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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染牡丹宫-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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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

    牡丹宫里,皇后也得了消息,正蹙眉想着事,冷不丁庄妃慌慌张张的冲进来,不只唬了她一跳,心里越发不痛快,当即出口斥责了几声:“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庄妃哪里还顾得了这么些,几步走到跟前,颤抖着声音问:“娘娘,这可如何是好,柳嫔被赐死,她会不会把咱们的事都抖了出来。”

    皇后本也为这事忧心着,柳嫔虽不至于愚蠢至如斯田地,然皇上手段厉害,许不是真的逼问出了什么也不一定。

    庄妃见她露了忧色,心里更急,已是六神无主,两只手攥在一起,不停在殿里踱来踱去,嘀咕着:“怎么办,怎么办,皇上该不会也,赐死臣妾吧?”

    她越想越怕,额头已经沁出冷汗来,两只手越绞越紧。

    皇后更烦了,厉声喝了一句:“坐下,”

    庄妃讪讪的坐了,可仍是不安,不停的抖动着两条腿,皇后斜了她一眼,心里直叹气。

    两人枯坐了许久,终是皇后先发话,道是:“等了这样久都没动静,想来柳嫔并没有来得及说出些什么,咱们断没有必要自乱阵脚,不如以静制动。”

    话虽是如此,可庄妃倒底还是担心,不放心的问着:“可是,臣妾还是觉得不安,皇上竟然狠心下旨赐死柳嫔,这事太不寻常了。”

    皇后也露了疑色,不停抚摸着袖摆上的牡丹花纹,“本宫这回算是看明白了,但凡事关俪妃,甭管是谁,都讨不到半点便宜。”

    庄妃直点头,“娘娘说的是。皇上这回还下旨杖毙了剪月,往后芙蓉宫里的消息是更难打听了,说实在的,臣妾实在是好奇,这皇上对俪妃究竟是个什么态度,为何,就看不明白。”

    说宠爱吧,皇上压根不去芙蓉宫过夜,说不宠吧,样样新鲜的玩意流水似的往芙蓉宫里搬,这两相矛盾的,越发叫人看不明白。

    皇后凤目之中同样露出疑惑,当年若宁初皇后,蝶妃之流,皇上宠爱非常,一眼便也看明白了,只这次,皇上的行径实在是怪异,她想了许久,也是没有想明白。

    眼下,偏偏又出了这样的事,看来宫里要好生消停一阵了。

    “罢了,既然出了这样大的事,咱们也要格外留神着些,这段时间,若没什么要紧的事,你就不要往牡丹宫跑了,行了,先回去吧。”

    许是同皇后说了会子话,庄妃已经冷静了不少,连声应着,“臣妾明白,这就告退了。”

    “记着,切莫要自乱了阵脚。”

    “娘娘安心。”

一五一 剖心() 
满盛带着圣旨到芙蓉宫拿人之时,靖苏正睡着,并未被吵醒,瑶惜同满盛关系算好,偷偷将人带到一侧问了,满盛压低声音迅速回了一句:“剪月和柳嫔不干净。”这就带着人走了。

    到得午间,靖苏醒来,瑶惜屏了俚末进屋去,一面侍奉她梳洗,一面说道:“今儿早些时候满盛带了圣旨来咱们宫里拿人,剪月被拖到刑务司杖毙了。”

    靖苏身上不爽,心里也郁结颇重,闻言柳眉紧蹙,不由喝道:“这又是怎么了,”语气中颇多烦闷,她待下人一向宽和,虽不指望他们如何尽忠,总也别惹出什么事才好。

    原本,她的麻烦便已经够多了。

    瑶惜知她心中烦闷,可有些事该提的总还是要提的,便又说道:“娘娘许是不知,柳嫔今儿去了墨阳宫,是被押着回宫的,这会子也是不在了,至于剪月,怕是昧着良心做了吃里扒外之事,才得了这样的下场。”

    靖苏一早看出剪月这人不简单,只是若说她是巴结了柳嫔,说出来还真是没有人相信,柳嫔同她,明眼人一看便知谁更甚一筹,她即便再蠢钝,断也不会替自己谋这条出路。

    “这事你怎么看?”她抬眸看向镜中瑶惜。

    瑶惜专心替她绾着发,葱白的纤指在她发间穿梭,灵巧得很,她听了这话,眉眼一抬,道:“娘娘许是不知,剪月原在庄妃宫里侍奉过,后来不知怎的冒犯了庄妃,被赶了出来,才到了芙蓉宫。”

