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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拾珠-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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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骑马渐渐偏离了官道,走在没什么人烟的路上,替她扎好伤口后袁轻卿就一直低着头没说话,苏离峯可以感觉到他僵硬的后背,她伸出手在他肩上轻轻捏了一下,“放松点,路还长,你这样子一会得腰疼了。”
“你究竟是谁?”
“嗯?妻主你都不认得了?”
“我是说你究竟是谁?邪剑苏离峯。”他有些失控地喊了出来,身子开始轻轻颤抖,苏离峯放慢速度将他拥入了怀中,“亲亲,别这样。”
“你杀人了。”
她将下颌贴在他发顶,“可你身在那种地方,不杀人便是被人杀,你是宁愿我被人杀了?”
“不。”
“小亲亲,我知道你不习惯那些打打杀杀。”她顿了顿,“从我说要娶你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打算再回去,我决定留在阳平郡,我决定过属于你的生活,相信我。”
他安静了许久,好半晌才慢慢迟疑地回过身来,“你很厉害是不是?”
“你妻主能不厉害吗?”
“我认真的,你真的舍得,放弃那一切?”连煞阁的老大都不是她的对手,还说她名不虚传,可想而知,在她的世界中,她一定是叱咤风云。可她却选择了活在他的世界中,被人耻笑,被人看不起,被人说吃软饭。
“我没有做选择,因为这无需比较。”她甩起缰绳重新加快了速度,“小亲亲,你太小看你自己的魅力了。”
***
大片的竹林横挡在眼前,袁轻卿仰着脑袋,隐约间似乎看到了一只大鸟在竹林中飞过,再细看去,才发现那是个人。
身后传来一道极轻微的声音,苏离峯伸出了手,一张薄薄的纸笺犹如刀片一般切了出去横插在竹节上,他不解地出声问道,“那是什么?”
就在他说话的当口,那大鸟一般的人影在两人眼前一晃而过,那张纸笺不见了踪影,苏离峯打了个哈欠,“借路帖。”
“原来要从人家的地盘走过去还要借路帖,那她要是不给你走呢?”
苏离峯轻笑了一声,“我想,应该还没有人会不给我这个面子。”
袁轻卿正想损她,那竹林却突然像是被大风刮过一样震了一震,他颤了一下,朝后缩了缩靠在她怀里,“怎么了?”
苏离峯伸出一手环在他腰际,“走了。”
她催马动身,那竹林下的泥土像是一块块拼接而成可以移动一样,在她迈步的地方挪出了一条可以容纳两匹马宽度的空阔小道,苏离峯拍了拍马屁股,冲袁轻卿仰着回过来的脑袋眨了眨眼,“你妻主面子还挺大是不是?”
“不害臊。”
走到竹林深处,袁轻卿遥遥望见不远处绵延一片的绿竹小屋,忍不住勾了勾唇,“住在这里的人真有闲情。”
“你喜欢?”
“不过太不方便了,周围都荒芜人烟的,吃的用的想买点什么都麻烦。”
“所以说”她笑着挑眉,袁轻卿不解,“所以说什么?”
她却不肯再说,只是噙着笑加快了速度。
所以说,她选择为你安定下来。
第91章 娶夫随夫(完)()
从昏睡中醒过来的时候,袁轻卿身上麻药的药效还没有过去,身体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他努力抬了抬手,才发现自己的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绷带,他张了张嘴,还是没能发出声音,倒是虚掩的门外不甚清晰的说话声隐隐约约传来,其中一个正是苏离峯的声音,而另一个,则是之前给他喝下安神汤的中年女人。
“这世上,能让我欠下人情的人少之又少,你邪剑苏离峯是一个,一年半前江湖传言你在万家冢中了百草毒,我就一直等着你来找我,结果,等到了你,却不是为了解百草毒。”
“死不了的毒,我何必要废这功夫大老远的来找你。”
那中年女人似乎笑了一声,“我用三只金血蛭医好了你的男人,你我人情债已了,你要知道,我不可能再替你解你体内的百草毒。”
“谁用你解了?”
