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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书谣-第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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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眼前这个目光睿智的老人有没有察觉到他的敌意,在与无恤见过礼后,孔丘淡淡一笑就转身往院子中央的主屋走去。

    “蔡拾,你非秦人?”孔丘借着手上的拐杖迈上了主屋的台阶,我见他迈步时左脚有些僵直便连忙上前搀扶了一把:“回夫子,弟子是晋人,居于新绛。”

    “哦,吾一生未曾到晋,你且说说,晋与鲁有何别?”孔丘这么一问,站在台阶左右两侧的四个卫人齐刷刷把目光投到了我身上。

    端木赐在来的路上提醒过我,他说入学后,孔丘会对每位弟子进行一次问学考察,以借此了解每个弟子的能力和品德。能力品德居上者,夫子才会教授他们高深的学问;人中之下者,夫子会另外教授适合其水平的东西。

    每个入学的人自然都想学习高深的学问,我也不例外。孔丘现在问我晋鲁两国之间的差别,是已经开始考察我了吗?

    我在心里认真思忖了一番,才颔首恭声回道:“禀夫子,晋人知刑,鲁人识礼,然晋国多触刑者,鲁国多逾礼者。两国俱乱,无别。”

    孔丘捋着胸前长须,看着我又问:“那刑与礼,何者为重?”

    “并重。”这个问题我早前就思考过无数次,因而回答得极快。孔丘听完,笑而不语,我于是接着又道:“识礼叫人知耻,明刑使人生畏,治国治民两者皆重。”

    “非也。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吾以为,礼,重于刑。”孔丘说完迈步走进主屋,在面朝大门的一块蒲席上坐了下来。

    以刑治民,人人只求无罪,却易失廉耻之心。以道德教化黎庶,则可使他们拥有羞耻之心,而不触刑。孔丘这话听起来倒颇有些道理,难道这就是当年他反对赵鞅铸刑鼎的原因吗?

    我在心里琢磨着孔丘的话,而此时他已经将脸转向了坐在他右下方的男子:“弥止,你说说,君子何以修身?”

    名叫弥止的卫人眼皮猛地向上一掀,“咕噜”一下往喉咙里咽了一大口口水:“君子者,需需敏学,寡欲君子”男子的声音打着颤,席间另外三名男子也是一副战战兢兢的害怕模样。

    作者的话:除夕快乐!居然又是一年了,好想时间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爱你们忙着抢红包的时候也别忘了看文哦

第226章 襄子问道(一)() 
论仁、论徳、论诗,在香烟袅袅的居室里,孔丘与众人一一问答。

    在此期间,虽然孔丘的脸上总带着慈祥和蔼的微笑,但与他几番对答之后,包括我在内的五名新弟子额头、发际都渗出了一层薄汗。不厉而威,说的便是孔丘这样的人吧!

    “赐,今日学堂何人坐讲啊?”孔丘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淡淡地扫过。

    “正午之前是子夏讲诗,正午之后由仲弓与弟子论政。”跪坐在墙边的端木赐抬手恭声回道。

    “哦,卜商(1)亦是卫人,他与你们几个年龄相仿,对诗也颇有些见解。走吧,我们也到学堂去瞧瞧!”孔丘拾起地上的黑漆拐杖颤巍巍地站起来。

    我起身欲上前搀扶,谁料无恤一个箭步窜到孔丘面前,抬手便是一礼:“孔夫子,鄙心中有疑,还望夫子解惑。”

    屋内众人皆是一惊。

    孔丘神情泰然自若,他放下拐杖,端坐下身子,对无恤回了一礼。

    无恤这是怎么了?昨天晚上他还信誓旦旦地说没兴趣向孔丘求学,这会儿怎么又是一副少有的认真之态?

    无恤挺身端坐在孔丘面前,一双眼睛更是不避不躲直视着孔丘:“夫子曾云,‘民可使由之而不可使知之’(2)?”

    “然也。”孔夫子点头应道。

    “晋人铸刑鼎,叫众民知法。夫子曾言,晋其将亡?”

    “然也。”

    “夫子之意,莫不是说,为君者要想一国长治,便要欺瞒愚弄国民,使其不知?不知方能不察,不察方能不乱。夫子游历列国时,常言要教化万民,莫非只是虚言?”

