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的道理-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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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埃尔隆德不禁露出一脸苦笑，轻轻摇了摇头，不说话了。

　　　　就算卢修斯的反问带着并不隐晦的挑衅意味，

　　　　就算埃尔隆德的苦心劝说真的只是好心，

　　　　但这位温和的领主也不准备为自己再解说些什么了。

　　　　此情此景，卢修斯顺利恢复就是最好的结果。

　　　　埃尔隆德的沉默意味着卢修斯所面临的“信任危机”暂时解除。

　　　　但是卢修斯看向瑟兰督伊的时候，并没有完全放松下来。

　　　　其实，所有与尼格霍德的战斗的细节原本都在卢修斯的掌控之中。但是，最可怕的变故发生在金加隆骤然爆发的那个瞬间。

　　　　那个龙灵，又或者更准确的说，是那个原本一直被放置在史矛革大脑中的黑暗信虫因为卢修斯曾经使用的灵魂吞噬魔法而被意外唤醒。这么长的时间里，卢修斯和他一直维持着如同走钢丝般岌岌可危的合作关系。但实际上，这只狡猾的信虫从未说过实话。

　　　　如果不是他设法引来了尼格霍德，又在后者明显不敌卢修斯的时候以自爆的方式企图拉着卢修斯和黑龙同归于尽，河谷城外的这场战斗本不会如此狼狈收场。

　　　　信虫原本就是靠着与卢修斯那一点点的灵魂联系而存在着。他的自爆让卢修斯在短时间内失去了对自己力量的控制。但这还不足以构成卢修斯在意识中长时间沉沦的理由。

　　　　真正对他产生了致命威胁，甚至差点让他的意识就此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是一个更强大力量留在每一只信虫上的烙印。

　　　　最终，瑟兰督伊锲而不舍的守护为卢修斯的意识锚定了一个得以回归现实世界的点，而卢修斯自己也抓住了机会，不仅将信虫以及那个烙印在他灵魂之中留下的所有痕迹抹去，还因祸得福，吸收那只强大信虫残留下的细碎的灵魂力量，以及身周那些受那个特殊烙印吸引才能汇聚而来的庞大魔力，甚至一举弥补了他身体上原本遭遇的重创。

　　　　可以说，卢修斯现在正处于自己人生中前所未有的巅峰状态。

　　　　但是，最好与最坏也许真的只在一线之间。

　　　　能够覆盖整个营地的可怕威压并不是真正属于卢修斯的力量。

　　　　如果他的意识没能找回自己的身体控制权，最终的结果可能就会如埃尔隆德所预料的那样，瑟兰督伊的苦苦守候可能只能换来一个醒来后，便会暴起而攻击身周一切生物的黑暗生灵。

　　　　这样的可能足以让卢修斯无限后怕。

　　　　“您真的太不谨慎了，精灵王陛下。”卢修斯看向瑟兰督伊，喉咙里溢出的声音都带上了一些淡淡的嘶哑，“这种时候，您更应该让我自生自灭才对。”

　　　　然而，瑟兰督伊的眼底除了担心，没有别的任何情绪。

　　　　他紧了紧握住卢修斯的手，轻声开口：“你现在感觉如何，真的恢复了吗？”

　　　　此时此刻，卢修斯对瑟兰督伊给予自己的高度关注反倒没有任何的喜悦了。他更多的是无奈。

　　　　精灵王执拗的时候真的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

　　　　一时之间，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瑟兰督伊的关心了。

　　　　“和上次见面时相比，卢修斯对力量的控制能力又精进了很多。”反而是埃尔隆德在这时开了口，情不自禁地感叹道，“这样的提升速度已经远超出我的想象。”

