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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夫藏娇-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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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宸王府,书房。

    一身绛红宫袍的容源恢复了昔日的风采,今日早朝,他金冠加顶,已是从郡王直接越过银冠成为亲王,眼下,已是足以与太子平起平坐。

    他屏退一众文武百官,直接回了王府,也不管府里的王妃与下人如何热闹,只召见了卫良和,显然是有急事。

    沉稳的宸王从袖子里抽出一本折子,直接放在案桌之上,眉宇间抑制不住的喜色,“良和,你看看这个,这次,绝对可以绊倒凉府这个心头大患!”

    立在案桌前的男人身形劲瘦,一袭绣绿纹的袍,外罩一件亮绸面的乳白色对襟袄背子。袍脚上翻,塞进腰间的白玉腰带中。脚蹬白鹿皮靴,乌黑的墨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之中,从玉冠两边垂下淡绿色丝质冠带,在下额系着一个流花结。

    男人淡漠的目光落在那本折子上,骨节分明的大掌拿起,翻来,里面娟秀的蝇头小字落入眼帘,竟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之感,低醇的嗓音振动着喉咙,“凉丞相卖官鬻爵,纵容手下之人谋财害命,五公子暗养娼妓,虐杀投井”

    他念着念着,忽而扬起头,笑问,“搜集得倒也详尽,不过这些只怕早被他们掩盖住了,有长公主与皇后撑腰,只怕他们有恃无恐。”

    宸王也知凉府家大业大,其中的利益链错综盘桓,想要把凉家连根拔起,只怕伤及大盛筋脉。

    这十来年盛燕连年战乱,如今北燕虽赔款求和,但南盛也在休生养息,凉府这个大蛀虫必须要拔,但如何拔,也是个难题!

    宸王近段时间正为此事犯难,“我知一旦要动凉府,势必要让他们哑口无言,你再仔细瞧瞧!”

    卫良和疑狐地看了他一眼,念到最后一个,他不由瞪大了眼,“与太子合谋陷害庄太傅?”

    他越是往下翻越是惊骇,里面竟详细地记载了丞相与太子何时何地谋划,甚至连书信往来也记载得一清二楚。

    卫良和自回京也命何辅彻查过,他手头也查了些证据,后他又命卓青半夜去吓唬过萧王,得知萧王也知收到《缠龙诀》在太傅手上的消息,才与柯景睿一道去了庄府

    男人早怀疑太子并未如表面那般无辜,也曾提醒过贺桩要小心他,可令卫良和没想到的是,太子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可他究竟图的是什么呢?

    其实,以太傅的性格,断不会与宸王合谋篡位,太子只消稳稳妥妥地做好分内之事,圣上与太傅为顾全大局,那个位子旁人是夺不走!

    想着太傅旧案即将沉冤得雪,卫良和不由心潮澎湃,庄府上下死去的冤魂也就这阵子得以安眠,桩儿也不必遮遮掩掩,内力凄惶

    可她在哪儿?她还在乎么?

    想到她的一走了之,那么狠那么绝情,无征无兆,甚至不给他一丝挽留的机会每每想起,男人心里头痛得发慌,他本以为,忘却她只消花些时间罢了,却没想,时间越长,他心底的伤口却化淤化脓,每触碰一次,便痛得难以自持。

    男人深吸一口气,敛下眼底的痛楚。问,“这折子,殿下从何拿到手?”

    宸王微微诧异,“怎么?不是你?孟夫人那日带允阔入府,只匆匆地将这折子递给我,什么也不说。我原以为,是你叫她拿来的。”

    卫良和心下了然,这半年来,无论他如何盘问桩儿的下落,孟夫人都不肯松口,他之所以没把她轰出府去,只因允阔还小,且桩儿那般倚重她,他用尽心力去保持着她离去的模样,只怕她有朝一日回来

    男人心里想着,越觉发酸,“孟夫人到底是阴谋大家,你我穷尽手段想挖开的东西,人家不声不响地就给办了。”

    宸王听出他的嫌恶来,笑道,“你若不待见她,只管请她来王府,够她受的了!”

    男人不语,以沉默拒绝。

    良久,他瞧了瞧案桌上的沙漏,时辰也差不多,遂道,“不必了,允阔喜欢她。微臣先回去了!”