    无恤这话一出口,我仿佛见到一把寒光四溢的青锋剑自他身上离鞘而出,剑尖直指孔丘。

    “子何人?敢对夫子如此不恭!”坐在无恤左下首的一个卫人怒目圆瞪,双手撑席猛地抬起了身子。

    我不知道无恤是从哪里得知了孔丘的言论,但刚刚那一句“民可使由之而不可使知之。”说的是,君主统治民众,驱使他们去做事便是了,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则没必要告诉他们。这句话很自然地让我联想到了当年晋国铸刑鼎时孔丘说的那句——“晋其亡乎!失其度矣。”

    孔丘说,民众懂了刑法准则就失去了“刑不可知,威不可测”时对贵族的敬畏。这两件事连在一起看,的确会让人怀疑孔丘平日里虽然宣讲要爱民、教民,实际上,他主张的却是愚民,让民众不知、不察、不乱。

    哎,也难怪那卫人会说无恤不恭。第一次拜访孔丘,他居然就拐着弯地骂孔丘虚伪。

    不过,孔丘听了他的话却没有丝毫恼怒,他笑着制止了那名暴怒的卫人,转头对无恤徐徐道:“世人之智有高低上下之分,若上位者每每施政,必先家喻户晓,强迫不识字的庶人也要深晓每条政令背后的缘由和意义,那不仅没有好的效果,反而会混淆民众的耳目,迷乱他们的心思。丘以为,若想与民知,必先用礼乐教化他们,让他们懂得学习。假以时日,如果耕地的农人,伐木的樵夫都能像你一样在心中思考一国长治的方法。那丘相信,届时即使没有人告诉他们政令背后的深意,他们自己也能通晓一切,出仕论政了。”

    “夫子是说,庶人只要学礼也可出仕为官,与上位者同室论政?”方才那言行激动的卫人忍不住往前挪了几步。

    “然也。”孔丘捻须点头。

    “那夫子为何又说晋要亡国?”无恤思忖片刻又问。

    “教民识法当然不至亡国,卿族争斗不施德政才会使晋亡。当年丘有此言时,晋国正值六卿内乱,民不聊生。鼎乃国之重器,赵鞅把范宣子所著刑书铸在了铜鼎之上,就意味着晋国把刑法放在了礼义道德之上。执政之人不施德政反而用刑法来威胁黎庶,这才是亡国之道。”

    “亡国之道?”无恤眼中的冷漠终于因为孔丘的一句话漾起了波澜。

    “夫子之意是说,德治好过刑治?”我施礼问道。

    “然也。”

    “但弟子听闻,施政有宽猛之分。用道德礼义治国必然‘政宽’,用刑法来治国必然‘政猛’。昔日郑国子产大夫首铸刑书,使民知法度,而郑人安居乐业,且作诗来颂扬他。他离世后,大夫游吉在郑国施以德治宽政,反而使郑国匪盗横行,黎庶怨声载道。如此看来,猛政,岂非优于宽政,而刑治,优于礼治?”

    “非也。”孔丘摇头笑道,“子产之政不同于六卿之政。子产大夫虽也铸刑书,但他却是以刑治辅德治。子产大夫性仁爱民,是以郑兴。若施政者不施德治,而滥用刑责,那只会动摇国之基础。”

    “譬如齐国?齐君不仁又多用酷刑才致陈氏乱国?”

    国之基础便是一国之民。齐国多酷刑,齐景公在位时,齐国市集之上卖假脚的人比卖鞋的人还要多。人们不缴纳赋税就会被砍去腿脚,而陈氏一族正是从那时起处处施恩于国民,以致后来公室民心相背。

    “然也。”孔丘看了一眼端木赐,点头笑道,“政宽则民慢,慢则纠之以猛。猛则民残,残则施之以宽。宽猛相济,政是以和。”

    原来,君主施政竟有如此复杂而巧妙的道理

    孔丘的话仿佛在我心中打开了一扇未知的窗户,我不假思索又问:“夫子,前日弟子与义兄途径费邑,费邑亦盗匪猖獗,一月死于道上者二十有一。如此境况还能实行宽政,以礼治邑吗?”

    “费邑之患皆由苛政而起,若欲除患,必先废止苛政。”

    “夫子所指的,可是季孙氏在邑内所行的‘用田赋’?”