　　　　旁观者的认可最终确实起到了打消他顾虑的作用，瑟兰督伊的关注没有移开，脸上的慎重却是终于缓和了一些。

　　　　卢修斯这时才有余力注意到自己身边的状况。他低下头，发现自己在梦魇幻境中感受到的蛇形戒指正是一直都被瑟兰督伊戴在左手食指上的那一个。而现在，瑟兰督伊的左手正紧握在卢修斯的右手之上。

　　　　卢修斯没有松手，而是探出大拇指，轻轻碰了碰瑟兰督伊的戒指。

　　　　如果没有这个锚点

　　　　意识沉沦中看见的画面在眼前再次闪现。

　　　　如果那时看到的金色光芒正代表着属于精灵王的力量，那卢修斯在缝隙之间瞥见那个牢牢印刻在其之上的烙印，显然会是从属于一个更加可怕的存在。

　　　　瑟兰督伊的力量能在剧烈的力量冲突中保持住自己的岿然不动，不可谓不强大。

　　　　然而，被他强大力量完全隔绝了所有外界养分供给的烙印，却依然能持续不断地消耗着属于精灵王的强大生命力。

　　　　如此对比之下，卢修斯对那个烙印唯一有的猜想，便只可能是那个即使在精灵的古老典籍中，也只是遮遮掩掩地被提及的，名为“规则”的力量。

　　　　卢修斯的视线顺着戒指，攀升到瑟兰督伊的左肩，有些迟疑地开口：“你的”

　　　　“父亲，是卢修斯醒了吗？我们感觉到压力已经完全消失了！”莱戈拉斯高扬的声音先于他自己的身形，在帐篷门帘被挑开之前就传了进来，打断了卢修斯未尽的疑问句。

　　　　焦急的精灵王子并不能放心地把自己感受到的变化直接转化为积极的信号。紧跟着他的几个精灵显然也有着同样的担忧，以至于他们直接忽略了向帐篷里的两位精灵领主作出请示，便已经直接闯了进来。

　　　　安尼斯紧跟在莱戈拉斯身边，身后还跟了一个原本一直在帐篷外站岗，想进来探查情况却不敢的哈迪恩。再加上早就从长湖赶过来的绮丽儿，帐篷里一下拥挤起来。就连一开始立在房间中央的埃尔隆德都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两步，给心急如焚的探视者让出了不少空间。

　　　　一进门，在确认卢修斯已经坐起来之后，安尼斯和哈迪恩就下意识锁定了瑟兰督伊和卢修斯交握的手，并且表情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卢修斯是看到他们两个的反应，才想起来莱戈拉斯和绮丽儿还未知晓自己与精灵王的关系已经发生了变化。

　　　　他侧眼看了看瑟兰督伊。

　　　　精灵王对精灵王子冒失的举动还是有一些不满，但这次并没有开口说些什么。当然，他也没有任何动作。

　　　　显然精灵王无惧于任何事实的袒露。

　　　　也许，对于瑟兰督伊而言，他仅仅只是不屑于特意将自己生活中的所有细节都昭告天下。所以对于自己和卢修斯的关系，他没有进行特别的宣告，也完全没有考虑过隐瞒。

　　　　这样想着，刚才还在为精灵王而感到担忧的卢修斯不仅感觉被取悦了：“我没事。”他露出了一点浅笑。

　　　　“你能起身了吗？”满心担忧的莱戈拉斯并没有注意到其他细节，他上下扫视着卢修斯，担心地问道。

　　　　卢修斯点点头，想要离开那张床，“其实我并没有什么事。”

　　　　“哈迪恩，去准备水和食物。”瑟兰督伊的声音顿时冷了冷，牵着卢修斯的手压制住了后者起身的动作，以眼神表达了自己的制止。

　　　　精灵王皱着眉，语气严肃的模样，像是有点生气。“始作俑者”莱戈拉斯一下子就有点畏惧。哈迪恩则直接转头出了帐篷去传话。

　　　　“陛下您还真是辞不达意的最佳典范。”卢修斯反倒是扬了扬嘴角，顺从了瑟兰督伊的意思。不过，他嘴上倒是忍不住调侃起来，“我感谢您的关心。”

