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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宠-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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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只不过分开短短一个时辰,那张脸已然换了一个神情,往昔的懵懂憨厚尽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彻骨的寒意和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意。

    “咣当。”苏妍手里紧握着的银钗落在地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仲康?!”陈三叔面上布满惊讶错愕,不可置信的看向苏妍,“苏丫头,这是怎么回事?”

    苏妍恍若未闻,缓缓抬头怔怔然的看向窦宪,粉唇翕动好半晌才嗫嚅着发出声音,“你、好了?”

    什么好了?在场众人俱是疑惑不已,盖因苏妍此话说的着实有些无头无尾,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旁人不懂,窦宪却是懂,他略微颔首,“嗯。”

    短而低沉的声音入耳,苏妍纤细身躯陡然一震,她定定的看着面前之人一如往日却又有着极大不同的面孔,许久,略显苍白的牵起一抹笑,极轻极轻的对着窦宪道:“那就好。”

    苏妍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她只觉得听到仲康点头应是的那一瞬自己心里陡然空了一片,空落落的难过,就好像、就好像……

    苏妍蓦然想起七岁那年她捡到一只受伤的猫儿,悉心照看了三个月,可最后,猫儿的主人寻来,她即便再不舍再难过都要放猫儿与它的主人离开。

    “大人,郭山和郭壮父子是冤枉的!”从起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陈三叔噗通一声跪在邢远面前哀求道:“大人,小民敢用性命担保,他们不是那样的人啊!大人,你一定要相信小民!”

    让人当着丞相大人的面下跪给自己磕头,邢远只觉得自己三魂六魄都要去了一半了,他连忙上前扶起陈三叔,囧囧有神道:“那什么,这位、大哥,郭家父子已无罪释放,本官已责令王铭,命他去跟郭家父子赔不是,至于银两,也会加倍奉还,所以老大哥不必担心。”

    最要紧的是别当着这位的面给他磕头啊!没看这位的脸都黑得能和锅底一较高低了吗!

    闻言陈三叔愣了愣,磕头磕得更用力了些,口中高呼:“大人英明!大人英明!”

    邢远想死的心都有了,咽了咽唾沫强笑道:“老大哥不必谢我,这是本官分内之事。”

    说着他拼着闪了腰的后果强硬的把陈三叔扶起,甚至屈身为陈三叔拍了拍膝盖上的土。

    陈三叔受宠若惊膝盖一软又要往下跪,邢远慌忙错开一步避开陈三叔的大礼,指着胡管家对窦宪道:“丞相大人,您看,该如何处置此人?”

    他刻意点明窦宪的身份是想借此将一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到窦宪身上,好让自己轻松一些。

    果不其然,听到邢远的话,在场众人莫不惊愕的瞪大双眼,屏着呼吸看向场中的布衣男人。

    陈三叔下跪磕头的动作也自然而然的一顿,见此,邢远不由心中暗赞自己聪明,想了这么一个绝好的法子。

    却不想,窦宪本想着一会儿找个机会和苏妍二人独处时再主动道出身份,如此可让苏妍心中的芥蒂小些,他甚至想好了如何让小娇妻心软,谁知邢远竟来了这么一出,大乱了他全部的计划。

    看着小娇妻一霎时愈发死寂黯然的神色,窦宪恨不得捏死邢远这个蠢物,开口间语调愈发阴沉,“横行霸道欺压百姓,邢大人觉得该如何处置?”

    不知为何,邢远觉得背后一阵凉意,冷飕飕的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试探道:“拖下去打五十杖?”

    窦宪轻飘飘觑了邢远一眼。

    邢远又是一个寒颤,揣摩着窦宪的心思,斟酌道:“一百杖?”

    窦宪这下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鼻子里逸出一声轻哼。

    不、不会吧!邢远同情的看了一眼瘫倒在地上捂着血流不止的手一个劲儿哆嗦的胡管家,咽了咽唾沫,再度道:“那、打一百杖后投入牢中,关上一年半载,大人意下如何?”

