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谷靡香-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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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卉娘。”兰痕轻叹，将我揽在怀中，向东边看去，“冷桑将鬼君带回来了。”

　　　　我手忙脚乱地推开他，三天第一次下了榻，迎上去抱过子懿，他浑身的骨头仿佛散了架，血还在从嘴角溢出，浸入玄衣，竟只是见了湿痕，而没有触目惊心的红，双目紧阖，睫毛在虚弱地颤着。

　　　　我一阵头昏脑胀，跪在软榻上，手指抚过他的脸颊，“我说过，你若离开了，我便另嫁，嗯？”

第六十章　有你在，死不了（）　
手摸到他胸口，满掌的血，他全身尽是血，染了我身上的红衣，也只是见了湿痕。

　　　　他缓缓睁开眸子，光芒弥合，“这是我不离开你的……方式，兴许也死不了，哭什么？”

　　　　我没哭，只是一颗泪落到了他的脖上。

　　　　妖界大统。

　　　　虽然黑息寨赢了这一场战斗，但回程的气氛很是压抑，留下冷桑暂时在冥影寨驻守，小的们用那一顶红轿将我和子懿送了回去。

　　　　进山，念诀，隐藏的黑息寨出现，一个与寨子一模一样的寨子悬浮在上空，一切景致一一对应，其中困住了一群焦躁的小妖和皱眉苦恼的溯岚。

　　　　果然中计了。

　　　　这一番露虚藏实的计策，自是耗去了黑息寨四位头领不少法术，当然，还得用磁映石固定并投影，再向其中布置迷魂阵，这颗石头从魔界买来，花去了三箱奇珍异宝的价值。

　　　　我怀抱着子懿，冷冷地看了上去，“黑山老妖已殁，二寨主是聪明人，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想必知道怎么抉择。”

　　　　那群冥影寨的小妖们登时欢脱了起来。

　　　　“那残忍嗜血的老妖终于死了。”

　　　　“是啊！不然我还担心被他抓去取血呢！”

　　　　“我也不用谁来吸我的阳气了。”

　　　　吓！原来这老妖是这么的残暴，杀了反而大快妖心，这么一想，觉得冥影寨那半数小妖是宰得有点可惜了。

　　　　溯岚一怔，眸中闪过一丝惊愕，似乎不太相信黑山老妖也会被杀死，看着我的眼睛，忽然笑了，温润楚楚，一如当前，“好，只要寨主不吸我的功力。”

　　　　敢情他的法术是被老妖吸过欸，这一群天涯沦落妖，真不知过去过的是怎样一种担惊受怕的日子。

　　　　他沉吟了一下，略有些难堪，又道，“不过么，作奸犯一事，换了是寨主，溯岚会变得乐意。”

　　　　神马！他被黑山老妖穿过……

　　　　兰痕折扇掩口，笑了。

　　　　尽管我的心思全在半死不活的子懿身上，仍然吃了一惊，干咳一声，吩咐兰痕解阵，抱着子懿进了弄月楼。

　　　　我将怀中几乎散了架的男子放在榻上，望着他苍白的面颜，只觉得喉咙哽得厉害。

　　　　心脏严重受损，血管几乎崩裂，多处骨头被震断，倘若换了别个，早在当时呜呼哀哉了，所幸他还尚存微弱的气息。

　　　　只要他还活着，我会不计一切代价地拯救他。

　　　　即便牺牲三个寨子，到最后一无所有。

　　　　吩咐小妖抬进来一大木盆热水，我剥去他浑身沾血的衣物，在盆缘垫上了软锦，由于浑身尽是裂开的口子和血痕，甫一放进去，便染红了整盆水。

　　　　他阖着眸子，我不忍扰了他，生怕他说一句话也会耗费仅存不多的命泽，替他擦拭着身子，估量每一处的受损程度，但他终究缓缓睁开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我，倦怠，落寡，迷离得有些女气，像蒙了一层浅雾的荒野。

　　　　这是完全能让人沦陷的目光。

　　　　“卉娘。”他动了动唇，却只是唤我，不说什么。

　　　　冷着一张脸，肃然地制止他，“鬼君以为自己还剩多少气？”

　　　　他勾唇，“有卉娘在，死不了。”