　　　　眼看着卢修斯没有半点听令学乖的样子，瑟兰督伊的眉心又皱了起来。

第一百六十九章（）　
在卢修斯安心进食的时候，他的看护者和访客们终于解除了警戒，倒是也都留在了他的帐篷里。

　　　　埃尔隆德确认卢修斯的状态已经恢复了之后，主要的心思便已经转移到另一个问题之上了。

　　　　“莱戈拉斯，营地之外河谷城和埃雷博的反应，如何？”他缓声提问道。

　　　　“目前为止，他们没有新的反应。”莱戈拉斯说着，感受到卢修斯的好奇目光，于是又进一步解释道，“在你昏迷的这几天里，人类和矮人都没有作出任何敌对的动作。河谷王还派人送来了充足的食物和营地里需要的各种东西。”

　　　　“矮人除了在最开始的时候来回于山谷中，打扫他们自己的战场，之后也没有再离开过埃雷博。”由始至终都在山谷里守卫着的安尼斯又补充了一句。

　　　　“说起来，陛下，我们要不要向河谷王通报卢修斯已经恢复了的消息？”莱戈拉斯一板一眼地向瑟兰督伊请示道。

　　　　“我觉得倒是不用急于通知他们”卢修斯在和巴德以及索林交涉的方面有自己的打算，于是插嘴否定了莱戈拉斯的提议，同时顺着这个方形转移开了话题，看向瑟兰督伊，“说起来，连莱戈拉斯都来了，你是把整个密林都调空了吗？”

　　　　“战斗结束之后，陛下立刻派人向王国里送信。莱戈拉斯殿下所率领的战士是在接到你的传信之后来到的。然后是第二军团和长湖方向的增援。现在还有第三军团的一半战士正在过来的路上。”充当临时调度指挥的安尼斯回答得非常流畅，并没有因为问话的是卢修斯就有任何迟疑。

　　　　从刚才开始一直站在一旁沉默的瑞文戴尔领主有些惊讶，但他只是不动声色地抱臂站在一旁，观察林地王国这几个精灵的互动。

　　　　卢修斯想起了在被驱除前给自己留下“赠言”的那个声音，不禁皱了皱眉。

　　　　多尔哥多在五军之战之前似乎已经被圣白议会清理过一次，但索伦明目张胆地在瑟兰督伊和埃尔隆德视线之下向自己传达口信，还抛出了多尔哥多这个碰面地点，显然是又对那里恢复了掌控。

　　　　多尔哥多如果再次复苏，直接能够威胁到的，就有同处一片森林之中的林地王国。

　　　　“既然我已经醒了，就没有继续增援的必要了。”卢修斯看向瑟兰督伊，认真地建议。尼德霍格已经被击杀，按理已经不需要任何的战斗力量再赶到长湖。但瑟兰督伊依然如此下令，显然增兵的缘由只能是为增强对他的守护了，“让他们立刻转回王国吧。”

　　　　“你真的已经没事了吗？”莱戈拉斯再一次追问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为什么会突然重伤？还有你身上的黑暗力量，为什么会这样子？”

　　　　精灵王子的眼睛里不仅有关心，还有着强烈的惊讶与一丝几不可察的不安。

　　　　对此，卢修斯并不意外。

　　　　即使是埃尔隆德，也都已经作出了极悲观的判断。事实上，他甚至觉得瑟兰督伊增加守卫数量的决定就已经有些冒险了。

　　　　卢修斯并不是没有看见过典籍故事里面记载的案例。

　　　　黑暗精灵的称呼并不能算是卢修斯的专利。在中土大陆漫长的历史中，被称为“堕落”的例子也并非绝无仅有。而那些故事里的主角无一例外地，都在黑暗的力量面前变得强大，也变得迷失。控制不住自己行为的例子一点也不少。