    容源听他断然拒绝,倒不意外,心里却深知若非孟夫人乃庄太傅旧友遗孀,她如此忤逆良和,以良和的性格,怕是早逼得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想来,他也是对小桩用情至深,电光石火间,容源忽而想到一种可能,他一下叫住卫良和,“孟夫人托人捎了信来,说是那些往来信件在醉情楼。良和,还得劳你走一趟,你只需去寻那老鸨妈即可。”

    男人瞧着臂弯间缠着的白绫,他尚在守丧期,那些烟花之地平素里他也从不踏足,眼下更是犹豫。

    容源瞧出他的犹豫,又道,“近期我不宜有所差池,此事又干系重大。良和,我只信你。为了江山社稷,想必老夫人在天之灵,也会应允的。”

    他这话,倒真让卫良和无可辩驳,他立在那儿,颔首道,“微臣先送允阔回府,晚些时候就去。”

    男人走出书房,宸王妃早抱着小允阔候在亭子里了。

    粉嘟嘟的允阔眼眸晶亮,自打出以来便跟在他爹身旁,瞧着瘦瘦高高的,但身子骨结实得很。

    小家伙嘴甜,虽话说得还不利索,但逗得王妃乐极了,什么好吃好喝的全招呼来。这会儿他小肚子已是滚圆滚圆的。

    小允阔老远瞧见他爹,挣着从宸王妃怀里跳出来,跐溜跐溜地往男人的方向跑来,嘴里叫得那叫一个欢快,“爹爹”

    男人不由加快脚步,在允阔还未抱住他大腿时,已是伸手拎起他,抱在怀里,瞧见允阔衣襟上还占着些糕点的屑末,大掌摸了摸他的小肚子。

    卫良和不由眉头一皱,“你吃了多少块桂花糕了?”

    小家伙弱弱地举起一个巴掌,见他爹板着个脸,又弱弱地举起一只手。

    那吃得还真是够多的。男人眉头皱的更紧,又听王妃道,“知道允阔要来,特意吩咐灶房把那桂花糕往小了做。”

    男人稍微放下心来。却犹板着个脸,问他,“可是谢过王妃了?”

    小家伙如捣蒜般,猛的点头

    “下回再敢贪嘴,就关你禁闭,便是孟婆婆来,也不许放你出来。”允阔听他不似玩笑话,一下就蔫巴了。

    男人一边走一边训着他。

    王妃瞧着这对父子的背影,几经感慨,连夫君走到自个儿身边,只抱着手背,长叹一句,“良和自然好的没得说,小桩怎就那么狠心?”

    宸王默默与她并肩而立,伸出手揽着她,笑道。“所谓好事多磨,你我年轻那会儿不也如此过来的么?男人,也知几经沉浮,才晓得谁才是真心相伴的人。良和他比我聪明,早看透这一点。”

    王妃全心信赖地倚靠着他,也淡淡一笑,“愿也只愿,小桩也早看透这一点,别再如此磨着良和了。”

    卫良和携着允阔回府,小家伙在陈王府蹦哒得累了,又被他爹拘在怀里,不敢动弹,没一会儿便呼呼熟睡了。

    男人静默地想着心事,再低头,见孩子睡着了,也只默默地抽出一块毯子覆在他身上,仍旧抱着他。

    允阔和他娘一样,总是浅眠得很,自他娘走后,似乎也少了层安全感,总要人抱着才睡得好。

    卫良和抱一直抱着,等回到神侯府门,他的衣袖已是湿哒哒,他也混不在意,抱着允阔回到蒲良苑,把他当回小榻上。

    这会儿孟夫人也来了,见他衣袖满是允阔的唾液,只道,“将军快去换一身衣裳吧。”

    男人想着待会儿还得去趟醉情楼,点头应允。

    卫良和晚饭也没用,换好衣裳后便纵马来到了醉情楼。

    男人如墨的长发散落在白衣上,只稍微用一条白带把前面的头发束在脑后。全身散发着跟他的剑一样冰冷的气质!如利刀雕刻而成的五官散发着冰冷的气息,薄薄的嘴唇好看的抿着,深邃得看不到底的眼睛则正射着刀锋,戒备地盯着正门前的几个庸脂俗粉。

    那几个莺莺燕燕见他鲜衣怒马,生得也是清俊不俗,可畏于他浑身散发出来的冷意,没一个敢上前搭话。

    这正合男人的意,他把缰绳递给小厮,撩起下袍径自踏入楼内。

    那鸨妈也是个见识多广的,壮起胆走到他面前,拿着绢子的手一伸,却被男人不着痕迹地避开。

    她也不气,掐着嗓子道,“这位爷头一回来咱们醉情楼?”

    男人面色不悦,只道,“您是这儿的鸨妈?”

    “正是奴家。”

    此处人来人往。并非密谈之地,男人也不啰嗦,转身上了木梯,扔给她一锭银子,扬声道,“一间雅间,旁的一概免了!”

