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最好的短篇小说大全集-第65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等到我们再见到爱米丽小姐时,她已经发胖了,头发也已灰白了。以后数年中,头发越变越灰,变得像胡椒盐似的铁灰色,颜色就不再变了。直到她七十四岁去世之日为止,还是保持着那旺盛的铁灰色,像是一个活跃的男子的头发。

    打那时起,她的前门就一直关闭着,除了她四十左右的那段约有六七年的时间之外。在那段时期,她开授瓷器彩绘课。在楼下的一间房里,她临时布置了一个画室,沙多里斯上校的同时代人全都把女儿、孙女儿送到她那里学画,那样的按时按刻,那样的认真精神,简直同礼拜天把她们送到教堂去,还给她们二角五分钱的硬币准备放在捐献盆子里的情况一模一样。这时,她的捐税已经被豁免了。

    后来,新的一代成了全镇的骨干和精神,学画的学生们也长大成人,渐次离开了,她们没有让她们自己的女孩子带着颜色盒、令人生厌的画笔和从妇女杂志上剪下来的画片到爱米丽小姐那里去学画。最后一个学生离开后,前门关上了,而且永远关上了。全镇实行免费邮递制度之后,只有爱米丽小姐一个拒绝在她门口钉上金属门牌号,附设一个邮件箱。她怎样也不理睬他们。

    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我们眼看着那黑人的头发变白了,背也驼了,还照旧提着购货篮进进出出。每年十二月我们都寄给她一张纳税通知单,但一星期后又由邮局退还了,无人收信。不时我们在楼底下的一个窗口——她显然是把楼上封闭起来了——见到她的身影,像神龛中的一个偶像的雕塑躯干,我们说不上她是不是在看着我们。她就这样度过了一代又一代——高贵,宁静,无法逃避,无法接近,怪僻乖张。

    她就这样与世长辞了。在一栋尘埃遍地、鬼影憧憧的屋子里得了病,侍候她的只有一个老态龙钟的黑人。我们甚至连她病了也不知道;也早已不想从黑人那里去打听什么消息。他跟谁也不说话,恐怕对她也是如此,他的嗓子似乎由于长久不用变得嘶哑了。

    她死在楼下一间屋子里,笨重的胡桃木床上还挂着床帷,她那长满铁灰头发的头枕着的枕头由于用了多年而又不见阳光,已经黄得发霉了。

    五

    黑人在前门口迎接第一批妇女,把她们请进来,她们话音低沉,发出咝咝声响,以好奇的目光迅速扫视着一切。黑人随即不见了,他穿过屋子,走出后门,从此就不见踪影了。

    两位堂姐妹也随即赶到,她们第二天就举行了丧礼,全镇的人都跑来看看覆盖着鲜花的爱米丽小姐的尸体。停尸架上方悬挂着她父亲的炭笔画像,一脸深刻沉思的表情。妇女们唧唧喳喳地谈论着死亡,而老年男子呢——有些人还穿上了刷得很干净的南方同盟军制服——则在走廊上、草坪上纷纷谈论着爱米丽小姐的生,仿佛她是他们的同时代人,而且还相信和她跳过舞,甚至向她求过爱,他们把按数学级数向前推进的时间给搅乱了。这是老年人常有的情形。在他们看来,过去的岁月不是一条越来越窄的路,而是一片广袤的连冬天也对它无所影响的大草地,只是近十年来才像窄小的瓶口一样,把他们同过去隔断了。

    我们已经知道,楼上那块地方有一个房间,四十年来从没有人见到过,要进去得把门橇开。他们等到爱米丽小姐安葬之后,才设法去开门。

    门猛烈地打开,震得屋里灰尘弥漫。这间布置得像新房的屋子,仿佛到处都笼罩着墓室一般的淡淡的阴惨惨的氛围:败了色的玫瑰色窗帘,玫瑰色的灯罩,梳妆台,一排精细的水晶制品和白银做底的男人盥洗用具,但白银已毫无光泽,连刻制的姓名字母图案都已无法辨认了。杂物中有一条硬领和领带,仿佛刚从身上取下来似的,把它们拿起来时,在台面上堆积的尘埃中留下淡淡的月牙痕。椅子上放着一套衣服,折叠得好好的;椅子底下有两只寂寞无声的鞋和一双扔了不要的袜子。

