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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闺秀-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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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庭院恢复宁静,老夫人问:“听说,你今儿去了娘舅府里?”

    流熏一愕,旋即起身微微一福告罪,也不想遮掩,更不必多说,只禀告,“舅父舅母让熏儿代为拜上恩师师母,说改日一定登门拜谒。”

    老夫人一笑,旋即慨叹:“你祖父昔日最是赏识你舅父,谁想如今,哎”

    流熏心想,这还不都是父亲不会带眼识人,竟然引狼入室害死了母亲?心里的仇怨升腾,脸上害死从容的含笑说:“或是舅父同祖父一样,日理万机的忙碌。听说今科春闱将至,舅父更是忙得分身乏术。”

    提到春闱,老夫人一愕,打量流熏的眸光透出些深意,似猜出了这丫头忽然造访江府的用意。

    流熏心头一动,试探着问了几句昔日的那桩无头官司,老夫人却忌惮的严守口风不语,将话题岔开。

    一阵风寒,卷动玫瑰紫色冰蚕丝帘子在风中飘展,反复暗中有鬼魅在悲鸣飞舞。流熏见天色已晚,起身告辞。老夫人也不留她,见她穿得单薄,吩咐丫鬟将自己那袭二色金鸦青色蜀锦斗篷给流熏披上。

    流熏绕过穿廊,向碧照阁自己的房里去,才转过园子,就见丹姝急急的奔来。

    “大小姐,大小姐不好了!绿婵,绿婵被她们带走了!”丹姝慌张的冲进来,发髻松散,急得欲哭无泪。

    “绿婵被谁带走了?”流熏急得问。

    丹姝气喘吁吁道:“才我去寻绿婵,追到后园,恰逢了大夫人房里的贝婆子带了人来拿人。说是府里的规矩,受了杖责的奴婢都不得去伺候主子的,怕是身子污秽惊扰了主子们安歇。还说是受责的奴婢都要送去前院耳房养伤,有郎中统一的上药调治。她们不容分说的揪扯了绿婵走。丹姝劝说,绿婵只挨了两鞭,没大碍的,可是贝婆子说,这是府里的规矩,更是老夫人当年定下的。若是大小姐有疑义,可以去寻大太太或老夫人说理去。”

    流熏气得血脉贲张,这些人咄咄逼人,竟然绑走了绿婵。

第167章 夜袭() 
“雨蕉和金嬷嬷呢?”流熏转念一想不由得问。

    丹姝说,“金嬷嬷被同绿婵一道押去耳房了,雨蕉不是被那臭狗儿扛去圆房了吗?”

    流熏心头一沉,封氏倒也在面上做得公平,若是金嬷嬷都被绑了去,家法下一视同仁。若她还为了这点事儿再去惊扰祖母,倒显得她生事了。原本这是府里的规矩,她是知道的。只是以往她府里的丫鬟从未有人受责,她便没有留意这些规矩。

    她咬咬唇吩咐丹姝说:“去打发人给绿婵送些换洗的衣物去,让她好好养两天也好。”

    丹姝为难的提醒:“可是小姐,如今到了宵禁时分。”

    内宅不得走动,四下里落了闩。流熏心头一沉,心想只能让绿婵委屈一夜了,明日再想法子。

    正在商议,忽听一阵脚步声急促而来。流熏循声回头望去。

    “大小姐,大小姐”鸦青急匆匆的不知从哪里奔来,一脸的慌张,低声说,“大小姐,才我在厨子里听烧水的婆子说,看守角门耳房的小厮们在借着换药为名,在作弄养伤的丫鬟呢。鸦青一打听,关着的是绿婵姐姐。听说人绑去凳子上堵住了嘴,要吃亏呢。”

    流熏一听腾然起身,惊得面色大骇。这些奴才哪里有如此大胆?想是受人指使。

    丹姝一听就急得向外冲,喊着:“绿婵,”她不顾一切就冲去雨里。

    “门都落了闩,下着雨,你去哪里?”流熏急得喊住她。

    丹姝狠命地拉拽院门,边哭边喊着“绿婵,绿婵!”

