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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乾如意-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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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长青挤上来说道：“小十五，你怎么能这般任性，这些年师父被你气的整日闭关不出，都快不认我们几个了。”
阮云一边附和一边说：“还有你这个笨徒儿，废了我们几个多少心血，也没教出来，现在你回来了，赶快拿走拿走，自己好好教去。”
两人一唱一和，将凝重的空气缓和了不少。
李承乾默默护起了犊子，对两个师兄说道：“谁敢说我徒儿笨……”
吴命大听到他这句话，连日来的忐忑不安一股脑化作嚎啕大哭，趴在李承乾身上呜呜的眼泪横流，哭着哭着竟睡了过去。
沈离走过来把他抱到李承乾床上，说道：“让他睡吧，自你陷入那黑水河里，他就没闭过眼，也不知哪来的精神强撑到现在。”
第147章 孩子（）
李承乾想要抬手摸一摸吴命大乱糟糟的头发，无奈全身好似被抽干了力气，连动一下手指头似乎都是千难万阻，他放弃挣扎，抬起眼睛看向师父，轻声问道：“师父……她在哪？”
师父似乎很不想听到他这个问题，却也无奈的知道他醒来惦记的第一件事必然是她的下落，他面色微微暗淡了一下方才说道：“她在长明灯下，恐怕要睡上一阵子了。”
李承乾闻言担心的挣扎着要起身去看，被师父伸手轻轻一按，便再动弹不得。
“她怎么了，受伤了吗？”
李承乾急切的问道。
初一真人慢慢摇头，“她并无外伤，只是残魄离体，离不得长明灯护佑，否则不出三日便救不得了。”
“怎么会这样。”李承乾焦急问道。
师父摇头淡淡说道：“那黑水河不是一般的河，地府的忘川水前些时日陡然不见踪迹，继而阳间便出现这条横亘阴阳两端的黑水河，无数幽魂亡灵蜂拥而至，坐上渡船后便不知所踪，你与这位小缺姑娘一个是神格在体，一个是魂魄不全，应是这个原因才能登上那艘渡船，你这个小徒儿便没法像你二人一样登船渡河，也亏了他上不了这船，才能拼死守住你二人留在岸边的身体，你不知这些时日外面发生了多少骇人之事，僵尸肆虐横行无忌，听说是被一个鬼将军的虎符召唤，连那些入土多年的白骨都破土而出，这些丧尸白骨所到之处人畜不留，通通被他们啃噬殆尽，短短数日人间便沦为炼狱。我与你三个师兄下山平乱，一路与数不尽的丧尸缠斗，追踪那些死去之人的魂魄才追到黑水河边，也是上天庇佑，若再晚到一时，命大就算命再大，也抵不过满河滩杀不死的丧尸，你三人连个囫囵尸首都保不住……”
师父说的云淡风轻，李承乾却从他淡然的语气中听到无数惊心动魄，他强撑着非要起来，却被师父俯身裹紧了身上的被子，更加动弹不得。
“小缺她……”
他担心的说道。
“暂且还可以放心，人死灯灭，魂魄残损一丝便会暗淡一分，她头上的灯却燃的很旺，看起来她那片残魄不但完好无损，若为师没猜错的话，当年她被打散的魂魄似乎也已被收拢到一起，只是不知现在何处。”
李承乾想起在那个幻境中小缺神智十分清晰，连同如意的记忆都分毫不差的找了回来，一条地府挪移至阳间的忘川水为界，如意的魂魄似是在那个桃花源般的世界里恢复了从前的完好无损，他想起自己失去神智前最后感觉到的，是小缺似一张单薄的影子被吸入头顶的苍穹间，那苍穹好似一个结界，将所有魂魄困在里面，诱饵便是他们生前或深或浅的执念。
他觉得自己好像就要触碰到事实了，转瞬那真相又被团团迷雾裹挟着与他擦身而过，他强迫自己收拢心慌意乱，将他从明月楼至风陵江家而后到父皇陵寝所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讲给了师父和师兄们听。
