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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为悦己者-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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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恐怕你得另外想办法,我在出任务,而且,我们也不可能从一个手机号就定位到她的地址,还是需要保持通话的,这都需要权限。
解同和的拒绝也在意料之中,温和却坚定——就像是他对她的关心,解同和是能从自己本就不多的积蓄里挤钱出来资助她学业的人,但在案件上,却从来都严守纪律,不该被她知道的信息,从来都不愿多说。
只是,不愿多说并不代表就不会说,帮不上忙也不意味着不能强求,人和人之间是没有绝对的,只看你愿意做到哪一步而已,对胡悦来说,任小姐确实还不值得她去强求解同和,她给任小姐发了几条微信,均无回音,又按着刚才拨来的电话号码回拨过去,那边也没接起。
“医生,我的眼皮”
“医生,我的鼻子”
“医生,我的额头”
住院总在十九层,大概也就只能起到一个初级门诊、分诊的作用,过来挂号的大多都是小诉求,双眼皮、内眼角的需求是最多的,因为胡悦擅长的方向里写的是面部结构、微整容,想要花瓣唇、丰下巴、额头、泪沟的也不少,一整个下午都是莺声燕语,恨不得个个都和胡悦一起把自己的脸掰开揉碎的分析,一整个门诊熬下来,胡悦都快失去审美,眼睛一闭就是飘的鼻子嘴巴,她一边捏鼻根一边给任小姐打电话——这一次居然接通了,“任小姐,你没事吧?现在还好吗?”
“我,我不好”任小姐哭得是有一点惨的,声音已经完全嘶哑了,还带着泪意,“胡医生你能来看我吗?我想我想见你。”
胡悦也很想确认她的情况,但她确实走不开,“我今晚值班,不能离开医院的,你现在可以移动吗?你能不能到住院部来找我?”
“我”
电话那头好像有人在说话,任小姐的声音断了一下,过一会回来已经理性多了,“那我来找你吧正好,你能帮我挂个号吗?”
挂什么号?她受伤了?胡悦心中一紧,但还没多问,任小姐就把电话给挂了。胡悦也只能先回住院部等消息,她想找师霁说道一下——可师霁不但没回她汇报八卦的短信,人也不在办公室,他今天手术多,大查房都是给胡悦做,可能还在手术中,做完也就直接从手术室那里下班了。
自从过敏惊魂事件以后,十九层也不是没有应对,值班医生除了住院总以外,还会有二线医生轮值,这个制度至少现在还能得到有效的执行——但也在渐渐松弛中,因为十九层的夜晚实在是太安静了,像是过敏那么倒霉的事件,也即使百年一遇。不过,即使如此,胡悦前半夜也得要和二线值班医生共享值班室,她还在思忖着该怎么安排一个安静的场所迎接任小姐,电梯响过,伴随一阵气急委屈的抽噎声,任小姐已经到了。
“胡医生,呜呜呜,我——”
非常罕见,任小姐今天没有坐轮椅,也因此,她的出场不怎么好看,非但哭得满脸通红,而且走路踉踉跄跄,走着走着还要扶一下墙壁维持平衡——常年没有运动到左腿,左腿的肌肉自然萎缩,现在要两条腿走路,她反而不会了。
“我在这里,”胡悦连忙上来扶住,又用眼神安抚有些不安的护士——医闹见识太多,大家都成惊弓之鸟了,看到个非常态的病人就怕是来闹事的,“你是一个人过来的吗?——你怎么了——”
手触到任小姐的身体,她吃痛一抽,挣了一下,差点没跌到地上,胡悦蓦地一惊,想要扶她又不敢再用力,还是任小姐自己一个人捏着墙站住了,只是她脸上明显有痛楚之色,“胡医生,你能不能给我挂个号。”
她忍不住又哭了起来,“我我爸爸打我,他好像把我手打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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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被打断了?这可不是什么玩笑话,胡悦赶紧让她脱了外套——从外形上倒是没有明显畸形,但看任小姐确实吃痛,她亦不敢掉以轻心,赶紧从值班室翻出轮椅,拜托今晚的二线医生稍微看看病房,对方一口答应——这也是顺水的人情,她带着任小姐去急诊那边,用自己的面子和上回救治袁苏明留下的人脉,给任小姐拍了片:确实是被打了,手臂有红肿,轻微骨裂,医生给打了小夹板,还有点隐晦地问胡悦,这是不是她的亲戚,被家暴了来着
这还真是家暴,但胡悦不能说自己不理解施暴方的想法,她只是觉得这未必能收到效果。她叹了口气,把任小姐推回电梯里,“现在知道残障的感觉了?”
