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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荒唐,余生有你-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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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寓临近闹市区,适当的角度俯瞰而下,甚至能将不远处的一条商业街尽收眼底。长街中心,那块崭新的邦盛服饰广告牌有些轻微刺目。

    梁延川平生最是喜静,将公寓选在临近商业街的闹市区,当真不是他的作风。至于其中缘由,也只有他一个人知晓罢了。

    时值傍晚,梁语陶正穿着粉红『色』的卡通睡衣,窝在电视机前,一门心思地看着她最喜欢的少儿频道。大约是刚洗过澡的缘故,头发还未吹干,湿漉漉地挂在头顶,冷不防地就让她打了个喷嚏。

    梁延川闻声,拎了个吹风机就从洗浴间里迈了出来:“陶陶,该吹头发了,不然要感冒了。”

    梁语陶艰难地从电视机里拔出脑袋,双手合十,可怜兮兮地盯着梁延川看:“爸爸,人家想看电视嘛,可以到沙发上给我吹头发吗?”末了,还不忘俏皮地向梁延川眨了眨眼。

    梁延川拿她没办法,只好遂了她的愿。

    梁语陶的头发细软,且不多,有时候束起来也只有短小的一扎。当年,梁语陶到了一整周岁,也没长出一根头发,梁振升夫『妇』以为是内分泌出了问题,急忙找来医生查看。而当时,梁延川却是毫不担心的。

    印象中,那个人的头发丝,似乎也是稀疏且细软的。她好像还曾跟他提起过,她也是到了一岁才长出头发的。至今为止,梁延川还能思路清晰地记得,她当时窝在他怀里,一遍遍叮嘱他,万一以后她秃了傻了也不能抛弃她的模样。然而,却不想,最后是她率先遗弃了他。

    梁延川也知道,梁语陶身上那些小细节,不过是随了她罢了。

    电视节目正推送着广告,梁语陶注意力不再集中,也变得有些不安分。中档风力吹了十分钟,发梢也已近半干。梁延川刚打算关掉吹风机,梁语陶却蓦地跳起来挪了挪屁股,换了个姿势正对着他。

    “爸爸,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梁延川将吹风机的档位调至最小,伸出手掌,温柔地替她捋干刘海。

    “说吧。”

    梁语陶端正姿势,两手托腮,如同一个判案的小法官:“爸爸,我想问你,上次那个阿姨是不是就叫白梓岑啊……”

    握着吹风机的那只手猛地一顿,须臾之后,又终于恢复平静,就好像从未有过犹豫:“你说的是哪个阿姨?那天在检察院碰到的助理阿姨?还是在咖啡店遇到的警察阿姨?”

    大约连梁延川都没有意识到,他正在用他常年惯用的审案手段,混淆着女儿的视听。轻松且故意地,回避着有关白梓岑的话题。

    梁语陶扯了扯梁延川的袖子,神秘兮兮地说:“就是在机场接我的时候遇到的那个阿姨,还有后来在机场等人遇到的那个阿姨。”末了,她还不忘转着大眼睛,补充道:“就是那个我们每次去机场都能遇见的那个阿姨。”

    “怎么突然想问这些了?”梁延川拔掉吹风机电源,将电线绳绕成一圈。

    “没什么。陶陶就是觉得,爸爸每次碰上她的时候都很不正常,比对待任何人都要来得凶,就好像她欠了爸爸很多钱似的。”

    梁语陶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梁延川的脸『色』:“爸爸,你好像……很讨厌她的样子……”

    梁延川并不善于撒谎,因此,他选择了沉默。

    梁语陶浅浅的眉心拧成一团,像是在探究着一件无比重大的事宜,就像是在决定今天是要吃香草味的冰淇淋,还是草莓味的:“虽然吧,她那天说妈妈的事情让我觉得很生气。但是前几天在机场又遇到她的时候,我看见爸爸你不知道对她说了什么,我们走了之后,陶陶偷偷看她,发现她一直在偷偷地抹眼泪。她看起来……真的好可怜的。”

    对于从小以英语为母语的梁语陶来说,说完这么长一句中文,连她都开始佩服自己。

    梁延川听完后,半晌没有动作。许久之后,他才温和地『揉』了『揉』女儿的脑袋,顺手将她捞进怀里:“陶陶乖,有些事情即便是看见了,我们也把它当作没看见,好吗?”