    “是么,本宫倒实在不知还有这一茬。”靖苏低声应了,忽然转了话题,带笑道:“本宫不知,原来瑶惜姑姑的手这样灵巧。”

    瑶惜面上含了丝笑,“娘娘进宫晚,想是不知奴婢原是侍奉过宁皇后。”靖苏面上一丝笑意被冻住,怔怔望着镜中那张清秀的面庞,丝丝凉意在四肢百骸蔓延开来。

    只听瑶惜又说道:“那时宁皇后还没有封后,只是宁嫔,说来她也是极得宠的,只是可惜落了那样一个下场。”

    她平静的说着,带着几分惋惜,靖苏却听得背脊发凉,宁皇后的事,说来到底同她脱不了干系,谁都没有想到她竟会死得那样惨,午夜梦回,她也曾噩梦连连,惊魂不定。

    可现下,一个侍奉过她的人到了她身边侍奉,果然是因果报应么,竟要让她也不得安宁。靖苏索性转过身来,直直看向瑶惜,“你是来替她报仇的吗?”

    她是疯了吧,才会把话这样直说出来。

    瑶惜怔住,一脸的疑惑,“奴婢不明白娘娘的意思。”

    靖苏觉得心里似压了一堵墙,堵得慌,索性直言:“当初宁皇后之死与本宫有关,你是来替她复仇么?”

    瑶惜一慌,忙左右四下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道:“娘娘,有些事过去了便是过去了,不必再提,奴婢也不是来复什么仇的,宫中斗争向来无所不用其极,宁皇后福薄,怨不得旁人,至于您,也不必再将这事放在心里,奴婢看得明白,旁人能害您,您自然也能设计旁人,原本也没什么对错。”

    她这一番话却是掏了心窝子了,靖苏怎么不明白,当下心里很是动容,不由道:“难为你看得明白,肯同本宫说这样的话。”

    瑶惜却是笑,“娘娘一心护着俚末,奴婢自然明白,只是娘娘身边到底不能没有一个贴心之人,奴婢虽不敢妄言,也愿尽力侍奉娘娘左右。”

    靖苏并非轻易相信旁人之人,自打进了宫来,她什么事都自己揣着,自己拿主意,这会子瑶惜突然表了忠心,她虽觉得动容,可瑶惜的身份搁在那,她又怎么能真的信赖。

    便道:“本宫不妨直言,你原是皇上跟前侍奉之人,本宫同皇上如何,你也看在心里,现下你到本宫身边侍奉,本宫到底也不敢全心仰赖于你。”

    “奴婢明白,”瑶惜颔首:“原是娘娘不知,皇上命奴婢到娘娘这里来时,曾说了一句话:往后你便是俪妃跟前的人,一切自当以俪妃为重。”

    靖苏心中一震,“这话你从不曾与本宫提过。”

    瑶惜从妆匣中取了一枝素净的玉簪替她别上,直点头,俪妃之美,可谓动人心扉。“奴婢观娘娘心防极重,不敢轻易表露。”

    是么?

    靖苏心中到底不敢全信。索性她现在这样的处境,暂时也不怕她弄出事端来,便只应着,“原是本宫天性使然,难以亲近。”

    瑶惜笑笑。

    “娘娘天资出色,令人过目不忘,只是这样孤傲的性子,终是要比旁人多吃些苦头。”她在宫中久了,见多了各样的宫嫔,性子孤高的大有人在,可在皇上跟前敢这样的只有俪妃一人。

    靖苏何尝不知,只是天性如此,无可奈何。

    “娘娘恕罪,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了,奴婢有几句话可就要说了,还望娘娘莫要介怀。”有些事瑶惜看在眼中,自然也是叹息在心头。

    靖苏郑重的颔首。

    “奴婢始终觉得,皇上待您是不同的,这么多事下来,想来只要你服软,说一句好话,你同皇上的关系便不会僵至如此地步,说来也是可惜了。”

    “奴婢在御前侍奉的日子不算短,得宠的妃嫔见得多了,可皇上从为待一个人这样好过,亦从未见过有人能把皇上气成那样,之后还能安安稳稳的在宫里呆着。”

    “但凡只要细细一想,便不难看出皇上对您的纵容和宠爱,依奴婢看,娘娘今后可试着放软性子,想来同皇上的关系也会有好转。”

    靖苏绝美的脸上露了疑色,微微蹙眉,“你们都说皇上待本宫极好,本宫却觉得那只是他玩弄本宫的另一种手段,他是要将本宫推至风口浪尖之上,由得旁人嫉妒,来设计陷害本宫,这大半年来,本宫几次游走在生死边缘,正是拜他高超的计谋所赐,何况,本宫同他之间的恩怨纠葛,只怕是理也理不清得了,本宫只盼着有一日他能大发慈悲,让本宫静静的了此残生才好。”

