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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民国俏厨娘-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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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的近况详详细细大书特书,全写了一遍。一气儿写完,阮清瑶才觉得发泄得够了,大手一挥,将这信立即又寄了回去。

    待到下回周牧云回信,上面更是小心翼翼地不提阿俏,写着点儿他自己的近况。阮清瑶却又暗自不爽,为了打听点儿阿俏的消息,竟然可以这样赔着小心,这还是你周牧云么,于是又刷刷刷地骂回去。

    如此循环往复,阮清瑶与周逸云之间的友谊早已名存实亡,不复存在。而阮清瑶与周牧云却鸿雁传书,两人在小心翼翼、动辄得咎,和嬉笑怒骂、随心所欲之间,开始逐渐热络起来。

    而阮家的席面依旧未变。

    阿俏似乎已是将新菜单丢在脑后,随即再也不管厨房的事儿了。阮家厨下的主厨依旧是高升荣,阮家的生意颓态渐显之际,高升荣也开始显出几分力不从心。

    他与阮家的合约还有两个月到期,可是主家一直没松口,没说到底会不会与他续约。

    阿俏当日所做的那一席“新”席面,高升荣也见到了,一见之下,老高暗自心惊,他晓得自己所擅长的阿俏全会,而他并不擅长的,阿俏却也能但凡阿俏是个男孩子,这阮家的主厨一位就万万轮不到自己来当。

    抱着这样的忧心,高升荣的脊背便也一点点地弯下去,甚至于所做的菜品质量也略有些不稳定。

    宁淑过来宽慰他,只说:“高师傅,你且放宽心,或是出去走走,散散心,别总将这心思全放在差事上。等到你溜达一圈回来,没准儿就好了。”

    高升荣岣嵝着背,点了点头。他确实已经好久没有上省城的街道闲逛逛了。于是高升荣换上一件簇新的宝蓝色长衫,收拾得光鲜了,这才往外走。

    可是他走着走着,不由自主地就想起当年的事。

    他路过“小蓬莱”,就能想起当年就是在这里见到的杜晟峰。说起来,当年的事,也多是他的不是,若不是他贸贸然就被人挖角,答应了离开阮家转投杜家,若不是后来他又贪图阮家给的工钱丰厚,活计又清闲,转脸又拒了杜家,那杜晟峰也未必就会下狠手叫人打折了他的一条胳膊,拧脱臼了另一条。

    高升荣想到这里,不免感觉有些悲愤: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他是险些断了杜家的财路了,可是杜家一样打折他的手臂,这又算什么?

    想到这里,高升荣赶紧摇摇头,从“小蓬莱”这里离开。脚步一快,这高师傅胸口就有点儿上不来气,不得不放慢了脚步,右手扶着胸,轻轻地喘着。

    老了,不服老不行!

    高升荣想想主家自己的三小姐阿俏,那样年轻,就有那般惊艳的厨艺,那小脑瓜里偏偏还有那么多的主意,层出不穷。

    这样的三小姐,他是拍马也赶不上啊,说白了这高升荣他也有自知之明,他明知道主家用他而不用三小姐那就是傻啊!

    “高师傅?”

    有人从高升荣身旁经过,回头紧紧地盯着他。

    那是一张妩媚娇艳的面容,眼神勾魂蚀骨,“老熟人了,怎么您如今连我都不认识?”

    高升荣努力地认啊认啊,终于认出了来人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当年他是断臂,而眼前这人则是折在三小姐的手里,断送声名,省城容不下她。

    “高师傅,我如今也在省城,怎么,不想到我那里去坐坐?”那女郎一双明眸牢牢地勾着他,言语里自有一股子不容拒绝的意味。

    高升荣木然着抬腿,他原本只是想出来转转散散心,既然有人相邀,他便去坐坐。

    “高师傅,你难道就甘心么?”

    高升荣想:不甘心又能怎地?

    “高师傅,其实还有一个法子,你若豁出胆子去做了,做成了,做得隐秘,将来,你就还会是阮家的主厨!”

