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公卿骨-第6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萧旦不愧是跟在李弘冀身边最久的幕僚,尽管顶着李弘冀充满威慑力的目光,他仍能迅速定下心神,有条理地分析:“陈大人贵为枢密使,等闲官员不得轻易举荐,而且,齐王殿下做事一向小心谨慎,然而这次这么快便让我们得知了消息,恐怕有诈。故而属下以为,此事还需再行商议……”

    话还没说完,就被李弘冀不耐烦地打断:“行了行了,婆婆妈妈的……”又想到萧旦到底是自己的心腹,于是放缓了语气,安抚道,“本王知道你的顾虑,你说的第一个问题,那个陈觉不是曾经是宋相的门客吗,虽然如今官居二品,其他官员不能提,难道宋相还不能向父皇提他吗?此去游说必然会许以重利,十之八九能够成功,算是白捡的功劳,我们提前提醒宋相这件事,就相当于是卖了个人情给他,对本王日后要走的路也有帮助。”

    本来是勉强分析给萧旦听的,李弘冀自己倒越说越兴奋起来,仿佛成功已经是唾手可得了。

    “可真是一石三鸟之计,”最后一锤定音,“就这么定了!”

    就这样,一封飞鸽传书连夜飞入西都,最后被悄悄送入了宋宰相的府里。

同与不同() 
这天上课,殷铮一直觉得李从嘉心不在焉的。

    “永平年间,‘功高震主,德隆动俗,间言一入,卒不全志’之人说的是谁?”

    “……武安王……”

    殷铮柔声问:“武安王和蚂蚁,哪个更有意思?”

    “蚂蚁……”李从嘉下意识地道,说完之后才意识过来不对劲,连忙将目光从地上爬过的蚂蚁身上收回来,正襟危坐,懊丧地看向殷铮,“先生怎的捉弄人……”

    殷铮翻着书页,漫不经心地道:“草民孤陋寡闻,竟不知有哪家武安王在永平年间因功高盖主而被鸩杀了,还请郡公解『惑』。”

    李从嘉讪讪一笑,答不上话来。

    殷铮瞥他一眼,终于放下手中之书,叹气道:“郡公为何神思不属?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李从嘉小心翼翼地瞅着他,瞧他并未真的生气,这才支支吾吾地道:“昨日孙家二公子孙铭游历归来了,他此去半年多,走遍了江南诸地,还曾混在商贩里悄悄地去过吴越……我们听说他回来了,于是设宴为他洗尘接风,席间孙二说了许多游历之中遇到的事物,名山古刹,湖泊江流……以前在书中读过这些地方,还不觉得有什么,可昨日听他描绘了之后,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十分艳羡……”

    一鼓作气说到最后,却突然又卡住了,李从嘉张了张嘴,不知道为什么最后那句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最后只能赌气似的垂眸坐在那,抿着唇一言不发的样子有些丧气。

    殷铮若有所思:“所以,郡公也想出去游历一番?见识一下外面的山川江河,古刹风采?”

    “也不是,我就只是想想……”李从嘉抿抿唇,忽然抬头问,“先生觉得呢?”

    李从嘉也不知道自己问这句话的用意何在,更不知道问出这句话之后自己在期待什么答案……仿佛这个答案就能代表其他什么答案似的……他故作平静地坐在那儿,就像是一名普通的学生在询问自己的先生一个普通的问题,但微微颤抖的睫『毛』还是泄『露』了他紧张的心绪。

    殷铮看出了他的紧张,以为他是怕自己不同意他出去,不由暗暗反省,难道自己平日太过严厉了?

    如今南昌王和齐王叔侄二人夺嫡交锋日渐激烈,虽然近日来仍旧平静,然而江宁府中不少对朝廷形势十分敏感的人都嗅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气息,山雨欲来风满楼。这天一旦变了,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恐怕都不会平静下来,而自己要辅佐齐王做一把推手,难免会有顾及不上的情况。虽然从历史发展上来看,李从嘉不会被卷入这次纷争的,但如今已经有自己这么一大的一个变数存在了,以后的事还真不好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自己这些日子正在为这件事发愁,没想到此刻却迎刃而解。

    出去游历?

