着了就再也醒不过来,那该怎么办?她明明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想和裴钊做,她还有许多不好意思说出口的情话想要告诉他。她不敢睡熟,可她的身子一日比一日虚弱,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煎熬。每一次醒来之后,她都会劫后余生一般狠狠掐自己一下,确认这并不是一场幻境,可短暂的欢喜过后又是锥心刺骨的担忧。

    今日过去了,那明日,后日,之后的许许多多个日夜呢又该如何?

贰佰肆拾捌() 
裴钊果然说到做到,在她面前总是带着笑意,可苏瑗心里清楚得很,他其实也很难过,只不过和自己一样,在想方设法地佯装甚么都不知道罢了。

    倘若不是如此,为何在每个她被噩梦惊醒的时刻,裴钊都会恰好醒着,温声将自己揽入怀中安慰?

    事到如今,两个人之间不过都是一种心照不宣的自欺欺人罢了,不过这样其实也好,至少他们尚能在欢喜中度过每一日,看着太液池旁那架秋千上绑着的紫藤开了又落,看着园子里大片的桃李芳菲变成满地落红,结出璎珞珠子一般玲珑的小小果实。天气愈发暖和起来,泛羽堂里的鸟儿活蹦乱跳地叫着,宛如这世间最动听的天籁,岁月无声,便在这清脆婉转的莺啼声中渐渐度过。

    苏瑗只觉自己的身子一日一日地虚弱起来,不过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裴钊也只装不知,有时她一时贪玩,入了夜还想去荡秋千,裴钊总是点头答应。他能像从前一样陪着自己笑闹,苏瑗其实很欢喜,她最怕看到的,就是裴钊因为自己而难过。到了夜里太液池旁偶有蝉鸣,裴钊在身后推着她荡秋千,一下比一下高,就好像连天边的月亮都能抓在手里似的。她明明晓得,天底下就只有这一轮月亮,可这一刻她却总觉得,好像这轮明月只属于她和裴钊两个人。大明宫内的月色最美,最让人喜欢,也最让人害怕,她坐在秋千上,背对着裴钊,告诉他:

    “你瞧,月亮这么好看,在哪里都能看到。以后只要想到咱们看到的,是同一轮月亮,我就会觉得看到了你,看到了你,我就会很开心。”

    她晓得裴钊一定将她的话听到心里去了,因他扶着秋千的手微微顿了顿,而后低低地“嗯”了一声,俯身握住她的手,含笑道:“夜里凉,咱们回去罢。”

    其实苏瑗并不觉得冷,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任由裴钊牵着她慢慢走回朝阳殿。

    入了夏以后,夜晚便愈发漫长起来。这一夜裴钊像除夕那夜一样,抱着她腾空而起,坐在宣政殿的的宝顶之上。夏日里的天色总是黑得很晚,和黑沉沉的冬日一点儿都不一样,那夜幕近在咫尺,带着一点儿通透的蓝色,像是葡萄东子,又像是一块水汪汪的宝石,美得不可思议。她看着脚下绵延的大明宫,像是一条盘错的蛟龙,而宣政殿檐角的夜明珠煜煜生辉,在满天繁星之中更加醒目,衬着这无边的清亮夜色,真像是置身于大海之中。她问裴钊:“你见过海么?”

    裴钊低声道:“明安二十二年的时候,东瀛作乱,我去平叛的时候就在海边扎营。”

    她从来没有见过海,便拽着裴钊的衣袖让他给自己说一说海的模样。其实他当年在海边时委实操心,因玄甲军虽然身经百战,东瀛小国又不值一提,可这是他第一次在海上出兵,多少有些生疏,再加上许多士兵初到海边,水土不服者倒有半数多,自然是没有甚么心思去欣赏海边的风光。之后他几乎灭了东瀛全族,又接了东瀛国主亲自献上来的降书,却又立即准备班师回朝,因而在海边的这半年以来,竟然没有一日好生瞧过何谓海浪翻滚,浮天沧海。

    风光不曾欣赏过,可他到底待了些时日,真要说起来,也不是无话可说。苏瑗饶有兴致地听裴钊说着他出征东瀛时的种种,思绪好像也跟着他的声音,径直飞到了东瀛,飞到了那片黑沉沉的大海。她听得入神,忍不住告诉他:

    “唔,以前我爹爹也告诉过我,海水看着没甚么,其实又咸又苦,难喝得紧,他还哄我说,等我及笄了,就带我去东海看一看。”

    话至此处,她是神色有些黯然,因为她根本没有机会在家过及笄礼,也看不到家人是如何为她庆祝,她的及笄礼是在宫里过的,很盛大,也很寂寞。

    裴钊安静地看着她,半晌,方温声问道:“阿瑗,你明日想不想出宫去散散心?”