    她越说声音越是轻柔:“其实,要做的很简单,你只需要,只需要”

    高升荣恍恍惚惚地回到街上,仿佛根本不记得自己曾去曾家一侧的小院登门造访,听人说了些不经的言语。

    他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当初断过的左臂一阵酸痛,早已不如当初那样灵活,脱过臼的右臂却还好,只是阴雨天的时候会酸痛而已。

    高升荣抬头望望天,叹了口气:原来老天爷也跟他过不去,这么一会儿功夫,天上已经是乌云密布,眼看不久这老天爷就打算沛然行云,油然下雨,无怪乎他那条右臂从早晨开始酸到了现在。

    高升荣四下里看看,觉得无处可去,只能回阮家。

    “高师傅,您回来了啊!看时候也差不多了,是该将晚上的席面准备起来了。”阮家的人向他打招呼。

    高升荣含含糊糊地应了,踉踉跄跄地走进阮家大院,寻了路径往大厨房过去。

    “高师傅,您脸色不大对!”说话的人,不是别个,而是三小姐的贴身侍候丫鬟,余小凡。

    说来这个余小凡,也和三小姐一样,味觉很灵敏,手下学得也快,若是有名师指点,想必一日千里,日后终得大成,不在话下。而他高升荣,已如日薄西山,再无希望,再无希望了啊。

    “高师傅,是啊,您脸色不大对,是不是去好生歇一会儿?”大厨房里的人见到高升荣如此,纷纷围拢过来。他们都是敬重且关心高升荣,将他看做是阮家主厨的人。

    “是呀,您还是去歇着,反正这两天有三小姐在,有什么我们处理不来的,去请三小姐出马就行了”

    高升荣听着耳中“嗡嗡嗡”地响:假的,原来都是假的,当面敬他是个主厨,背后还不是靠着新起的年轻人做倚仗?

    “高师傅这是怎么了?”

    高升荣辨得出这是阿俏的声音。

    “要是实在不舒服就好生去歇着,今儿晚上家里的席面,有我呢!”说着阿俏就挽起双臂的衣袖,露出一对肤色如玉,骨肉停匀的小臂。

    高升荣木然地望着眼前的这一对手臂,脑海里那个蛊惑人心的声音渐渐地响了起来:“要做的很简单,你只需要,只需要折了三小姐的一条右臂。”

    “轰隆”一声,一道闪电划过,外头一个焦雷当头劈了下来,震得人耳鼓嗡嗡嗡的。高升荣猛地一醒,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眨着眼睛望着立在他面前的阿俏,朗声说:“没事了,我没事了,三小姐,我好得很呢!”

    他当年亲身所受的苦楚,又怎么忍心再报复在如此才气横溢的年轻女孩儿身上。

    这几天里,高升荣外表看似平静,内心却反复挣扎。那个蛊惑人心的声音早已住进了他心里去: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阮家迟迟不肯开口,显见得是弃了你。你为什么不替自己争一争,争一争呢?”

    不,高升荣心想,他不能做这等害人害己的事。

    “这事儿若是做得隐秘,神不知鬼不觉地做了,谁会知道是你?到时候阮家没办法了,自然来寻你。损人而利己,世人都是这么干的!”

    高升荣觉得心头一颤,这才发觉,他走在阮家的每一处,竟然都在计算,三小姐什么时候会经过,经过的时候会不会有旁人。

    “很好,这就对了!去找件硬物,趁没人的时候就从背后上去,重重地,重重地”

    不,不对!这事儿不对!高升荣连连摇头,他脸上的肌肉全都抖了起来。

    “怎么不对,你想想你当年双臂受伤,还不是因为他们阮家,这不过是报应在阮家的一个普通女孩儿身上而已,你当年受的苦,如今阮家该还了!”

    “不,不行”高升荣几乎要大声喊了出来,他额头上淋淋漓漓的都是些冷汗。再这样,他真的受不了了。

    “高师傅,您这是怎么了?”一个明亮而干净的嗓音在他背后响起,高升荣吓了一大跳,魂不守舍,转过身来,见到阿俏的面孔出现在他眼前。

    “没,没什么,三小姐!”高升荣低下头向阿俏打招呼。

    “我见您近来神色疲惫,想是没怎么休息好。要是得闲,且先歇着,厨房里人手倒还够,我可以先替你盯着他们那些小的去。”阿俏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一回高升荣的神色,随即笑着说了这么一句,转身往大厨房过去。

    “听见么,这就是弃了你了,阮家要弃了你了,你还等什么,你这个窝囊废”

    脑海里的声音已经快让高升荣的脑袋裂开了。他惨白着一张脸,没有听阿俏的吩咐回去休息,而是鬼使神差地跟在阿俏身后,紧随着她往花厅里去。

    阿俏独个儿站在花厅里,扭头透过门上挂着布帘,往大厨房里张望,有意无意地却往身后高师傅那里瞥了一眼。

    高升荣正跟在她身后,见状赶紧往暗处一缩。

    “唉,”阿俏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怎么又偷吃了?跟你说了多少次,这些材料,是备着晚上席面上用的,现下给你全吃了去,晚上的席面怎么办?”

