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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的短篇小说大全集-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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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跪在地上,索性弯着身子给我掸去身上的尘土,然后将撩起的衣服下摆放下,对站着直喘粗气的我说:

    “请坐!”

    一群小鸟从凳子旁飞起来。这时静得只能听见小鸟停落在枝头上时摇动枯叶的沙沙声。

    “为什么要走得那么快呢?”

    舞女觉得异常闷热。我用手指咚咚地敲了敲鼓,小鸟全飞了。

    “啊,真想喝水。”

    “我去找找看。”

    转眼间,舞女从枯黄的杂树林间空手而归。

    “你在大岛干什么?”

    于是,舞女突然列举了三两个女孩子的名字,开始谈了起来。我摸不着头脑。她好像不是说大岛,而是说甲府的事。又好像是说她上普通小学二年级以前的小学同学的事。完全是东拉西扯,漫无边际。

    约莫等了十分钟,三个年轻人爬到了山顶。阿妈还晚十分钟才到。

    下山时,我和荣吉有意殿后,一边慢悠悠地聊天,一边踏上归程。刚走了两百多米,舞女从下面跑了上来。

    “下面有泉水呢。请走快点,大家都等着你呢。”

    一听说有泉水,我就跑步奔去。清澈的泉水,从林荫掩盖下的岩石缝隙里喷涌而出。姑娘们都站立在泉水的周围。

    “来,您先喝吧。把手伸进去,会搅浑的。在女人后面喝,不干净。”阿妈说。

    我用双手捧起清凉的水,喝了几口。姑娘们眷恋着这儿,不愿离开。她们拧干手巾,擦擦汗水。

    下了山,走到下田的市街,看见好几处冒出了烧炭的青烟。我们坐在路旁的木料上歇脚。舞女蹲在路边,用粉红的梳子梳理着狮子狗的长毛。

    “这样会把梳齿弄断的!”阿妈责备说。

    “没关系。到下田买把新的。”

    还在汤野的时候,我就想跟她要这把插在她额发上的梳子。所以她用这把梳子梳理狗毛,我很不舒服。

    我和荣吉看见马路对面堆放着许多捆矮竹,就议论说:这些矮竹做手仗正合适,便抢先一步站起身来。舞女跑着赶上,拿来了一根比自己身材还长的粗竹子。

    “你干么用?”荣吉这么一问,舞女有点着慌,把竹子摆在我前面。

    “给您当手杖用。我捡了一根最粗的拿来了。”

    “可不行啊。拿粗的人家会马上晓得是偷来的。要是被发现,多不好啊。送回去!”

    舞女折回堆放矮竹捆的地方以后,又跑了过来。这回她给我拿了一根中指般粗的。她身子一晃,险些倒在田埂上,气喘吁吁地等待着其他妇女。

    我和荣吉一直走在她们的前面,相距十多米远。

    “把那颗牙齿拔掉,装上金牙又有什么关系呢?”舞女的声音忽然飞进了我的耳朵。我扭回头来,只见舞女和千代子并肩行走,阿妈和百合子相距不远,随后跟着。她们似乎没有察觉我回头,千代子说:

    “那倒是,你就那样告诉他,怎么样?”

    她们好像在议论我。可能是千代子说我的牙齿不整齐,舞女才说出装金牙的话吧。她们无非是议论我的长相,我不至于不愉快。由于已有一种亲切之情,我也就无心思去倾听。她们继续低声谈论了一阵子,我听见舞女说:

    “是个好人。”

    “是啊,是个好人的样子。”

    “真是个好人啊,好人就是好嘛。”

    这言谈纯真而坦率,很有余韵。这是天真地倾吐情感的声音。连我本人也朴实地感觉到自己是个好人。我心情舒畅,抬眼望了望明亮的群山。眼睑微微作痛。我已经二十岁了,再三严格自省,自己的性格被孤儿的气质扭曲了。我忍受不了那种令人窒息的忧郁,才到伊豆来旅行的。因此,有人根据社会上的一般看法,认为我是个好人,我真是感激不尽。山峦明亮起来,已经快到下田海滨了。我挥动着刚才那根竹子,斩断了不少秋草尖。

    途中,每个村庄的入口处都竖着一块牌子:

    “乞丐、巡回演出艺人禁止进村!”

    六

    “甲州屋”小客店坐落在下田北入口处不远。我跟在艺人们之后,登上了像顶楼似的二楼。那里没有天花板,窗户临街。我坐在窗边上,脑袋几乎碰到了房顶。

    “肩膀不痛吗?”