　　　　对于这些熟悉卢修斯的精灵来说，从异世界返回的精灵一直都有着他们陌生而感到神奇的力量。但这样的神奇力量却从未向他们呈现过具有杀伤力的模样。

　　　　面对一头成年黑龙，即使是率领着两百骑士的精灵王也不会有十足的把握。而这样的敌人最后竟然是被卢修斯独自解决的。

　　　　至于那些战斗中的所有细节，早已通过口口相传，从这个小小的山谷传递出了罗马尼安地区。

　　　　所有精灵都有的惊讶对于莱戈拉斯来说，也许更有冲击力。

　　　　最开始负责引领和教导卢修斯基本战斗技巧的就是精灵王子，而彼时卢修斯展现出来的能力甚至没有办法通过小精灵的成年考试。

　　　　更重要的是，这能够威压整个营地、影响整个山谷的力量，竟然是纯粹的黑暗力量。

　　　　如果不是又瑟兰督伊的认可，此前精灵们的守护也许并不能如此坚决。

　　　　而现在，即使卢修斯没有失去精灵王的信任，却确实需要给外面更多不了解内情的精灵一个解释。

　　　　就在卢修斯酝酿着要怎么组织一种更无害的表述的时候，刚才一直惜字如金的瑟兰督伊开口：“卢修斯的力量来自他原本的世界，和腐蚀这个世界的黑暗并不相同。之后我会让加里安向王国内宣布这个事实。”说完，他还看向了在这个话题上保持沉默的埃尔隆德。

　　　　有所感应的瑞文戴尔领主停顿了一秒，才也点了点头，缓声对随后看向自己的精灵王子说道：“这一点，我们倒是在瑞文戴尔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眼看莱戈拉斯似乎放下了心里的一大困惑，露出释然的神情，再度关心起卢修斯的伤势，埃尔隆德的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

　　　　他没有想到瑟兰督伊会在这个时候利用他来为卢修斯作一个澄清。

　　　　圣白议会的精灵们已经知道卢修斯掌握黑暗力量的事实无疑，但他们对后者也并非没有怀疑。

　　　　何况，他们也更不知道卢修斯在与盖拉德丽尔的正面冲突之后，还能够隐藏自己的真实底牌。

　　　　如果不是因为这只突然“造访”的龙，他们根本不会知道卢修斯甚至拥有长时间飞行的能力。这显然已经超出他们的预期很多了。

　　　　而就算是此时此刻的现在，有了这一场战斗之后，他们也都还绝对算不上了解卢修斯的全部能力。

　　　　从这个角度来说，埃尔隆德觉得瑟兰督伊对卢修斯的信任甚至算得上有些盲目了。

　　　　但他们终归是朋友。

　　　　埃尔隆德虽然不完全认可瑟兰督伊此时对卢修斯的信任与庇护，但也不至于在这种状况下让自己最好的朋友为难。

　　　　这么想来，除了在其他精灵没有察觉的时候叹息一声，埃尔隆德也做不了什么。

　　　　卢修斯也没有预料到，不仅瑟兰督伊会主动为自己开脱，甚至刚才私下相处时还对自己充满怀疑的埃尔隆德，会愿意在瑟兰督伊简单的暗示之下便为他的“清白”填上一份分量不弱筹码。瑟兰督伊与埃尔隆德的私交关系可见一斑。

　　　　同时也不得不说，埃尔隆德的温和确实又一次让卢修斯惊讶了。

　　　　毫无掩饰的惊讶眼神遇上了埃尔隆德眼底还没散去的无奈，刚得了些实质好处的巫师决定投桃报李，为一直欲言又止的瑞文戴尔领主制造一个更适宜的开口机会：“我想，从瑞文戴尔来到河谷城，应该需要不只三天的时间吧？埃尔隆德阁下应该不只是我们应对黑龙的援军？”