    那男人躺在床上。

    我们在那里立了好久,俯视着那没有肉的脸上令人莫测的龇牙咧嘴的样子。那尸体躺在那里,显出一度是拥抱的姿势,但那比爱情更能持久、那战胜了爱情的熬煎的永恒的长眠已经使他驯服了。他所遗留下来的肉体已在破烂的睡衣下腐烂,跟他躺着的木床粘在一起,难分难解了。在他身上和他身旁的枕上,均匀地覆盖着一层长年累月积下来的灰尘。

    后来我们才注意到旁边那只枕头上有人头压过的痕迹。我们当中有一个人从那上面拿起了什么东西,大家凑近一看——这时一股淡淡的干燥发臭的气味钻进了鼻孔——原来是一绺长长的铁灰色头发。

    杨岂深译

    作品简析

第九章 索尔·贝娄() 
索尔贝娄(1915—2005),美国当代犹太作家中最负盛誉的家,1976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出身于加拿大,早年随父母迁居芝加哥。他熟练掌握英、法、意第绪和希伯来语。他受过良好的教育,一直在大学执教,是典型的学院派作家。1944年发表了晃来晃去的人后,便紧接着发表了受害者、奥吉玛琪历险记、且惜今朝等。而雨王汉德逊是他最负盛名的喜剧,连同1964年的赫索格、1975年洪堡的礼物都达到了他的顶峰水平,令之后的作家难以望其项背。

    寻找格林先生

    凡你手所当做的事,要尽力去作圣经旧约传道书九章十节:“凡你手所当做的事,要尽力去作;因为在你所必去的阴间,没有工作,没有谋算,没有知识,也没有智慧。”

    工作辛苦吗?不,这实际上不算太辛苦。不错,他走路爬楼梯有点不习惯,但是乔治格里布对他的新工作感到最吃不消的,倒不是身体上遇到的困难。他的工作是在黑人区送救济金支票。他虽然是芝加哥本地人,这一带他可不十分熟悉——需要发生一场经济萧条才把他带到这里来。不,这算不上是辛苦的工作,这不是用距离或重量来衡量的,但是他开始感到工作的压力,慢慢意识到它的特殊困难。街道和门牌号码,他倒可以找到,可是对象却不在应在的地方,他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对于狩猎对象的伪装缺乏经验的猎人。这一天的天气也不好——时当秋令、天气寒冷阴暗,还刮着风。不过,不管怎么样,他的军式雨衣深深的口袋里装的不是猎枪子弹,而是支票本,本上的穿孔是供归档装订用的,这使他想起了自动钢琴穿孔带上的小洞。而且他看上去也不太像个猎人,他完全是个城里人的模样,穿着这件爱尔兰密谋分子的雨衣,腰带系得紧紧的。他身材细长,但是不高,腰板挺直,下身穿着一条旧花呢裤,裤腿边上已经磨破发毛了,显得有些寒酸。他保持着这样挺直的姿势,脑袋冲在前面,因此他的脸由于天气严寒而冻得发红;他的脸是过惯户内生活的人的脸,灰色的眼睛老是在想着什么事情,但是又似乎避免作出肯定的结论。他的金黄色的鬈发留着鬓角,又硬又长,有一种突出的效果,使你感到有点意外。他既不像看上去那么温和,也不像看上去那么年轻;尽管如此,他本人并没有做什么努力要显出自己实际并不是那样。他受过教育,是个单身汉;在某些方面来说,生活很简朴;他喜欢喝一口,但不贪杯;他的运气一直不好。他没有存心要掩饰的事情。

    他觉得今天的运气比平时好。今天早上他去报到上班的时候,他原以为会关在救济站里做办公室职员的工作,因为他曾经在闹市区当过职员,结果却不是如此,因此他很高兴可以在街上不受拘束地跑跑,而且他欢迎寒气袭人,甚至烈风吹刮,至少在开始的时候是这样。但在另一方面,他分发救济金支票的工作却进行得不很顺利。不错,这是市政工作,做市政工作是没有人要你太卖劲的。他的主管,那个年轻的雷纳先生实际上就是这样告诉他的。但是他仍旧想把工作做好。别的不说,他如果能够知道多快就能发完一叠支票,他就可以知道他能给自己腾出多少时间来。再说,救济对象一定也在等着钱花。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考虑,尽管对他来说肯定是重要的。不,他想做好工作,仅仅是为了做好工作,像样地完成自己的任务而已,因为他很少有机会找到一个需要花这种精力的工作。这种特殊的精力,他现在充沛到快要溢出来了;只要一开始溢出来,就源源不绝。不过,至少在目前,他感到犹豫。他找不到格林先生。