    “再说了,你总是吃这些东西,年轻的时候不觉着,等到老来得个痛风,全身都痛起来,那时才叫受罪!”

    随即有个人捧着个瓷碗,一掀帘子,从大厨房里走了出来,盯着阿俏,嘟着嘴说:“三小姐,你这又是危言耸听,这些材料都是阮家置办的,又不是你一人的,我每样只尝那么一点儿,二老爷都不说什么,你凭什么拦我?”

    出来的人,已是生得珠圆玉润,一身摆酒时候刚裁的旗袍眼下正紧绷绷地裹在身上。这位常姨娘常小玉眼下多了个嗜好,喜欢捧了那没发之前的海干货当零嘴儿吃,那巴掌大的明虾,拇指大小的瑶柱,甚至一粒粒用来吊鲍汁的小鲍鱼,全都能叫她捧在手里,慢慢地,细细地啃出滋味来。

    高升荣迷迷糊糊地想:三小姐劝她原是劝得对,海货吃太多了,到老来得痛风,全身难受又不好治。可是这常姨娘也就和三小姐差不多的年纪,哪里能听得进去。

    这不,常姨娘三句两句,又和三小姐拌起嘴来。接着不知三小姐言语里哪里戳到了常姨娘的痛处,常姨娘伸手将怀里的瓷碗往地上一摔,随即伸出双臂往三小姐身上重重一推。

    三小姐摇摇晃晃地往后退了一步,睁圆了眼,怒道:“常小玉,你竟然敢推我?”

    常姨娘大约多日没听过这个本名了,顿时红了眼,说:“你以为我不敢?一向养在外头的野种,又是什么阿物儿了?”

    “这府里没你在的时候好得很,人人都敬我是个老爷摆了酒抬的姨娘,就是你回来以后你,你究竟为什么要回来?”

    常姨娘看准了三小姐背后有个半人高花梨木的花架子,于是故技重施,又是伸出双手,使上全身的力气,重重将三小姐一推,脚下还使绊子,让人正正地往那花架子跟前摔了下去。

    “砰”,花架子上顿着的花盆摔在地上,粉身碎骨。

    “咔嚓”,那花梨木打制的上好花架子被撞倒在地,架子不知撞在那里竟然就此被撞散了。

    高升荣突然一惊,神智多少又清明过来,赶紧入内去查看阿俏的情形。

    “三小姐,三小姐,你如何了?”他赶紧问,心里还存了一丝希望:不要,这可千万不要啊!

    “我的我的手臂,”阿俏满脸都是细汗,躺倒在地面上,正抱着她那条右臂,整个身体紧紧地蜷着。

    高升荣一眼触及她的眼神,浑身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没法儿动弹,昔日双臂所承受的那等切肤之痛一时全涌入脑海。

    那样有灵性的厨娘,那样聪明、努力上进的姑娘啊,怎么上天就能怎么残忍,硬是要毁她一条手臂呢?

    他痛苦地伸出手,冲自己面上狠命打了一掌,然后杀猪也似地大叫:“救命啊!快来救三小姐啊!”

    救救三小姐的右臂啊!

    阿俏见高升荣疯了似的奔出去叫人,旁边常小玉已经吓傻了坐倒在地,便先抱着手臂自己坐了起来。

第111章() 
医院的骨科大夫计宜民恰好就是阮清瑶的熟人,曾经在“黎明沙龙”里见过阿俏两回。这次他却作为大夫的身份,坐在阿俏对面,皱着眉头,问:“你确定要这样么?”

    阿俏点点头:“是的,我确定,务请计大夫帮帮忙!”

    事情发生的时候,宁淑出门看南北货去了,没在阮家。她刚刚回来,踏进阮家的大院的院门,就听到了消息。

    这时候的阮家,上下早已乱作一团,见证此事的高升荣等人已经将阿俏送去医院,甚至无人顾得上阮家晚间的生意。如今花厅里就只有常小玉一个,惨白着一张脸,怔怔地坐在那里发着呆,低头看着自己的一双手她怎么也回想不起当时的情形,只记得自己当时满腔怨愤不平,只想着好好教训一下阿俏,于是一伸手,就将阿俏重重推了出去。

    可阿俏怎么就能撞在花架子上,伤了手臂,竟还伤得这么严重呢?