　　　　卢修斯与埃尔隆德的眼神交换看在了瑟兰督伊的眼里。他亦随之看向之前一直临时支援充当了治疗师的好友。

　　　　善意的回报得到了妥善的接纳，埃尔隆德从善如流的点点头，也为瑟兰督伊终于能将注意力分向自己松了口气：“我只是刚好和这里的求援信息同时到达林地王国，继而转到这里，赶上了这场变故。事实上，我是来传达一个警醒，也是一个重要的商议。”

　　　　瑟兰督伊的眼神暗了暗，似乎对埃尔隆德接下来要说的语有所了悟。

　　　　“黑暗的扩散已经在南边显现出更明确的迹象，它甚至已经放弃了躲避开我们的视线。索伦似乎在通过人类的黑色世界向外传递着什么信号。”埃尔隆德在一致的沉默中开口，视线点了点被帐篷隔绝的不远的某处，“被这头龙会来到这里，也许并不是偶然。”

　　　　“这一点倒是毋庸置疑。”卢修斯想起了尼格霍德之前描述自己的那个形容词。毫无疑问，这头黑龙是在接到了索伦向外传递的消息之后，才会被身为信虫的金加隆找到了引诱他的机会。换言之，尼格霍德就是因为卢修斯手上的魔戒而来，一如瑟兰督伊此前的猜测。

　　　　那个巨大的家伙只是没有预料到自己的生命会在这时终结。

　　　　“这不是一个好的征兆，甚至，现在的形式已经和我们此前的预知出现了显著的不同。”埃尔隆德神情渐渐严肃起来，“索伦的力量本不应这么快溢出刚铎的监视圈。刚铎和洛汗收到了我们的警示，然而，他们不愿作出任何的主动应对。”

　　　　“这是为什么？”莱戈拉斯问道。

　　　　“显然，这很可能是变化的复杂性超出了他们的应对能力。我见识过刚铎留驻在那里的游侠，如果是他们反复探查也没能捕捉到的痕迹，刚铎是不会相信的。何况，洛汗早已自顾不暇。”卢修斯很快想起了自己曾遇到过的那些人类，“现在自欺欺人的话，也许是还能够换来一些虚有其表的内心安定。”

　　　　“确实如此。这也是我想说的。”埃尔隆德有些惊讶于卢修斯的清晰判断，但这并不会妨碍他慎重提出自己的结论，“瑟兰督伊，精灵到了需要考虑西渡的时候了。”

第一百七十章（）　
西渡，这是一个连林地精灵也都感到十分陌生的词汇。

　　　　不仅是卢修斯，安尼斯、哈迪恩、绮丽儿甚至莱戈拉斯的脸上也都闪过愕然的情绪。

　　　　也许这如同圣白议会的判断，已经是一个商议的关键时机。但对于现在在场的多数精灵来说，仍然突兀得仿佛与此前正在谈论的一切根本没有任何关联。

　　　　“西渡我在你的藏书里读到过和这个单词有关的事情。崇高的维拉将一片大陆抬升到了只有笔直航道才能通往的地方，船只可以将精灵送往极乐的彼岸。那里是所有精灵的天堂，也确实是你们的归宿，对吧？”卢修斯挑了挑眉，语气中还带着并不隐晦的嘲讽意味，“我以为你们应该在此前就已经就此达成共识了，在那场旷日持久的会议中？”

　　　　被嘲讽的精灵领主眼角晃过一些黯然：“至少，没有关于这个方面的共识。”

　　　　瑟兰督伊并没有给出自己的态度。在其余精灵都看向他的时候，他的目光似乎是停留在卢修斯的身上，脸上是一种令人琢磨不透的神情。

　　　　“但是，为什么是西渡呢，或者说为什么是现在？”莱戈拉斯没有得到自己父亲的信号，卢修斯的反应显然也是这个话题中的无知者。以往能够在恰当时机为他提供指引或关键信息的两个精灵都在这时进入一种缄默的状态，让精灵王子的思维走进了一个困局。