    她同绿婵自幼长大,姐妹情深。如今绿婵才遭不测,又入虎穴,怎么不令人揪心?

    流熏气恨交加,吩咐丹姝说:“走!咱们从老祖宗的院子出去,那正院大门平日是虚掩的,看谁个敢拦阻我?”

    如今她急着救绿婵,也顾不得许多。

    嬷嬷们闻讯上来阻拦跺脚道:“大小姐,不能出去,已经是宵禁了,要坏规矩的。”

    “大小姐如今是郡主身份不同,有御赐金牌的。”丹姝秀眉一挑将嬷嬷们斥了回去。

    流熏疾步冲在前面,出荣寿堂宅院正门时,守了门的婆子披了夹袄踩着鞋奔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

    流熏随口道:“十二殿下又在鬼哭狼嚎的喊我去,不知是不是又旧疮复发了。”

    一听是宫里殿下的事儿,婆子们知道耽搁不得,才开门任了流熏和丫鬟们出去。

    鸦青一路紧追着流熏急促的步伐,揩着额头的汗说:“大小姐,奴婢过来时,偷偷的从前面把夹道的门打开了。”

    鸦青果然是个聪明的,那道道门闩是从里面锁住,她们无法打开。鸦青从对面奔来,偷偷留了门,恰她们可以奔去耳房。

    只是流熏走得步伐如飞,不多时回头看,身边只剩了丹姝和鸦青。

    “小姐,前面就是。”鸦青指着不远处灯光微暗闪烁的一处房子,依稀听到男子放肆的嬉笑声,女子失声哭喊求救的声音,“放开我,求你们放了我!不要呀!”

    呜呜

    声音呜咽不成语,流熏惊得心头一沉,不及细想就吩咐丹姝:“还不快去把门给我踹开,喊那些畜生出来见我!”她气得额头青筋暴跳,立在夜风里就觉得身子一阵阵发抖。鸦青怯弱的随了丹姝奔去那亮灯的耳房。流熏心头一阵心酸,都是她不慎,让绿婵落入贼手。难道好端端的绿婵就被这些奴才作践了吗?

    “开门!开门!大小姐和大太太来了!”丹姝一声喝,撞开房门,她颇是聪颖,打着“大太太”的旗号。

    顿然,屋内一片沉寂,只剩女子呜呜的哭声,陡然间,灯灭了,四下一片漆黑。

    流熏有些后悔,早知该喊些家院将这些畜生围剿在房里。可若是如此,岂不是生生坏了绿婵的名声?

    心里正在寻思,冷不防一只大手突如其来的从身后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将她脖颈一卡,搂住腰身向后拖去。

    流熏惊得魂飞魄散,呜呜的叫嚷却难出声,生生被那人拖去旁边的竹林,闪去葫芦洞门后。眼见就要被拖出宅院,她急得乱抓乱踢,匆乱中抓住一枝竹杆不肯松手,垂死挣扎着。

    那身后的黑手硕大的巴掌坚实有力,粗重的鼻息透出几分狠毒的杀机。臂肘一扭狠狠一撞,流熏的肘上仿佛骨头裂开般的疼痛撒手,那瞬间,她看到对面房里的丹姝和鸦青已转身出来,四下里找寻她诧异地喊:“绿婵,绿婵你在哪?小姐,这房里无人呀。”

    流熏心知中计,心里一阵绝望,只是被那贼人从身后死死束缚,几乎窒息,生生被拖拽出去两道院门,耳听丹姝呼唤的声音越来越远,流熏心急如焚更是胆战心惊,不知等待她的是何厄运,此刻,她才恍悟,原来这伙人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根本一个绿婵不足以令她们兴师动众,所有铺陈好的圈套都是为了抓她而来。

    地上湿滑,淅沥沥的小雨打在面颊冰寒生冷。那贼人快靴踩地踏水的声响格外清晰。

    忽然,身后闷声惨叫“啊!”脖颈间的束缚一松,身后的贼汉子跌倒在她脚下的雨地。流熏自当是那贼汉子脚下湿滑跌倒,惊急间她挣扎着爬起身,拔脚要夺路逃跑,却见那地上的汉子侧头瞪大铜铃般的眼张开口看着她,吓得她魂飞魄散,他死了?