李承乾讲到阴虎符重现人间时，师父淡淡皱眉，师兄们恍然大悟，得知了外面满乾坤的丧尸从何而来。
李承乾最后讲到在父皇陵寝遇到的那个妖僧，提起并蒂花之事时，师父眉头皱的更深了。
天道大门轰然关闭，地府忘川河乾坤挪移，修仙之人飞升无门，凡夫俗子轮回无路，丧尸遍地枯骨千里，六道好似真的如预言所说，一步步在走向重归混沌的毁灭之路上。
可那个终结六道的人，不是自己，而是那个自称是另外一朵并蒂花的人，他似有若无却如影随形，倾城一笑间便将大半个乾坤捏碎在掌心，当年女娲神思恍惚间分身而出的一尊绝世邪神与她分庭抗礼，要将这朗朗乾坤芸芸众生翻手捻为齑粉，广袖一挥便要将这皇天后土重新挤压成一团混沌，她要毁灭这个不尽如人意的世界，重新创造一个让她心满意足的美妙乾坤，她的理想，是否在沉睡万年后，已春风化雨般潜入了那个人的心中，成为他毕生所求……
李承乾遇到师父凝重的目光，知道他此刻和自己似乎想的是同一个人，忧心的是同一件事。
他突然开口问道：“师父，您后悔当年没有除掉那两朵并蒂花吗？”
师父闻言微微一怔，目光浮起一丝淡淡的温和暖意。
师父说：“怎么会，她是我的母亲，也是这世上芸芸众生的母亲，正神是她，邪神是她，她越是疯魔，便越是因为对这个世界有太多爱意无处放置，我日日伴她左右，见她千般煎熬时而化作万般悲悯，时而化作绕指柔肠，时而化作冲天戾气，但我见的最多的，还是她平静目光里无边的包容和悲悯。当年她殒身换来天地承平万物福泽，真身化作一脉山河，她守护这世界，我便守护她……”
李承乾静静看着师父，他从来没见师父用这样的语气说过话，像个孩子，执拗笃定，一颗真心捧在手上，举得高高，想要献给他踮着脚才能蹭一蹭柔软胸怀的母亲。
“我守在浑夕，不知过了多少岁月，有一日忽而看到那株碧绿柔弱的仙藤自她额心出幽幽舒展而出，这是她给我的安慰，是她在对我说话，我怎么可能去毁掉她万年寂灭后给我的第一句回应……”
李承乾和三个师兄第一次听到师父说起他与女娲真正的渊源，第一次得知浑夕是怎样一片厚土，第一次看到师父如此认真的样子，四个人忍不住眼圈微微发红，心中满是唏嘘。
“况且并蒂花一黑一白，从来到这个世上起便是相生相克，好似当年她和她自己幻化出另一个分身一般，当年她的分身被她裹入混沌之中，如今你和他也未必不能是这个结果……”
师父一边说着，一边深深望向李承乾。
他眸子深沉，眉宇间一丝坚毅果决使他看上去好似变了一个人，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随意和不着调，他看着李承乾，一字一句说道：“我不知道什么六道末日预言，也不确定另外一朵并蒂花是否真的承袭了邪神的遗愿，但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你在她的神思之上破土而出，邪神遗愿若应在那个妖僧身上，女娲的福泽便定然应在你的身上。”
第148章 神医（）
夜风瑟瑟，吹动窗外低矮的枝丫，远处飘来阵阵人语声。
李承乾和小缺昏睡时，师父和师兄们日夜兼程将他们两个带回了浑夕山，一路艰难重重，在蜂拥而至围追堵截的丧尸中杀出一条血路，沿途遇到一座座被屠戮殆尽的小村落，零零散散救下些侥幸逃得性命的村民，路遇两座名气不大的仙山时，原本想要投宿借住，结果进了山门才发现山上早已白骨成堆，走时又带上了几个躲在颓墟中瑟瑟发抖小道徒，一路救下的人越来越多，到浑夕时已是一支不小的队伍。
浑夕山依旧苍松翠柏，山门闲云悠悠，清净肃然，没有被侵扰过痕迹，那些横冲直撞肆无忌惮的丧尸不知为何到了浑夕山下便都十分自觉的绕道而走，不敢踏足半步。
不出几日，浑夕不受丧尸侵扰的消息便不胫而走，远近前来避难的人络绎不绝。各大仙山在丧尸之乱祸起之初与浑夕派一样都遣出门徒弟子下山平乱，但那些丧尸打不死杀不绝，但凡闻到活人的气息便一窝蜂的奔涌而至，任你武功超群也无法将其尽数诛灭，战到最后往往力竭神惫，稍一疏忽便尸骨无存。很短的时日内各大门派损失惨重，活下来的人退回山中之后，全都紧闭山门躲避灾祸。可丧尸闻风而至，犹如密密层层的蚂蚁，顷刻间便能将一座城池啃噬干净，各大仙山也不能幸免。