    因此他穿着那件下摆很大的军式雨衣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只大封套,口袋里露出一些纸,心里在纳闷,那些身体衰弱有病因而不能到救济站来领自己救济金的人,为什么这么难找到。不过雷纳早就告诉过他,在开始的时候,要找到他们是不很容易的,并且给他出了一些主意,教他怎样进行。“如果你能见到邮递员,那么他是你第一个可以打听的人,而且最有把握。如果你碰不上他,就到附近的商店和做小买卖的那里去试一试。再不行,就找看门的或是街坊打听。不过你会发现,你离要找的人越近,人们愿意告诉你的东西越少。他们什么也不愿意告诉你。”

    “因为我是个生人。”

    “因为你是个白人。我们应该找个黑人来干这个工作,但是目前找不到人。当然你也得吃饭,而且这是公开招工,总得提供就业机会。这话对我也适用。告诉你,我自己不想出去。我比你资格老三年,如此而已。而且还有个法学学位。否则很可能是你坐办公室,由我在这大冷天出去跑外勤。付给咱俩的工资都是一样的,原因也完全一模一样。我的法学学位与这有什么相干?不过你得把这些支票送出去,格里布先生,如果你有股倔劲儿,那就好办多了,因此我希望你有股倔劲儿。”

    “是啊,我是很倔的。”

    雷纳左手拿着一块橡皮,在他那污旧的办公桌上使劲地擦划着,他说,“当然罗,对这样一个问题,你还能有什么别的回答?反正,你会碰到的困难是,谁的情况,他们也不愿意告诉你。他们以为你是便衣侦探,或者是去收分期贷款的,或者是给法院送传票的,诸如此类的人。要等到你在那一带露了几个月的面,大家才知道你不过是从救济站来的。”

    这是感恩节前阴暗的、地冻天寒的天气;寒风同烟雾捣蛋,一股劲儿往下吹,格里布忘了戴手套,他把手套落在雷纳的办公室了。没有人肯承认认识格林。时间已经过了下午三点,邮递员最后一次信已经送过了。最近的一家杂货铺主人,也是个黑人,从来没听说过有叫图利弗格林的,至少他是这么说的。格里布有点相信他说的是实话,因为他最后说服了那个人,他不过是要送一张支票。但格里布拿不准。他需要经验才能懂得脸色表情,而且更需要毅力,不让轻易给打发走,不让轻易给拒绝掉,甚至需要在必要时有敢于吓唬人的勇气。如果那个杂货铺主人是知道那个人的,那么他把他打发走得太容易了。不过,既然他的顾客大部分都是领救济金的,那他为什么要不让你送救济金呢?也许格林先生,或者格林太太,如果有一位格林太太的话,光顾另外一家杂货铺。有没有格林太太呢?格里布一份档案记录也没有看,这是他的工作发生巨大障碍的一个原因。雷纳应该让他看几小时档案的。但是他显然认为没有必要,大概认为这项工作并不重要。送几张支票为什么要做周密的准备?

    现在该找一下看门的了。格里布在十一月底的寒风和阴暗中察看了一下那幢楼房——一边是踩得乱七八糟的冻硬的空地,一边是堆废旧汽车的场子,再过去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高架市内火车架子工程,看上去弱不禁风,到处还烧着一堆堆垃圾;两个歪歪斜斜的砖砌门廊齐三层楼那么高,一段水泥阶梯通到地下室。他下到地下室的过道里,试试一扇扇的门,终于有一扇给推开了,他发现自己是在锅炉房里。那里有个人朝他站起来,踩着地上的煤渣,在帆布包着的水管子下,弯着腰向他走来。

    “你是看门的吗?”

    “你有什么事?”

    “我要找个人,他住在这里,叫格林。”

    “叫什么格林?”

    “哦,也许你这里姓格林的不止一个?”格里布有了新的希望,高兴地说。“这个叫图利弗格林。”

    “我帮不了你的忙,先生。我一个也不认识。”

    “是个残废。”

    看门的弯着腰站在他面前。他会不会就是个残废者?哦,上帝!要是他就是,那会怎么样?格里布的灰色眼睛兴奋地吃力地想看个清楚。可是不对,他只是个子很矮,背有点驼。一张刚从沉思中惊醒过来的脸,硬邦邦的络腮胡子,低垂宽阔的肩膀。他的黑衬衫和当作围裙系在腰上的麻袋发出一股汗水和煤灰的臭味。

    “怎么残废?”