    窦宪目光紧紧攒着园中那抹娇俏的身影,看着她杏色衣衫上的暗红血色,他眸色再度冷了一度,缓缓启唇道:“五十杖。”

    邢远愕然看向窦宪,瘫倒在地上的胡管家精神一振。

    他们二人只来得及对视一眼便听那道低沉的声音带着无尽的寒意再度响起,“流徙三千里,永不召回。”

    一字一句,冷意森森,彻底宣判了胡管家的命运。

    铁甲卫军拖着凄厉呼号的胡管家远去,苏妍再度深深看了窦宪一眼,阖眸吸气,缓缓福身道:“民女,谢过丞相大人。”

    双手互扣,用力到骨节泛白,指甲陷入肉里,疼痛让苏妍保持着最后的清醒,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那是赫赫有名威严不可侵犯的丞相大人,不是她的仲康,不是她的。

    苏妍曾无数次想过若是她的仲康恢复如常,记起了往昔的一切,她该如何是好。想了那么多次,最坏的结果不过是他清醒了却不再认她,那她便二话不说潇洒痛快的放他离去,从此山高水阔再不相见。

    可到了如今,她才恍觉那时的想法是多么天真可笑!

    心里难过酸涩不断发酵膨胀,撕扯着她瘦弱的身躯,苏妍只觉得再在此处多留一瞬她便会溃不成军,她不敢抬头去看那张让她千般不舍万般留恋的脸,哑声道:“民女……”告退。

    此话尚未说完,她便觉得面前那一直定定看着她的人迈开步子朝她走来,修长的双腿停在她眼前,一道低低的,仿若带着无尽委屈又饱含着无尽情意的声音响在苏妍耳边——

    “娘子。”

    熟悉的称呼,熟悉的音调让苏妍不由自主便抬头看向面前之人。

    见她看他,那人脸上如雨后初虹般绽开一抹笑意,其中的心满意足让苏妍有一瞬的愣神。

    将小娇妻眼中的不舍纠结尽数收入眼中,窦宪唇畔的笑意愈发带上独属于仲康的欣喜小心,而后他逼着自己吐出一口血,阖眸放任自己直直往地上倒去。

    那笑刹时消逝在眼前,苏妍眨了眨眸子,眼中尽然被那往下倒的修长身影占据,她情不自禁的轻呼出声,“仲康!”

34|30。01() 
第三十四章

    眼看着当朝丞相大人这样倒在自己面前,邢远心肝脾肺齐齐一颤,三步并作两步慌忙上前欲将丞相大人的“千金之体”扶起。

    邢远却是慢了一步,一双白皙莹润的手在他之前触上窦宪的身躯。

    方才窦宪与苏妍的种种互动尽数被邢远收入眼中,再加之窦宪先前那声石破天惊般的“娘子”,邢远若还以为丞相大人此番特地带了铁甲卫队来是为了“救黎民于水火”那他就白白在官场沉浮这许多年了!

    邢远一边极为识时务的后退一步把发挥的空间留给苏妍,一边暗自赞叹,没想到他们这少年扬名清冷傲然的丞相大人追起妻来也是花样频出不遑多让啊!

    这般想着邢远蓦地灵光一现,狐疑的看向地上“昏迷不醒”,嘴边犹带着鲜红血迹的窦宪,思及方才丞相大人一路纵马疾驰的飒爽英姿,邢远嘴角一抽,只觉得自己触碰到了什么不可说的“禁。忌”。

    指尖脉象虽稍有些浮弱无力,却也并无大碍,只需好生歇息些时日便可无事,又怎么会吐血晕倒呢?苏妍细眉紧蹙,视线触及窦宪的裤子,她略一思索,指着那道口子道:“邢大人可否告知民女,仲、丞相大人在此之前发生了什么事?这衣裳……”

    邢远正想着是不是可以写本类似于《腹黑丞相追妻记》的小画本宣泄下自己知道“秘闻”却不能光明正大说与旁人听的苦闷,顺便赚些润笔费买几两酒喝。霍地听到苏妍这般问,他一个激灵醒过神来,将脑子里不切实际的想法抛到九霄云外,眼珠一转,将窦宪的遭遇添油加醋的说与苏妍听,“哎呀!夫、呃,姑娘,下官也没看到,听旁人说大人是和一个小女孩一道过街的时候被疾驰来的一辆马车撞了个正着,当场就飞出好几尺远呐!那血吐得!大人心系姑娘,二话没说站起来就要来救姑娘,下官这就劝啊,让大人先去看大夫,下官来救姑娘,可大人他说什么都要亲自来,这不,就耽搁了……”

    说完这段话,邢远忍不住再度在心里夸赞了一下自己的聪明机智。

    在他的辖区内让未来的丞相夫人两度身处险境,丞相大人想必对他已多有不满,只希望这次能看在他这番话的份上轻饶。

    邢远这套说辞听起来骇人,可若是细究起来便会发现其中多多少少带了些夸张的成分,可苏妍听到窦宪被马车撞了个正着,心里着急紧张之下哪里还能跟冷静的去分析,当即便落入邢远的陷阱中,心中又是心疼又是自责。