    鸨妈掂了掂那足两的银子,想不到他一出手如此阔绰,脸上堆满了笑,“想必这位爷也是为了庄姑娘而来吧?可算是巧了,先前庄姑娘也不知为何,总不愿露面,白花花的银两,说不赚就不赚。这两日可算是开窍了,今儿也就有眼福了!”

    卫良和虽不知什么庄姑娘,可一听与他妻子闺名一样,心头仍是不由一颤,他虽不是为了什么庄姑娘,不过微微掩人耳目,倒也没反驳,顿了顿从怀里掏出宸王的令牌,问,“您可认得这东西?”

    鸨妈早听了嘱咐,不敢儿戏,正色道,“奴家这就把东西拿来。”

    男人百无聊赖地坐着,外头熙熙攘攘,忽而听到一股雷鸣的响声响起,随之很快安静下来,潺潺的琴音缓缓而起,男人听着有几分熟悉。

    他起身,走到窗前,只那一瞬,如被雷霆击中,卫良和整个人就懵住了。

    即便水晶帘子,他仍认得出那一张清水芙蓉的面孔,却是丝毫未变,雨过天青色的衣裙,衣领上绣着素雅清馨的兰草,却与她映衬得那样好,乌黑的长发,明澈的眼睛,唇角还含着那一抹宁静柔和的笑意,玉洁冰清。

    男人抬起头来看着专心抚琴的贺桩,那深敛的目光里透出灼灼的光芒,针刺一般,叫人不由地生着寒意,而贺桩浑然不觉。目光安静,唇角柔和的笑意丝毫不乱,清雅如那绣在冷青色衣领上的兰草。

    卫良和只闭了闭眼,深深地吸了口气,转身走到案桌前,拿过一杯烈曲酒,一饮而尽,再将空了的酒杯放回到桌面上,见鸨妈揣着东西来了,便从那椅子上站起来,动作粗鲁地把东西拿走,对鸨妈道,“在下还有事儿,先走了。”

    鸨妈一怔,道,“你这是庄姑娘这会儿才出场。等会儿哪位公子竞价高,可单独为那公子促膝抚琴呢!”

    卫良和已经走出去,一旁的小厮走过来递了缰绳,男人顿了片刻,只回过头,目光炯深,明明她不在眼前,可她低着头默默抚琴的模样恍若烙在他心上一般,挥之不去。

    那一张侧脸平静无波,卫良和呼吸一窒,眼底刺痛,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她放着安生的日子不过,偏偏抛头露面,她最好有一个说服得了他的理由!

    男人又一次把缰绳扔给小厮,大步流星地跨进来,他也不啰嗦。直接将钱袋扔给那鸨妈,只道,“不必竞什么价了,爷今夜就要她!”

    鸨妈抖着手解开那沉甸甸的钱袋,里头全是金灿灿的叶子,她眼露精光,连忙拿出一叶咬了一口,是软的,她喜出望外,只道,“爷放心,不止今夜,庄姑娘陪你十晚都够,不过庄姑娘只卖艺不卖身,还请爷多多见谅!”

    男人的脸色稍稍和缓了些,幸好只卖艺,她若是敢卖身,他指不定得发疯了。

    雅间的门虚掩着,贺桩抱着琴,深吸一口气,只伸手一推,那门便在她的眼前开了。

    四目相对之下,她无声地望了他片刻,心突突直跳,却别过头去,也不走进去,只倚在那门框上。

    男人慵懒地倚在软椅上,慢慢地斟了一杯烈酒,透过余光,依稀可辨她倔强的嘴脸,他猛然仰头饮了一杯,却不知怎地竟被呛住,连着咳了几声。

    他竟是微微恼怒,却还是沉默着,烛火摇曳,他突然猛地砸碎了酒杯,怒喝道,“怎么,爷花了大价钱请你来,就是看你傻站着?”

    贺桩被吓了一大跳,咬了咬唇,低眸走了进去,在角落里寻了张椅子坐下,却又听男人冷哼,“躲那么远,莫不是做了亏心事?”

    她抬眸,只见他眯着深眸,言语里尽是讽刺。“还是说,怕爷会吃了你?这你大可放心,爷毕竟不吃回头草!”

    贺桩默默地低下头,尽管非她本意,可到底是她负了他,白皙的小手抱着琴,默不作声地挪着莲步,踩着碎片走到他面前。

    她努力调试着情绪,灵巧的指尖拨动着琴弦,悠扬的琴音在雅间静静地流淌着,男人却觉胸口的怒火越烧越旺。

    明明是她不辞而别,可她那默不作声的模样,像极了受尽委屈的小媳妇。他何曾冤枉了她?她委屈什么?

