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剑长歌录-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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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宗道：“无妨，朕与娘子均未受伤。萧云已将来犯的凶徒杀死，无须惊慌。”

　　　　那宫女这才收了短剑，回身向玄宗与杨玉环跪拜行礼。接着内监来领着一名俊逸的男子进来，禀道：“圣上，李怀恩奉旨觐见。”说完垂首退出。

　　　　李怀恩跪下行了礼，起身握住那宫女的手，喜道：“真杏子！”真杏子面露微笑，叫了声“哥哥！”

　　　　玄宗道：“怀恩，你与真杏子兄妹俩来我大唐日子已久，是时候回去侍奉你们的父母了。”

　　　　李怀恩与真杏子二人闻言跪下道：“臣等虽然思乡，却不能趁皇上蒙尘时一走了之，否则皇上和贵妃娘娘对怀恩兄妹二人的恩德，将再无机会报答！”

　　　　玄宗点点头，道：“你们替朕保护贵妃逃脱此劫，就算报答朕了。起来说话吧！”

　　　　李怀恩转头看了看妹妹真杏子，二人均已明白玄宗的意思。真杏子起身走到杨玉环身边，挽着她的衣袖，道：“娘娘大可放心，真杏子的身形与娘娘颇类似，其他人隔着帐幕定然发觉不了。”

　　　　杨玉环心神已乱，微微点头，对痴在那里的萧云道：“叫几名内官将他挖坑埋了，日后你带兰陵来，再将她爹的遗骸好生下葬吧！”萧云答应一声，叫来内官就在院子里挖了一个坑，垫了两床草席，将成无心埋了。心中却一直在想：“总算完成了柳傲的嘱托，但我该怎么对兰陵说呢？”他蹙着眉头走回去，正好瞧见真杏子换了一身华丽的宫装从厢房中出来，那身姿确有几分杨玉环的风采。

　　　　萧云刚才的心思全被成无心死在自己手上所扰，没有去想玄宗宣这两名外族人前来意欲何为，此时一见如此，惊想道：“皇上是要令这外族女子假冒贵妃娘娘，执行溢刑啊，这”他抢上拜倒，道：“皇上，禁军中人大部分熟识贵妃娘娘容貌，纵然监刑时能够骗过陈将军及其部将，验刑时也必会被识破。何必白白搭上这名姑娘的性命？何况若一旦此计被识破，太子的人定会趁机煽动军心，只怕危机皇上安危，请三思而行！”

　　　　却听真杏子轻笑道：“这位将军倒是好心，不过咱们吉备家传有秘术，能闭气数个时辰而不死。不知情的人见了，一探闭气之人的鼻息和心跳全无，定会以为人已死亡。”

　　　　萧云惊奇不已，耳听玄宗又道：“萧云，你放心，绝没有人胆敢进入帐幕之中去验刑的，朕依然还是大唐朝的天子，贵妃依然还是大唐朝的贵妃娘娘！”萧云抬头看去，见玄宗努力的站得笔直，但他身材修长，至此七旬有余，难免微微驼背。萧云心中一酸，此时的玄宗身上除了数十载盛世明君的余威外，还参杂了一名风烛残年的老者那不甘却又无助的辛酸，忽然想起成兰陵曾说过的话：“难道非要拿刀拿剑杀人抢掠才叫害人么？”

　　　　李怀恩道：“皇上，臣这便去召集同伴准备。”玄宗颔首应允，李怀恩退了出去。

　　　　高力士不知何时回来了，适时上前奏道：“圣上，一切已准备好啦，赶紧下令行刑吧，否则时候耽搁久了，怕又生变故！”

　　　　玄宗默然点头，握住杨玉环的手掌，道：“娘子，路途艰险，请善自珍重。倘若今日便成永别，愿你我永勿忘在长生殿许下的誓约。”

　　　　杨玉环含泪笑道：“就算隔着大山大海，玉环的心也不会离开三郎身边半步的。三郎啊，你也务必珍重！”