    再没有比这个更适合的方法了,一来可以避开接下来的纷争,二来也能增加李从嘉的心『性』,三来李从嘉做出的这幅姿态足以让有心人认为他真的无心于储君之位,对他放下防备,尤其是皇上那边,近年来李从嘉因为常常冲动地顶撞皇上已经引起了皇上的不满,这下出去走一圈,也可以缓解他们父子二人的关系。

    想到这里,殷铮哪里还会阻拦他,“草民觉得,郡公的想法很好。”

    李从嘉“啊”了一声,殷铮从他的神情里看出一抹失落来,难免莫名:“郡公怎么了?”

    李从嘉抿抿唇,轻声道:“若是出去游历,便不能再上先生的课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这孩子……殷铮心下一暖,虽然是别有目的才答应做他老师的,然而两年师生,朝夕相处,但要说一直没有产生感情,那也不可能,只是他虽然不舍,李从嘉此去却势在必行……他难得温柔地起身『揉』了『揉』小郡公的头发,笑道:“其实,草民也已经渐渐觉得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教给郡公了。郡公聪敏过人,不过两年时间便将几本史书读得通透,书本里的知识死板又乏善可陈,出门游历确实是更好的学习方法。”

    看着少年仍旧郁郁寡欢的模样,他心一软,承诺道:“就算日后不再固定时辰授课,草民也还在这里,不会走的。”

    冷不防得此承诺,李从嘉欣喜若狂:“真的?”

    殷铮淡淡地笑道:“君子一诺。”

    “然!”

    殷铮看着面前的少年笑得弯弯的眉眼,微微笑着,掩去心里复杂的思绪。

    金銮殿。

    “李仁达狼子野心,一直盘踞在福州对我国虎视眈眈,长久下去终是不妥,”李璟叹道,“只是年年兵事,边境百姓饱受苦难,如今建州已经归入我国国土,百姓才刚刚安歇,要在此时出兵强攻福州,朕实是不忍。不知诸位爱卿可有什么主意?”

    殿内响起一阵窃窃私语,半晌后,宋齐丘站了出来:“臣以为,或可派使臣前去劝降。”

    李景遂松了一口气,却无人察觉,只有李弘茂微微侧头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

    下朝后,李弘茂走在李景遂身边,唇畔含笑,轻声问道:“方才宋相出列举荐陈大人的时候,皇叔好像早有预料。”

    “没错,”李景遂知道殷铮与李弘茂关系不薄,再加上以李弘茂的为人不会到处『乱』说,故而斟酌片刻后并不瞒他,直言道,“宋相之所以会举荐陈大人,正是殷先生的主意。”

    听到“殷先生”三个字时,李弘茂拢在袖子里的手微微一颤,但面上仍是如常。就在他又要开口说话之时,突然腹部一阵生疼,那疼痛他并不陌生,却比往日都来得气势汹涌,扎入肺腑之中,疼得他眼前一黑,顿时没了知觉。

    “……殿下天生体弱,体内寒气无法根除,这次又是受了风,寒气入侵肺腑,才会一时疼晕过去。”

    宫里的太医照例唠唠叨叨地说了一大堆,又将之前的『药』方稍作修改,李景遂嘱咐李弘茂的丫鬟收好,自己则送太医出了乐安公府。

    先前李弘茂在自己面前突然倒下,李景遂被吓了好大一跳,当即喊来殿前侍卫帮忙将李弘茂抬出宫,等到了李弘茂府上,又派人去请太医过来,前前后后一直忙得团团转,现在才将一切都安置妥当。

    就在他犹豫自己是该陪到李弘茂醒来,还是先告辞离去的时候,屋内忽然有了动静,不一会,丫鬟知春出来福了一福,轻声道:“爷已经醒来了,让奴婢请您进去。”

    李景遂一喜,立刻推门进去,然而心里的那丁点喜意却在见到床上的人毫无血『色』的病容时又换成了沉重的叹息。

    “子松,你感觉怎么样了?”李景遂关切地问。

    “侄儿好多了,今日辛苦皇叔了,”李弘茂捂着嘴咳了两声,虚弱地笑道,“若不是皇叔,侄儿也不会这么快醒过来。”

    “快别这么说,你是我侄儿,皇叔不关心你还会关心谁呢。”

    李弘茂将手挪到眼前,望着自己苍白瘦削的手,眼里掠过一丝自我厌弃,转瞬即逝,半晌后低叹一声,自嘲地道:“可恨我是个废人,什么也帮不到皇叔的……”

    李景遂听不得他这样自暴自弃,连忙转移话题:“太医说你受了风,好端端的怎么会受了风的?我看你府里下人不多,是不是照顾不周到?”