    一杯又一杯的烈酒下肚,却浇不灭男人心底的怒火,男人忽而一把掀翻了桌,贺桩一惊,琴弦一下断了,刮伤了她的手,血一滴一滴的流着。

    男人心痛难掩,在她面前,他仍旧做不到心如止水,可就在他想主动上前一步时,门“嘭”一下被人从外头撞开。

    凉玄逸破门而入,一下挡在贺桩面前,抓着她的手心痛不已,焦急问道,“你怎么样?”

    贺桩顾及卫良和在场,慌忙抽回手,却被凉玄逸握得死紧,她清亮的眸子望着卫良和的脸色一点点绝望,眼底全没了淡漠

    卫良和连连却步,嘴脸忽而扬起一抹冷笑。“好,好得很!好得很!”

    凉玄逸猛然转身,却只见他飘然而去的身影!

我要你一辈子() 
“他”凉玄逸根本没想到卫良和会来,低头望着地上碎了的一地,艰难开口,“卫将军定是误会了,要不要我”

    “不必!”贺桩抽出手,只回身抱起断弦的琴,默默地走出雅间,回到后院。

    卫良和把自己关在侯府两日,醉酒浇愁,伤心欲绝,第三日却是一身周正地出了侯府。

    此番来醉情楼,他并未包下雅间,而是径自去了贺桩住的小院。

    没想到凉玄逸也在,男人隐在袖子里的手死死握着,才忍住没冲上前去揍死他。

    卫良和唇角扬起一丝冷笑,说着也剜他心的话,“怎么,凉公子也包下庄姑娘?可惜你来迟一步,卫某可是出了一百金叶,这十日,她只为在下抚琴!”

    凉玄逸静静望着他,沉默不语,而贺桩抱着病蔫蔫的尚恩,心里委实堵得慌。

    屋里的气氛尴尬得很。凉玄逸自知站在这儿碍眼,只回眸望了贺桩一眼,问道,“你一人在这儿成么?”

    贺桩也不愿两人在这儿大眼瞪小眼,微微颔首,眼见尚恩又要哭,只软下语气哄着她,“可是饿了?娘亲给你买栗子可好?”

    尚恩身子不好,总被禁这禁那,这会儿听见有栗子吃,只抹着眼泪,点点头,带着哭腔道,“嗯,要甜甜的。”

    “那你乖乖坐会儿?”贺桩放她坐着,到梳妆台那儿拿银两托小厮去买,可才走到屏风之内,便听尚恩“哇哇”大哭,她慌忙跑出来,只见男人一手抱着孩子就要走。

    她一下傻了,好容易回过神来,飞跑过去,一把拦下他,“你要带尚恩去哪儿?”

    男人脸色冷得很,剑谋瞥着她,话里带刺,“你这当娘的都要和有情人双宿双飞了,尚恩是我女儿,我可不想她莫名成了什么拖油瓶!”

    尚恩身上虽解了雾蛊,可外头的江湖郎中她委实不放心,贺桩早知他会带女儿走,不然她也不必费尽心思引他来此,可她真的舍不得。

    贺桩痛苦地别过脸,“尚恩她正哭着,你等一会儿,我去买些栗子回来哄哄她。”

    听在男人耳朵里,却当她承认了与凉玄逸有私情,他霍的推开她的手,冷声道,“若非是你,我何必与尚恩分开半年?她不愿与我亲近也是自然,不劳你费心!”

    贺桩踉跄一下,心如刀绞,她又何尝愿意如此?

    可长公主讽刺她只会依靠男人,凉玄逸拿尚恩的性命逼她就范,孩子就是她的心头肉,她不能拿尚恩的性命冒险!她身上还背负着庄府上下的冤屈

    祖母辞世,她知他独自一人撑着很难,那夜她房里陪着尚恩,也足足跪着一夜

    所有的委屈压在喉咙,她不知该如何启齿,只忍痛道,“尚恩这几日身子不大好,你带她回去,请冯大夫给她瞧瞧!”

    男人隐忍着,单手抱着女儿,忽而一脚踢在门边,沉声道,“有你这只知风花雪月的娘,她如何好的了?”

    他句句不离她不够尽心。贺桩无可辩驳,清眸蓄满泪水,哽咽道,“允阔他可还好!”

    “不劳你费心!”男人言罢,干净利索地转身而去,如此狼心狗肺的女人,他怕多看一眼,会忍不住心软!