    忽然,房檐上一片乌云卷下,一人身轻如燕稳稳落地,或是地上滑,他的脚下一溜嗖地扑向她,眼见就要将她压在身下,惊得流熏一声惊叫退后,却被从天而降的黑衣蒙面人一把拉住,竖起食指在唇边位置做个噤声的手势,长长的“嘘”了一声。伸脚踹了踹地上也是蒙了黑色面纱一身夜行服膀大腰圆的汉子,显然不是一伙。

    但他那用靴尖傲慢的踢倒地的强贼的姿势,令流熏眼前一凉,是他!

    蒙面人眸光里带笑,对她眨眨眼似在道一声“别来无恙?”是他!果然是他!古寺遇险山崖间救她的蒙面恩公。如何他出现在谢府里?

    听珏哥哥说,蒙面人八成是御林护卫的高手。难道珏哥哥知道了她要遇难,遣人来接应她的?

第168章 疑痕() 
还不待流熏仔细思忖,蒙面人一把握住她的臂,慌得流熏心头一震,正要挣脱,却被他不容分说一把扯拽了就跑。是非之地不可久留,流熏也深知这个道理。眼下不知还有什么机关暗藏。

    山崖上的救命之恩,流熏对眼前人毫无怀疑的紧随而去,被他拖拽着一路狂奔,那人反如脚底生风,御风而行,拉住流熏推开道道角门,沿着狭窄的夹道七转八弯地绕去,仿佛谢府里的地形他比流熏更是熟悉。

    二人筋疲力尽的一路狂奔,终于在一扇乌漆门外驻足,贴靠在湿漉漉的白墙上,流熏气喘吁吁的抬眼,才发现眼前已是荣寿堂前的夹道,这是来到内宅了,她一颗狂悸的心才略略定下。

    黑衣蒙面人欲挪步继续向前,才迈步,忽然腿一软,一个趔趄险些跌倒。流熏惊得一把拉住他的臂,幸好他也顺势一手撑墙稳住,显然是从屋顶飞身而下时跌伤了脚,成了瘸腿猫。

    流熏含混的问一句:“壮士,可是崴伤了脚?”

    他只顾喘息,横臂挡开流熏急得咳嗽两声。夜色沉沉万籁俱寂,沙沙的雨声中蒙面人咳嗽两声,却显得格外清晰。

    “咳咳”流熏心头一触,这声音听似熟悉,似在哪里听过,肺腑中的声音流熏不由抬眼凝视那蒙了黑色面纱的脸,只露出一双乌亮如寒星的眸子还被齐眉头的斗笠半掩,幽深神秘看不清丝毫面容。恰是他眸光也抬起,见流熏正凝神注视他的眼眸,慌得他倏然侧脸避开同她眸光交错,仿佛在躲避什么,一把甩开流熏搀扶他臂肘的手,显出些慌乱。忽然,流熏眼前恍惚出现一个身影,疑窦暗生,可转念一想,云泥之别的两人,会是他吗?

    他的手上,用黑绸缠裹手掌,劲长的十指微微拱手一揖,忽然潇洒的一撩袍襟,转身顿足倏然一闪而去。

    都不待流熏看清,那身影如一片乌云卷走,已消失在一片暮色夜雨中。

    独立雨中,寒意渐浓,她犹自望着那远去的背影踟蹰猜疑,心里那疑团反是越来越大,反有一种刨根到底的冲动。

    丹姝和鸦青听到动静寻来,各个神色慌张。

    一见流熏,丫鬟们如释重负一般,鸦青呜咽着问:“小姐你去了哪里?可是吓死鸦青了。”

    “绿婵在哪里?”流熏淡淡的问。

    丹姝说:“耳房里根本没有人,我们分明听到人语,踢门进去,连个人影儿都没有。”

    流熏犯了寻思,难道那些人诳她去耳房救人,是只是为了对她下毒手?