渐渐的，想方设法来浑夕山避难的人里便出现了各大仙山门派之人，四海之内，天地之间，似乎只有这个地方是暂时安全的，能让人在连日的疲于奔命险象环生后睡一个安稳觉。
浑夕山素来清冷的简单房舍中，这些时日陆陆续续住进了远近投靠过来躲灾避难的人，慢慢的原有房舍住不下了，师父便命三个徒儿召集众人在他们房前屋后的空旷平地上搭起一个个简单的茅草屋，上山来避难的人到了这里至少能有个栖身之处。
师父看李承乾醒来后除了身体虚弱并无其他大碍，便和师兄们出去打理外面的繁杂事务，上山来求庇护的人源源不断在山门外出现，三个师兄轮番在山门外把守，但凡有逃灾避难的前来，都会引入山中妥善安置，几人不一会儿便忙得不分东南西北。
李承乾躺在房中，淡淡环顾四周，才发现师父把他安置在自己从前的卧房里，他刚入浑夕时年少轻狂，给自己建了座堪比长安东宫的宅邸，还起名为小隐，在山中年深日久洗去满心浮躁之后，那座富丽堂皇的宅邸他便横看竖看都是不人住的地方了，于是他又折腾着拆了小隐，在原地仿着师父的房舍建了一座清幽的小院，一住便住到了他离开的那一天。别了近百年，这房中还是他离开那日的样子，床边放着他看了一半的山海集，案头摆着他抄了一半的清心咒，一炉淡香在旁边袅袅冒着青烟，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连空气中的味道都是经年累月的熟悉。
他心头一阵酸涩，他当年那么违拗他，顶撞他，给他添了那么多心酸苦楚，可师父却待他依然如故，这么些年来师父和师兄小心保管着他房中的所有陈列，好似就在等着他回来的那一天，不管时光如何使周围的一切物是人非，可在浑夕，在师父和师兄这里，一切都没有改变过，他好似只是下了个山，迷了半日路，日落时终于找到回家的路，他熟悉的亲人们只关切的问了句，你跑哪去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李承乾睁开微微发红的眼睛，看了一眼旁边呼呼大睡的吴命大，这才发现他不但憔悴疲惫，换洗干净的衣服下面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伤痕，他睡得酣甜，很有一觉睡到地老天荒的架势，也不知是熬了多少个日日夜夜，才把自己熬成眼前这个样子。他目光顺着吴命大搭在他身上一半的小臂，看到他手腕上那枚青玉扣，回想初见他时坟地里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莽撞少年，只觉人和人的缘分实在是很奇妙的东西。他离开浑夕那夜，将沈离送他的青玉扣放在了案头没有带走，想着这东西里有他一口真气在，活着时能让师父师兄见之放心，死了也能帮他们断了念想，没想到兜兜转转，当年他救过的顽童成了他毫不知晓的徒儿，在师兄的悉心教导下长大成人，这青玉扣戴在了这个脑子有些一根筋的小徒弟身上，陪他游历了半个江湖，只为找到他……
李承乾吃力的伸出胳膊，给吴命大掖了掖被角，而后在熟悉的淡淡清香中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也不知此刻还是梦境还是现实，李承乾突然听到门扉吱吖一声轻轻的响动，他睁开眼睛看向门口，随着门缝里倾泻而入的一地月光，进来一个颀长飘逸的身影，步履悠然的走到他床边，俯身微微含笑看向他。
“神医……”
李承乾与他对望良久，才在记忆深处搜寻到一张几乎要忘却的面孔，这人在他最落魄无助的时候出现，帮他把如意那片随时要消失不见的残魄挽救了回来，他才得以让蔡郁磊将如意的魂魄再入轮回，一世一世养到现在。
李承乾很感激他。
他却说自己是个庸医，医不好生老病死，也医不好人间疾苦……
李承乾带着小缺行走江湖，心中也一直抱着一丝希望，若再能遇到这个行踪飘忽不定的神医，或许小缺的神智能够早些恢复正常。