    苏瑗晓得裴钊这样问,定然是因为方才她提起了爹爹,怕她伤心难过,这才提出要带她出宫,便点了点头,又佯装轻松道:“可惜阿铭明日也要回资善堂去了,他最喜欢吃千鼎阁的酥儿印啦。”

    裴钊解下外袍给她披上,含笑道:“下一次再带他去,明日就我和你,好不好?”

    她答应了一声,心里对裴铭不免有些愧疚,吃独食这种行为怎么看,怎么。。。。。。不光彩。翌日一早她和裴钊一起送裴铭离宫时,便义正辞严地向他保证:

    “今日你不能跟着一起出宫,委实可惜,不过你别担心,等下个月你回来了,皇嫂一定带你出去好生逛一逛,我听说近日天京城里又来了个高句丽的戏班子,又会唱又会跳,长得还很好看,到时候咱们一起去看看好不好?”

    裴铭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时不时可怜巴巴地看她一眼,眼睛里泪汪汪的,苏瑗被他看得心软,便试探着问:“你若是实在想去,不如我去同你皇兄说说,明日再让你回资善堂好不好?”

    裴铭含着眼泪用力摇了摇头,又朝站在身后不远处的裴钊看了看,下定决心似的跺了跺脚,看着苏瑗:“皇嫂,阿铭有话要问你,你若是骗我,你就是小狗!”

    她便十分严肃地点点头,蹲下身子平视着裴铭的眼睛,笑道:“阿铭想问甚么?”

    裴铭圆滚滚的脸蛋上被眼泪冲出两道泪痕,他用袖子狠狠抹了一把,声音却依旧带着哭腔:“皇嫂是不是得了很严重很严重的病,就要。。。。。。就要。。。。。。”他眼泪汪汪地看着苏瑗,半晌才把话说完:“就要死了?”

    苏瑗怔了怔,下意识问:“谁告诉你的?”

    “上个月我看到端娘和云萝私底下躲起来哭鼻子,就偷偷听了几句。”裴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眨巴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满是希冀地望着她:“皇嫂,阿铭肯定是听错了对不对?皇嫂不会死的,会和皇兄一起看着阿铭长大,对不对?”

    被小胖子这么一问,苏瑗倒有些为难了,她自然不舍得看阿铭为自己哭得像个在水里泡过的汤团子,可若是骗了他,等到那一日真的到来的时候,他定然会更难过。她在心里思索了许久,一面掏出绢子为他擦着眼泪,一面告诉他:“阿铭别怕,每个人都会死的啊。”

    “才不是!”裴铭哭得更凶了:“我不要你死,我要你和皇兄一直陪着我!”

    这小胖子连哭起来都中气十足颇有气势,她转身见裴钊像是要过来,连忙冲他摆了摆手,又捏了捏裴铭的脸:“好啦,你别哭啦,你要是再哭,说不定我真的一命呜呼啦!”

    裴铭这才抽抽搭搭地止住了哭泣,她顺手从荷包里掏出一颗松子糖塞到他嘴里,又摸了摸他的头,问:“阿铭,我问你,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在疏影园捡到的那只小麻雀?”

    裴铭含着糖,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她又问:“那只小麻雀很早以前就被我放走了,你为甚么还记得它?”

    裴铭眨巴着眼睛想了想,道:“因为阿铭喜欢它啊,即便它飞走了,可是我还记得它的样子,永远也忘不了的。”

    “这就对啦。”苏瑗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道:“皇嫂也是一样的。阿铭这么喜欢我,一定也会记得我是不是?只要你记得我,我就会一直陪着你。”

    她看裴铭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决定举个例子给他听:“譬如说,以后你皇兄带你出宫去玩,你看到有新鲜的玩意儿,是不是会想,要是把这个玩意儿送给我就好了?当你这样想的时候,其实就好像我在你身边,陪着你一起玩儿一样。”

    “我懂了!”裴铭高兴起来:“阿铭在吃好吃的东西的时候,心里面想着皇嫂,就像跟皇嫂一起用膳一样;直讲让阿铭作文章的时候,阿铭也想着皇嫂,用皇嫂送的印章盖上我的名字,那就是皇嫂在陪着阿铭做完最最枯燥的功课,是不是?”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虽然对裴铭这个强行拉着自己和他一起做功课的行为十分不满,但苏瑗还是笑眯眯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告诉他:“总之你记着,皇嫂就住在你的心里,只要你记得我,我就会一直陪着你。”