“也许你内力强劲,能将大部分毒素逼出体内,却清不了残毒,只要食用下与那百草中任何一种相克之物,轻则小病横起,重则”她没把话说完,房内传来砰得一声响,苏离峯已经旋身不见了踪影,她像是风一样刮进了房内,就见到袁轻卿还麻木着的身子从床上摔了下来。
那年迈女人跟在她身后进了房,袁轻卿的脑袋搁在苏离峯的臂弯里,强撑着抬起了眼,泪眼朦胧间,破哑的嗓音呜咽响起,“求求你,救救她。”
苏离峯差点没气死,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抱着他躺回床上,“求她做什么?等你药效一过,我们就下山回家。”
“我听到了。”他眨着眼,泪水被挤出了眼眶,“我不要你死。”
“乖亲亲,我怎么会舍得让你守寡呢?别乱想些有的没的,你身上的药没了,好好想想回家怎么补上我的洞房花烛夜。”
“不。”他努力从她怀中探出头来朝后看去,“求你救救她。”
那中年女人看了他一眼,“抱歉了,小美人,我说过,人情债已了,我已经不再欠她什么,所以,我不会医治她。”
他满眼痛苦,苏离峯终于看不下去了,伸出手点了他的睡穴让他好好睡一觉,那中年女人还站在那里,似乎很感兴趣地看着苏离峯,“要不,你也考虑求我一下,也许我一时心情好会救你也说不定。”
苏离峯将袁轻卿在床上安放好,回过身来,唇角轻勾,阴测测的眼在她身上扫了一眼,“既然你我已经两清,你看,我今日就取了齐大庸医的狼心狗肺,如何?”
那中年女人本来笑吟吟的脸硬生生打了个寒颤,她不该忘形的,邪剑苏离峯向来喜怒无常,几年前苏离峯可以救她,现在也可以要了她的命,那双眼,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杀气四溢,“你,不是金盆洗手了吗?”
“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向来喜欢说话不算话,我想干嘛还用得着别人来给我个狗屁倒灶的名目不成?”
“你,你不敢。”
“那就试试,看是你的洒得快,还是我的一双手掌快。”
那中年女人连步后退,一直撞到了门上才发现苏离峯压根没动,只是挑眉看着她,她咽了口口水,“你不是来真的。”
“所以少给我在那边唧唧歪歪,大家都是江湖中人,我清楚你那些破规矩,不会要你来医我。”
***
袁轻卿第二次醒过来的时候,身上的麻药药效已经过了,他腾地一声坐了起来,“苏离峯。”
房里很安静,这次连房门外都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他下了床,推开门,半山腰的野花一簇簇密密地长在茂密的草丛间,远山间云雾缭绕,可他已经完全没了刚上山时对这些美景的感慨,绕着那小屋转了一圈,却发现那两人都不见了踪影。
“苏离峯。”
他拉高了嗓音,不远处的树林间被惊起了一群叫不出名目的鸟,扑棱棱地飞上了天,那些鸟都很小,只有最后那只灰糊糊的鸟特别大。
袁轻卿揉了揉眼,这哪里是鸟,分明就是他的妻主,他抬起眼,看着她抖手一挥,将自己的灰色外袍像是幕布一样张开,之前那些飞起的鸟就像是被一股气吸住一样根本飞不出去,不消片刻,全都落入她的衣袍间,成了一只只待宰的死鸟。
等到他再想细看的时候,她已经飞身跃过山林,落在他身边,一袍足有近二十鸟哗啦啦掉在了地上,“饿了吗?”
他只是摇头,看着她,突然间双手张开紧紧抱着她将脑袋埋进她怀中,“你不会离开我的,你答应过我不会离开我的,我再也不闹脾气了,再也不要你去睡书房了,再也不踹你了”后面的声音被呜咽声盖在了她怀中,苏离峯拍了拍他的脑袋,“小亲亲,我真的是很喜欢你的投怀送抱,可你要是不哭得像是我快死了一样那就更好了。”
“不,别说那个字。”他猛地抬起眼捂住了她的嘴,“不会的,你不会死的,她会救你的对不对?”