　　　　玄宗双目一闭，然后睁开，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将军，下令行刑。”高力士连忙走到门口，高叫道：“皇上有旨，请奉贵妃娘娘入佛堂。”真杏子被数名宫女环伺着缓缓走向佛堂。连接佛堂的小门洞开，漫天帷幕瓢飞作响，外面安静得象是没有人存在一般，场面极是肃穆而凄凉。内官一声声传递高叫声远远送了出去，平添几分死别的愁苦。杨玉环被几名宫女拉进厢房中，自去更换普通宫女衣衫。

　　　　玄宗趁这当口对萧云道：“朕若还能重掌大权，或许还有与贵妃重见的一日，否则，这真的就成为永别了！这话你别告诉贵妃知道，勿令她徒增伤感。太子眼下首要的不过是朕赐死贵妃这一旨意，让朕权威尽失罢了，但他若得知贵妃尚在人间，定也不会放过她，你须极为秘密地保护贵妃至大东海上了船，然后回益州来，向朕复命！”

　　　　萧云这才明白玄宗的意思，竟是要杨玉环躲到日本去。他不由得想着成兰陵，以后她若要寻母，又会是一段遥远与艰险的旅途。但他也知道，太子羽翼已丰，安禄山的叛军又节节进逼，大唐的国土内，确实没有杨玉环可藏身之处了。

　　　　玄宗回身对着墙，道：“你去帷幕外把守，以防万一。”

　　　　萧云叩头退出，玄宗说这话时声音已微微颤抖，可见他心里此时极为紧张，也说明，大唐朝曾经无比尊荣的玄宗皇帝，已无法把握自己的命运了。

　　　　高力士亲自站在帷幕外，真杏子假扮的贵妃杨玉环端庄坐在帷幕内，五名宫女围着，其中一名壮实的女子手执一张大弓。高力士唱道：“龙武大将军及部将跪下监刑。”帷幕外众人一齐跪下。萧云偷眼察看，只见陈玄礼等人根本不看帷幕中的情形，个个微垂着头。高力士又唱道：“恭送贵妃娘娘大行。上弓弦，绞！”那持弓的女子将弓弦在真杏子颈子上套了一圈，双手往弓臂一分，只听“咯咯”数声闷叫，脚手敲打地面的声音不断传来，隔了良久，一切终于静了下来。

　　　　蓦听帷幕中那几名陪伴的宫女放声大哭，行刑的宫女高声道：“贵妃娘娘已被溢绝，请龙武大将军率部将验刑！”那几名宫女一哭，早已惊动内外。杨玉环平素对待宫人极是宽厚，其余宫人不知真假，均以为贵妃真的已死，顿时齐声哀哭，远远传出驿亭。

　　　　陈玄礼等五名龙武禁军也是一惊，匆忙抬头瞧了一眼软软躺在帷幕中的“杨玉环”，一齐卸盔脱甲，进入驿亭中向玄宗谢罪。

　　　　萧云隔在门外，只听玄宗淡淡说道：“诸将除逆有功，均有嘉奖。刚才朕已下旨分飞龙禁军予太子，他将率军主持平叛大局。着令龙武大将军陈玄礼即刻整顿四军，出发前往蜀中。”

　　　　此时军心大定，闻令迅速开拔。半个时辰后，从未如此喧哗过的马嵬坡重归宁静。李怀恩带着一帮正欲归国的遣唐使候在佛堂外，杨玉环乔装打扮后混在人群当中。但李怀恩却不令人救醒真杏子，宫女们守在佛堂内也不离去。

　　　　萧云心知有异，上前询问。李怀恩道：“外面还有些人，其中太子身边的内官李辅国带着一帮江湖人物守在驿亭外。”萧云眉头紧皱，道：“说不得只有硬闯了。”李怀恩道：“再等片刻看看。我们有战斗力的人数比李辅国的人少了很多，力拼不是好法子。”