他从往日淡淡的回忆中醒过神来，欣喜的对他说，想不到过了这么多年，终于再次见到了他，不知他这些年去了哪里。
神医对他淡淡一笑，那双俊美的眼睛看上去有几分熟悉，与他脑海中的另外一张面孔不知不觉重合在了一起。
李承乾看着，慢慢变了神色……
为何他到现在才发现，他记忆深处的神医，和那妖僧几乎是同一张面孔，是他一时疏忽没有将人认出，还是被妖僧使了什么障眼法，到现在才将蒙上眼睛的那层面纱揭开……
“你究竟是谁？”
李承乾沉声问道。
第149章 交换（）
神医俯身离他近了些，笑容越来越深越来越大，漾满整个光彩照人的脸庞。
他轻启棱角分明的薄唇，在李承乾耳边轻声说道：“我不是说过，咱们是并蒂而开的两朵末世之花吗？生来便是要颠倒乾坤毁灭六道的，你在明，我在暗，你是人，我是影，你神力撼天，我妖法绝世，你荡平人间，我横扫阴界，六道因我们分崩离析，天地因我们重陷混沌，届时我们重新造一个清平世界出来，没有软弱卑劣的凡人，没有短暂凄苦的生命，没有自命不凡的诸神，没有富贵卑贱的命运，只有永恒和强大，岂不是很妙。”
李承乾皱眉看向这张近在咫尺的面孔，很想一拳挥过去砸在他脸上，为明月，为淳伯，为那些惨死的生命，为那些永远也到不了忘川河那一边的无助亡灵……
可他好似鬼压床一般动弹不得。
妖僧伸出一只白得近乎透明的手，轻轻抚摸李承乾清瘦的脸颊，如痴如醉。
“你我本是同气连枝，相依为命，可造化弄人，你却落到初一这个老匹夫手里，灵力被他封禁，人也被他养成了个废物，软弱天真，沉溺于儿女私情，将这天赐的神赋白白浪费个干净，你什么时候才能大梦初醒，与我并肩同行，无往而不利，担得起这重造天地万物的重任。”
冰凉的指尖划过李承乾的面颊，他厌恶的皱了皱眉。
“明明是个嗜血的妖魔，神志不清的疯子，却口口声声把自己当成了造物之神，你哪来的底气。”
李承乾冰冷的回道。
妖僧摇了摇头，一脸心痛的表情。
“你怎么可以这样诋毁自己的亲人……”
他受伤的表情，看上去十分委屈，恍然间竟有种人畜无害的天真感觉，可与他对视稍稍久一些，就会发现他漆黑的眸子好似两个深不见底的寒潭，冰冷嗜血，残忍桀骜，滚滚黑暗在他眼底蔓延开来，积攒着吞没整个天地的磅礴气势。
他仔细看着躺在床上的李承乾，从他一双厌恶警惕的眼睛里看到的是深深的不以为然，他淡淡叹了口气，幽幽说道：“从我二人降生之日起，脚下的路便已是分道扬镳，可我却是真心待你的，当日你攥着那小神兽的残魄痛不欲生时，我用尽全力帮你保住她的残魄，助你二人团圆，你如今却忘了我对你的好……”
李承乾微微有些动容，开口说道：“你的大恩，我自然是记在心里的。”
妖僧唇角轻轻一勾，表情故弄玄虚道：“那我若再帮你一个大忙，你该怎么谢我。”
李承乾微微迟疑，沉声问道：“什么忙……”
妖僧笑着摊开掌心，给他看掌心中的一个小小的水晶瓶子，瓶子里一团洁白的雾气，幽幽缭绕。
李承乾心头猛的一沉。
妖僧缓缓合拢掌心，向李承乾绽开一个好整以暇的笑容。
“要如何谢我？”
他笑着向他眨了眨眼，这表情李承乾觉得十分熟悉，虽然两人真正面对面说话不过两次，可彼此之间的熟悉感好似与生俱来，一个细小的表情，一个轻微的举动，都能让彼此十分了然此刻对方所思所想，并蒂之花长于日月之下，万年形影不离，李承乾今日才真真正正体会到，自己在这世上真的有个与他血脉相连，生死相关的影子，可惜要走的路却截然不同。
他动了动干涩的喉咙，沉声问道：“这是什么？”
妖僧戏谑道：“怎么明知故问呢？那小神兽的残魄当真不好找啊，可再难也难不倒我，谁让我生来就有御魂之力呢，这些年我陆陆续续集齐了当初她飞落四面八方的散碎魂魄，一片不落的全都帮你找了回来，就连小缺额心那最后一片集齐在了这里，你开不开心？”
李承乾闻言心急如焚，却被妖僧施了定身法一般动弹不得。
“现在她完整的魂魄就在我掌心里，你想不想要？”
妖僧把水晶瓶拿到他面前晃了晃，笑着问道。
李承乾强按心跳淡淡问道：“你想要什么？”