    孔丘微微一笑。这时,在座的四个卫人便向孔丘询问起了季孙氏所颁布的用田赋。孔丘耐心解释,众人激烈讨论,只有无恤自始至终都紧蹙着眉头。他坐在孔丘面前,坐在众人之中,却好像完全没有听见我们的话。

    无恤的神情,孔丘自然都看在眼里,在众人讨论的间歇处,他突然抬手对端木赐道:“赐,到架子上取乐记第三卷下来。”

    “诺!”端木赐连忙起身,站在矮几上取来了孔丘要的书卷。

    孔丘打开书卷看了一眼,复又把竹简卷好交到了无恤手上:“礼节民心,乐和民声,政以行之,刑以防之。礼乐刑政,四达而不悖,则王道备矣。你若不急着回晋,不妨留下来读读这卷书简,也许会对你有所启发。”

    孔丘相邀无恤?我转头看向无恤,他讷讷地接过竹简,却久久不语。

    “你兄弟二人皆是晋人,然丘这一生从未踏足晋国。当年,晋卿赵鞅曾使人聘我往晋,丘欣然而往。车至黄河,忽闻赵鞅诛杀了国内的两位贤大夫,终是调车东去,未曾入晋。你虽为布衣,却心系国政,胸有大志,你若愿意,可每日到我府中来,我们再议晋国之政。”

    孔丘相邀无恤论政,众人皆露出殷羡之色。

    无恤手捧书简直勾勾地看着眼前微笑的老人。

    少顷,他突然放下竹简站了起来,以无比庄严肃穆的神情跪地俯身深深一礼:“谢夫子!”

    孔丘大喜,他身子往前一倾笑着扶了无恤一把:“今日吾心甚喜。走走走,你们都随我到后院学堂去瞧瞧吧!”

    “夫子,让弟子带他们去吧?您这几日头痛刚好些,还是留在屋里休息吧!”端木赐闻言连忙搀扶着孔丘站了起来。

    “不用扶我,今早已经喝过药了,无妨的。”孔丘摆了摆手,拄着拐杖朝门口走去。走了两步,他突然又停了下来,转头对端木赐道:“赐,今日是卜商替我煎的药,回呢?我有两日没见到他了。”

    “子渊前晚校对易经的时候受了点风寒,他怕把病气过给夫子就在家看书休养了。”

    “哎,夜里风凉,他身子又弱。你待会儿回去的时候把我那件青色素衿的夹袍给回带去,叫他每日早些安寝,别又熬夜看书了。”

    “诺,弟子记下了。”端木赐小跑两步跟上了孔丘的步伐。

    孔丘的左腿似是有疾,走路时左脚脚掌落地总不如右脚踏实,膝盖也略显僵直。可尽管如此,端木赐几次三番想要搀扶着他,却都被他故意避开了。老夫子拄着拐杖颤巍巍地往台阶下走,端木赐的右手就这么一直空悬在他后背,时刻准备着扶住这位倔强的老人。

    “明天,你也要来听学堂听宣讲?”我凑到无恤身边轻声问。

    “嗯,我还有些问题想听听孔夫子的意见。”无恤看着手中的竹简微微点了一下头。

    我环视一圈见没人注意我们,就踮起脚在无恤耳边笑道:“红云儿,我怎么记得今天早上有个人同我说,他懒得来听孔丘那些胡乱骂人的话啊?”

    无恤在我腰间拧了一把,低声笑道:“早上是早上,现在是现在。我陪你一同听学,你还不乐意了?”

    “不敢不敢,你明日补上十条肉干送给夫子,再叫我一声师兄便好了。”我怕无恤再拧我,话没说完人就已经跑开了。

    “好你个丫”无恤两步就蹿到了我身边。

    “嘘——”我连忙转头朝他比了一个手势,“师弟,说话要小心。”

    无恤捏住自己的嘴唇冲我挑了挑眉头,我低头一笑,扯着他的袖子赶上了孔丘一群人。

    备注(1)卜商:字子夏,世称卜子,孔门十哲之一。晚年时,曾在魏国西河一带教学,开创了“西河学派”,培育了大量的思想家和文学家。法家重要代表人物李悝、兵家重要代表人物吴起都是他的弟子。

    (2)“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选自论语泰伯。这是一句尚有争议的句子,因为断句不同会产生不同的意思。

    作者的话:大年初一在孔夫子家里过,妙!