“轻卿,为什么这么紧张我?”她低眉亲昵地轻抵着他的额头看着他,袁轻卿心乱如麻,只是想着,如果她真的出了事,他孤零零地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他张了张嘴,用力在她唇角咬了上去,“我只有你,只有你。”
活到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苏离峯邪肆的眉眼第一次露出了和她极不协调的柔情,原来,这才能算作心醉。
“小亲亲,便是为了让你安心,就让这江湖道义见鬼去吧。”
***
其实她本来真的是不在乎这什么狗屁百草毒,她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得很,都一年多了,以她的内力,最多也不过就是吃错东西莫名出些小问题罢了。
可与其让他心里悬着这么个疙瘩,她不在乎威逼齐大神医写出百草毒的解药配方。
被人唾弃又如何?从此邪剑苏离峯背上一个言而无信出尔反尔的名声又如何?若是这些江湖侠女们知道她在阳平郡是何种名声,大概也会觉得,这么一个不讲道义已经是相形见绌了。
马背上微微有些颠簸,城门已过,袁轻卿安心地靠在她怀里,“你说,回去了她还会找我们的麻烦吗?”
这个她,自然说的是留王世女邱赫,苏离峯勾唇弯起一个不怀好意的邪肆笑容,“那正好,我就好好陪她玩玩。”
袁轻卿这次没给她翻白眼,只是在她怀里蹭了蹭,猫一样缩了缩自己的身子,将整个人都埋了进来,她微微弯下身在他脖子里吹着气,他又痒又热,笑着乱晃身子,正闹间,一道急促的声音从身边擦过,一个富态的中年女人带着数十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在急急朝前赶,“快,晚了就来不及了。”
袁轻卿好奇地看着,路边站着不少闲聊的人,就听得一人奇怪出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听说是世女少君难产,快血崩了。”
“啊。”
“这不都是稳公呢,哎,也亏得是留王世女呐,说是保大不保小,换了人家,还不都得先顾着子嗣。”
袁轻卿挑了挑眉,没再去听,靠在苏离峯怀里打了个哈欠,“我们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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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那个清净的小院,枣树结满了红枣,南边的瓜藤上挂着一根根翠绿色的丝瓜,只不过卧房的床上换成了两个枕头,一床被子。
书房的塌依旧还在,铺着软绒靠垫,袁轻卿正靠在上面悠闲地翻着手里的书页,直到院门上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他走出去开了门,却是住在对街的一个男人,“冯正君,是你啊,有什么事吗?”
“啊,也没什么事,我就是来跟你说一声,我刚上街,又见到你妻主上花街去了。”
“我知道了。”
“不是我说你,你再怎么不甘心你也嫁了,日子总是要过的,你就这么由着她上花楼去,不是白白便宜了那些小蹄子,钱都流他们口袋里去了。”
“多谢你,冯正君,我知道了。”
那男人又扯了好一会,这才转过了身去,口中还自言自语念念有声,“女人呐,都这样子,这世上还真能有第二个留王世女?想想那少君第一胎难产生了个男孩,还不能再生了,她居然都没有纳小,有些人,就是命好呐。”
袁轻卿摇着头关上了门,才合上,门上又传来了敲门声,“冯正君,你还有事吗?”
“正君?我什么时候成男人了?”一股淡淡的酒味传来,她踏进门来,凑到袁轻卿脸颊上亲了亲,他接过她手里的酒葫芦,“我又不知道是你。”
“衣服呢?”
“那里。”
她端起盆子又要朝外走,他的贴身小衣这次全在里面,亵裤上还沾着昨夜留下的粘稠液迹,她眸色微微变深,火苗隐隐燃烧着,袁轻卿不明所以,还推着她朝外去,“快点洗完,今晚我做走地鸡。”
百草毒解了,她终于可以肆无忌惮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了。
“小亲亲,其实呢,我更期待我的夜宵。”她端着盆子朝外走出去,袁轻卿看着她的背影奇怪地搔了搔头,“我什么时候做夜宵了?”
半晌才明白过来,夜夜刻骨的缠绵清晰地映入脑海,他红了双颊,正要关上门,一双手突然按住了门,一个身影侧身而入,门被带上,“袁轻卿。”
“世女怎么有空过来?”他问得很客气,邱赫一拳重重打在那门板上,直砸得那门板摇摇欲坠,“是她做的是不是?是她买通了那花楼小倌,是她害得我”
她没有说完,袁轻卿一脸不解地看着她,“世女,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妻主是喜欢上花楼,可你怎么会去那种地方呢?哦,我明白了,你不是去那种地方,你手段可高明多了,你是暗中派轿子去接人,你金屋藏娇的地方多着呢对不对?”