    格里布想了一想,然后用毫不掩饰的坦率的轻松口气说:“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可糟了,但是不这样说,唯一的别的办法就是说谎瞎猜,这他又不会。“我是给出不了门的人送救济金支票来的。他要不是残废,就会自己来领了。因此我才说他是个残废。起不了床,离不开椅——有那样一个人吗了?”

    这种坦率是格里布的拿手好戏,他从小就会这样。可是在这里却帮不了他的忙。

    “没有,先生。我有这样的四幢楼房要照看。我不是每个房客都认识,更不用说三房客了。房客换得很快,每天都有人搬进搬出。我说不准。”

    看门的张开他的肮脏的嘴唇,但在鼓风机嗡嗡地把空气猛抽进锅炉里燃起烈焰的呼呼声中,格里布听不清他的话。不过,他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那么,好吧,谢谢你。对不起打扰你了。我再爬到楼上去看看,是不是会碰上认识他的人。”

    他在回到寒冷的空气和早降的暮色中以后,从地下室口就近绕到夹在门廊砖柱之间的大门那儿,开始要爬到第三层。灰泥碎片在他脚下给踩碎了,两旁的铜条表明早已卸走的地毯的原来界线。在过道里,寒气比街上还袭人,冷得有点彻骨。过道的厕所马桶像泉水一样涌。他听到房子外面的风刮得像锅炉房的鼓风机那么呼呼叫,就不快地想,这可真是躲风避雨的好建筑。接着他在昏暗中擦了一根火柴,在墙上涂涂抹抹的字迹中寻找姓名和门牌号码。他看到“伍第杜第美国流行连环画中人物。去见耶稣”,还有弯弯曲曲的线条、漫画、淫猥的粗话、咒骂等等。原来金字塔中封闭的厅堂里也是有装饰的,还有人类起源时期的洞穴。

    他的卡片上的材料是:图利弗格林——第3d号公寓。但是门上都没有姓名,没有号码。他缩起脖子,眼睛冻得流出了泪,呼出的尽是雾气,就这样走过了整条走廊,心里想,他不幸不是那种脾气,否则他就会使劲敲门,大声叫喊“图利弗格林”,直到有个水落石出才罢休。但是他不是这种大吵大闹的脾气,因此他继续划火柴,来回照着墙头。在过道后面的一个角落里,他发现有一扇门,刚才没有见到过,他想最好试一试。从敲门声听起来好像是间空屋子,但是一个年轻的黑女人来应门,比孩子大不了多少。她只开了一道门缝,怕屋子里的暖气跑掉。

    “什么事,先生?”

    “我是从普雷阿里大道的区救济站来的。我找一个叫图利弗格林的人,给他送支票来。你知道他吗?”

    不,她不知道;但是他觉得她一点也没有听懂他说的话。她的脸迷迷糊糊的像在梦中一样,很温柔,很黑,但是神情冷漠,与世隔绝。她穿着一件男人的短上衣,把衣领紧紧地揪住。她的头发分成三股,两股向两边横梳,另外一股蓬松地耸在前面。

    “这里有人可能知道他吗?”

    “我上星期才租了这间屋子。”

    他看到她冻得打哆嗦,但甚至她的哆嗦都是梦游中的哆嗦,她那俊秀脸上的光亮大眼睛中,并没有明显地感到寒冷的样子。

    “好吧,小姐,谢谢你,谢谢。”他说完便去试另外的地方了。

    这次让他进了屋。他很感激,因为屋子里很暖和。里面尽是人,他进去时他们都沉默着没有说话——有十个人,也许是十二个人,也许更多,像在议会中开会那样坐在长条板凳上。严格地说,屋子里没有光线,只是由于窗户透进光来,才使屋子显得不太黑。他觉得好像每个人的个儿都很大,男人们穿的是厚厚的工作服和冬大衣,女人们穿戴着毛衣、帽子、旧皮领子,也显得臃肿。而且,除此以外,还有床和被褥,一只发黑的炉灶,一架钢琴,上面的报纸堆得同天花板一般高,一张芝加哥繁华时代才能见到的老式餐桌。格里布脸上冻得白里透红,身材又小,一走到这些人中间,显得像个小学生。他虽然受到笑脸和热情相迎,但他还没有张嘴就知道,所有的潮流都是逆着他的方向的,他不会有什么进展。但是他还是开口问道:“这里可有人知道我怎么能够把一张支票送到图利弗格林先生手里吗?”