    “大人看起来伤的不轻,想必一时半会醒不来,不如先将大人移回下官家中,照看起来也方便。”邢远又提议道。

    苏妍自然点头。

    ***

    郭家父子俩得救,虎峰村一干村民们自当返回家中,因着窦宪昏迷不醒加之苏妍不确定他是不是还愿意回到小山村,是以便暂时和窦宪一道留在邢远府上。

    “我和傻子仲康,啊不!我和窦丞相在街那边吃完面正要过街,不知咋的,一辆马车就冲过来了,横冲直撞的撞倒了好多摊子,我一愣神,窦丞相就把我推开了,然后……”

    “然后他就被马车给撞了,撞了之后他好像有点迷糊,捂着头在地上坐了好长时间才站起来,唔……然后我也不知道咋的,那个县令就跑过来了,他们就一起走了。”

    苏妍坐在床边的脚踏上以手支颐看着床榻之上锦被之下的人,藏青锦被颜色深深衬得他的脸愈发苍白脆弱,苏妍甚至能隐隐看到他下颌处淡青的血管。

    周遭寂静一片,屋子里只余下他们二人,苏妍自方才便慌乱、酸涩、难过、担忧、紧张多重情绪交杂的脑海总算渐渐冷静下来。

    大昱丞相之名上至耄耋老人下至垂髫幼童无人不知,他未及弱冠便身居丞相之位,为相三载,辅佐同样年轻的帝王治天下平灾祸,满朝文武俱是赞不绝口,其惊才绝艳龙章凤姿绝非他人可比。

    曾有大儒言道,以当今圣上之英明雄才,辅以窦相之经天纬地之材,至多二十年,盛世可待。

    这样一个人本该是她可望不可即的人,本该是她这等平民百姓终其一生只能遥遥跪拜的人,却机缘巧合出现在她面前,甚至陪了她一年有余。

    往事一幕幕闪现眼前,苏妍竟渐渐释然。

    足够了,已然足够了。

    日后他回长安立于御座之下众臣之首指点江山,她便守着她的小山村守着师父的骨骸,守着这一年多的记忆继续过她平静安然的生活。

    一抹释然笑意在苏妍唇边缓缓绽开,她看向床榻之上的人,嘴唇无声翕动——

    窦宪。

    窦宪睁眼便看到苏妍脸上那抹轻松释然的笑意,他心底陡然一惊,撑身坐起。

    “你醒啦?”苏妍语调轻快,在他身后塞了一个软垫好让他靠得舒服些。

    窦宪无声点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紧盯着面前的人儿。

    灼热的视线让人难以忽视,苏妍低头避开他的视线,低声询问:“你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半晌没有回应,苏妍只低头静静的等着。

    “这里。”

    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打破尴尬的氛围,苏妍暗自松了一口气,竭力让自己把面前的人当做普通的病患,抬头道:“哪里?”

    “这里。”

    窦宪指着自己的胸口重复道。

    胸口不舒服?苏妍蹙眉,抬手正欲再次查看窦宪的脉象。

    熟料她尚未碰到窦宪的手腕,便被他一把扣住手,半拉半拽强硬的将她的手拉至他的胸口,黝黑深邃的眸子一眨不眨的定定瞧着她,一字一句再度重复道:“这里,疼。”

    苏妍怔然,半跪在脚踏上保持着倾身往前的姿势愣愣看着窦宪。

    她便是再迟钝也能感受到他压根儿不是身子不舒服,而是……

    她杏眸圆瞪粉唇微张看着他,窦宪捏了捏掌中柔弱无骨的小手,喟然轻叹,空着的手一伸便将床边的人儿提上床榻揽入怀中,喑哑道:“娘子。”

    苏妍万万没想到他竟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她着实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双手抵在他的胸膛上奋力推拒挣扎。

    “嘶!”

    短促的倒抽凉气的声音自头顶响起,苏妍动作一顿,担忧的抬眼看向他,却直直撞进一双带着得逞笑意的幽深眸子里。

    “娘子还是心疼我。”窦宪双臂用力将她再度往怀里锁了锁,语调自得沾沾自喜哪还有半分窦相该有的出尘傲然的模样。

    对上这样的人,苏妍当真一点法子没有,心里又气又无奈,带着隐隐的酸酸甜甜的味道,她犹不甘心,象征性的挣扎了几下,见实在挣不开这才勉强偎在他怀里,垂眸道:“我不是你娘子。”

    傻的时候叫她娘子还说得过去,现下心智既已恢复,这没亲没故的,谁还愿意让他叫娘子!