　　　　萧云眼珠一转，道：“我去引开他们的注意，你趁机护着贵妃离开此地，渡渭水，折而向南。我随后追来。”李怀恩沉吟片刻，拿出一柄短剑递给他，道：“如此是个办法。倘若咱们失散，你凭剑柄上的族徽，可在日本找到吉备家的所在。我的本名是吉备助，妹妹叫吉备真杏子，你牢记了。”

第222章（）　
第177章

　　　　萧云走出佛堂，只见驿亭门前散落着数队人马，瞧那服饰装扮，均是各国派来大唐朝贡的外交使团，跟随玄宗皇帝逃难至此，一路食不裹腹、疲惫不堪，加上经历这么一场血淋淋的哗变，已对继续跟着玄宗皇帝逃难失去了信心，留在马嵬坡商议一阵，选择不同方向陆续各奔东西。

　　　　又见东、西各有一群劲装大汉聚成两处堵住去路，五名太监蹬鞍上马，驰出马嵬坡，去的方向正是太子李亨驻扎之处。

　　　　萧云暗想：“领头那名内官多半就是李辅国了，他带人先行离去，自是已吩咐这些江湖好汉们动手了。”果然不出他所料，东边那群大汉中瞧见他走出来，有人高叫道：“瞧啊，这小子想当逃兵哩！”另有人高叫道：“整死当逃兵的。”登时纷纷拿出兵器，往佛堂门口围聚而来。

　　　　萧云挺刀迎上，喝道：“大胆狂徒，竟敢前来骚扰奉殓贵妃娘娘，个个都是死罪。”他存心引开众人，挥刀砍翻两人突了出去，欲往西面边诱敌边战，却见只有十来名大汉跟了过来，其余大多敌人依然朝佛堂门口围去。他心下大急，返身杀了回去，大汉们抵挡不住，纷纷让路，忽然剑光一闪，混乱中有人向他咽喉疾速刺来一剑，这一剑来得精准狠辣，绝非一般江湖好手。萧云不敢大意，退后两步招架，一看攻来之人，竟是刘汉生。这一耽搁，他已陷入大汉们的重围当中。

　　　　刘汉生剑招连迭，怒声叫骂道：“你害死我家少主人，赔命来吧！”萧云被他暂夺锋头，只得连出数刀，化解对方攻势，一时突不出围去。扫眼见有数名大汉已拍开了佛堂大门，几名日本遣唐使排在门口力阻，双方剑拔弩张，眼看便要动起手来。

　　　　忽见吉备助又带着几名武士冲至门口，高声喝道：“我们是日本遣唐使团，当中有多人均受当今圣上授予官衔，你们是什么的来路，胆敢来犯？”佛堂门口地势狭小，拥堵不堪。大汉们一方有人高叫道：“确实是日本来的遣唐使。”接着走出一名头领模样人物，打量一阵吉备助等人，拱手道：“既是使者团，就请让开路了，我们兄弟来为安葬贵妃出一把力，顺便杀几个逃兵。”

　　　　吉备助不敢让步，厉声喝道：“岂有此理，我们还有家眷在佛堂内，岂能容你们进去冲撞？”那大汉们的头领目光一凛，正要发作，忽听惨叫声连连传来，回头一看，只见萧云挥刀满场飞奔，顷刻间砍杀数人。刘汉生怒骂连连，软剑舞得风快，追着萧云半步不离。

　　　　原来萧云瞧见形势不妙，心想：“拼着受这老头几剑，也得将这群大汉引开了。”他心知要胜刘汉生绝非一时半会的事，当即迅速退后，举手间杀了两名敌人。但刘汉生剑法精绝，轻功不弱，迅即追至。萧云也不招架，边躲闪退避边又杀数名大汉，登时搅得大汉们乱了阵脚。刘汉生连出数招均被他躲过，早已恼怒不已，心想自己“飞剑射鹰”追杀之下的人，还能游刃有余的连杀数名对手，传出去这脸面可丢得大了，当下追得更急。萧云被逼得紧了，再也腾不出手冲杀其余大汉。