    “手不痛吗?”

    阿妈三番五次地叮问舞女。

    舞女打出敲鼓时那种漂亮的手势。

    “不痛。还能敲,还能敲嘛。”

    “那就好。”

    我试着把鼓提起来。

    “哎呀,真重啊。”

    “比您想象的重吧。比你的书包还重呐。”舞女笑了。

    艺人们和住在同一客店的人们亲热地相互打招呼。全是些卖艺人和跑江湖的家伙。下田港就像是这种候鸟的窝。客店的小孩小跑着走进房间,舞女把铜币给了他。我刚要离开“甲州屋”,舞女就抢先走到门口,替我摆好木屐,然后自言自语似地柔声说道:

    “请带我去看电影吧。”

    我和荣吉找了一个貌似无赖的男子带了一程路,到了一家旅店,据说店主是前镇长。浴罢,我和荣吉一起吃了午饭,菜肴中有新上市的鱼。

    “明儿要做法事,拿这个去买束花上供吧。”我说着,将一小包为数不多的钱让荣吉带回去。我自己则不得不乘明早的船回东京,因为我的旅费全花光了。我对艺人们说学校里有事,她们也不好强留我了。

    午饭后不到三小时,又吃了晚饭。我一个人过了桥,向下田北走去,攀登下田的富士山,眺望海港的景致。归途经过“甲州屋”,看见艺人们在吃鸡火锅。

    “您也来尝尝怎么样?女人先下筷虽不洁净,不过可以成为日后的笑料哩。”阿妈说罢,从行李里取出碗筷,让百合子洗净拿来。

    明天是宝宝夭折四十九天,哪怕推迟一天走也好嘛。大家又这样劝我。可是我还是拿学校有事做借口,没有答应她们。阿妈来回唠叨说:

    “那么,寒假大家到船上来迎您,请通知我们日期。我们等着呐。就别去住什么旅馆啦,我们到船上去接您呀。”

    房间里只剩下千代子和百合子,我邀她们去看电影,千代子按住腹部让我看:

    “我身体不好,走那么些路,我实在受不了。”

    她脸色苍白,有点筋疲力尽。百合子拘束地低下头来。舞女在楼下同客店里的小孩游玩,一看见我,她就央求阿妈让她去看电影。结果脸上掠过一抹失望的阴影,茫然若失地回到了我这边,替我摆好了木屐。

    “算了,让他带她一个人去不好吗?”荣吉插进来说。阿妈好像不应允。为什么不能带她一个人去呢?我觉得不可思议。我刚要迈出大门,这时舞女抚摸着小狗的头。她显得很淡漠,我没敢搭话。她仿佛连抬头望我的勇气也没有了。

    我一个人看电影去了。女解说员在煤油灯下读着说明书。我旋即走出来,返回旅馆。我把胳膊肘支在窗台上,久久地远眺着街市的夜景。这是黑暗的街市。我觉得远方不断隐约地传来鼓声。不知怎的,我的眼泪扑簌簌地滚落下来了。

    七

    动身那天早晨七点钟,我正在吃早饭,荣吉从马路上呼喊我。他穿了一件带家徽的黑外褂,这身礼服像是为我送行才穿的。姑娘们早已芳踪渺然。一种剐心的寂寞,从我心底里油然而生,荣吉走进我的房间,说:

    “大家本来都想来送行的,可昨晚睡得太迟,今早起不来,让我赔礼道歉来了。她们说等着您冬天再来。一定来呀。”

    早晨,街上秋风萧瑟。荣吉在半路上给我买了四包敷岛牌纸烟、柿子和“熏牌”清凉剂。

    “我妹妹叫熏子。”他笑眯眯地对我说。“在船上吃桔子不好。柿子可以防止晕船,可以吃。”

    “这个送给你吧。”

    我脱下便帽,戴在荣吉的头上。然后从书包里取出学生制帽,把皱折展平。我们两人都笑了。

    快到码头,舞女蹲在岸边的倩影赫然映入我的心中。我们走到她身边以前,她一动不动,只顾默默地把头耷拉下来。她依旧是昨晚那副化了妆的模样,这就更加牵动我的情思。眼角的胭脂给她的秀脸添了几分天真、严肃的神情,使她像在生气。荣吉说:

    “其他人也来了吗?”

    舞女摇了摇头。

    “大家还睡着吗?”