任小姐垂泪不语,她这辈子怕是都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我我”
她会来找胡悦,就是想诉说的,不用怎么哄,自己就说了,“闹翻天了那天我回去看奶奶,我洗澡的时候,她突然开门进来,当时就晕倒了”
任小姐和家人关系冷淡,但同祖母感情甚笃,回去探望祖母的时候,偶尔也会过夜陪伴一下老人。她有这样的隐私,当然很注意保护,借口不愿面对残肢,回国后不论冬夏都穿着长裤,再加上她左腿已十分细弱,还有影视道具帮忙,居然也蒙混过去一两次,之后便都用穿着掩护。
当然,按常理推测,这样的日子,也不能持久,所以任小姐急于做截肢手术,也许也有维持这个谎言的意思,不然一旦被揭穿,一定是一场翻天覆地的家庭革命——今天她的惨状就印证了这一点,任小姐浑身上下多处青肿,全是被闻讯赶来的父亲打的,她姑姑、伯伯以及舅舅阿姨,能赶来的全都在场旁观,母亲更是多年来从未和父亲意见如此统一,“这么想当残废那就把你打到残废好了!”
“这个小孩子怎么会变成这样!”
“还不是因为你不管教?”
“我不管教,你怎么不看看你自己?”
——打到最后,双方倒是忍不住又杠起来,任小姐乘乱想逃走,刚拨出电话就被发觉,“还敢给那个姓达的男人打电话?不许打!”
“这个小达,他怎么能和你一起胡闹?大姐,我反对这门亲事!”
平时不怎么关心,现在有事了倒是一个比一个会喊,任小姐一边哭一边恨恨地说,“他他们不许我见达令把我手机抢走了,我说我不是给达令打电话,他们也不听”
“那他们后来怎么放的你?”
“他们去达家了”
任小姐后来能和胡悦联系上,也是因为大部分亲戚都出发去达家讨说法,根本不怕她拿了手机逃出去找达令,“你在国内有什么朋友?就你这个腿,没有轮椅你能去哪里?你这么想当残废那你就当几天残废!”
她当时是真的被打得只能在地上爬,“我真的痛,真的痛,真的站不起来,胡医生,我、我”
任小姐抱着胡悦放声大哭,“我真的好、好、好难受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胡悦举起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放到她肩膀上,小心地拍了拍,她心里有点解气也有点感慨——如果能多那么一点关心,又何至于此?
不过,任小姐的第一通电话,就是给她打的?那时候,她怎么没想起达令呢?
病人的心理,总是弯弯绕绕,当医生的再设身处地也隔了一层纱,胡悦朦朦胧胧似乎把握住了什么,又有点不肯定,她拍了几下,试探性地问,“那你奶奶呢?”
“我奶奶”任小姐的脸上,第一次闪过了一丝货真价实的愧疚,“她很伤心、很伤心,我对不起她,我我”
她的眼泪一下又涌了出来,现在哪有什么带了天真的娇纵,只有处处捉襟见肘的狼狈,“我不想让她知道的”
她悲从中来,又呜咽了好一会儿,“她平时从来都不会在我洗澡的时候进来的,我真的没想到,真的没想到——我觉得是有人知道了,有人告诉她,她不相信,才进来看我的”
一边说,她的思路一边厘清了,任小姐自言自语:“对,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一定是有人告诉她了——我就说前几天我那几个姑姑怎么老给我打电话——胡医生,你——”
胡悦是真的没有反应过来,她还在等任小姐的推理呢,专注地聆听了一会,没听到下文,这才忽然意识到任小姐已经没在哭了,而是深深地凝视着她,她先说了声,“然后呢?”