    “格林?”说话的是开门让他进来的那个男人。他穿着一件短袖方格衬衫,他的长脑袋长得很怪,像一顶大檐军帽一样又大又长;前额青筋毕露。“我从来没听人说起过他。他住在这里吗?”

    “救济站给我的地址就是这里。他是个病人,等着他的支票。有谁能告诉我到哪儿去找他吗?”

    他坚持着等待答复。他的猩红色羊毛围巾围着脖子,拖在军式雨衣外面,口袋里是一叠重甸甸的支票和正式表格。他们一定认出了他不是个收账的雇来在下午挣外快的大学生,狡猾地想冒充救济站职员,而是个年龄较大的人,自己也知道什么叫做拮据,饱尝过一般人所没有尝到过的艰辛。如果你看一看他眼圈下面和嘴角周围的纹路,这就够明显的了。

    “有谁知道这个病人吗?”

    “没有,先生。”他看到四周围的人都摇着头,微笑着表示不知道。一个知道的人也没有。也许这是实话,他思量着,沉默地站在那个有着一股泥土味和混合着香气的人味的阴郁的地方,这时谈话声嗡嗡地继续着。但是他是永远拿不准的。

    “这个人怎么啦?”大檐军帽脑袋问。

    “我从来没有见过他。我能够告诉你们的是,他不能自己来领救济金。我是头一天到这一区来。”

    “他们会不会把号码给弄错了?”

    “我想不会。还有什么地方我可以去打听到他?”他感到他这股固执劲儿使他们觉得很好笑,他自己也感到有点好笑,他居然敢对他们这样固执。他虽然个子比他们瘦小,却一点也不怕,毫不退缩,灰色的眼睛正眼瞧着他们,感到又好笑,又有点儿大胆。有个坐在条凳上的人在嗓子眼里说了一句话,说的是什么却听不清楚,一个女人听了尖声大笑,但又马上止住了。

    “那么,没有人肯告诉我?”

    “没有人知道。”

    “要是他住在这里,至少他总得向谁付房租。这所房子是谁管的?”

    “格里特哈姆公司。在第三十九号街。”

    格里布在小本子上记了下来。但是,回到了街上以后,一张纸片给风吹过来,紧贴在他的腿上,这时他在考虑下一步走什么方向,他觉得这个线索似乎太靠不住了。也许这个格林租的不是一套公寓,而是一间屋子。有的时候,有多到二十个人住一套公寓的;房地产经租人只知道承租的租户。有时,甚至经租人也不能告诉你租户是谁。在有些地方,床位甚至早晚分班出租,守夜的、野鸡汽车司机、夜宵餐室的快餐厨师,白天睡了觉以后,就把床位转让给一个姊妹、侄子,甚至刚下公共汽车的陌生人。在芝加哥的格罗夫村和阿希兰之间的这个残败破落地区里,有大量大量新来的人,从这所房子搬到那所房子,这间屋子搬到那间屋子。你见到他们怎么知道他们是谁呢?他们的背上没有背着行李,看上去也没有什么特色。你见到的只是一个人,一个黑人,在街上走,或者坐在电车里,像别人一模一样,手里捏着一张转车票。因此,你能知道什么呢?格里布想,格里特哈姆公司经租人对他的问题只会感到好笑。

    但是,如果知道格林是个老头子,是个瞎子,或者是个痨病鬼,那他的工作就会简单多了。如果当初他花一个小时翻看一下档案,记些笔记,他就不会处在这样不利的地位了。雷纳把那叠支票给他时,他曾问过,“对于这些人,我该了解些什么?”当时雷纳的神色好像是责备他过于夸大了这项工作的重要性。他微笑起来,因为那时他们的关系已经不错,但尽管如此,雷纳还是要说这样的话,他正要讲时,救济站里由于斯泰卡和她的孩子而乱成一片。

    格里布为了谋得这份差使等了很长时候。他是通过市政厅法律顾问办公室的一个老同学的门路才得到了这份差使,那个老同学从来不是什么好朋友,可是突然对他表示同情和关心起来——此外,也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