妖僧忽的坐直了身子，一脸认真的说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辜负她，也不会辜负我，我想要的，当然是你的神力啊，这天赐神赋放在你身上也是浪费，根本就是暴殄天物，不如你把神力给了我，我把如意的魂魄送给你，从此以后我承接天命重塑六道，你和你的小神兽形影不离逍遥山水，岂不是各得其所。”
李承乾沉默了……
一时间他心乱如麻……
两人默默对峙间，突然传来推门的声音，李承乾猛然睁开眼睛看向门口处，才发现原来方才发生一切只是个梦。
师父披着月光轻轻走了进来，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见他不烧了，才放下心来，将一碗汤药放在他床头的桌几上。
“师父……”
李承乾突然开口叫他。
师父闻言探身过来，屋内光线暗淡，只有月光透过窗纸淡淡洒落床头，师父面容疲惫，却看眼每每看到他时目光中的一丝欣慰，他和声对李承乾说道：“你醒了……”
李承乾点点头，将近百年，各自历经多少沧桑冷雨才能有今日心平气和的面对面相处，他眉睫微动，垂下眼睛像个犯了错忐忑不安的孩子。
“徒儿不孝……”
心中万语千言，到嘴边却只剩下这干巴巴的一句。
师父抬头摸了摸他的脑袋，温言道：“回来就好。”
有那么一瞬间，李承乾仿佛从师父眼中看到一抹晶莹的泪光。
他慌忙又垂下眼睛，过了片刻才抬起眼睛继续看着师父，轻声问道：“师父，当年您寻到的人，为何是我呢？若您寻到的是另外那一朵并蒂花的转世，是否今日令众生堕入无边苦海的人，便是我了……”
他一脸紧张的等待师父的答案。
师父淡淡笑着，对他说道：“你的命不是因为师父找到了你，才是今日这番轨迹，而是因为你的宿命里有师父一席之地，师父才有幸找到了你。今日这场浩劫自是天地万物的宿命，你心思无需这样沉重，六道若真有重归混沌的一天，非你之过，也非你一人之力得以扭转，你只是与他并蒂而生，你是你，他是他，自你们投生之日起便各有各的宿命，实在无需纠结。”
第150章 守候（）
心头一阵暖意化作喉咙里一声含混不清类似哽咽的“嗯……”
师父将他扶坐起来，喂他喝了药，扶他躺好后又帮他掖好了被子才起身要出门继续忙碌，李承乾看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直到他拉开房门就要走出去时，李承乾突然叫了声：“师父……”
师父脚步略顿，回过头来看向他，月光下他眉目柔和，笑容熟悉，是他无数个梦中依依不舍的面孔。
“什么事？”
师父向他投来询问的眼神？
李承乾怔了怔问道：“外面很糟吗？”
师父没有回答他，只嘱咐他现在只管养好身体，说完便走出了房间。
月光随着师父的身影一起被关在了门外，房间里的光线瞬时又暗了下来。
李承乾突然听到一声轻轻的嗤笑，耳边飘来一句颇具魅惑的声音，“真是师徒情深啊，可惜你还是要辜负他，对不对？”
李承乾清醒时听到这个声音，猛的全身一凛，“你在哪？”
他沉声问。
“我就在浑夕啊，所以天下大乱，唯独这里不乱，你若想通了，我自然会出现在你面前……”
风动灯影，房间里再次安静了下来，耳畔只有吴命大细微的鼾声，时不时夹杂着一句“师父……”
李承乾睁眼看着房梁，一夜无眠。
师父端来的药功效明显，第二日他便可以起身下地走动了。
起来先看看吴命大，见他没有要醒的迹象，便帮他盖好被子，自己轻手轻脚出了房门。第一件事便是去隔壁房里查看小缺的情形，推门而出时才看到漫山遍野搭起来的简陋棚屋和避难的人群，所有人皆是愁云惨淡，有些人衣衫褴褛，有些人重伤在身，沈离背着药箱在人群里忙碌，长青和阮云正也忙忙碌碌的在人群里分发简陋的早餐。浑夕山不务农耕，因他们人丁稀少，一向也能自给自足，眼下山上涌来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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