35|30。01() 
第三十五章

    苏妍自知自己并非什么世所罕见的奇女子,自然没有那等魅力让豪杰英才帝王将相拜倒在石榴裙下,是以当知晓仲康原是家喻户晓的窦相之时,她的第一反应是失落难过,甚至带着些许自卑。

    略懂医术的山村孤女和郎艳独绝的一朝丞相,稍稍有些自知之明的人都会立即明白这二人之间的差距。苏妍也不外如是,在巨大的失落感和隐隐的卑微下,苏妍几乎是不由自主的便把事情往最坏的方向想。

    每多想一分,她心里的失落和卑微便盛一分,如此彻底陷入恶性循环。甚至方才静下心来的释然也不过是卑微到极点之后的自我安慰罢了。

    可苏妍却从未想过,若是事情并非她所想的糟糕到极点,而是往另一个极端发展,她又该如何是好。

    面前拥着她的人一如往常般叫她娘子,对着她耍赖,因为她一星半点的关心而沾沾自喜。

    若说苏妍的心上一刻沉入死寂的深渊,那么这一刻,她便被这拥着她的人从深渊救起抛向高高的云端。

    惊愕伴随着惊喜齐齐涌来,如滔天巨浪一下一下的拍打着苏妍的心房,砰砰的心跳声犹如在耳边响起,苏妍不由有些恍惚。

    是真的吗?还是说,只是一场梦。

    这样巨大的不真实感促使着苏妍说出了这句“我不是你娘子。”

    酸酸涩涩的味道。

    听出小娇妻话里的低落和浅浅的试探,窦宪几乎立时便知晓她所思所想,双臂愈发用力的箍着怀里的娇躯,让两具身体紧密贴合、不留丝毫缝隙,仿佛这样便可以让她感受到他的心。

    “也对。”窦宪点头若有所思的回应苏妍的话。

    那紧紧箍着她的手臂松开,身子被略微推离,苏妍犹还未来得及失落自嘲便听那人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我这一未有三书六礼,二未有八抬大轿凤冠霞帔,娘子自然是不高兴了。”

    窗外没完没了的蝉鸣刹时远去,世界仿若披上一层薄纱,唯余那低沉沙哑的声音清晰响在耳边,苏妍不可置信的侧首看向窦宪,却在转头的瞬间将粉唇送上,丝毫不差的贴上等待已久的男人的薄唇。

    小人儿杏眸圆瞪,黑白分明的眸子中满是惊慌失措,长而翘的睫羽一颤一颤的拂过他的鼻子,那星星点点的酥。痒由鼻子一点点扩散,最后侵入心间,窦宪心头悸动,大掌由苏妍瘦削的肩头上移,力道轻柔而不容拒绝的扣着她的后脑,将那粉嫩柔软的双唇紧紧的与自己的贴合在一起。

    这一吻便如窦宪此刻的目光,带着无尽的温柔缱绻,轻轻厮。磨、吮。吻,一寸寸用舌尖勾勒着苏妍的唇形,不带一丝□□没有丝毫急躁的轻轻柔柔的亲吻着怀里的人儿。

    不算漫长的一吻过后,窦宪放开苏妍的唇,本扣着她后脑的手抚上她的脸颊,额头亲昵的抵着她的,四目相对,情意缓缓流淌。

    大拇指轻擦过苏妍的唇角,带着一丝暧昧,一丝挑。逗。

    苏妍的睫毛眨得愈发频繁,她垂眸看向窦宪身上的锦被,不让自己接触到男人炽热到仿佛能烫伤她的目光。

    小娇妻羞怯乖巧的模样让窦宪心情大好,眸中笑意深深,薄唇微勾,启唇道:“娘子。”

    话音未落,他似是猛地想起什么,急急刹住尾音,煞有其事道:“啊,怎的忘了,不能叫娘子,否则娘子会不高兴。”

    他音调上扬毫不吝啬的展示着他的好心情,苏妍眼睑一跳,终是抑制住,没有抬眸。

    发生在苏妍身上的,即便是极其细微的反应,窦宪都不会错过,他眸中笑意愈发浓郁,微微侧头凑近苏妍的耳边,轻轻道:“那,叫药药如何?”