    舞女点了点头。

    荣吉去买船票和舢板票的工夫,我找了许多话题同她攀谈,她却一味低头望着运河入海处,一声不响。每次我还没把话讲完,她就一个劲点头。

    这时,一个建筑工人模样的汉子走了过来:

    “老婆子,这个人合适哩。”

    “同学,您是去东京的吧?我们信赖您,拜托您把这位老婆子带到东京,行不行啊?她是个可怜巴巴的老婆子。她儿子早先在莲台寺的银矿上干活,这次染上了流感,儿子、儿媳都死掉了。留下三个这么小不丁点的孙子。无可奈何,俺们商量,还是让她回老家。她老家在水户。老婆子什么也不清楚,到了灵岸岛,请您送她乘上开往上野站的电车就行了。给您添麻烦了。我们给您作揖。拜托啦。唉,您看到她这般处境,也会感到可怜的吧。”

    老婆子呆愣愣地站在那里,背上背着一个吃奶的婴儿。左右手各拖着一个小女孩,小的约莫三岁,大的也不过五岁光景。那个污秽的包袱里带着大饭团和咸梅。五六个矿工在安慰着老婆子。我爽快地答应照拂她。

    “拜托啦。”

    “谢谢,俺们本应把她们送到水户的,可是办不到啊。”矿工都纷纷向我致谢。

    舢板猛烈地摇晃着。舞女依然紧闭双唇,凝视着一个方向。我抓住绳梯,回过头去,舞女想说声再见,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然后再次深深地点了点头。舢板折回去了。荣吉频频地摇动着我刚才送给他的那顶便帽。直到船儿远去,舞女才开始挥舞她手中白色的东西。

    轮船出了下田海面,我全神贯注地凭栏眺望着海上的大岛,直到伊豆半岛的南端,那大岛才渐渐消失在船后。同舞女离别。仿佛是遥远的过去了。老婆子怎样了呢?我窥视船舱,人们围坐在她的身旁,竭力抚慰她。我放下心来,走进了贴邻的船舱。相模湾上,波浪汹涌起伏。一落座就不时左跌右倒。船员依次分发着金属小盆供晕船者呕吐用。我用书包当枕头,躺了下来。脑子空空,全无时间概念了。泪水簌簌地滴落在书包上。脸颊凉飕飕的,只得将书包翻了过来。我身旁睡着一个少年。他是河津一家工厂老板的儿子,去东京准备入学考试。他看见我头戴一高制帽,对我抱有好感。我们交谈了几句之后,他说:

    “你是不是遭到什么不幸啦?”

    “不,我刚刚同她离别了。”

    我非常坦率地说了。就是让人瞧见我在抽泣,我也毫不在意了。我若无所思,只满足于这份闲情逸致,静静地睡上一觉。

    我不知道海面什么时候昏沉下来。网代和热海已经闪耀着灯光。我的肌肤感到一股凉意,肚子也有点饿了。少年给我打开竹叶包的食物。我忘了这是人家的东西,把紫菜饭团抓起来就吃。吃罢,钻进了少年学生的斗篷里,产生了一股美好而又空虚的情绪,无论别人多么亲切地对待我,我都非常自然地接受了。明早我将带着老婆子到上野站去买前往水户的车票,这也是完全应该做的事。我感到一切的一切都融为一体了。

    船舱里的煤油灯熄灭了。船上的生鱼味和潮水味变得更加浓重。在黑暗中,少年的体温温暖着我。我任凭泪泉涌流。我的头脑恍如变成了一池清水,一滴滴溢了出来,后来什么都没有留下,顿时觉得舒畅了。

    叶渭渠译

    作品简析

    伊豆的舞女是川端康成的成名作,也是一篇杰出的短篇。发表于1926年。新感觉的因子并不浓,采用的是传统手法。是根据作者十九岁那年的一段经历演绎而成。作品细腻地描写了少男少女纯真的感情和纤细的心理,充满青春的魅力和抒情的气息,在平淡的叙述中传达出川端式的淡淡哀愁,是日本文学史上的名篇。

    水月

    一天,京子忽然想到用手镜给丈夫照一下自己的菜园。对于一直染病在床的丈夫来说,即便是这一点点的小事情,也等于开辟了一个新的生活,因此绝不能说是“一点点的小事情”。

    这面手镜,是京子陪嫁的镜台上附带的东西。镜台虽然不大,可是用桑木制的;手镜的把儿,也是桑木的。记得在新婚的日子里,有一次,为了看脑后边的发髻,用手镜和镜台对着看,袖口儿一滑,滑过了胳膊肘儿,把京子臊得不得了,就是那面手镜啊。