    “下人很好,是我自己贪玩……”李弘茂摇摇头,看了眼窗外,轻声道,“天『色』已晚,皇叔为我受累了一天了,还是快些回去休息吧。”

    天『色』确实不早了,而且如今皇上将大部分国事都交给他处理,确实抽不出多少空闲时间,再加上李弘茂也已经醒了,想来并无大碍,李景遂也没再坚持,又将方才太医叮嘱的事情反复唠叨了两遍,便告辞离开了。

    他走后,屋子里一下子冷清下来,李弘茂闭上眼,将满目的苍凉都掩藏在无人知晓的地方。

    他怎么会受风的呢?确实不关下人的事,是他昨日下午突然兴起,执意要去『射』箭。在他还没有病得这么严重的时候,当年六艺之中,他也是十分擅长“御”、“『射』”二艺的,也曾是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杨边的翩翩少儿郎,可如今,他却病成了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不说骑马,便是难得碰一次弓,就要付出这般沉重的代价。

    要不是……要不是为了报仇雪恨,他何以还要这样苟延残喘地活下去……

    下午他是在宫里晕倒的,然而到现在,只是因为他是一个根本没有可能受封储君的皇子,除了三皇叔,竟没有一人来看他。就连他的父皇,也连个人都没派过来问问,这皇家血脉,掩盖在尊贵无匹之下的竟是冷漠如斯。

    人情冷暖,也不过如此。

    掌灯时分,知春为进门来为油灯添油,忽听床上的主子淡淡地问:“你知道今天一天,皇上都做什么了吗?”

    “回爷的话,早朝之后皇上便去了新封的陈美人那边,午时在延雪殿用完膳食后午休了半个时辰,之后……”知春一五一十地将皇上的动静一一禀报,若是有外人在此,怕是要为她所说的事无巨细惊得瞪大眼睛。

    李弘茂听完一直沉默不语,知春候在一旁,心里也为皇上的冷血无情而感到怨恨,更是为自家主子感到不平和心疼,就在她想说点什么打破这片令人难受的死寂之时,李弘茂忽然开口轻声问道:“殷先生在哪?”

    知春一怔之后反应过来:“奴婢这就去查。”

    脚步声渐渐远去,门打开的时候发出“吱呀”一声轻响,紧接着又被人悄无声息地关上。屋子里再次只剩下他一个人,李弘茂有些茫然地睁大眼睛,盯着头顶的虚空出神。

    为什么这个时候突然会想到他呢?

    六弟被软禁的时候,那个人还是个一无所有的穷书生,却为了六弟四处奔走,哪怕什么也不能做,也要做点什么,那时候自己就想,他能做到哪一地步呢……所以才主动帮了他……

    没想到一发而不可收拾。

    他刚刚成为六弟的先生的时候,很多人想拉拢他,但他却全部拒之门外,从不涉足官场,自己以为他是洁身自好,不想踏入这摊烂泥之中,可是后来他为了六弟,主动结识京官,甚至为了他而投身在三皇叔一派……

    一发而不可收拾啊!

    他为李从嘉做的越来越多。

    自己却在他身上投下的关注也越来越多。

    原本只是有点儿好奇,因为难得在这乌烟瘴气的江宁府里能看到一颗真心,可是后来……看戏的人竟不知不觉入了戏……

    不多时,知春便折了回来。

    “爷,殷先生现在在……在明月楼里……”不知道为何,她下意识地便将这句话说得小心翼翼的。

    李弘茂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点什么,沉默了一下,淡淡地问:“和谁在一起?”

    “和……安定郡公……听闻郡公要出门游历了,殷先生为他送行……”

    满室寂静。

    知春大着胆子偷偷抬眼,却在看清床上的人的面庞时心里一惊。

    李弘茂面『色』苍白,许是屋内光线晦暗,一双眼睛漆黑幽深,他整个人就像是冰天雪地里的一副泼墨画,颜『色』干净纯粹,却冰冷入骨、毫无生气。

    他又想起那日听到的答案。

    “安定郡公,他是不一样的。”

    原来三千众生,唯有一个安定郡公是不同的,而他之于殷铮,不过是纷扰红尘里面目模糊的一人,沧海一粟,没有什么了不起。这该是早就知道的答案,那他到底还在期待什么呢?