    “可是……”梁语陶尝试着憋出一句话,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出来,到最后,只变成了一句软糯的嘟囔,“她真的好可怜的。”

    “世界上可怜的人很多,但有些表面上很可怜的人,骨子里却并不值得可怜。这个道理……陶陶懂吗?”梁延川浅浅地垂下脑袋,循循善诱地看着小女儿稚嫩的脸蛋。

    “陶陶不懂。”梁语陶微微咬着下唇,表情里有些莫名的委屈,“爸爸,你用力抱抱陶陶。”

    梁语陶突然蹦出的话,一时间让梁延川有些『摸』不着头脑。虽是有些哭笑不得,但他仍是十分宠溺地满足了女儿的愿望。

    “爸爸,我突然想妈妈了。”

    抱住梁语陶的那双手臂有些微颤。梁延川问:“怎么突然想妈妈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看见机场里遇到的那个阿姨,我就会想起自己的妈妈。”梁语陶的声音有些闷闷不乐的。

    梁延川声音含笑:“你连见都没见过你的妈妈,要怎么想她?”

    梁语陶慢悠悠地从梁延川怀里退出来,托着圆润的腮帮子,若有所思地望着梁延川。

    “我听表叔跟我说过,我的妈妈,她长得很漂亮。有一双亮晶晶的眼睛,还有很黑很长的头发。表叔还说,我妈妈笑起来的时候,就跟陶陶一样,像个小天使。

    “说起来,那个阿姨一点都不像妈妈。她穿得脏兮兮的,眼睛也是灰灰的,连头发都是枯黄枯黄的。陶陶应该不喜欢她的,可是又觉得……她好像很可怜似的。”

    听梁语陶用那么落魄的词汇形容白梓岑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梁延川那颗曾经受过伤的沉疴心脏,又再次隐隐作痛起来……

    就像是,旧伤未愈,又添了一笔新伤。

    约莫晚上十点,室外忽然狂风大作。夜风扑簌簌地拍打着玻璃窗,力道蛮横。梁延川这才想起来,远江市的七月份,恰好是一年一度的台风季。远江市临海,大概是得了海风的力量,连带台风的风力也是不容小觑的。

    梁语陶已经安分地待在房间里睡下了,而梁延川则是站在落地窗前,将目光投放到不远处的街心,目光平静地盯着那块邦盛服饰的广告牌。

    晚间新闻,本应该是属于枯燥而乏味的社会新闻时段。而今天,主持人的语气却破例紧张了起来:“各位市民大家好,本台接到气象台通知,娜美台风会在七小时后过境。现全市电视台轮番播送台风蓝『色』预警信号,请各位市民务必注意出行安全。”

    夜风还在狂躁地刮着,落地窗上开始出现了些晦明不一的雨丝。没过多久,雨丝就跟发了狂似的,变为倾盆大雨。

    梁延川瞥了一眼手上的腕表,细数着时间。如果他没记错,邦盛服饰的下班时间,应该是晚上十点整。因为几乎每一天,梁延川都能看见那块邦盛服饰广告牌上的霓虹灯,在十点准时熄灭。

第12章 命中解不开的结(4)() 
电视机里还在播送着新闻:“现『插』播一条消息,由于躲闪台风不及,沿海处的一户居民房屋出现了大面积的坍塌,至于有无人员伤亡,现尚不明确。”末了,主持人还不忘补充提醒:“沿海区域目前风力较大,请各位市民尽量避免外出,以免发生不必要的危险。”印象中,成峰建设旧工厂就毗邻沿海区域。现在又是下班时间,她应当是要回去的。

    风雨交杂,摇摇欲坠的广告牌,正无声地提示着室外风力的可怕。

    梁延川终是忍不住,将目光从那块邦盛服饰的广告牌上挪了出来,从玄关处取了车钥匙,就要往外走。

    “爸爸,你要去哪儿?”

    “要出门一趟。”

    梁延川正在玄关换鞋,梁语陶见了,直接趿拉着卡通拖鞋往他身边跑。待到顺利抱住梁延川的大腿,她忙不迭地就往他身上蹭:“爸爸,陶陶好想吃冰淇淋呀。”

    “然后呢?”梁延川蹲下身,『揉』搓了一下她发丝细软的小脑袋。

    “爸爸带我一起出去好吗?”梁语陶双手撑起,作捧花状,“咱们去吃冰淇淋吧。”