第六十一章　你想哪儿去了，嗯？（）　
得，把生死全部寄托在我身上了，我怀揣的一份凄美诗意顿时消失了个大半，免不得睇眄他，“鬼君已破碎成这般模样，却磨多余的嘴皮，真的是不耐活了。”

　　　　他不再说话，注视着我，有笑意，痴意……玄发湿漉漉地垂下来，有几缕经过面颊，衬着流光静烁的丹凤眸子，混着男子的一份阳刚之气，一瞬间，似有万花凋零，苍生尽黯然，所谓芳华，莫过如此。

　　　　这是我卉娘，这一生最深爱的男子。

　　　　换了三盆水，他的身子总算没有再流出多余的血，我将他一处处擦拭干爽了，重新放在榻上，三位医师早已备好了药膏，在帘子外侯着，我吩咐他们进来。

　　　　子懿的脸色泛起一丝赧意，也是，虽然都是男子，但赤果果地让看了，总归有些想法，不过，我已为他打定了主意。

　　　　医师将白玉断续膏敷到他身上，又用石膏和夹板将他各处固定，再用绷带一层层缠绕了周身，最后奉上犹为珍贵的“弥命丸”，以促进心脏的正常运行，我淡淡道，“三位辛苦了，下去各领百两黄金罢。”

　　　　三位像是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疑惑地相觑，其中资历最老的恭敬地作了一揖，“小的犹记得寨主说的是各领两百两黄金，请寨主明示，是否是小的医术不精扣去了一半，若是如此，小的请求将副寨主身上的纱带，石膏，以及夹板拆了，重新示范给寨主看。”

　　　　我摸着下巴道，“这个么，关键是鬼君的身子让三位看了，这便抵三百两黄金。”

　　　　三位顿时气噎，最为年轻气盛的那位隐藏不住怒气，黑着脸抗议，“鬼君虽然身材好，线条也看着十分称心，但毕竟伤痕累累，折煞了美感，如何抵得了三百两黄金，况且小的们一直专心致志为鬼君敷衍，并未分出心神加以研究，寨主这般作为，小的们冤枉又委屈。”

　　　　三位悲愤无比，却又由于法力不济，只能在我面前做小伏低，眼巴巴地等着改口。

　　　　垂下的手指被什么握住，子懿凉凉地道，“何必为难他们，看了也就看了，卉娘你若是医师，也免不得要看一遭伤病者的身子的。”

　　　　所谓伤者为大，我自然不会拂了子懿的意，扬手让他们三去领原先承诺的份额。

　　　　在榻边坐下，看一眼被裹得像粽子似的他，忍不住“哧”地一声笑了起来，咳咳，那些医师倒是考虑得周全，为了不让他憋闷，但又不得不体现整体既视感，便用稍薄的纱布裹了起来，宽松适度，像多了一截萌逗的尾巴。

　　　　他冷冽的五官线条分外柔和，“卉娘，你想到哪儿去了？嗯？”

　　　　最后一个字，声音上提，鼻音浓重，魅惑到不行，我悠悠道，“等你好了，再告诉你。”转身离开，“鬼君好生躺着，本寨还得接手冥影寨，不可能耽搁太久。”

　　　　果然，与兰痕，溯岚一道往冥影寨赶的过程中，正巧碰着那些小寨一窝蜂似的也正往那里奔去，一个个脸上写着渴求和贪婪，以及分一杯羹的侥幸，我和兰痕自是看不下去，一路杀到冥影寨，竞争对手已所剩无几。

第六十二章　妖界大统（）　
冷桑动作很快，倾梵大殿被清理得一点灰渣渣都不剩，并将搜出的寨主印交给我，我暗暗掂了一下份量，举起，前面扑簌簌地跪倒了一大片，“寨主寿比天齐，黑息寨万世长存……”

　　　　寿比天齐？我忍住一丝苦涩的笑，抬手让他们起来，兰痕“唰”地一声展开折扇，摇着站到我的身边，“寨主英明神武，智谋多端，功法盖世，五日前，并无归寨，今日又收了冥影寨，自此以后，妖界三寨并一，妖界……”

　　　　他缓缓举起手，风姿卓绝，气质高华，桃花眸中是我从未见过的凌厉霸气，“大统。”