    裴铭哭得像花猫似的脸终于露出了笑容,他欢天喜地地拉着苏瑗的手蹭了蹭,这才安安心心地跟着随侍的宫人上了离宫的马车。

贰佰肆拾玖() 
苏瑗本以为方才阿铭哭得这样厉害,待他走了之后裴钊必然会询问一番,是以早早在心中想好了说辞。却不成想裴钊竟然甚么都没有问,反而甚是悠然自得地牵着她沿着朱雀街四处逛起来,一时到茶寮听说书,一时去闹市看变戏法,又带着她去买了青团子。入了夏的天京城也不减半分热闹,就连挑着担子卖酸梅汤的小贩都有好几个,苏瑗怀里抱着几个方才套圈子猜字谜赢来的小玩意儿,兴冲冲地拉着裴钊坐在自己以前常去的一家小铺里,叮嘱正在制酸梅汤的小贩:“胡婆婆,记得给我多加些桂花糖!”

    那小贩乃是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妪,干起活来十分麻利。她一面从瓦罐里舀出一勺桂花,一面笑道:“记得,记得!你这女娃娃小时候经常跟着哥哥们来喝婆婆家的酸梅汤,每次都要多放桂花糖。前几天你家哥哥来,我还问他,怎么几年见不到你。原来是女娃娃嫁人啦,还嫁了这样一位一表人才的好郎君,恭喜恭喜啊!”

    苏瑗听了这话自然十分欢喜,裴钊亦笑道:“多谢老人家。”

    他将铺子里的摆设一一打量了一番,只见这铺子并不大,亦没有甚么值钱的东西,却收拾得干净整洁,又见那老人一个人忙里忙外,便问道:“我看您身子硬朗,精神也好,为何不在家中颐养天年,反出来如此操劳?我记得朝廷去年就新修了律法,凡是年过六十者,每月都可到当地衙门领一吊钱,莫非老人家有甚么困难之处么?”

    “客官说笑了,如今这样的好世道,只要不是好吃懒做之人,又有谁会没有好日子过呢?”那老妪笑道:“我那两个儿子虽然成不了甚么大器,不过一个在家种地,一个在西市开杂货铺子,再加上朝廷给的银子,也算得上是吃穿不愁。我的儿子儿媳都孝顺得很,早就说要我在家享享清福,是我这副老骨头天生闲不住,这才干起老本行来,您瞧,现在是未时,等申时一过,我家二郎就来接我家去啦!”

    裴钊点点头,又听邻桌几个年轻士卒笑道:“还好胡大娘闲不住,不然入了夏,我肚子里的馋虫可不晓得该怎么办了!”

    这间铺子里的人倒算不得少,且老幼妇孺,书生士卒都在其中,裴钊便不动声色地同他们攀谈起来,将民生民情摸得清清楚楚,这才放下心来。苏瑗笑眯眯地将刚端上来的酸梅汤递给他,催促道:“快尝尝吧,等冰化了就不好喝啦!”

    他依言尝了尝,有些歉疚地对她笑笑:“是我不好,方才冷落了你。”

    “不会啊,我喜欢看你方才的样子。”她转头笑着问那老妪:“胡婆婆,您觉得我的夫君如何?”

    那老妪笑眯眯地又给她添了一勺酸梅汤,乐呵呵道:“你们小女娃娃的心思最好猜,只要我多多地夸你夫君几句,你就高兴,是也不是?不过你这位夫君,长得气宇轩昂,又有见识性子又好,对你还体贴得很,果真是个百里挑一的人才啊!”

    苏瑗眨眨眼睛,有些不解:“您怎么晓得这么多啊?”

    “他穿着这样的好衣裳,方才同我们说话时却温和得很,半分架子也无,就连张家那个考上秀才的狂小子都被他说得服服帖帖的,自然是个有见识的好人。至于这体贴二字嘛。。。。。。”

    她手脚麻利地收拾着碗碟,却笑而不语,旁边一个带着孩子的快嘴妇人却按耐不住,打趣道:

    “这位妹妹定然是被夫君宠惯了罢!你难道不晓得,方才你低头喝酸梅汤喝说话的时候,你夫君一直在看着你笑么?你碗里的酸梅汤不凉了,又是谁给你换过来的?”