探病() 
翌日一早,殷铮才得知昨日乐安公在宫里昏过去的消息。

    他乍听之后,先是一怔,眼前浮现出那晚灯火下少年苍白单薄的眉眼,笑容如常温润,却仿佛隔着一层脆弱的琉璃,稍稍一碰便会碎裂而开,锋利的裂口能割得人血肉模糊,所以他心生畏惧,只想远远躲开。

    “先生要去看乐安公吗?”肖如深候在廊下问。

    “罢了,他刚刚生病,想必府上会有不少人,我现在去也是……”殷铮犹豫半晌,终只是叹了口气,谁知回绝的话才说了一半,便听得庭中“蹬蹬蹬”的脚步声。下意识回头看去,只见李从嘉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李从嘉穿着一身收口长衫,像是经过改良的骑装,脚上蹬着一双鹿皮短靴,如今天气已经渐渐热了起来,他捂这么厚实也不怕热……

    “先生先生!”李从嘉教养良好,难得有这么有失体统的一面,“二哥昨日病倒了,我们去看看他吧!”

    殷铮只得收回方才的话,示意肖如深下去备马,一边问道:“郡公为何穿成这样?不热么?”

    “我是打算出发去游历的……”李从嘉『摸』『摸』额头上的汗迹,神情尴尬,“本来是想着这样穿出行方便,没想到会这么热……”

    殷铮失笑,到底是个被娇宠着长大的孩子,从未出过远门,“郡公想扮作寻常人家外出游历,首先着装上就得注意,并不是穿着越方便越好。郡公身上这套骑装,裁剪精致、布料也非寻常,一看便不是普通人家会穿的衣服。”

    李从嘉尴尬地笑笑:“先生说的是。”

    “这样穿着热,郡公先换一套轻便的衣服,待从乐安公府回来时草民再带先生去买两件普通的布衣。”

    语毕,他唤来晴娘,让她带李从嘉下去换一套醉园里备着的李从嘉的衣服。不一会儿,当李从嘉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马也正巧备好了。

    自从两年前的那桩死婴按之后,李从嘉便狠下心找了借口将福春给打发走了,新提上来的内侍官吕慈是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听闻是从掖幽庭出来的,这次提选内侍官,李从嘉满意于他清白的身世,才破格选用了他。

    而事实证明,能从宫里最黑暗的掖幽庭爬出来的人,不论多年轻,都不会是个简单的人。自他被李从嘉重用之后,从未出过什么差错。

    此刻,马车内便坐着殷铮、李从嘉和吕慈三人。吕慈小心地服侍着李从嘉,见他似乎有些口渴,便掏出随身的水囊,又取出一只白玉杯,倒了一杯水递过来。

    李从嘉接过水,那水竟还是温的,他不由有些惊奇:“你连这个都带着?怎么会还是温的?”

    吕慈笑眯眯地道:“奴才担心路上爷会口渴,所以在出门前向甘棠姑娘讨了点热水带着。”

    “你倒是心细,”路途无聊,殷铮又不是个话多之人,李从嘉正闲得慌,索『性』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我记得你是从掖幽庭出来的?那里好像清苦得很,小时候我为了捡被风吹走的纸鸢去过一次,当时正巧遇到一个小孩子被鞭笞,奄奄一息的模样十分可怜。”

    “爷真是好记『性』,”吕慈弓着身子,神态谦卑,闻言眼睛一亮,略显激动地道,“奴才正是那个小孩子,当时若不是爷出口相救,奴才怕是早就没命了,又哪里来的福分照顾爷呢。”

    “咦?你就是那个小孩?”李从嘉本来也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问出这么一桩前尘往事来,不由啧啧称奇,“难怪我瞧你眼熟,原来是早有缘分了。”

    哪里是缘分,吕慈低着头想,是他自那以后便费尽心机地往上爬,这才挤进了郡公的熹明宫里,可这些话他是不会说的,他只是笑了笑,顺着郡公的话道:“能服侍郡公,是奴才之幸。”

    李从嘉话头已经被挑了起来,他坐直身子,笑着道:“你是出生在掖幽庭,那你可知道我二哥?他小时候也是在那儿长大的。”

    殷铮的眼睫微微一颤,幸而面前二人的注意都不在他身上,故而没人察觉。

    二皇子?乐安公殿下?