    确实,把陶陶一个人留在家里实在让人不放心。梁延川想了想,便给她套了一件冬款的外套,直接出门了。梁语陶满心欢喜地以为爸爸要带她去吃冰淇淋,圆圆的脸蛋上满是憧憬。

    台风来得措手不及,白梓岑虽是带了伞,但走了没几步,脆弱的雨伞就在狂躁的风力下,变成了一根孤独的伞架子,伞上的雨布,一并被风刮走了。

    风雨狂作,不想淋湿根本是不可能的。白梓岑估『摸』着回家还有一段路程,伞又变成了这样,只好盲目地往雨里奔。

    还没跑几步,身后就有嘟嘟的鸣笛声响起。

    白梓岑以为是自己挡了别人的道,急忙往人行道上退避,结果回过头来一看,才发现是梁延川坐在车里,后座上,还有他的女儿梁语陶。

    近些天来,白梓岑做了很多关于梁延川的噩梦。梦里都是他倒在血泊里的样子,漫天漫地的鲜血,还有她手上那一把『舔』血的尖刀。因而,现在能看见他安稳地坐在车里,用平静的目光打量着她,她也觉得是万分欣慰的。即便是他的瞳孔里,还带着些微的冰凉。

    “你怎么……这么晚了还在这里……”

    白梓岑略显僵硬的嗓音,伴随着呼啸的风声,支离破碎地传进梁延川的耳朵里。

    “外面风大,上车再说吧。”

    大雨濡湿了白梓岑的头发,发丝黏连在她的两侧脸颊上,莫名狼狈。她信手撩了撩,说了声:“好。”

    似乎和梁延川重逢以来,她就经常坐他的顺风车,从东到西,由北往南。其实,很多时候,白梓岑都不希望这辆车停下来,就好像车开着开着,她就永远不需要下车,就可以一直坐在副驾驶座上,遥遥地望着他深邃的侧脸,直到永恒。

    可惜,那不过就是她一个人奢侈的念想罢了。

    外面在下雨,车厢内的空气也像是被雨气感染,有些绵软的湿意。

    气氛氤氲且安静,白梓岑踌躇了一会儿,才终于率先开了腔:“怎么这个时间还跟陶陶在外面,是要去处理公务吗?感觉……当检察官好像平时都很忙的样子。”说完,她还不忘配上一脸温柔的笑,即便此刻她的模样,是万般狼狈的。

    “陶陶想吃这附近的巧克力蛋糕,所以就出来了。”梁延川的声音沉沉的。

    “爸爸你胡说,明明说好是带我来吃冰淇淋的,是你骗了我。”

    梁语陶坐在后座的儿童安全座椅上,一边地啃着巧克力蛋糕,另一边,还不忘仰起小脸蛋,表情不满地向旁人控诉梁延川的欺骗。

    凭借着后视镜的反『射』,梁延川能将梁语陶所有的小动作都尽收眼底。在确定了梁语陶安好之后,他才语气严肃地开口:“陶陶,爸爸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你肺不好,不准在吃东西的时候说话。要是再有下次,别说冰淇淋了,连巧克力蛋糕都不会有。”

    梁语陶也知道,因为自己肺功能不太好,爸爸和爷爷『奶』『奶』一直都很担心。因此,当梁延川教训她的时候,她也一改往日的调皮捣蛋,垂下小脑袋,安安分分地接受了梁延川的批评。

    白梓岑并不知道其中的缘由,所以,当梁语陶低垂着脑袋接受训诫的时候,她莫名地就心疼起来。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要替她辩驳:“陶陶也还小,不懂事也是理所应当的。说几句就好了,没必要这么凶她的。小孩子认知能力快,你告诉她做错了,她就能改回来的。”

    梁语陶倒是没想到,白梓岑会为她开脱。平时爸爸教育她的时候,饶是她那个脸皮如铜墙铁壁一般厚的表叔周延昭,也不敢吭一声。现在,白梓岑为她说话,不由得让她对白梓岑这个人大大改观。

    白梓岑从副驾驶座上转过脸来,朝着后座上安静啃蛋糕的梁语陶使了个脸『色』。梁语陶也会意地看了一眼白梓岑,有那么一瞬间,她忽然觉得,这个传说中的坏阿姨其实也并不是那么坏。

    而且,仔细看她的时候,她还……长得挺好看的。

    梁延川没有注意到白梓岑与梁语陶的互动,他只是静默地发动了车子,往市郊的方向开去,用平静且淡漠的语气,对白梓岑说:“市里台风蓝『色』预警了,我送你回家。”