    在一片善意的哄笑声中,苏瑗这才发现,原来裴钊不晓得甚么时候悄无声息地将碗换了过来,她看着碗中晶莹剔透的冰块,不好意思地笑了。

    喝完酸梅汤走出来的时候,她笑吟吟地看着裴钊:“怎么样,这一趟没有白来吧!”

    裴钊点了点头,告诉她:“我从未想过在这世上,除了你,还会有旁人说我好性。”

    在他很小的时候,宫里的人私底下说起三皇子,不过就是一句短短的“命格不详,陛下十分不喜”,后来他立下赫赫战功,可性子早就冷峻惯了,再加上治下甚严,人们惧怕他的威严,往往便是小心翼翼地奉承一句:“殿下骁勇善战,行事果毅,实乃大曌之幸也”。就连当了皇帝,朝廷里的大臣对他,也是又敬又怕。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坐在一间简朴的铺子里,喝着酸梅汤,和一群普通百姓相谈甚欢,而一位笑眯眯的老妇人,会用“性子温和”这样的话来形容他,会告诉他的阿瑗,他是一个好夫君。

    苏瑗握着他的手,眉眼间都溢出笑来:“你瞧,只要你多笑一笑,大家都很喜欢和你说话的,是不是?这个世上除了我,还会有许多人对你好,让你开心的。”她想了想,又补充道:“当然啦,我是最顶尖的那一个,你可要特殊对待!”

    裴钊本想说些甚么,可又怕她难过,便含笑点了点头,苏瑗便戏谑地看着他,问:“假如当初有别的姑娘也像我一样不怕你,对你也很好,你还会喜欢我么?”

    “。。。。。。”裴钊好笑地看着她:“这个问题似乎并不成立。”

    “我就问一下啊!”

    苏瑗晓得自己这个问题的难度并不亚于戏说杂谈里那个对于男子而言非同小可的千古一问:“娘子和娘亲同时掉进水里,你会先救哪一个?”,便拽着裴钊的袖子鼓励他:

    “你不用怕我,无论你说甚么,我都不会生气的!”

    裴钊闻言挑了挑眉,逗她:“那你先别闹,让我好生想想。”

    这位兄台可真是胆大包天!苏瑗当即就抓起他的手轻轻咬了一口,摆出一个龇牙咧嘴的凶狠表情:“你竟然还敢想!”

    裴钊低低笑了一声,顺手将她髻上的华胜扶正:“阿瑗,我记得有一段时间你对我可一点儿都不好,总是躲着我,还想着怎么推开我。可那个时候,我就下定了决心,这一生非你不可。”

    他专注地看着她,眉目间满是温和的笑意:“阿瑗,于我而言没有甚么假如,只要你还是你,我就会爱上你。”

    苏瑗只觉得自己的脸烫得要命,方才喝了那么多酸梅汤都不顶用,而裴钊将她抱上马车,含笑握住她的手,就好像方才她问了一个全天下最傻的问题。她红着脸看了裴钊许久,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马车内燃着一支极淡的苏合香,她依偎在裴钊怀里,只觉得愈发困倦。裴钊挪了挪身子好让她靠得更舒服些,在她耳边温声道:“睡罢,等到了我再叫你。”

    苏瑗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也忘了问问裴钊要带她去哪里,便慢慢阖上了眼睛。

    这一觉其实睡得并不安稳,因她已经十分倦怠,却怎么也不敢睡得太熟,她总是害怕自己一睡熟了,就再也醒不过来。可是半睡半醒间,她似乎听到裴钊在她耳边轻声说着甚么,她费力地打起精神想要听清楚,可那声音却好像笼罩在云雾之间,不甚明晰,她听了好久,也只听清“别怕”二字。他的怀抱那样温暖,可以让她放心地依靠。

    不晓得过了多久,苏瑗终于醒了过来,她下意识地悄悄掐了自己一下,感受到手背上轻微的疼痛,这才放下心来,还好,她还活着。她悄悄松了一口气,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还窝在裴钊怀里,便笑着抬头看向他:“我睡了多久啦?”

    马车内有些昏暗,裴钊的脸隐在一片暗淡之中,看不出有甚么表情,他看了苏瑗许久,方低声道:“已经酉时了,你还想睡么?若是觉得困,便再躺一躺。”

    她连忙摇摇头,裴钊便扶着她下了马车,牵着她往前走。苏瑗只觉此地十分陌生,周边是一望无际的田地,几间大小各异的房屋矗立其间,烟囱里升出炊烟袅袅,像极了丹青阁那幅归园田居图,苏瑗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色,只觉十分新鲜,便欢天喜地地看着裴钊:“你是要带我来这里散心么?”