    吕慈一愣,想起当年曾在掖幽庭远远见过那个少年几面,听闻乐安公生母不过是掖幽庭里十分卑微的一个宫女,因为有些姿『色』,当时还是太子的李璟酒醉之后宠幸了她,事后也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因为太子妃好妒,那宫女发现自己怀孕之后不敢声张,偷偷生下了乐安公。

    那时候乐安公的身份还不为众人所知晓,他们也只道这是哪家罪臣的后人,并无人在意。印象中那个人从前十分沉默寡言,从不亲近他人,也不对管事讨好谄媚,故而十分不讨喜,好几个管事总是欺压他,对他呼来唤去,如果做错了事,下场比他们这些小奴才还要惨。

    自己曾见过的几面里,几乎都是那个人被压在院子里挨打的场景,他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那个少年当时倔强的神情令他印象深刻,不论棍棒如何敲打下来,背脊都挺得笔直,就像一根扎根在悬崖上的苦竹一样,也扎在了他的脑海里。

    只是这些事情他是怎么也不敢说的,乐安公皇子的身份被皇上晓得之后便被接了回去,当年欺压过他的几名宫人也全都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剩下的为数不多的知情人都像他一样,紧咬着当年这名皇子受过的屈辱当成秘密,深埋在心里。

    只是乐安公出生于掖幽庭这件事也不是什么藏着掖着的事,几乎宫里的人都知道,故而他在一愣之后便装傻充愣:“小的可没那福分能见到乐安公殿下。”

    “这样啊……”李从嘉困『惑』地皱皱眉,正要再说什么,却听一旁一直闭目养神的殷铮淡淡地『插』入他们的谈话:“昨夜酒喝得尽兴,却忘了问,郡公打算去哪些地方游历?”

    被殷铮岔开话题,李从嘉眨眼间便将吕慈抛到脑后,和殷铮一问一答地聊了起来,吕慈擦了擦汗,到了外面车辕上和驾车的肖如深坐在了一起。

    不一会儿便到了李弘茂的府邸,仆人通报之后将他们引入正院,推开屋门,一股浓厚的中『药』味便扑面而来,明明已经快到夏初了,屋内却还是生着火盆,熏得整个屋子都闷热非常。

    “二哥,你怎么样了?”一进门,李从嘉便大声地嚷嚷。

    “我没事,老『毛』病了。”李弘茂习惯『性』地要牵起一抹笑,然而才笑了一半,便在余光瞥到后来进屋的那人身影时僵住了。

    幸而方才下人禀报之后他便已经有了准备,很快就调整了过来,眨眨眼笑道:“殷先生也来了。”

    “听闻殿下生病了……”殷铮在离床尚有四五步远处便停住了脚步,远远地躬身行了一礼之后,投来关切的目光,“可曾好些了?”

    见他站这么远,好像自己是多么可怕的洪水猛兽似的,李弘茂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明明带着关切的问话,听在耳里也觉得十分敷衍。

    他沉默了一会,屋里的气氛便有些古怪起来,李从嘉却什么也没察觉,仍笑容满面地拉着李弘茂,捡着近日京中趣事说了几句,又提了提自己即将出门游历之事,李弘茂打起精神叮嘱了两句,还送了他一些比较珍贵的膏『药』。

    殷铮『插』不上话,从头至尾都只是垂首含笑恭立一旁。

    气氛融融地聊了一会,李弘茂脸上渐渐『露』出倦容,李从嘉倒也识趣,见此便和殷铮告辞离开了。

    上了马车,殷铮闭上眼,不知怎的,脑海里不由的便浮现出方才看到的少年苍白的脸,渐渐的和那夜灯光下的脸重合起来,一样的单薄笑容,一样的幽深瞳孔,仿佛含着千言万语一样看着他,那样的眼神直看得他心生畏惧,不敢向前。

    他忽然又想起来时路上听到的内容,乐安公,原来是在掖幽庭长大的……

    掖幽庭啊……宫廷里最黑暗最肮脏的角落,竟然也能养出这样温和谦让的人来,只是,他的病根是不是就是在那个时候落下的?他的童年是什么样的呢?在其他皇子被众星捧月长大的时候,他在做什么?其他皇子走马章台、意气风发之时,他在做什么?

    “……先生,先生?”

    李从嘉的呼唤将已经神游天外的殷铮唤了回来,他侧过头,眼含询问地看过来,李从嘉便知道方才自己说的话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心里微微叹了口气,他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