    尚恩还在他怀里挣扎着,她身子弱,哭声也不大,却直击贺桩心底,痛得她难以呼吸,直到院子里再不见了他们父女的身影,她终撑不住绵软的身子,倒地痛哭

    又是一年阴雨连绵时,这一日傍晚,冷雨打芭蕉,凉风绕竹来,雨水打在窗上,留下长长的水渍,却也泛着冷意。

    卫良和才从陈王府回来,清莲走上前来替他解了披风,见他的脸色也还不错,想来朝政之事挺顺利,道,“侯爷,正屋有贵客到,等了您整整一晌午呢。”

    男人看着清莲紧张兮兮的表情,眉宇间还透着暗喜,倒笑起来,“什么贵客能让府里的大丫头如此高兴??”

    清莲只微微一笑,道,“定是侯爷做梦也愿盼来的!”

    卫良和倒也不在意她卖什么关子,左右走几步就晓得了,他望正屋走了几步,又停下问,“允阔尚恩如何了?”

    清莲笑道,“都好着呢,小侯爷许久不见小姐,这几日也熟络了。冯大夫也在仔细琢磨小姐的病情,用的都是好药,这两日也不咳了。”

    卫良和听她说完,也放下心来,长腿一迈,正屋的侧门被霍然打开。

    傍晚时分,因是阴雨,窗头挂着灯笼,那灯笼角上有红色的穗子垂下来。随着风雪轻摇,她穿着一件淡霞粉色绣兰连帽披风,很是精致,鹅黄镶边,四合如意盖肩上点缀着粒粒圆润皎洁东珠,帽子却是白色的丝绸,更衬着她面容洁白如雪,身姿袅袅婷婷犹如白兰。

    半年来,他处在夺嫡的漩涡之中,心也渐觉苍老,可她还是这般年轻,容颜美得轻翩出尘。

    他径自找了个位子坐下,头也不抬,问,“凉玄逸出了什么事?”

    心思缜密的他身处京都朝堂之中,自然收到一些风声。

    贺桩知他定是查到了不少事,用不着拐弯抹角,她心急如焚,也没法子拖延下去,直截了当地说道,“太子知他反叛了,便命人抓了他,把他扔给凉家的世仇,莫靳松的手里,那人是个地痞流氓,无恶不作!”

    卫良和还是靠慵懒地坐着,只是那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抹不易为人察觉地光芒,很快便敛入眼底,恢复如初,只问了一句,“你来找我,莫不是要我帮你救出你的老情人?”

    贺桩心头一紧,她知此事是强人所难,可除了他,她不知还找得到谁?

    凉玄逸虽不是什么磊落之人,可也只在对她,尚恩能解了雾蛊,还是他花了大力气从长公主手里拿到了解药,而且这半年来,他当真无半点轻浮之举,待她也极好。

    她怎可见死不救!

    贺桩艰难开口,“他帮过我,算我欠他的!”

    他却是一笑,唇角多了丝嘲弄的意味,道,“庄姑娘可是醉情楼的头牌,随便滴几颗眼泪,多的是男人前仆后继地来帮你。何须上门自取其辱?凉玄逸是死是活,可跟我没半点干系!”

    贺桩却是一默,半晌才道:“太子不会要了他的命,但倘若你不救他,单是他的伤,他就没法活了。”

    卫良和转过头来看她一眼,那眼瞳乌黑的墨一般,那语气却是透着冷意,只道,“非亲非故,且我瞧着他委实不顺眼,我为何要救他?”

    贺桩听了,手指一僵,脱口道,“就当是我求你,况且,宸王兄日后定会要用他的。”

    卫良和一声冷笑,“可他也夺走了我最爱的人!你可知心如死灰是什么样子?那会儿你在街头一下就不见了,你可知我有多担心?担心你被人掳走了?”

    贺桩被他问得不知如何启齿,,胸口骤然一紧。他的目光却灼灼的,在她的脸上扫过之后,缓缓地走到那落地窗前,他的眼眸里透着无奈之色。手握紧了又松开,几次之后,他终是缓缓回首,,只道,“是不是我救了他,你还了他的人情,你便会心无旁骛地留在我身边?”

    贺桩手心里沁出一层细细的汗,他却已经不耐烦,利索地把话挑明,“你应该知道我要的是什么,用你的自由换他的命!”

    贺桩道,“你又何必执意于此?”

    这次是凉玄逸遭殃,上次她动作如此之大,想必太子已收到风声,下一个,只怕就是她了!

    卫良和淡淡一笑,望着那窗上的灯笼,目光幽幽,“我执意什么无需你费心。既然你已不顾往昔情意,我自然也不必顾虑许多。你若愿意,我就给你把凉玄逸从那流氓头子的手里捞出来,你若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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