邱赫怒喝了一声,一把扣住他的脖子,伸手扯上他的衣服,“既然你都知道了,我现在就”
“妻主。”袁轻卿突然朝着门的方向大叫了一声,邱赫手一抖,松开了他,虽然整个阳平郡都以为那个女人是个不学无术的痞子,可她却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高价请来的那些江湖杀手都死在了苏离峯手里,若不是怒极,她今日也未必再敢过来找袁轻卿的麻烦。
可她回头去看,却哪里有苏离峯的人影,只是自己手臂上突然一疼一麻,全身都抽搐了一下,“你做了什么?”
袁轻卿将那根簪子拔了出来,“没什么,妻主给我防身的东西,你大概也就晕过去个把时辰,你放心,我会把你送到花楼你的相好小倌那里去的。”
他弯着不怀好意的笑容,邱赫伸出手,却无力地什么都没抓住,脑海中只留下了唯一的一点意识,她完了,她会名声扫地,到头来,她要的人,她要的地位,她要的一切,都失去了。
***
“她被发现在花楼与人燕好,阳平郡的男人都心碎了。”
“嗯?”苏离峯摘下一根新鲜的丝瓜递到他手里,“为什么男人要心碎?”
“他们心目中唯一的一个好女人形象破碎了。”
她摇了摇头,继续摘了两根,袁轻卿打水洗干净了,坐在小院里刨着皮,“她真的不能再让她的男人怀孕了?”
“嗯。”
“难怪她那天会气成那样,原来是她的问题,不是她的正君不能再生。”他低着头,“她不能传承,世女之位被褫夺,我听说留王打算送她回皇都,会有其他人来留守封地。”
“嗯。”
“你今天怎么了,话这么少?”袁轻卿抬起了眼,这才发现她的视线直直落在自己因为弯下腰而敞开的领口。
他将手里的水朝她迎面洒过去,“不许看,你没看过啊。”
“小亲亲,你饿吗?我好饿。”
“我马上就做饭了。”
“你现在就喂饱我好不好?”
“什么?”袁轻卿话还没说完,双手湿漉漉的,人已经被她打横抱了起来。
其实,百草毒解不解都无所谓,这才是她最喜欢的一道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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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其有幸,能在茫茫人海中遇上你,倾心相恋。
何其有幸,能有你愿意放弃所有风华,一生相随。
第92章 再世沉醉(一)()
楔子
“轩辕厉,吾有生之年,必要饮汝之血,啖汝之骨!”
放眼皇都,有此等心愿之人,只怕不在少数。厉王,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恶魔。
玩弄权势,结党营私,为富不仁,残暴无良,草菅人命
她一手将八皇女推上帝位,又在三年后神不知鬼不觉地结果了这个一直被她玩弄在指间的傀儡,扶上了傀儡皇帝年仅十岁的幼女。
满城风雨,人心惶惶。
终于,七年之后,隐忍极深的新皇韬光养晦,与数十名心腹在养心殿卸其兵权,取其首级。
大快人心,皇都内的焰火,三日不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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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小九日前重病了一场,不过现在看来,倒是又活蹦乱跳了。”
一道不温不火的男声刚歇下,另一道无奈的叹息声想起,却又似乎有些欣慰,“不瞒哥哥说,小九这次病好后,倒是懂事了不少。”
“哦,怎么说?”
“哥哥你久未回府,可知道现如今,我们沈府后院,最受宠的男人是哪一位?”
“莫不是妻主新纳的美人?”
那年近三旬却美艳如昔的男子轻轻摇头,嘴角勾起,身边的青衣男子似有些了然,却故意报出了另一个名字,“莫不是拂央?沈府后院,论才论貌,都难有人能出其右。”
“可惜,妻主最近不好此道。”
“君忆,你就别和哥哥我卖关子了,直说了吧。”
“这半月余,妻主夜夜宿我院中。”
虽然早就猜到,那青衣男子倒仍然惊讶了一下,沈南轻这人向来好新鲜,便是再喜欢的男人,也极少接连同寝十天以上,更别说是半月有余。“听你之前的意思,这似乎是小九的功劳?”