    也曾记得在新浴之后,丈夫抢过手镜,说:“哎呀,你多笨呀,还是让我给你拿着吧。”说着就从种种角度,替京子把后脖颈儿映射到镜台上去,自己也仿佛引为无上乐趣似的。看来,从镜台里有时会发现过去所没有发现过的东西呢。其实,京子何尝笨,只不过是丈夫在身后目不转睛地瞧着,使得她的动作不免不自然起来罢了。

    从那以后,时光并没有过多久,那手镜上的桑木把儿也没有变色,可是,又是战争,又是避难,又是丈夫病重,等到京子第一次想到用手镜把菜园照给丈夫看的时候,手镜的表面已蒙上一层阴翳,镜边儿也让脂粉末和灰尘弄脏了。当然,照人是无妨的。并不是京子不讲究这些,而是实在没有精神注意这个了。不管怎样,从那以后,丈夫再也不肯让镜子离手,由于病中无聊和病人特有的神经质,镜面和镜框儿都被丈夫揩拭得干干净净。镜面上的阴翳,本来已经一点也没有了,可是京子还不断看到丈夫呵了又呵,擦了又擦。有时,京子想:在那肉眼里不易看清的、嵌着镜面的窄缝儿里,一定充满了肺病菌吧。有时,京子给丈夫的头发涂上点儿茶油,梳一梳,丈夫立刻用手擦这发上的油,用它来涂抹手镜的桑木框儿。镜台上的桑木座儿,黯淡淡地毫无光彩,可是手镜的桑木把儿,却晶光发亮呢。

    京子带着这架镜台再婚了。

    可是,那面手镜却放到丈夫的棺材里烧化了。镜台上新添了一面“镰仓雕漆”的手镜。她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她再婚的丈夫。前夫刚一咽气,立刻按照老规矩,把他的两只手摆到一起,并把手指交叉地扣紧,所以就是入殓以后,也无法让他手里拿着这面手镜,结果只好把手镜放在死者的胸上了。

    “你活着总说胸脯疼,给你搁上的就算是这样一面手镜,恐怕你也嫌太重了吧!”京子喃喃地说着,把手镜移到丈夫的腹部上去了。京子想的是,手镜是两人生活中最重要的东西,所以一开始就把它放在丈夫的胸上。当她把手镜放进棺材的时候,也是想尽办法避开丈夫的父母兄弟的眼睛,在手镜上放了一堆白菊花,所以谁也没有注意到这面手镜。在收骨殖的时候,由于火葬的高温,镜面的玻璃熔化变形,表面凸凹不平,中间厚厚地鼓起,颜色也是黑一块黄一块的。有人看到了,说:

    “这是玻璃呢,它原来是什么呀?”

    原来京子在手镜上边,还放了一面更小的镜子,那是携带用化妆盒里狭长方形的小镜子。京子曾经梦想过在新婚旅行时使用它,可是在战时,不可能作新婚旅行。所以前夫生前,一次也没有用过它。

    京子和第二个丈夫去新婚旅行。她以前的携带用化妆盒,皮套儿发霉了,又买了一个新的。自然里边也有面镜子。

    新婚旅行的第一天,丈夫抚摸着京子的手说:“真可怜,简直像是个姑娘!”这绝没有嘲弄的语气,而是包含着一种说不出的愉快。对第二个丈夫来说,也许京子越近于处女越好吧,可是京子听到他这简短的话,突然涌出一阵剧烈的悲痛,由于这难以形容的悲痛,她半晌低头无语,珠泪盈盈。也许她的丈夫认为这也是一种近于处女的表现吧。

    京子自己也不晓得到底是哭自己呢,还是哭死去的丈夫,而且也的确很难分清。当她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她觉得太对不起新丈夫了,自己应当更柔媚地对待他才是呀。

    “不一样啊,怎么差得这么远呢?”后来,京子这么说。可是说完了,她又感到这样说并不合适,不由得满脸绯红。她的丈夫好像很满意似的,说:“而且你也没生过孩子,对不对?”这话又触动了京子的痛处。

    接受和前夫完全不同的另一个男人的爱抚,使京子感到一种被玩弄似的屈辱。她好像有意反抗似地只回答了一句:“可是,看一个病人也和看管孩子差不多。”

    长期生病的前夫,就是死了以后,也使京子觉得像是她怀抱里的孩子。

    她心想:早知道他非死不可,严格的禁欲又有什么用处呢。

    “森镇,过去我还只是从火车的车窗子看到过”新夫提起京子故乡的名字,又把京子搂近一些。“果然名副其实,像是环绕在森林里的一座美丽小镇,你在故乡待过多久啊?”