    瑶惜再没料到,原来俪妃是存了这样的心思。心中愕然,一时竟也不知当如何再劝。

    宫中最不缺的是美人,可最怕的就是美人无意争宠,一心想着安静度日。

    “请娘娘三思,依奴婢看来,皇上并无成全娘娘之意。”

    靖苏唯有苦笑,正是因为如此,她才煎熬。

    “罢了,不说这些,本宫有些饿了,传膳吧。”

一五二 酷夏() 
又过了几天,靖苏身子已然大好,时值六月中旬,天气越发热了,各个宫里都陆陆续续送了冰进去,或多或少,只除了百花宫,旁的宫里都有了。

    柳嫔的死渐渐淡出宫人口中,紫薇堂又迎来了新的主人,苏嫔,是个安静的人,说话柔柔的,安静本分,去牡丹宫请安时只静静的坐着,不多说一个字,与柳嫔十分不同,听说皇上便是看中她安静的性子,也算是颇得眷宠。

    酷夏炎热,大家都懒洋洋的,不想动弹,皇后禀了皇上之后免了各宫嫔妃的晨昏定省,宫里越发安静了,平时几乎见不到有人走动。

    芙蓉宫里自打出了剪月之事,上下各宫人心里一根筋绷得紧了,干活格外卖力不说,嘴上也管得紧了,不敢向以往那样嬉笑玩闹。

    靖苏倒觉得十分受用。

    前几日,内务府分了一大筐新鲜的岭南荔枝过来,靖苏命俚末取了不少分给底下的人尝尝,小丫头不乐意了,撅嘴道:“娘娘您就是忒大方,这鲜荔枝多难得,整个后宫也就娘娘这里得了一筐,怎地还赏给他们吃。”

    连瑶惜也劝,倒不是为她气量小,只是一想到这事传到旁的宫人,指不定就有人要说,瞧瞧芙蓉宫荔枝多的吃不了,都赏了奴才吃,可怜咱们连奴才都不如。

    靖苏想了想,觉着她说的也对,便作罢了,只是想着静妃怀胎五月,想必十分辛苦,又命瑶惜装了一篮子,送到芙蕖宫去。说来静妃极信任她,她也不好辜负了她。

    瑶惜答应着去了,才踏出寝宫,内务府又来人了,浩浩荡荡一群太监,抬了一竹筐浑圆的西瓜,一竹筐蜜瓜,其余人手里则各自捧着一篮子紫玉葡萄。

    都是光滑水亮的,一看便知是极品。管事的太监说了几句奉承的话,领了赏钱就走了。

    瑶惜看着这一地的瓜果,一时也傻了眼。

    靖苏特特等内务府的人都走了,才掀帘出来,一眼看见满地的瓜果,直接就发了话:“小路子,你领人将瓜果抬到库房去,自拣了鲜嫩的分着吃。”

    瑶惜并没有再反对,只是叮嘱一声:“你们吃便吃着,出了这宫门就将嘴牢牢闭紧了,可别到处乱嚼舌根子去。”

    “奴才们都知道。”众人答应着,看着鲜嫩的瓜果垂涎欲滴,忙不迭将东西搬到库房去了。院子里一帮人顷刻间散得干净。

    瑶惜直摇头。

    靖苏殊不在意,又嘱咐瑶惜,“你去打听打听,静妃那里可都有,若没有,你也拣几个一道送去,唤了小路子一道去。”

    “奴婢省得。”

    瑶惜自办事去了,靖苏则回了屋里,外头太阳顶晒,酷暑难耐,倒是寝宫里源源不绝供着冰块,格外凉快些。靖苏便也懒得往外走,一整个夏日倒是泰半的时间呆在了寝宫里。

    芙蓉宫里新鲜的瓜果没断过,还没吃完,便有新鲜的送来,倒是皇上不曾踏进芙蓉宫一步,听说,是芍药宫的云贵嫔承宠最多,她宫里的赏赐也丰厚,只是较芙蓉宫少些,比旁的宫里那是绰绰有余的。

    各宫里头都在传,估摸着照这形势发展下去,不出这夏日,云贵嫔便要封妃了,那地位可就不同了,可一直到七月末,云贵嫔依然得宠,只还是呆在贵嫔这位上没动,也并没传出有孕的消息。