然后才明白过来——任小姐这是怀疑她这边走漏了消息
任小姐没有明说,所以胡悦也不好为自己辩白,但气氛也并不尴尬,因为她的反应足以说明一切——知道不知道,这下意识的反应是瞒不了人的,至少任小姐顿了一下,就继续说,“胡医生你说你说”
她忽然流露出真实的担心,“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胡悦刚才心里还有一点点不忍,可现在,就像是被一盆冷水浇在头上,什么热血都全没了,低下头,望着任小姐的眼神里,只有全然超脱的冷静和审视,她望着任小姐,但却是在透过任小姐望着她脑子里的达先生:养了十年,确实不是白养的,任小姐遇到这么大的事,只给她打了电话,不联系达先生,这掩饰有点拙劣了。
虽然人不在一起,但却还是能遥控任小姐来试探她,达先生当然很厉害,他可能是胡悦生平仅见的操纵大师,想来,这一次说服任小姐的过程也肯定堪称洗脑教科书,但胡悦并不觉得达先生就没有破绽,就不可战胜。
一个人是不是在说谎,她自问还是可以分辨出来,任小姐刚才,有掩饰,但没有说谎,她相信,遇事后,抓到手机,在那最慌张的时刻里,她确实是选择给她胡悦打了电话。
为什么不选达先生?恐怕连任小姐自己都不懂,那只是慌乱中本能的反应。
——但,她不懂没有关系,胡悦懂,她已经完全看懂了任小姐错综复杂的心理,抓到了那朦朦胧胧的线索,也抓到了达先生始终未能把握到的那一点——
为什么任小姐要做截肢手术,她现在,已经完全懂得了。
她就笼着任小姐的头发,学着达先生的语气贴心地说,“你虽然做错了,但是,也完全可以理解啊,要说错,你的父母也有错”
对你好()
轻微骨裂、多处肿胀;要说住院;任小姐也是可以住院观察一下的;以她现在的情况;也确实不适合自行回家——她和达先生同居的那个家肯定是回不去了;达先生现在正在焦头烂额地解释为什么没有和家里人告知任小姐的‘搭错线’;任家也的确有发火的理由:任小姐这个女儿;几乎是等于亲自交到他手上的,达先生也是打过包票会把任小姐照顾好,任小姐这个举动;不仅仅在于欺骗了家里她断了一条腿,让家里人白担心,还在于明显是‘精神异常’;达先生就算有一万个理由;为什么不私下和家里人透个气?
自然,不仅仅是任家;达家现在也反对这门亲事;当下就要达先生搬回家里住;不再允许他和任小姐接触;“我早就猜到了;本来,他妈妈就很不同意;嫌我是残废,是达令一直坚持”
残障;可能还是不幸造成的;但脑子有问题这就是一辈子的事了,想也知道,没残疾装残疾,达家怎么可能允许儿子娶这么一个媳妇?——这要再往深了去解释,把慕残癖的事给揭出来,恐怕两个人都会被送去电疗,达家思前想后,最后也许还能放任儿子娶个残疾人,但任家现在都知道这事了,哪怕是为了面子,也不能允许任小姐把自己变成残障嫁进达家。
“想要嫁进去也不是没可能,那就是什么都没有了。”任小姐自己倒也看得清楚,她没那么天真了,但那种有钱人特有的透彻还在,“达令也”
她苦笑了一下,“怕是付不起你的医疗费了。”
这说的不是已经给付出的一百万,而是预计中的‘截肢费’,胡悦笑了一下,“现在也不用给,已经残障了啊。”
她故意拍了夹板一下,任小姐吃痛地闪开,怒道,“疼的!”
“真的做了截肢手术的话,比这个更疼。”胡悦说,“肢幻觉痛你了解一下——又叫幻肢痛,一旦出现是没有疗法的,痛在空气里,你会一直能感觉到它——”
“感觉到脚尖痛,但是脚却已经截掉了,是吧。”任小姐说,她显然对这些问题都是有了解的,并不诧异。“这个也是看几率的。”
“确实是看几率,不过我觉得你一定会出现的。”胡悦吓唬她。
“为什么?”