    宁淑出现在花厅门口的时候,常小玉更是吓得筛糠也似地抖起来。宁淑却无暇顾及她,直接去账房取了家里的现洋和支票本子,回头吩咐一句,命人看住常小玉,不许她随意走动,随即赶去医院。

    她进了医院一打听,很快在诊室外面找到了高升荣等人。

    “阿俏怎样了?”宁淑低声问。

    高升荣等人都是低着头,脸色惨淡,见主母问起这话,竟都不敢回答。

    “三小姐在诊室里面。”高升荣指了指大门紧闭的诊室。诊室跟前则站着阿俏的贴身丫头余小凡。小凡一人挡在门前,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见到有人走近,也不管是什么人,就张开双臂大声说:“谁也不许进。大夫在里头给三小姐接骨,你们要是扰了他,有个什么不妥当,责任谁也担不起!”

    这么说来,阿俏的右臂,真的是折了?

    宁淑一听见“接骨”二字,就眼前一黑,膝头一软,险些要晕过去。旁边人赶紧将她扶住,让她坐在诊室外头的长椅上。

    阮家的仆人赶紧对小凡说:“傻丫头,你也不看看,是二太太过来了,谁还想要害三小姐不成么?”

    小凡迟疑片刻,却又鼓足勇气,大声说:“要是没人想害三小姐,三小姐眼下会这样?会躺在医院里让人接骨?”

    站在宁淑一旁的高升荣不免汗流浃背。此刻宁淑却终于冷静下来,沉声道:“好了,小凡,医院里应当肃静,你在这里大声嚷嚷,反而容易打扰里面的大夫。”

    她想了想,转身对高升荣说:“事已至此,大家全都聚在这里着急也没有用。高师傅,我今晚会留在这里陪着阿俏,家里的生意,要偏劳你了。”说着她扶着椅背起身,柔和地冲高升荣躬了躬身,“我在这里事先谢过,恐怕以后,也要偏劳高师傅好一阵。”

    眼下阿俏受伤,阮家的生意,就还得靠高升荣撑着。

    高升荣满脸愧色,哪里敢受宁淑这一礼,赶紧偏过身子让开。“二太太,这这实在是不敢当。有什么我们可以做的,您请尽管吩咐。”

    得了阮家的当家主母允诺,他高升荣大约可以顺理成章地留在阮家,高升荣此前的心愿可算达成。然而这位高师傅此刻,心内如排山倒海一般,始终有什么东西在心底深处狠狠地绞着,让他一点儿也不舒服。

    正在这时,诊室的门开了,主治大夫出来,招呼一声:“谁是患者亲属?”

    宁淑便顾不上高升荣了,赶紧转身应了,随着大夫来到诊室门口,稍许吸了口气,稳定一下情绪,尽量让自己面上少些戚色,这才带着小凡,随大夫一起走进诊室,去探视阿俏。

    宁淑从听到消息至此,一滴眼泪都没掉过,可是一进诊室,见到阿俏那只打上了石膏的右臂,便再也忍不住,珠泪纷纷,扑簌扑簌地掉了下来。

    晚间宁淑打电话叫了阮家的车子,将阿俏从医院里接回家。

    此时的阿俏,右小臂上打着厚厚的石膏,用布条系着挂在颈间。她脸色肃穆,倒也不见多少痛苦之色。宁淑与小凡一左一右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迈进阮家大院的院门。

    阿俏的父亲阮茂学见状赶了出来,讪讪地招呼一声,问:“阿俏怎么样了?”

    宁淑与阿俏都没有答话,小凡见状,斟酌着说:“回二老爷的话,从医院里出来的时候医生开了止痛药,要赶紧服侍三小姐服药之后卧床静养。”

    阮茂学看着阿俏这副样子,心里也颇为沉重,赶紧挥挥手,让她们母女主仆三人一起去了。

    宁淑在阿俏那里,直到照看着阿俏安稳睡着,才嘱咐了小凡好生照顾,自己缓缓从小楼上下来,往花厅那里过去。

    这时候夜已深沉,阮家“与归堂”的生意早已结束,家里的仆佣们也已收拾停当,可是没有宁淑这个当家的二太太说话,他们谁也不敢走。

    阮茂学与常小玉也都留在花厅里。常小玉坐着无聊至极,打了个长长的呵欠,伸出一只白白嫩嫩的小胖手掩在口上。阮茂学却在花厅里来回踱步,透着几分焦躁。

    花厅里当初被砸的狼藉的花盆与花架子早已撤了去,如今立在阿俏受伤的地方的,依旧是一架完好的花梨木花架,上面金边吊兰开得旺盛。这座花厅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宁淑拎着盛着现洋与支票簿的手包踏进花厅的时候,眼前就是这样一副情形。

    “宁淑,”阮茂学一见妻子,赶紧迎上去开口,“阿俏怎么样了?她的手以后这还能下厨么?”