　　　　吉备助趁机带领同伴逼上几步，将阵脚已乱的大汉们赶离门口数尺。他大喝道：“你们要杀逃兵，要安葬贵妃娘娘，与我们无关，让我们携家眷离开，你们的事我们也不会插手。”说着手往佛堂内一指，隔着门远远瞧见堂中帷幕飘动，当中隐约可见几名宫女围着一名盛装躺卧的女子身影。

　　　　那大汉们的头领正迟疑间，忽听坡外东向传来示警，接着喊杀声震天响起。有人急急奔来，叫道：“来的是御剑山庄的人。”话音未落，两骑骏马载着两名白衣男女已杀至坡东。佛堂前分出数名大汉，疾速奔了过去阻拦敌人。

　　　　萧云只望了一眼，却已心下大喜，那两匹骏马一红一白，正是阿者者与追风逐电，不消说马上之人自然就是成兰陵与李长风了。他见强援来到，顿时精神大振，奋力发出几刀迫开刘汉生，转身冲回到佛堂门前。忽听敌方口哨吹响，坡西方向又有数十名大汉快速奔来，手中皆持有臂张弩，形势复又变得凶险莫测。

　　　　吉备助前来大唐留学，主修兵略战法，颇有体察情势之能，此时见场面大乱，当即又对那大汉们的头领喝道：“你们唐朝人的事，与我们日本遣唐使无关。赶紧让开路，让我们离开。”转头又对萧云叫道：“校尉郎，负责安葬贵妃娘娘是你的职责，我们帮不上忙，这就要走啦。”

　　　　萧云明白他的心意，自是打算护着混在遣唐使团家眷当中的杨玉环先走，让萧云尽力保护他妹妹真杏子的周全。萧云正要答话，刘汉生已追杀过来，他还了两招，耳听那大汉们的头领叫道：“刘老前辈，先不忙动手，放这些日本使者离去。”

　　　　刘汉生冷哼一声，撤剑退回大汉们当中。萧云也不追击，拖刀守在佛堂门口。吉备助迅速招呼同伴准备出发，家眷们一窝蜂涌上了三辆大车。一行男人不敢大意，刀不回鞘的随车往马嵬坡外急行。

　　　　萧云心下急想道：“此计虽能拖得一时，让遣唐使们保护贵妃逃离此地，但此去路途万里，若被人发觉了贵妃未死的秘密，太子派人追踪这群遣唐使自是容易之极的事。”情知必须想个法子守住这秘密。他抬头望去，刚才遥见的成兰陵和李长风已不见踪影，只听见坡背后不断传来的厮杀声，看来敌方人多势众，又将成、李二人所率庄众逼退回去了。

　　　　刘汉生一待吉备助等人离开，唰的一剑便取萧云。萧云急中生智，不接他的来招，闪身退回佛堂，将大门紧紧关闭。门外顿时响起一阵哄笑声，接着听见刘汉生怒骂道：“死小子，要做缩头乌龟么？”

　　　　萧云大叫道：“有种你就进来。”他算准刘汉生定会有片刻疑心，当即喊完这话，便奔进帷幕当中，只见真杏子一动不动，胸口不见起伏，真如死去了一般。他这才想起还未来得及询问吉备助他家族这套秘传闭气术如何解除，但此时顾不得其他，对那五名宫女道：“咱们不能让人发觉贵妃娘娘被掉了包，眼下只有往山上去躲，你们抬她走，我断后。”

　　　　这五女都是杨玉环身边受了她不少恩惠的亲信宫女，本就是自愿留下，冒性命之险将戏做足，闻言齐的点头，行刑那名壮实宫女拿出脚下藏着的一壶羽箭，道：“我随萧郎君断后。”其余四名宫女抬起不省人事的真杏子便往佛堂背后的小山疾行。这佛堂背山而建，那山势虽不甚高，却是林密坡急，易于躲逃。

　　　　几人刚登上小山不足两丈，就听见佛堂大门被“嘭”的一声闷响撞了开来。有人大喊着：“尸首不见啦往山上逃了”，紧接着听见山脚各处响起“刷刷”的拨开树丛的声音，大汉们围追了上来。