    大概是为了撇清那句话里的关心成分,末了,他还不忘画蛇添足地补充了一句:“未来上庭时,许阿姨会作为一名非常重要的庭审证人。作为她的亲人,我希望你最近尽量保证自己的安全,以便上庭时能够及时帮助她。毕竟,你也该知道,我们检察官是不允许在庭审时接近证人的。”

    “嗯,一定。”

    车厢外风雨叫嚣,车厢内却温暖平静。

    小孩子都是贪睡的,没过多久,车子后座就传来梁语陶平稳的呼吸声,安静且甜蜜。白梓岑不由得回过头看了梁语陶一眼,彼时,她手里还握着那块没啃完的巧克力蛋糕,粉嫩的唇上黑漆漆地糊了一嘴。

    白梓岑猜想,她应该是吃着吃着就睡着了。想着她熟睡时的模样,不自觉间,白梓岑的嘴角也染了丝丝笑意,如同晕开的蜜糖,甜到心慌。

    然而,这样的温馨未能持续多久,梁语陶的喘息就开始不稳。甚至呼吸吐纳中,还带着些细微不可闻的杂音。

    梁延川大概也听见了梁语陶呼吸中的杂音,点了点脚下的刹车,将车子的速度放慢。

    他压低了声音,以不会吵醒梁语陶的分贝,对身旁的白梓岑说:“现在车子行驶在高架桥上,没办法停车。但是现在陶陶的呼吸里产生了杂音,我想麻烦你替她解开儿童安全座椅,抱她到前排来。”

    白梓岑在听见杂音这个词的时候,猛地一怔。刚才,她确实是听见了她呼吸中的杂音,只是下意识地忽略了。因为她坚信,像梁语陶这样健康的小女孩,是一定不会有这种病症的。

    正常人呼吸都是平稳且舒缓的。但如果呼吸中产生杂音,又或是意外的附加音,通常是由于支气管病变,又或是肺部功能异常所产生的呼吸类疾病,更甚者预示着病人极有可能会在呼吸吐纳中因窒息死亡。

    梁延川每次都甚是轻描淡写地说,梁语陶的肺不好。白梓岑也从未想过,这个不好,指的是如此严重的病症,甚至……随时可能失去生命。

    白梓岑莫名地心慌,就好像有一双手把她的心窝子掏了出来,整个心房都是空『荡』『荡』的。

    “我、我这就去抱她过来。”白梓岑连语气都显得有些紧张。

    白梓岑整个人从前排往后仰,好不容易把安全座椅打开,梁语陶已经顺着她的胳膊,攀附到了她的身上。白梓岑也没抱过孩子,也不知道该用多大的力道,她小心翼翼地托着她绵软的背部,谨慎地将她挪到副驾驶座上。

    “现在该怎么办?要去医院吗?”白梓岑问。

    “不用。陶陶只要有一点感冒的迹象,就会产生呼吸杂音,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梁延川一手握着方向盘,腾出另一只手,从容地指向了副驾驶旁的一处,“副驾驶座旁边有个按钮式的抽屉,你把按钮按下,里面有一条『毛』毯,你给她盖上,等她身上暖和了,就不会有呼吸杂音了。”

    “嗯,好。”

    白梓岑的动作很是麻利,不一会儿,毯子就被取了出来,鼓鼓囊囊地裹在了梁语陶的身上。待弄好这一切,白梓岑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蓦地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一包湿纸巾。

    “陶陶的手上有点蛋糕碎屑,我怕她黏在手上不舒服,我能……给她擦擦吗?”白梓岑语气低微,连带吐字都是小心谨慎的,“你放心,我没有害她的意思的。这包消毒湿纸巾是在『药』店买的,前些天买了打算给我哥用,还没开封,是干净的。我听说小孩子睡觉的时候喜欢咬手指头,她手上黏黏的,总有细菌什么的,擦一擦总是好的。你觉得……可以吗?”

    “嗯。”

    这一个单音节的字,梁延川吐得莫名艰涩。

    白梓岑捧起梁语陶稚嫩的小手,掰开每一个手指,小心翼翼擦拭着。连带指甲缝里的蛋糕碎屑,也都抠得一干二净。途中,梁语陶在睡梦中嘤咛了一声,白梓岑还以为是自己弄疼她了,吓得生出了一身冷汗。

    白梓岑的低微谨慎,梁延川是看在眼里的。因此,当她用那样哀求的语气,说想要给梁语陶擦手的时候,梁延川根本是无法拒绝的。

    替梁语陶擦完手指后,白梓岑还不忘重新取了一张干净的纸巾,给梁语陶抹去唇上的碎屑。等到终于弄完一切,她都已经蒙了一额头的汗。

    抬眼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往驾驶座那边看,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跟梁延川分享这种照顾孩子的喜悦。结果,她才微微抬眸,就发现对面一双深邃的眼眸,恰好也不紧不慢地望着她。