    宁淑冷冷地瞥她一眼,淡淡地道:“咱们亲生的闺女,纵使比不得清瑶那样金尊玉贵的,你这个当爹的,却也不至于只想着让她下厨!”

    阮茂学一张口就出了岔子,只能讪讪地住了口,却不知宁淑心里也正悔得难受,悔她其实从未给过阿俏足够的关爱:曾几何时,她宁淑也说过差不多类似的话。可现在细想来,难道阿俏存在的意义,就只是个帮家里打理生意,日夜操劳,忙碌厨师的厨娘闺女么?

    宁淑一想到这里,就觉心口似有细小的针眼,这么两三年来其实并未痊愈,反反复复一扎一扎地痛着。

    “今天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宁淑提高声音,盯着坐在花厅里的常小玉。

    常小玉见到宁淑进来,早已吓得困意全无。她在宁淑这个正房的逼视之下,忙不迭地站了起来,缩在一旁,伸手拈着衣角,小声小声地开口:“好教二太太得知,三小姐当时是在花厅里,与与我,有几句口角”

    阮茂学事先问过常小玉,大致知道事情的经过,听见宁淑逼问常小玉,当即开口:“宁淑,这只是一场意外”

    宁淑倏地转过头,那眼刀子就嗖嗖嗖地冲阮茂学扎过去,吓得阮茂学立即住口,伸手捂住胸口,仿佛真被眼刀扎中了似的。

    “后来,后来三小姐嫌我不该吃那么一点儿子做席面的材料,上来推我,我被她推得站都站不稳,身子往后一晃,就去拉三小姐的胳膊,”常小玉说起来口沫横飞,言语里似乎能重现当时的情形,“可是三小姐那时候自己也没站稳,被我一拉,她就自己摔出去了。”

    “摔出去的时候三小姐张着手臂,顺势就推倒了花厅里原来那句花架子。我就听到花盆碎了的声音,然后,然后就听见三小姐的哭声。”

    “你胡说!”宁淑突然提高了声音一声厉喝。阮茂学与常小玉在一旁听着,齐齐地浑身一颤。

    “我没见亲眼见过这情形,可是我听了你最后一句,就知道你满口胡沁,从头至尾都在说谎,”宁淑瞪大了眼,盯着常小玉一字一句地说来,她眼里没有泪水,可是听着的人却能觉出这位母亲字字句句,全是伤心。“阿俏就是那样的性子,天大的事儿她都不会哭的,这次医院的大夫给她正骨,都没听过她哼一声。你说她当场哭出来,你你这难道不是撒谎是什么?”

    常小玉的身体忍不住往后一缩:她确实是顺嘴胡说,没想到宁淑这么快就抓住了她的破绽。

    “就算是我记错了,三小姐当时没哭,三小姐只是疼得直哼哼可是二太太,我前头说的句句属实,一个字都没说谎。”

    常小玉到了这个份儿上,只能硬着头皮死扛,若是真对众人说她伸手推了阿俏,二太太还不吃了她。

    “宁淑,刚才已经说了,这就是个意外!”阮茂学赶着上来劝宁淑,伸手去扯宁淑的衣袖,被宁淑狠狠一甩甩开,阮茂学兀自在说,“我们当务之急,该是好生照顾阿俏,让她好好将养,早日复原”

    宁淑一翻脸,紧盯着阮茂学,寒声道:“合着阿俏就该白白受伤,合着我这个做娘的,连问一句真相的权力都没有?”

    “高师傅,听说今儿是你第一个叫人来救助三小姐的人。请你说说当时你都见了什么。”宁淑请出高升荣。

    常小玉一见到高升荣,脸色立即变了:她推了阿俏之后,这个高升荣就从不知什么地方冲出来,发了疯似的狂呼救命,当时还把她吓了一大跳来着。

    高升荣当着这么多人陈述事实,一开始的时候显得非常紧张,话语里也无多少头绪,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地杂乱无章,讲起他与阿俏在院子里偶遇,阿俏劝他休息之类的闲事。可是越到后来,高师傅的脸色越发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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