    若是没有黑衣人挺身相救,那此刻事态进展又会如何?什么人大胆敢在谢阁老府劫持她这谢府明珠,皇上御封的郡主?

    “小姐,快回房更衣吧。”鸦青劝说着,将流熏向房里推。

    丹姝已吩咐婆子们七手八脚的为流熏更衣,将一件湿漉漉的衫子拖下,换上干爽的衣裙和绣鞋。

    流熏打量地上的一串脚印,忽然一个心思浮上眼前。她推开众人吩咐:“掌灯,撑伞,随我去前院。”

    “小姐,小姐知道绿婵的下落?”丹姝惊喜地问。

    流熏迫不及待地向门外奔去,丹姝忙撑了油绸伞疾步紧追。

    她脚下生风一般,一路向临风阁而去,她一定要看个究竟,解开心头的谜团。

    春雨潺潺,打在琉璃瓦上铮铮有声。

    叩开临风阁的院门,探头出了的是小太监同心。

    流熏推开他闪身闯入,慌得同心阻拦了嚷:“哎,郡主这是做什么?十二爷睡下了。”

    流熏淡淡一笑,径直向前说:“我来给殿下送药。雨天潮寒,怕是殿下的伤要复发,若是耽搁了殿下的病,你吃罪得起吗?”

    同心一路小跑紧随,忽然冲去流熏前面贴堵在轩门上阻拦:“郡主有什么吩咐,奴才去效力就是。那药,还是赐给奴才,奴才去给殿下涂抹。总不敢劳郡主千岁亲自为殿下上药。再者说,殿下那伤处,就是盼着红袖添香,也不敢亵渎了美人不是”同心调皮的努努嘴,神会而不言,那副无赖的神情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好个贫嘴的奴才!流熏心头暗骂,推开他说:“怎么,怕我进去不成?前日里,殿下不是口口声声的要我留下为他疗伤吗?”

    她的猜想多半印证,景璨果然不在房中,难道那救她的蒙面黑衣人果然是景璨?

    心下正在狐疑,忽然轩内的灯亮了,传来小太监尖细的声音问:“何人大胆,惊扰了殿下安歇?”

    流熏一笑,分明是在摆空城计。

    她推开同心,破门而入。

    小太监同德举着个烛台迎上来,紧张地示意她们轻声,“郡主怎么大夜里闯来十二殿下的寝殿呀?殿下安歇呢。”

    流熏心头冷哂,分明知道其中有诈。

    “我来给殿下送救命的灵药。”她说,疾步掀开帘帐要看个究竟。

    “阿嚏!”喷嚏声,流熏一惊。

    半卷的销金帐上,投出一个长长的身影,懒洋洋的伸展了臂伸个懒腰打个拖长声音问:“何人大胆喧哗?吵了本王的梦。”咂砸舌,那人又说,“才梦到脂粉堆儿里左拥右抱倚红偎绿的,一睁眼四下冰凉。外面下雨了吗?”

    流熏一惊,原来他在房里?

    同德急趋凑过去打起帐帘,轻声回禀,“是孝敏郡主殿下深夜赶来给殿下送药了。”

    “哦?送药吗?”疏懒的声音,帐帘徐徐打起。

    流熏惊讶地看清烛光下映亮的一张面若芙蓉般的俊脸,睡意慵懒,薄衫轻透,露出一段肩头,半倚半靠一个湘绣的靠枕,斜眯着一只眼儿调皮挑衅般望着她取笑:“恕不远迎!本王正春闺寂寞呢,媳妇你就来投怀送抱了。可惜,可惜,若是本王此刻正在香汤沐浴,恰是媳妇你闯进来,啧啧那可才是人间美事。”

    流熏羞得面颊腾然赤红,却见他直半开半阖一只桃花眼望着他,眼底几分缱绻缠绵朦胧不清,满是轻薄不怀好意。

第169章 轻薄浪子() 
恼得流熏转身就走,景璨却声音赖赖地调戏说:“雨夜寒凉,表妹还是进来被衾暖暖身子再走。既来之,则安之。”说罢一阵放肆轻薄的笑。

    “你!放肆!”流熏羞恼嗔怒。这厮癫狂无礼!