    到了八月,暑气没那么重了,各个宫里相继断了冰源,只芙蓉宫依然如旧,新鲜的瓜果也是一样不少,可把俚末高兴坏了,要知道她最喜欢吃冰镇的蜜瓜,这一下,总算是吃了个爽。

    静妃的身子有六个多月了,渐渐重了,皇上时常记着,往芙蕖宫走动,陪着静妃一道用膳,听太医说,她的胎像稳固,是大吉之兆。

    牡丹宫里,皇后颇悠闲的一段时日,深居简出,也不大理旁的事,专心侍弄着满宫的牡丹,半点不马虎。

    倒是庄妃在月中的时候得了一场疾病,来势汹汹,好在太医院的杨腾清妙手回春,将人救了回来,将养了半个月,已经大好。

    金桂宫里,舒贵嫔还是那令人捉摸不透的性子,独来独往,偏偏又像什么事都逃不过她的眼睛,说来,她也是颇得眷宠。

    倒是,玉棠宫里,自从住进了苏嫔后,连带着玉妃的性子也越发静了,除了皇上偶尔踏足,几乎没什么动静。

    芙蓉宫,那一株凤凰木依旧盛开,凤凰木下的那架秋千也依然在,便是那绢花也一直保持着三日一换,俚末已经积了满满一麻袋的绢花。

    闲时,靖苏也会在那架秋千之上坐一坐,小憩片刻,瑶惜在身后轻轻推她,俚末便在前头拍手,“娘娘好美,像花里的仙子。”

    这样的日子很平静美好,靖苏很满足。

    意娘有时会过来陪她说说话,都是一些坊间趣事,打发时间最好不过,这不,她今儿又过来了,两人躲在寝宫里说着话,瑶惜领着人上了新鲜的瓜果,并几碟子糕点。

    意娘从前十分风光,什么样的稀罕物没见过,可到了这个时节,还能吃上这样鲜嫩甜口的瓜,她不免也是咋舌,一直压在心里的话没忍住,不当心就蹦出了口。

    “依我看,皇上待娘娘果真是极好的,”

    靖苏笑着斜了她一眼,“你呀,这么些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

    意娘索性搁下手里吃了一半的鲜瓜,格外郑重的看着她,“娘娘可是真的打算一直就这样了?”

    靖苏不假思索的点头,“这样也挺好的。”

    “你呀,”意娘暗恼,“皇上这样待你,你就不想想原因吗?”

    靖苏仍是摇头,“想那么多做什么,左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算一步吧。”

    意娘见她神色坚定,只得默默叹气。

    靖苏如何不知道她是一片好心,耐何心墙难卸,心结难解,无论如何,她是不会主动向皇上示好的,至于皇上如何待她,都由他吧。

    她通通接受就是了。

    何况,发生了那样的一件事,经过杨腾清的有意渲染,皇上怕认定了她和管良玉有了那苟且之事,今后,该是再不会踏进芙蓉宫了。

    平静的日子就这样多了两个月,到了八月中旬。

一五三 殿选() 
即将到来的九月,对后宫之中的人来说,都不好过。

    又是一年选秀之际,百花宫里的侍女已经清的差不多了,奂可领着人打扫空房,预备着迎接新晋的侍女,听说地方上的初选已经基本结束了,这一两日名单就会呈到御前。

    宫里有新人进来了,她们就更老了,看着一张张如花似玉的脸,最能勾起宫中女人的无限伤怀,红颜易逝。

    唯一算得平静的大概也就是靖苏了,芙蓉宫依然是耀眼的所在,只少了圣驾的足迹,那一树凤凰木慢慢凋了,结出长长的荚果,像一把把镰刀挂着。只有秋千上的凤凰花,因为是绢花,反倒不朽,一如既往的美艳。

    皇后下懿旨恢复了晨昏定省,牡丹宫里又热闹起来,许是大家都惦记着侍女进宫之事,多半没什么精神。加之没了柳嫔,她们仿佛也不敢轻易挑衅靖苏。

    日子便也这样相安无事的过着,便是静妃的胎一直也是安安稳稳的,没再出任何差池。

    九月初一,皇上定的殿选之日,中宫皇后自然侍奉在侧。

    大清早,墨阳宫里飞快跑出一道人影,御前总管太监满盛一路疾驰,飞快的跑进了芙蓉宫,因着跑得太急,停下来的时候还不停喘着粗气,他也没顾得上,赶紧扯开了嗓子吆喝着:

    皇上口谕,芙蓉宫俪妃即刻前往墨阳宫崇德殿,钦此!

    靖苏起了没一会,正用着早膳,她神色平平,倒是俚末出了声,“娘娘,皇上怎地这会子突然传您过去?”