君忆勾着唇角点了点头,却不再深谈,只是扬声唤来不远处凉亭内不知道在屏风绢面上涂抹着什么的少年,“小九。”
***
“爹爹。”
沈醉走到君忆身边,向那青衣男子也福了福身,“想容爹爹。”
“小九,我看你画得不亦乐乎的,能不能给想容爹爹看看?”
“想容爹爹是皇都出了名的书画双绝,小九这些乱抹的墨水印,怎么可能入得了想容爹爹的眼。”
苏想容斜瞟了他一眼,“你爹爹还说你懂事了不少,我看你是越来越滑头了。”
沈醉嘻嘻咧嘴一笑,“爹爹,想容爹爹,小九病好了,只觉得闷得慌,能不能出府去转转?”
“出府?你若真想出府,过几日谨王府的家宴,你能求得主君带你去”
不等君忆说完,沈醉已经口快地接了去,“多谢爹爹。”
苏想容看着沈醉离开的背影摇了摇头,“小九以前,最不喜欢这些家宴了吧。”
君忆似乎也觉得有些奇怪,站起了身,“我去看看他在画什么。”
苏想容和他一起,走到亭中站在沈醉之前涂抹的屏风前。那绢面上只有寥寥数笔,不成轮廓的眉眼,鼻,嘴,根本看不清完整的面目。
只是那眉角眼梢,顺着墨迹,竟隐隐有戾气滑过。
苏想容细看了半晌,“你觉不觉得,这眉眼,似乎在哪里见过?”
君忆没有说话,心里想的却和苏想容大同小异,却偏生想不起来,定然不是熟人,那究竟是在哪里,曾经有过这一瞥,小九他,又为何会作这么一幅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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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主君爹爹。”
“小九,是你啊,身子怎么样了?怎么今日想到来看我了?”
“好多了,多谢主君爹爹关心。”
“行了,想说什么就直说吧。”座上的男子挥开了替他捏肩的小侍,“你可不是孝顺儿子,没道理特地跑来就是为了给我请个安那么简单。”
“主君爹爹,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小九听说了谨王府的家宴,想跟去长长见识。”
“是有这么回事。”沈相府这几日风头最劲的男人就是君忆了,这下连儿子都不安分了,只不过就这么点年纪身子骨都还没长成,能玩出什么来。苏想衣瞟了他一眼,“你要去,也不是不行。”
“多谢主君爹爹。”
“先别谢得太早,这种事,我总得先跟丞相打声招呼,只不过,我这几日,是连丞相的面都见不着。”
沈醉眉眼温顺地低头站着,没人见到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讽笑,“主君爹爹,爹爹刚才还说这几日身体有些不适,我想,娘亲今夜是不会上爹爹房里去了。”
看来他得去告诉爹爹,半个月了,该换用拒字诀了。
***
“静若古井深潭,动如飞瀑灵泉,只一眼便足以醉人,这名儿,取得真是好。沈相,怎么你府里还藏着这么个小美人,以前都没带出来过。”
沈醉低下了头,眉眼又被束额挂下的串珠挡住了,谨王甄王勤王都在了,四大辅政王只缺了一个,只缺了那一个。
他面上浅笑依旧,带着似有若无的羞怯之意,袖中的双拳却紧紧握着,小小的指甲没有发觉地掐进了掌心。
显然这赞赏对苏想衣来说很不受用,沈南轻倒是笑着和那几个亲王打趣,“怎么,谨王殿下这是想老牛吃嫩草?那殿下到时候岂不得叫我一声岳母?”
“这不行,那可亏大了,你可大不了我几岁。”
四大辅政王里属谨王最长,而厉王最幼,可惜,这权势却和年纪,全然不搭。
沈醉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地一直跟着苏想衣,直到所有男眷在偏厅歇下,他才找了个借口孤身出来,熟门熟路地绕过水榭长廊,来到花园的一角。
那里有一颗上了年纪的红枫,枫叶在黄昏夕阳下如火一般燃烧着。
树下站着一人,黑衣墨发,衣襟上绣着金凤,明明是剑眉星目的俊逸面容,却偏生有着最不清朗的神情。
沈醉的指甲已经全都掐进了掌心,眼波流动间,竟有泪花划过。
第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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