　　　　萧云见那几名宫女抬着真杏子登行缓慢，当即催促道：“你们只管往高处躲去，我来阻拦片刻敌人。”抬人的四名宫女齐声应是，奋力往山的高处攀登。那名壮实宫女跟着萧云，躲在一棵大树背后。

　　　　片刻后拨动树枝的声响已离二人极近，但树木繁密，却还瞧不见人影。萧云道：“射箭。”那壮实宫女怔道：“射什么？”萧云道：“你只管往右侧有声响处不停射箭便是，我去左侧杀几名敌人。”那名壮实宫女点点头，侧身拉弓，嗖的一箭往山下射去，羽箭没入纷繁的树丛当中，接着听见有人惊呼道：“哎哟，好险，有冷箭。”登时拨动树枝的声响大减。

　　　　萧云与那壮实宫女见惊阻了敌人，不由得相视一笑。那宫女连朝不同方向射了数箭，有的钉在密集的树干上，有的从缝隙中穿了出去，将右侧登山追来的敌人阻了下来，只听见下面不停的叫骂声，却无人冲上山来。萧云对那壮实宫女打个手势，叫她继续射击，他则迅速往左侧山下滑落，但见树枝抖动之处，便扑上去挥刀乱砍，接连砍杀数名敌人，暂时成功阻住了敌人的追势。

　　　　他正悄无声息的在丛林中找寻敌踪，忽听那壮实宫女惊叫一声，又听有人大笑道：“逮到射冷箭的婆娘了。”当即返身往那壮实宫女藏身之处奔回，却听前面树枝摇响，那宫女惊叫着闪身奔了过来。萧云连忙迎上，那壮实宫女脚下一软，跌倒在他跟前。他抢上两步，见那壮实宫女左背中箭，血染半身，伤得不轻，连忙将她扶了起来。那宫女惊恐不安，连连叫道：“我要死了么？我要死了么？”忽的身子发沉，晕在他的怀里。

第223章（）　
第178章

　　　　萧云眉头一皱，将她负在背上，快速往山上登去。过了一阵，身后追来的敌人叫骂声离得稍远了些，前头有女子的声音慌乱传来：“后面是萧郎君来了么？”萧云答道：“是我。”猛觉身后有异，手腕一扭，横刀旋往背后刺去，接着当的轻响，一名女子“哎哟”惊呼，被他的刀势震得短剑脱手飞出。萧云这才回头，见真杏子左手握住右手腕部，靠在一棵大树上，对他笑道：“你的力气可真大。”

　　　　萧云惊奇不已，道：“你醒了？”

　　　　原来真杏子这套闭气的秘术有两种途径可解，一是施术者在闭气前预计的时间到来时自行醒来，另一则是旁人为其推宫活血也可唤醒。刚才那四名宫女抬着她颠簸不停，恰似为她行血按摩一般，走到山腰她便醒了过来，听闻萧云与那壮实宫女在后阻敌，便与那四名宫女在此等候，听见下面来人，为防来者是敌，便令一名宫女出声询问，她则隐身树丛中伺机偷袭，后来瞧见来人确是萧云，便从他背后走了出来，萧云感觉到她身上残存的杀气，这才陡生警觉，回手刺了她一刀。

　　　　抬人的那四名宫女一见那壮实宫女受伤，赶紧上前从萧云背上将她接了下来。其中一女急道：“真杏子，快来瞧瞧。”另三名宫女也齐声催促。真杏子上前瞧了一眼，摇头道：“娇儿姐姐没救啦。”几名宫女眼圈顿红，当中一女责问道：“你才瞧了一眼，就下断言？”真杏子道：“眼下敌人顷刻间便会追来，我们留在此地替娇儿姐姐疗伤，娘娘未死的秘密便会泄露，何况娇儿姐姐受这一箭透胸而出，伤得极重，本也未必救得了我们开先不是说好了，誓死保守这秘密么？”宫女们闻言无语，轻声啜泣。