    “小姐,咱们回房去。许是殿下屁股上的伤又发作了,才满口胡言的。”丹姝口不饶人,狠狠瞪了景璨一眼。

    景璨哈哈大笑两声,噗通一下仰躺回床上,翘起个二郎腿懒懒道:“慢走,不送!夜半美人香,哈哈,哈哈。”

    “郡主慢走,仔细雨地路滑。”同心、同德也阴阳怪气地随声附和,油腔滑调,更是侧头打量丹姝主仆满眼取笑。

    “再笑!打落你满嘴狗牙!”丹姝被这群小子笑得周身发毛,杏眼一瞪怒道。

    流熏回头,就见同心、同德捂住口,忍俊不禁,忽然“噗嗤”一声就笑出声来,索性弯个腰笑得打迭。

    这一群坏胚子,怎么可能是适才英武飘逸挺身救她的壮士?若是那蒙面人,如何如此快的就能更衣入睡,掩盖得无形无痕?流熏暗自懊恼自己的鲁莽深夜来此自取其辱。

    她悻悻的喊了丹姝离去,转身的片刻,她眸光无意从景璨床边掠过,忽留意到床边榻板处地砖上一串湿漉漉含了黄泥的脚印,那脚印一路绵延到东墙下的轩窗处,那轩窗在风雨中呼啦啦作响,更有细雨打入。这脚印的方向,分明是从窗下一路踩去床边更有谁翻窗而入?

    心里不由一阵狐疑,口中犹在叱责丹姝:“丹姝,多话!”

    她眸光溜溜地向那脚印的尽头探寻,果然,帐帘飘飘,半遮半掩床下一双歪倒的靴子,那是一双玄色麂皮登云薄靴,靴尖上分明湿漉漉的沾了淡色草泥。再看那串泥水鞋印,她心头一动。

    小太监同心寻了流熏的眸光看去,忽然机敏地嚷:“同德,看你做点事儿,才去后园灶间去给殿下打点热水,怎么踩了一地的泥泞进屋,还不快快擦了去!”

    只是流熏心头那疑团似有些开释,不由仔细看看床上闭目的景璨,心里更是好奇。果然是他吗?若这黑衣蒙面人是十二殿下景璨,为什么他日日要装痴做癫的在众人前出乖露丑?一个癫傻的皇子,怕是日后在朝廷难堪重任更没有什么前途,皇上在世还好,若是是皇上百年之后,他可如何为生?没有人会愿意做傻子,那这十二殿下是为了什么?若这十二皇子是装傻,皇上可是知道此事?可惜祖父和爹爹还将这纨绔皇子当做个傻子养在府里。她心里一个疑团才有些定论,如今又生一疑团。

    流熏回房,还不等靠近荣寿堂外的夹道,就见远远一串绛纱灯移来,照亮羊毛般细碎的雨线弥漫在夜色里,更照亮地上一滩滩的积水。

    “前面可是大小姐?”粗亮的声音问,流熏依稀借了光影看出是继母封氏房里的蓉嬷嬷,心想这深更半夜的,她如何来了?不过她心头警觉,猛然记起了适才为救绿婵在前院耳房遇险的事儿。那无头官司还没个了断,莫不是如今发难了?

    丹姝应一声:“前面是蓉嬷嬷吧?这么晚,轮到今夜嬷嬷巡夜查房吗?”