    瑶惜却是明白的,微微沉吟,道:“既是皇上的旨意,娘娘梳洗着,赶紧去吧。”她也是有些后怕,生怕皇上怒了,又要重演之前的事,主子的身子这段时间好不容易才养好些。

    靖苏心中平平,搁下银箸子起了身。

    她今日穿了一件烟霞色的宫装,瑶惜手巧替她绾了两把头的发饰,一应玛瑙红的点翠珠玉,整个人亭亭若一枝虞美人,失了贵气,然胜在气质。

    这便出了门。

    满盛一路催着肩舆走快些,不过半柱香就到了墨阳宫,进了殿,见皇上皇后端坐金椅,福身行了礼,全也不去看皇后的面色。

    “坐吧,”重墨的声音懒洋洋的,指了指右侧下首的一张椅子,靖苏谢了恩,从旁边的阶梯走了上去,坐下。

    皇后始终面带着一丝不明显的笑,坐的又端正,就像一尊活佛。

    “好了,让人进来。”

    皇上发了话,靖苏才算是明白过来,原是让她观摩殿选来了。

    便有太监领着一列八人从左侧偏门进来,站成一排,给他们请了安。

    靖苏漫不经心的抬眼看去,一张张鲜花似的脸,仿佛雨后初莲,娇娇嫩嫩的,陡然间竟也生出一分伤感来。一眨眼,自己进宫竟然也有两年了,物是人非。

    内务府的管事照着名牒念着什么,她也没留神听,只是突然间听到皇上的声音,才回过神来,“俪妃,你觉得哪一个好?”

    重墨看着她的目光晦暗难明,眼眸深处似乎涌动着什么,靖苏懒得去分辨,随意看了一眼,便道:“臣妾觉着个个都好,”

    重墨眼睛里闪过些什么,沉了脸,喝道:“换一批,”

    底下的奴才忙把人从右侧领下去了,左侧则进来一批新人,还是八个。

    靖苏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正沉思着,冷不丁又听到他问:“俪妃,你再看看,这一次哪个好?”

    皇后极快的皱了皱眉。

    靖苏沉吟片刻,仍是回了一句:“臣妾觉着个个都好。”

    “滚!”

    重墨一声怒喝。

    底下候着的内务府管事颤了颤,完全糊涂了。

    靖苏也糊涂了,压根不明白重墨是个什么意思。

    皇后端肃的面泄出一丝扭曲,又很快掩饰了过去。

    接着第三批秀女进来,重墨照例问了靖苏那一句话,这回靖苏掂量了下,斟酌着说道:“皇上觉得哪一个好便是好。”

    重墨深深看了她一眼,仍是那个字:“滚!”

    如此反复,已经刷去了五十六号人,内务府管事背上已经沁出了一层冷汗,捧着名牒的手也开始有些抖了。

    靖苏完全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他再问,她便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臣妾还是那句话,将来都是要侍奉皇上的人,皇上喜欢就好。”

    重墨阴沉的面几乎已经没法看了,眸子里又要淌出紫色来,他死死盯着靖苏,突地一甩袖子,“这次选秀作罢。”一把拽过靖苏拖着就从旁边的台阶上下去了。

    富丽堂皇的大殿,皇后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凤目里几乎要沁出血来。

    重墨不由分说拽着靖苏就走,他的步子迈得极大,靖苏跌跌撞撞跟着,十分辛苦,手腕更是生疼。

    她压根也不明白自己究竟说错了什么,只是隐约觉得他是动了怒,靖苏发现了,似乎每每她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他就会整出一些事来折磨她。

    这一次,也一样。

    重墨径直拖着她到了后院,靖苏记得这里,那栋建筑里掩着的就是天池,她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只是他的脚步一直没停,而后粗鲁的踹开门,将她拖进了那栋房子里。

    明色的帘子摇曳,水声叮咚。

    重墨将她甩进池子里。

    他怒了,二个多月的隐忍,换来的依然是她的无动于衷,她的冷漠,她的漫不经心,那些流水一样的稀罕东西,那些心意,他的矛盾,他的挣扎,她通通看不见。

    甚至,她怀了别人的孩子,他…也忍了。

    就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他竟然能忍到这一步。

    可她,留给他的永远只是一张平静的脸,无悲无喜无怒无情。

    “靖苏,朕真想杀了你。”重墨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句话。看着她在水中扑腾,看着她因为呛了几口水而涨红的脸,他终于觉得舒服了些。

    可是,当她的衣裳被池水浸透,当她费力挣扎着,他的眼眸又变了色。

    不管他做什么,折磨的…都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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