“这是左脚对你的报复啊,你的身体对你这么好,你却亏待它,身体也会报复你的。”
“这都是”任小姐想抱怨,却又忍不住笑了,笑着笑着,却又露出痛楚的表情——这是牵扯到伤处了。
胡悦也笑了起来,打开微波炉取出泡面放到任小姐面前,“吃吧。”
夜已经深了,病房一片安静,只有手机屏幕的光在晃来晃去,几个小护士藏在护士站里玩ipad,二线医生也早回家休息去了,只给胡悦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确保有事能联系上。值班室里,任小姐和胡悦并肩坐着吃泡面,两个人说是朋友,并不算,但却又比一般的医患关系多了点亲密,仿佛已熟稔得无需再讲究礼貌。任小姐右手打着夹板,不方便吃泡面,胡悦也不帮她,“你不是一直想截肢吗,这就是残障人士生活的感觉,机会难得,好好体会一下。”
“我是想截掉左小腿,又不是手,手的话多不方便啊——”
任小姐的声音,在胡悦的表情里越来越小,最终乖乖地低下头,费劲地用左手抄起筷子,胡悦说,“台湾的花雕鸡泡面,听说挺好吃的,十多块一盒呢,便宜你了。”
泡面是香的,配上两根香肠,在深夜的值班室这种特定情景下,充满了让人难以拒绝的诱惑,就好像火车上的烧鸡,登山半路上的黄瓜一样,哪怕只是看着都觉得回味无穷。任小姐也确实是饿了,一整个下午都在大闹,情绪变动也大,再说,今天要自己走路,活动量比从前大多了,就算左手极其不方便,泡面送进嘴里也赶紧吃了几口,又想捧起来喝口汤,只是左手力道不大,把求助的眼神望向胡悦,胡悦也不帮她。
这是在惩治她,任小姐知道,却也没有生气,她狼狈地凑到碗边上,张嘴喝了一口,又被汤烫着了,唉唉叫——丰唇就是这个样子,可能会敏感肿痛到一个月左右,稍微恢复个几个月,效果就跟着没了。
汤没那么烫,胡悦是知道的,她问,“还有紧绷感,会肿痛吗?”
任小姐点了点头,“嗯。”
她忽然又有点低落,垂下头拿叉子搅着泡面,过了一会,有些自嘲地一笑,“我给你讲个很好笑的事情,胡医生——我做这个丰唇,我家里人居然没有一个看得出来。我爸爸妈妈骂了我一个下午,什么都骂到了,也没看出不对。”
任小姐有时候是让人觉得无可救药,但有时候,你又确实能感到她的无助,胡悦叹了口气,把手放到她肩上,“你奶奶呢?”
“她老了,视力不好。”任小姐摇头说,“只说了一次,但没怎么看出来。”
说到她祖母,任小姐的情绪明显地低落了下去,胡悦察言观色,“你今天让她伤心了。”
“我我”任小姐几经纠结,仍是叹气,“是啊,我让奶奶伤心了。”
胡悦没有直接劝她放弃截肢——在她看来,任小姐的念头其实已经很淡了,否则她并不会第一个选择给自己打电话求助,她胡悦和达先生比,没有任何优胜之处,唯独有一点,那就是她确实明确地不支持任小姐截肢,而且试着扭转过她的看法。
只是,在当时,时机尚不成熟,而现在则不一样。任小姐心中一直涌动的想法——哪些恐怕她都不容许自己去考虑的想法,没勇气去付诸实现的想法,在当时阻力过多的想法,现在,都可以重新放到台面上来考虑一下了。
“这之后,你打算怎么办?”胡悦重新问。
“我我也不知道。”任小姐惆怅了一会,“先找机会联系达令吧到现在都没信息过来,他的手机可能已经被没收了,不过,他记得我的手机号的。”
“达先生如果坚持要和你在一起,达家会不会没收掉他的公司?”
“这是肯定的了,我们才几岁,还不都是靠家里,那间公司开起来,也有他们家的人脉在。”任小姐这时候又通透起来了,她很难过,摇头说,“就算是他家没意见,我家也我爸爸妈妈不会允许的,他们就是打死我也不会让我丢人。”
她双眼通红,渐渐有些润湿,“他们可能宁可打死我——达家惹不起他们,也根本不会惹他们的,没有我们家,他妈妈更加看不上我了。”
这尊婚事本来的模样,渐渐被勾勒出模型,胡悦暗自点头,见时机成熟,她此时才说道,“你现在有没有觉得,以前和达先生过的日子都是活在梦里?”