    温热湿润的呼吸喷洒在耳廓,苏妍浑身一个激灵,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竟是挣脱了窦宪的桎梏,她慌忙站起身,如遇洪水猛兽般连连后退几步,垂首看着犹自泛着轻柔涟漪的裙摆,双手不自觉的绞着小袄的衣摆。

    在窦宪愉悦的笑声里,苏妍的耳垂迅速染上一抹嫣红,而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到整张脸,甚至连细嫩修长的脖颈都染上了淡淡的轻粉,平添一分惑。人意味。

    低低的笑声不绝于耳,好一会儿都不见停歇,苏妍恼羞成怒,愤然抬眸狠狠瞪了一眼靠坐在床头,牵着唇瓣兀自笑得愉悦的男人。

    殊不知她此时樱唇水润,粉颊含春,眼波流转哪里有半分震慑人的意味,倒让人在她这一眼之下心间更添几丝麻痒悸动。

    窦宪便是如此,他唇畔笑意更深,抬手轻唤她,“药药,过来。”

    苏妍不欲搭理他,撇头看向一旁的黄花梨三弯腿月牙桌。

    见她不作回应,窦宪保持着抬手的姿势再度唤道:“药药,过来。”

    苏妍抿了抿唇,还是没搭理他。

    她不回应他,他便一遍遍不厌其烦的唤她。

    药药是韩大夫给苏妍起的乳名,自韩大夫去世后,便再没有人这般唤过苏妍,时隔多年,当这个称呼再度被人提起,且是从被她的心上人用这般温柔缱绻的语气唤出,几乎是窦宪喊一声,苏妍便觉得心软上一分。

    终于,她耐不住窦宪的攻势,转过头来,“你怎会知道我的乳名?”

    自是你告诉我的。窦宪心中暗道,但他当然不能这般回答,只见他拍拍床沿,“你坐过来我就告诉你。”

    谁稀的知道!苏妍心中暗啐一声,却还是依言坐在了床沿处,只不过不是窦宪方才轻拍的位子,而是离窦宪最远的床尾。

    待她坐下,窦宪倒是没有再多的举动,言而有信的回答她方才的问题,“是那时无意间听夏花提起的。”

    这自然是窦宪随口胡编的,可他也不怕会被拆穿,因为七年前韩大夫去世的时候夏花已经五六岁,已到了记事的年纪,要记住这么一个称谓着实不是什么难事,即便夏花没记住,可还有刘婶子呐!指不定母女俩哪天闲聊之时刘婶子就告诉夏花,夏花再说给窦宪听了。

    而苏妍更是不可能因着这么一个称谓特意去问夏花,是以窦宪才会这么放心。

    果不其然,苏妍听罢若有所思的点头,没再过多追问。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丫鬟小心的询问:“大人,婢子来送衣裳。”

    苏妍轻舒一口气,立即起身往门的地方走去,“我,我去拿。”

    从好奇的丫鬟手中接过衣裳,苏妍并没有立即返回,而是驻足停顿了一会儿这才回身。

    将衣裳放在枕边,苏妍踌躇了一下,站在了床尾的位子。

    熟料她刚刚站定,窦宪带着笑意的声音便传来,“你——准备一直看着?”

    “嗯?”苏妍茫然抬头,显然方才在神游天外。

    “罢了,药药既想看……”

    尾音暧昧的消弭在舌尖,苏妍未曾听清,却清楚的看到窦宪抬手附上身上穿得中衣的系带,只待稍一用力,那系带便会解开,苏妍猛地意识到他方才话语中的含义,她忙不迭后退几步,眼神飘忽道:“不,不用了,我,我出去看看。”

    说着便涨红着一张脸逃一般的出了屋子,只余下身后的男人看着她逃离的方向低笑不已。

    ***

    窦宪毕竟不是真的受伤,自然不需要当真卧床静养,是以当天下午他便提出要离开邢府。

    邢远自然百般挽留。

    邢远倒不是客气,他是真的希望这位丞相大人在他家多留些日子,让他好正一正自己在当朝丞相大人心中的形象,不说留下什么好印象,最起码要无功无过,好让他能安安稳稳的把这个阳乐县令当下去。

    邢远不是什么野心勃勃想要攀着窦宪平步青云之人,相反,他极为满意自己的现状,如果有机会,邢远甚至想跟窦宪商量商量,让他一辈子当个小县令,千万别往别的地方调。

    现如今在他管辖的区域内让未来的丞相夫人两度落入歹人之手,这升官调任是绝对不可能了,邢远只是害怕万一丞相大人一生气让他卸任赋闲家中,那他家中的母老虎可又要咆哮山林了。

    因着这一层缘由,邢远挽留起窦宪来是格外的饱含真情,就差声泪齐下了。

    可不管他如何挽留,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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