    四目相对的时候,有些怪异的情绪,在车厢里蔓延。

    白梓岑是胆小的,她不敢看他,怕看见他眼中的怒,看见他眼中的恨。即便时隔多年,岁月已经把她打磨成了一个只会呆笑的木头人,但骨子里,她那颗妄图企及于他的心,却依旧未能破灭。

    她一直很怕,那颗好高骛远的心,会真的复活。

    人在情绪慌『乱』的时候,总喜欢用机械重复的动作,来掩饰自己的心虚。例如不断地整理自己的头发,又或是来回地绞弄手指。而此时,白梓岑两样皆占。

    幽闭的车厢里,没有一个人开口,似乎从重逢以来,他们就互相习惯着对方的无声。

    在迟疑许久之后,白梓岑终于心猿意马地打算开口。然而,当她嘴里那初初的咬字还未吐出来时,梁延川就已经先一步开口。

    强悍且毫无规律的雨滴,躁动地打在车窗上,如同是震颤在心弦上的拨弹。与此同时,梁延川沉郁的声线,也一并随着狂躁的雨声,穿透了白梓岑的耳膜。

    “白梓岑,其实我一直很想知道,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预谋着要报复我的?是知道我是梁延川的时候,还是……由始至终你都一直筹谋着报复?那时候,偶尔想起我对你那些肝脑涂地的付出时,你就没有一丁点儿的羞愧感吗?哪怕……是后悔。”

    白梓岑将焐热的手掌,贴近梁语陶的双耳,不让狂躁的雨打玻璃声影响她恬静的安睡。

    从数米的高架桥俯瞰而下,只余下路面上几处零星的灯光。窗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时光如同一并回溯到了数年以前。

    是三年……

    不对,是整整五年。

第13章 时光有着不动声色的力量(1)() 
陪着周延昭把所有《管理学概论》的知识点全部复习完毕,耗费了白梓岑整整三个月的周末。补课完毕的那一天,白梓岑终于是松了一口气,能够回学校跟老师交差了。但心里莫名的那一股失落感,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说起来,白梓岑在给周延昭补课的时候,遇到过很多奇奇怪怪的事。例如,白日里还收到了直系的学长送来的表白信,晚上却发现信笺已经变成碎片,零散地扔在了白梓岑的包里。又例如,白梓岑某天午睡醒来的时候,莫名地发现左侧脸颊有些略微的湿润,像是被小猫『舔』舐过了一样。

    白梓岑很大方地『逼』问过周延昭,这一切是不是他的恶作剧。然而,周延昭却只是干瞪着眼睛,恍若未知地摇头。白梓岑是相信周延昭的人品的,毕竟,院里一直流传着这么一句话,周大少做事,向来是敢作敢当的。现下,他摇头,必然也是可信的。

    白梓岑并没有把想象力蔓延到周延昭的表哥身上,因为除了那天台风天他借她换洗衣服,以及每日照例送她去公交站台以外,白梓岑根本想不到他们还会有其他有交集的地方。

    而每日送她去公交站台,也是因为周延昭打球断了腿,没办法一路护送她。

    最重要的是,白梓岑很相信周延昭表哥延川的为人。

    她听说他是实习律师,在白梓岑的认知里,律师都是正直可靠的代名词。

    期末补课完毕的前一天,下了一场很大的雨。每年,远江市来台风之前总会下一场大雨,待台风走之后,又是一场瓢泼大雨。白梓岑很不幸,两次大雨都给她赶上了。

    白梓岑站在周家的大门口,估『摸』着时间往雨里冲。沿海的公交返程极早,白梓岑每天下课,都是争分夺秒地赶着最后一班。周延昭也提出过,让周家的司机来回接送白梓岑,但白梓岑过惯了穷苦日子,这样金贵的接送方式,让她觉得太过奢侈了。于是乎,她依旧每天都维持着公交上下课的习惯。

    原本,回程的公交也是她独来独往的。但有一天,她从周家出来的时候,突然就碰上了周延昭的表哥延川。

    知道他叫延川,也是因为那个台风天的晚上,她忽然一时兴起问了他。

    虽说是表兄弟,但延川和周延昭一点都不相像。如果说周延昭是块黄金,活得浮夸而张扬。那么,延川就是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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