任小姐还不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有点怀念,“是啊,那时候,达令真的对我很好,可以后”
“可以后你们是不可能继续那样生活下去的啊,你的计划,实在是太幼稚了,充满了破绽——你看看,连伪装都能这样轻易的露馅,你怎么相信做了截肢手术,他能把你照顾得好好的,说穿了,你们还不都是靠家里?现在他在哪里?出了事情,你还不是要来找我?”
这话,句句穿心,任小姐没有一个字可以反驳,虽然说得难听,但她也只能受着——她现在这个样子,如果惹火胡悦,她站起来走了,任小姐连厕所都上不了,胡悦说什么,她不也只能听着?
当时的想法过于幼稚,这一点,她应当也有感觉,人在屋檐下,低着头的同时也就更容易听进去,再加上胡悦已经见过最狼狈的她,任小姐也没什么面子要顾,欲言又止,想怼又怂,沉默了许久,才低声嗯,“是想得太简单了。”
其实,说到这里,她截肢的念头应当已经打消,胡悦也很怀疑达先生能不能再把她的脑洗回来,毕竟任小姐也不是白痴,她总会长大,总会有自己的主见。不过她并不打算到此为止,今晚这碗泡面,这番谈话,戏肉就在她要问的下一个问题里。
“我就很好奇了。”
她若无其事地说,“你想得这么简单,倒也情有可原——你脑子笨嘛,一向被你的达令惯坏了。”
说到达令,出于惯性,任小姐脸上不禁绽放出甜甜的笑,可还没笑开,胡悦就继续问,“但达先生这么能干,这么通晓人情世故的人,因为太宠你,阻止不了你一意孤行,这也就算了——可在劝阻你的过程中,难道,就没给你分析过这些可能吗?”
分析过了,任小姐依然决定要这么做,这是一回事,可,如果连分析都没有分析,那这个劝阻,还算诚心吗?
“当时你和家里说自己已经截肢,达先生过来的时候说是木已成舟,没法圆回去了,可真的要收拾残局的话,他难道劝不动你和家里人说一声‘只是开玩笑’吗?”
“一辈子假装截肢,一旦露馅就绝对是现在的局势,这一点,他没想过吗?”
“如果想过的话,他打算怎么应对?你不真的截肢的话,这个局该怎么收场,你没想过,他,想过没有呢?”
“任小姐,你现在还觉得,达先生是反对你截肢的吗?”
空气似乎都凝固起来,任小姐手里的叉子停在半空,足足一分钟都没有动,胡悦取走叉子,放进汤碗里,柔声说,“任小姐,不是每个对你好的人,都是真正的关心你。你的父母当然并不完美,可能,他们对你的爱也不够多,不是你理想中的样子。但是,任家、达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按我想来,联姻对彼此怎么都是两利,你父母如果真的对你毫无感情,又怎么会一起打上达家,只为了闹个说法呢?他们宁可打死你也不愿让你出去丢脸——那你觉得,为了你的事情去达家闹,他们就真的占理了吗?以他们的认知来说,有这么一个无法理解的女儿,真的就不丢脸了吗?”
“不是每一个对你好的人,都是真正的关心你——也不是每一个关心你的人,都是真正的对你好。”
在任小姐开口以前,胡悦又抢先说,“我知道,达先生对你百依百顺——好得不像是真的,可我也有一句话想告诉你,任小姐,好得不像是真的的东西,它往往就不是真的,我知道,有时候,家会伤人——”
“但,对你不够好的人,往往也还是为你好,伤人的家,虽然伤人,但也一直都是真的。”
该说的话,全被说完了,任小姐一把把泡面推开,似乎是要表达自己的态度。胡悦不再说了,可她也没有开口,只是木然坐在那里,眼睛里渐渐有水珠冒出来。
“我不信。”过了一会,她说,鼻音浓重,泪盈于睫,带了一点最后的倔强。
“我知道你不信。”胡悦说,“我也不要你信——我希望你自己去想。”
她站起来收拾碗筷,“其实你很聪明,只是被保护得太好了,现在开始成熟也不晚,一个人想要做一件事,不可能没有任何痕迹,我没有要你离开达先生的意思,我只是建议,如果之后你们还能继续在一起生活,有些时候,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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