　　　　萧云见她们女人间说话，不好插嘴，心思飞回了当年刚到西域参军时的日子。记得当时许多新兵担心自己若在战场上受了重伤被敌兵捉住饱受折磨，临战前均会要求相好的兄弟在那种情况下送上一刀，助其上路。但大家兄弟情深，口头上虽相互答应着，可真到了那时候，又有几人下得了手？后来亲眼瞧见了吐蕃人对待俘虏的极度残酷，更不愿有朝一日落在敌人手中，恰好当时带他们的那名老兵据说特别的心狠手辣，平素又寡言少语，于是众人纷纷求那老兵答应此事。

　　　　那老兵对此不置可否，但在战场上但凡瞧见重伤却又无力救护的自己人，只要对方一喊，他便上去手起刀落送其上路。大家虽知他是应人要求才这样做，但听闻他杀自己人杀得多了，平常却都不愿与他亲近。后来有一天夜里，那老兵在树下放了一张绞好弦、装好箭的床弩，用长绳套在树干上吊下一块大石，自己站到床弩对面，拉着长绳的手一松，大石砸中扳机，他便被铁箭带得飞出十几丈远，死死钉在地上。在他自杀后不久，这群新兵们临战前渐渐再也无人提起送我上路之类的话，但若在战场上遇到重伤却又无法救护的同伴，只要对方示意，便会有人上去送上一刀。再后来萧云进入跳荡军里，时常活在与敌人在茫茫沙漠中追杀与被追杀之间，这样的情形更是见过不少。此时瞧见面前几名女子争论，不知为何竟想起了这些。

　　　　他这一阵天马行空，那几名宫女已收了眼泪，抬起那壮实宫女往山上登行。真杏子拾回短剑，拍醒了他，一齐往山的高处逃去。这座小山只有数百丈高矮，几人只管向上攀登，不一刻已是来到小山峰头，视野为之一宽，只见前面横着一道悬崖，下有小河流过。那悬崖虽算不得高峻，但崖壁寸草不生，犹如被人用巨斧削成一般，无路可下，其下河流虽小，但水流湍急，河中怪石嶙峋，人一旦失足落下，任你武功有多高强，也定会当场毙命。

　　　　真杏子失望之情溢于言表，问道：“前无去路，怎么办？”

　　　　萧云探头望那崖壁，暗忖凭自己眼下的轻功，自是可以循着崖壁岩石间的缝隙缓缓爬下，但也需费些时候，假若爬到中途敌人追了上来，拿些大石往下砸来，多半难免一死，何况这几名女子除了真杏子看来习过武术外，其余几人均是寻常女子，也无循壁而下的体力。

　　　　忽听一名宫女轻声惊呼道：“娇儿娇儿姐姐没有出气啦！”真杏子上前一探，黯然说道：“她已死了。”几名宫女又悲又惊，望着山下来处密密麻麻的树丛，不知当中藏着多少追来的敌人，其中一名宫女咬牙站到悬崖旁往下张望了一眼，双目紧闭，道：“我不愿被人拿刀拿剑割我的肉，这就从这跳下去啦！”说完脚下一软，倒头便往悬崖下栽去。

　　　　众人猝不及防，齐声喝止，奔到崖边往下探望，只见跳崖那女子撞在小河中密布的乱石上，摔得血肉模糊，当场殒命。那三名宫女沿崖边跪倒抽泣，手拉着手。

　　　　萧云惊得怔了一怔，未料刚才那女子说跳崖就跳，此时见另外三女手拉手跪在悬崖边上，登生不安，连忙上前将三人一齐扯离崖边。他不知这些宫女长年在皇宫内苑当中看惯了各种各样的明争暗斗，虽会计较死的方式，却都对死亡并不如平常人那样恐惧，因此刚才跳崖那女子怕被人像杀號国夫人、杨国忠那样乱刀分尸，宁愿自己跳崖自尽。

　　　　真杏子也助他拉住那三名宫女，道：“山上树木密集，敌人不知我们直接上到了山顶，定会散开搜寻，还须片刻时候才会找来此处，我们再想想法子。”

　　　　萧云点点头，使个眼色让她安抚住那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