第227章 静中生变(一)() 
孔丘的居所是一间两进的院子,前院是孔丘平日会客、览卷、著书的地方,而后院则被辟作了一处露天的学堂。

    学堂的周围,沿着院墙种了一排高大苍郁的松柏。在松柏的中央,一块四丈多宽的空地上长满了一种绵软细弱的圆片草。端木赐告诉我们,每天早上儒生们都会背着书袋、蒲席和干粮来这里听学,而当天负责讲学的夫子就坐在草地一旁五尺高的木质平台上。

    现在,坐在高台上侃侃而谈的是一位二十岁出头眉清目秀的白衣儒生。看他的年纪和气度想来就是孔丘口中所说的那位通文善讲的卫人卜商。

    此刻,卜商正与众弟子讲到卫诗硕人一篇。

    硕人其颀,衣锦褧衣。齐侯之子,卫侯之妻。东宫之妹,邢侯之姨,谭公维私。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我一直以为这首诗只意在赞美当年卫庄公之妻庄姜的绝世美貌,但卜商对它却有自己更深层的领悟。他从诗中看到了美,也看到了礼。他的很多观点一下吸引了我,我不由自主地在草地上坐了下来。

    之后的感觉变得更加奇妙,硕人一篇我明明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但此时到了博学广才的卜商口中,它忽然变得完全陌生。它就像是一块石头一直摆在我面前,多少年来我一直深信它只是一块石头。但突然有一天,一个人的话替我拨开了眼前的迷雾。我才发现,那块石头原来竟是一块熠熠生辉的金子,只是多年来我心盲眼瞎看不见它的光芒。这种茅塞顿开的感觉让我欣喜难抑。

    卜商之后,端木赐又同我们讲了卫诗淇奥,孔夫子今日兴致大好,也拄着拐杖坐上了高台同我们讲起了秦诗黄鸟。

    提问,探讨,争辩,不同的思想在我周围的空气中不断碰撞。我像是一块干涸了许久的麦田突然迎来了一场甘霖。我的眼睛,我的耳朵,我的心,我敞开自己所有的感知迎接一次又一次的惊喜。

    正当众人由黄鸟一诗讨论到殉葬之礼时,一个身穿褐色深衣,头戴玄色高冠的男子冷不丁的从前院飞奔了进来。

    “夫子——夫子——”男子提着深衣的下摆,大叫着从我们身边经过,直奔高台而去。

    这是什么人,怎么会在孔府里大叫大嚷呢?

    “红云儿,你认识他吗?”我看了眼男子的背影转头问无恤。

    “是季孙氏总管冉雍。”无恤面色一凛沉声回道。

    冉雍?这个人,我倒是早有耳闻。听说,他和他同父异母的兄弟冉求都是孔丘门下贤才,如今二人又都在季孙氏手下为官。今天,他这样不顾君子之仪急匆匆地来找孔丘,莫非是鲁国发生什么大事了?

    我看了无恤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站起身,往孔夫子所在的高台走去。

    “雍,君子应持重徐行,你这样大呼小叫成何体统!”高台上,孔丘拿起拐杖在地上重重一锤。

    “夫子雍鲁莽,请夫子,恕罪!”冉雍气喘吁吁地奔上高台俯身一拜。

    “你素日稳重有礼,今日何故如此惊慌?”孔丘面色一舒,缓声问道。

    “夫子,齐国出事了!齐相陈恒弑君了!”冉雍挺身看着孔丘高声痛呼。

    “陈氏弑君了!”

    “公子阳生才做了四年的齐君居然又被杀了!”

    “大逆不道啊”

    “齐国两代国君都被臣下杀了,这礼法何在啊?”

    冉雍的一句话让院子里的四十几名儒生一下炸开了锅。

    我不顾身旁无恤的阻拦,几步窜上了高台:“冉先生,你说什么?陈恒杀了齐侯?什么时候?在哪里?”

    冉雍看了我一眼,转头对孔丘道:“齐相阚止出逃时误入陈氏采邑,在郭门被陈氏追兵所杀。齐侯与君夫人在逃往北地的路上也被陈恒的人擒获,双双罹难了。”

    阚止死了!齐侯和鲁姬也死了!那护送他们的于安呢?张孟谈呢?冉雍的话如一计惊雷落在我耳边。

    “仲弓,此事你是从何知晓的?”端木赐一把扶起了地上的冉雍。

    “齐夫人是季孙大夫的胞妹,这消息是季孙大夫在临淄的亲信跑死了三匹快马刚刚送到季孙府的。”冉雍反抓住端木赐的手急声道。

    鲁姬是季孙肥的妹妹,冉雍是季孙家的总管,那他的消息是真的!!

    可是齐侯他们不是去了高宛城吗?高大夫不是派了人马去接应了吗?为什么他们还会落在陈恒手里?