    “一直到女子中学毕业。当时曾被动员到三条军需工厂去劳动”京子说。

    “是啊,你的故乡离三条很近。大家都说越后的三条出美女,怪不得京子身上的皮肤这样细嫩。”

    “并不细嫩呀!”京子把手放到领口的地方,这样说。

    “因为你的手和脚都很细嫩,所以我想身上也一定是细嫩的。”

    “不!”京子感到把手放在胸口上也不是地方,又悄悄地把手挪开了。

    “即使你有孩子,我也一定会和你结婚。可以把孩子领来,好好地照管嘛。如果是个女孩子,那就更好啦。”丈夫在京子的耳旁小声说。也许丈夫自己有个男孩子,所以才这样说的吧。但作为爱的表白,这话使京子听起来觉得很别扭。丈夫为什么和京子作这长达十天的新婚旅行呢?也许考虑到家中有孩子,才这么体贴她吧。

    丈夫有一个皮革很精致的随身携带的化妆盒,它和京子的比起来,要强多了,又大又结实,但是并不新了。不知是由于丈夫经常出去旅行还是不断拾掇的缘故,它发着用久了特有的亮光。这使京子想起了自己那一次也始终没有用过、发霉得很厉害的旧化妆盒。尽管如此,那里边的小镜子总算给前夫用了,给他带到另一个世界去了。

    那放在手镜上的小小玻璃片被烧化了,粘到手镜的玻璃上去。除了京子以外,谁也无从晓得原来是一大一小的两面镜子。京子也没有对谁讲过那奇怪的玻璃团儿原来是镜子,所以很难设想在场的亲属会猜得出来。

    但是京子的确感到,这两面镜子所映射过的许许多多的世界似乎都毫不留情地被烧成灰烬了。她感到真像丈夫的身体化成灰烬一样,那许许多多的世界已经不存在了。最初,京子是用镜台附带的那面手镜把菜园照给丈夫看的,从此丈夫再也不肯让这面手镜离手,但是看来手镜对病人也太重了,京子不能不保护丈夫的胳膊和肩头,所以又把一面分量很轻的小镜子拿给了丈夫。

    丈夫死后,映射在这两面镜子里的世界绝不只是京子的菜园。它映射过天空、云彩和雪,映射过远处的山、近处的树林,也映射过月亮,还利用它看过野花和飞鸟。有时人在镜中的道路上行走,有时孩子们在镜中的庭院里嬉戏。

    在这么小小的镜子里,会出现这么广阔的、丰富多彩的世界,这使京子也不免吃惊。过去,不过是把镜子当作照人眉目的化妆道具,至于说到手镜,不过是照后脑勺和脖子的玩意儿罢了。谁想对病人来说,却成了新的自然和人生!京子坐在丈夫枕旁,和丈夫共同观察着、共同谈论着镜子里的世界。这样,日子久了,就连京子自己,也逐渐分不清什么是肉眼看到的世界,什么是镜子里映照出来的世界,就好像原来就有两个不同的世界似的;在镜子里创造出来的一个新的世界,甚至有时会想,只有镜子里边反映出来的,才是真实的世界呢。

    “在镜子里,天空发着银色的光辉,”京子说。她抬头望着窗外。“可天空却是阴沉沉的!”

    在镜子里一点也看不到那沉郁混浊的天色。天空确实是亮晶晶的。

    “都因为你把镜子擦得太亮了吧。”

    虽然丈夫卧床不起,但转动一下脖子,天空还是可以看见的。

    “是啊,真是阴沉沉的。可是,用人的眼睛看的天色,再说,还有用小狗、麻雀的眼睛看的天色,不一定都是一样的吧。也很难说,究竟是谁的眼睛看的对。”丈夫回答说。

    “在镜子里边,也许有一个叫做‘镜子的眼睛’吧?”京子很想再加上一句:“那就是咱俩的爱情的眼睛呀?”

    树林到了镜子里,就变得苍翠欲滴,白百合花到了镜子里,也变得更加娇艳可爱了。

    “这是京子大拇指的指印呢,右手的”丈夫把镜子边儿指给京子看,京子不知怎的吃了一惊,立刻在镜子上呵了一口气,把指印揩拭掉了。

    “没有关系呀,你第一次给我照菜园子的时候,镜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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