    还不等蓉嬷嬷回话,就见不远处和身后都有灯笼移来,脚步声踩在水中噗嗤作响。

    “这大夜里,出了什么大事?”后面来的是二叔房里的小妾小付氏,含混地问着。前面赶来的是小姑母谢妉儿,旁边有表姐方春旎一路搀扶,正诧异地打量流熏问:“熏儿,大夜里的,你去了哪里?看这裙裾都被雨水濡湿了。”

    “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流熏好奇地问。

    蓉嬷嬷只笑望她一眼说:“大太太遣人四处寻大小姐呢,快快去堂上回话吧。”

    “什么大事能惊扰老祖宗?”谢妉儿一路走一路问,方春旎拉过流熏的手,叹一声,“熏儿,你的手,好冷。”

    流熏如披甲上阵的壮士一般,心知前面等待她的又是一场恶战,只是敌人躲在暗处,不知这暗箭将射来自何方?

    一进荣寿堂,流熏不觉一惊,堂上已是灯火彻如白昼,堂下高高低低的明角灯,堂上烛台灯火,香薰缭绕夹杂些潮寒阴冷之气,显得格外肃飒。

    老夫人拥个锦袍围着白貂昭君兜歪在当中的围榻上,旁边立着父亲谢祖恒一脸沉肃。一旁的大夫人封氏在伺候老夫人吃汤,眉头深锁,暗自叹息。四夫人慕容思慧安抚着一旁抽噎啼哭的一人,围着大红织金缎披风,肩头一耸一耸,深埋个脸儿,湿漉漉的发草草半挽在头顶斜簪枝白玉簪,一半垂散显出几分落魄。乍一见,流熏还在猜想是府里哪位女眷,仔细听了听那断断续续的抽泣声,才惊讶发现,眼前这哭得梨花带雨的竟然是个男子,失魂落魄般倚在四夫人慕容思慧身边,流熏再定睛看,这才看清,竟然是慕容家那位七公子,四夫人的娘家侄儿,那位美少年。

    慕容思慧满眼心疼地安抚他又对老夫人哭声:“老祖宗,替媳妇做主呀,如此丑事若传扬出去,也令谢府家门受辱呀!”

    流熏心里暗自好奇,看来此事同她无关,怎么慕容家这位精妙绝伦的七公子如今哭得如此这般田地,可是谁欺辱了他这外客?按理说,不该呀。

    流熏正在狐疑,忽然老夫人望向她问:“熏儿,太后赐你的那条红纱裙,现在哪里?”

    好端端的,大夜里如何问起那条裙子?流熏应道:“在孙女房里。”

    老夫人略吐口气吩咐丹姝说:“还不速速去取来!”

    丹姝不明就里,只应一声退下。

    堂外一阵脚步声,谢展颜气恼任性的声音:“大夜里的不要人睡觉了吗?都赶来这里!”

    “老夫人,尊老夫人的吩咐,四小姐的那条百鹤茜红纱绣裙取来,请老夫人查看。”嬷嬷上前捧上一条红色的纱罗裙,公孙嬷嬷上前抖开仔细查看,对老夫人说:“四小姐的裙子,完好无缺,并无划痕。”

    “嗯,颜儿,你退去一旁。”老夫人摆手吩咐。

    一阵哀哀的啜泣声,三小姐谢舞雩噗通跪地哭诉:“老祖宗明察,舞雩今夜哪里都不曾去,舞雩的那条太后所赐的百蝶茜红纱绣裙虽然不慎被撕裂,可那是几日前在湖边水塘不留心划破了,并不是今夜所毁,舞雩不曾外出绣楼半步!更不曾深夜去偷窥慕容表兄。”

    谢舞雩惊恐的哭着,仿佛急于逃脱罪名,流熏满眼好奇,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

第170章 脚印() 
“可是出了什么大事儿?”小姑母谢妉儿上前急得问。

    四夫人慕容思慧悔天恨地的顿足哭诉:“才隽哥儿在戴月轩秉烛夜独,倦了就去沐浴准备歇息,可谁想竟然发现有女子隔窗偷窥他沐浴。慌得隽儿忙起身去抓衣衫,不想不慎滑倒,烛台扑灭。竟然那女子不顾羞耻趁黑进来调戏隽哥儿这可是让我如何向娘家兄长交代?”

    众人闻听惊骇不已。谢府书香门第,焉能有如此败德秽乱之事辱没家门?

    谢妉儿惊得杏眼瞪大问:“果真有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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