　　　　不过，显然这个问题再不能像从前一样轻松地得到答案了。

　　　　最近已经开始为自己的成长积累出负责经验的莱戈拉斯没有就此罢休。他看了看仍未给予回应的埃尔隆德，又看了看尚困在迷惑与茫然情绪中的精灵战士，眼前忽然划过自己在旅途中曾经看过的那些画面——邪恶的气息施虐无辜的人类村庄、鲜血与死亡侵蚀毫无反抗能力的生命，罪恶的昂扬让他不由紧张起来。

　　　　他的弓与剑曾经与奋起反抗的人类并肩作战，他们可以终止那样残忍无度的暴行。

　　　　这是他的自信，也是他现在想要去承担的重量。

　　　　“如果是敌人露出了自己的身影，我们不是正应当迎面对抗吗？”莱戈拉斯紧了紧拳，提问的语气却是比前一个问题更坚定了。

　　　　精灵们几乎都在同一时间锁定了自己的精灵王子，目露希冀。

　　　　莱戈拉斯没有察觉到来自精灵王的关注，亦没有发现卢修斯在观察之后浮于嘴角的笑意。

　　　　精灵王子只是从身旁的三个战士身上感到到了同样的坚定，更明确了自己的决心。

　　　　于是他紧盯着瑞文戴尔的领主，索要一个回应。

　　　　如此热血锐意的反应是埃尔隆德惯常经验中罕见的一幕，让他不禁哑然。

　　　　这当然是会让任何年长者都感到欣慰的激情。

　　　　不过紧接着，埃尔隆德没有成型的笑意被另一个觉察接续上。

　　　　他看了看这四个年轻精灵的积极态度，又看了看坐在床上那个最年轻却相较更老成得多的卢修斯，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一些微妙的不平衡。

　　　　如果没有眼前这一幕的对比的话，连埃尔隆德都一直忽略了卢修斯身上那最应该让人震惊的特质。

　　　　沉稳，以及这份沉稳背后到底曾经经历过什么发展代价？

　　　　在那一手变幻莫测能力表象之下隐藏的，其实才是真正让旁观者无法忽视的特别。

　　　　尽管在新念头萌生的第一时间，他就自己否定了自己，但在那一瞬间，埃尔隆德承认自己在看向卢修斯的时候，忽然想到了格洛芬德尔。

　　　　不过，和那位被阳光照耀着的勇士显然不同，卢修斯的背后只能看到无穷无尽的黑暗。

　　　　仿佛是注定没有办法被照亮的纯黑，埃尔隆德却并没有在那之中感觉到泯灭希望的冷酷。

　　　　他被自己复杂而自相矛盾的感觉震撼了，直到卢修斯看向他的平淡无奇的一眼，将埃尔隆德从自己思维的世界中重新引回了身处的现实。

　　　　莱戈拉斯还在望着他，丝毫没有察觉到睿智的精灵刚才走神了。

　　　　埃尔隆德定了定神，将自己心底相继涌现的许多疑惑暂时压下。重新面对莱戈拉斯发起的挑战，并没有感到丝毫的被冒犯。

　　　　他甚至替瑟兰督伊感到一丝欣慰。

　　　　和上一次造访瑞文戴尔的时候相比，现在的莱戈拉斯又成长了。

　　　　“我们当然不会放弃对抗。”埃尔隆德回答道，甚至语气更加严肃。他正面面对莱戈拉斯，直视他的双眼，“西渡，并不是你所理解的逃避，莱戈拉斯。”

　　　　他用眼神止住了莱戈拉斯紧接着要出口的质疑，接着说道：“但是，想想你的家园，你应该知道，不是所有的精灵都有能力面对残酷的战争。在义无反顾面对战争之前，你需要顾及到的，已经不仅仅是与你并肩作战的勇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