    我转头望向无恤,他的脸亦是煞白一片。

    “夫子,夫子你要去哪里?”在我心绪大乱之时,端木赐焦急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我一回头,只见孔丘一把拂开了端木赐和冉雍的手,拄着拐杖往台阶下走去。

    “夫子,你慢些走!”端木赐和冉雍连忙提裳一左一右地跟着孔丘往高台下走去。

    “夫子,草滑,你”端木赐话音未落,就见孔丘左脚一个趔趄,整个人猛地往后倒去。

    “夫子——”众人大惊失色,草地中央的四十几个弟子全都奔了上来。

    我眼看着白发苍苍的孔丘就这样一下翻倒在地,心中大震连忙从台子上跳了下去。

    “夫子,你怎么样?哪里摔到了?”我拨开人群蹲在孔丘身边急声问道。

    老人最忌摔跤,很多人一摔就再也没有起来。

    “没事,扶我起来。”孔丘坐起身,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和冠帽后把手递给了端木赐。

    “夫子,你先等一下,让弟子替你瞧瞧。”我见孔丘要起身,赶忙按住了他。

    “对对对,子黯通医理,让他先替您瞧瞧。”端木赐握着孔丘手臂急切地看向我:“子黯,你快看看,夫子怎么样了?”

    “夫子,你若觉得哪里痛,就说一声。”我努力平复下自己的心绪,仔细地检查起孔丘的伤势来。

    “夫子,君子持重徐行,您刚骂过我,怎么自己倒忘了呢!您这么急是要去哪里啊?”冉雍搓揉着孔丘左腿的膝盖,哽咽道。

    “雍,替我备下礼服玄冠,我要进宫觐见君上!”孔丘挥袖拂开我,伸手接过一名弟子递上来的拐杖强撑着站了起来。

    “夫子,明日再去吧!身子要紧啊!”端木赐和冉雍异口同声道。

    “事有轻重缓急之分,臣弑君,子弑父,天下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吗!”孔丘看了端木赐一眼,拄着拐杖艰难地迈开了步子。站在他身前的四十几个弟子顷刻间如流水一般向两边分开,这个倔强的老人就这样弯着着腰背,一步步地朝前走去。

    作者按:古人有名,有字。端木赐,字子贡;颜回,字子渊;卜商,字子夏;冉雍,字仲弓。孔子称呼弟子直呼其名,师兄弟之间是平辈,故称字。

    孔丘走了,端木赐和冉雍也走了,众人的身影一个个在我眼前消失。

    “走吧,我们也回去吧!”无恤走上前轻轻地握住了我的肩膀。

    “红云儿,齐侯和鲁姬怎么会被陈恒杀了呢?陈恒的一千府军不是已经被阚止引开了吗?从山谷到高宛城只有三天的路程,高大夫又答应要派兵来迎,即使阚止在郭门被杀,陈恒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赶到高宛城啊?于安,张先生,他们”我拽着无恤胸前的衣襟,越说越焦急。

    “你先别慌,先冷静下来。”无恤的眼神已恢复沉静,他看着我,待到我的呼吸渐渐平稳,才道,“陈氏一族除了陈恒之外,在朝的还有几个身居高位的大夫,他们手中也有自己的兵马,擒住齐侯的也许并不是陈恒本人。”

    “可是去高宛城的路线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即使陈氏在临淄还有兵马,可等他们调兵来追,齐侯和于安他们应该早就和高大夫会合了啊?高大夫呢?他也没给你传信吗?”

    “没有,我已经问过阿鱼了,在我们来之前,高大哥那边也没有消息。”无恤目光一黯,讷讷地松开了握在我肩上的手,“是我太低估陈恒了,我原以为没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现在看来,高宛城那边一定出了差错。”

    “齐侯死了,齐夫人死了,那护送他们的人”我想起出逃齐宫的那一日,想起狂风暴雨中艰难求生的那一夜,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好了,先别想了。我们现在只凭冉雍一句话也推断不出什么。走吧,我们还是先回去,过后再从长计议。”

    “不行,我不能回去。”

    “为什么?”

    “于安和张先生过几天也许就平安回来了。我现在这个样子会让四儿误会的,我不能见她。”四儿的眼睛会看穿我,无论我装得有多好,她一眼就会看到我心底的不安、自责和痛苦。

    “是啊,四儿和董舒”无恤仰头长出了一口气,“好吧,四儿那边我先替你瞒着。你今日想办法留在这里也好,孔丘此番朝见鲁公一定是想请求鲁公出兵讨伐陈恒。你在这里等他回来,看看结果如何吧?”

    “嗯。”我哽咽着点了点头,“红云儿,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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