    裴钊笑了笑,却不答话,只拉着她径直往前走,两个人路过一处像是学堂的地方,又顺着小路走了几步,终于在一处简朴大宅的门前停下。他又笑了笑,对苏瑗道:

    “阿瑗,你叩一叩门。”

    苏瑗虽然觉得有些奇怪,却还是照做了。门内很快有了动静,她听到里头的人似乎说了一句“来了”,那声音甚是熟悉,就像是。。。。。。她下意识地看了裴钊一眼,只见他正含笑望着自己,而门内的脚步声愈来愈近,只听得“吱呀”一声,大门已经被拉开,身穿灰色素袍的年轻男子站在她眼前,笑着催促她:“还愣着做甚么,快些进来罢!”

    她用力掐了自己一下,确定这并不是在梦中,她看着眼前那张熟悉的面容,终于颤抖着开口:“。。。。。。哥哥?”

贰佰伍拾() 
苏玮含笑向裴钊行了个拱手礼,见苏瑗还呆呆地愣在原地,便笑着伸手在她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怎么,你哥哥我如今黑了瘦了,比不得从前英俊,你就认不出我了么?”

    这样轻松玩笑的语气,确然是五哥没错了,苏瑗下意识地回头看了裴钊一眼,正好对上他温和的眼睛:“进去罢,阿瑗很久没有回家了,是不是?”

    回家。

    这个词仿佛是一颗小石子,在她心里掀起阵阵涟漪。从前裴钊不是没有说过,若是她思念家人,便带她出来探望,可她明明晓得自己已经没有多少时日可活了,若是再去见家里的人,岂不是又要教他们伤心一回,皆是父亲又当如何?她在心里安慰自己,其实有裴钊在身边,她也就有了自己的家,她这几日过得不可谓不快活,她本以为只要这样继续快活下去,她那份思念家人的心思就会慢慢淡去。可就在方才,她登时就听出了五哥的声音,那时候她就晓得,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自己的家人。

    那是陪伴她十几年的血亲,是把她捧在手心里的爹爹娘亲,是宠爱她的兄嫂,是和她一同玩耍的侄儿,她怎能真的下定决心再也不见他们?倘若不是裴钊带着她前来,她究竟还会错过多少?

    她跟着五哥往里走,刚一进门就看见庭院里站着个穿茶色衣衫的身影,那张温和端庄的脸上满是期盼与惊喜,她再也忍不住,当即便挣开裴钊的手,一路跑过去扑进那人的怀里:

    “娘亲!”

    苏夫人满脸含笑,眼泪却是止不住地往下流,她慢慢拍着苏瑗的背,哽咽道:“娘亲连想都不敢想,此生还能再见你一次,阿瑗,阿瑗。。。。。。”

    她哭得厉害,似乎说不出旁的话来,只一叠声叫着苏瑗的名字,苏瑗心里发酸,差点儿落下泪来,可她好容易能见到娘亲,若是再哭哭啼啼一阵子,岂不是白白虚度光阴?想到这里,她便从怀里掏出一方手绢,一面为娘亲拭泪一面对她笑嘻嘻道:

    “娘亲别哭啦,你一哭我也想哭,要是把院子淹了可怎么办才好?”

    苏夫人仍是红着眼眶,却终究还是止住了哭泣,苏瑗使出浑身解数哄她开心,加之苏玮亦在旁边劝道:“妹妹回来是件好事,母亲怎么反倒哭起来呢?”,苏夫人这才渐渐镇定下来,又恢复了素日里的沉稳端庄,因见裴钊一直不动声色地站在一旁看着,心里一惊,连忙上前行礼道:

    “民妇一时失仪,请陛下。。。。。。”

    不等她把话说完,裴钊就已经淡淡道:“不必多礼,今日算是我与阿瑗成亲之后的回门礼,岳母疼爱阿瑗,我当高兴才是。”

    苏夫人自听见裴钊以“我”为自称时,心中便已经十分惶恐,待听得那一声“岳母”之后更是惊慌失措,登时便要下跪行礼,苏瑗见状连忙拉住她,笑道:“娘亲,你把我这么好的女儿嫁给他了,他当然要叫你一声岳母啊!”说罢又轻轻拽了拽裴钊的衣袖:“你说是不是?”

    裴钊唇角溢出丝笑来,含笑点头道:“正是如此。”

    苏夫人心有不安,但见裴钊如此,便也不好再多说甚么,只得点了点头。苏瑗紧紧地搀扶着娘亲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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