　　　　“妖界大统，妖界大统……”

　　　　小妖们喊声震天，兴奋异常，我眼角有些酸涩。

　　　　是的，我此生其中一个夙愿，终于实现了。

　　　　兰痕又说了一堆赞扬我的话，我只隐约听见“在寨主的领导下，妖界必将日益繁荣……”“顺寨主者昌，逆教主者亡”之类的上层用语，无非是进行洗脑，恩威并施，收服妖心，他自是也不喜欢这些的。

　　　　我的脑海中，尽是子懿。

　　　　将一切妥当安排好，已是傍晚。

　　　　安排溯岚和一些黑息寨得力干将留在冥影寨，我回到了极为宝贝的寨子。

　　　　环锁岛如一只随时可以缩头的龟，看似易于防御和自卫，但四面环水，在兵法上却是大不利，敌手稍微用计，便难以脱身，而无归寨虽纳入麾下，但我着实不愿踏入其地界一步，因此三寨的中心枢纽还是设在黑息寨。

　　　　“卉娘，你离开寨子罢，永远，不要回来了。”

　　　　那份情意已寡淡如水，然百年前的驱逐，如今仍然记得。

　　　　我低头，看着掌心，只是笑。

　　　　冷桑来请教我，说实话，关于蛛毒的惩罚，我暂时没有想好。

　　　　便道，“她这么美，赐给你当娘子，以弥补你当年对本寨的失望，如何？”

　　　　冷桑怔住了，垂下眼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知道以冷桑的体格，一定会将蛛毒折磨得死去活来，心中略畅快。

　　　　但，他看着我，吐出一个字，“不。”

　　　　我以忤逆了寨主之意不说出充分理由便要领受惩罚的姿态看他，“嗯？”

　　　　他的目光一时幽深，“若非寨主这般，则愿贤妻良母的小女子。”

　　　　我挥挥手，让他下去。

　　　　妖界一统，从明日开始，大摆宴席十天十夜，夜深了，外面还一阵喧嚣鼎沸，只是少了那个抚箫的妖君。

　　　　不过，这般千年难遇的大好事，让悲凉的气氛笼罩整个寨子也不太好，我倒是有些庆幸他卧床不起。

　　　　我卸去头上的珠钗，褪去身上所有衣物，散着发躺到他一旁，他动了动身子，扭过头来注视我，玄发凌乱，那一双眸子仿佛明月镶嵌在乱枝错影中，孤寂又温柔。

　　　　我将被子拉到颈部，一只手抚在他面颊上，“你说，我今夜会做什么梦？”

　　　　他眼神似乎黯了黯，“我猜不到。”

　　　　我打一个呵欠，将引梦石的位置正了正，依偎在他侧颈处，“待到明日清晨，便知道了。”

　　　　这个梦继续着之前的梦。关于第二世，也大概等于重生。

第六十三章　梦回二世，仍是初恋（）　
百年后子懿成为太乙救苦天尊，而我，则从忘川河畔冒了出来。

　　　　“哎呀，这里怎会生出罂粟花？”

　　　　“是啊！以为花朵红色就可以瞒天过海，没看到自己有叶子吗？”

　　　　我惊疑地环顾，周遭尽是一朵朵夭夭灼灼的曼珠沙华，花瓣呈反爪倒垂状，仿佛一个个在血泊中挣扎，乞求天听的可怜人。

　　　　只是，此时它们一个比一个笑得狰狞，有的还将根须伸到我扎根的地方，狠狠地绊一下。

　　　　“滚，这是我们的领地。”

　　　　“非我族类，凭什么占我族的家园？”

　　　　根须很快被绞断，我头晕目眩，一个跟头栽了下去。

　　　　以为自己快要死了，才出土不久就这么夭折掉，觉得不落泪就对不起这般遭遇，便强挤出两滴泪水，心满意足地闭上物眼。

　　　　“太乙救苦天尊，太乙救苦天尊……”

　　　　我的潜意识深处仍在不甘地默念，并分出一丝神来疑惑，小己年龄尚幼，如何就知这位天尊的存在，唔，是了，兴许他以拯救苍生苦难为任，大概生灵一临世便存于脑海中罢！

　　　　约莫过了十来分钟，我敏锐地察觉到周围的气息屏敛了起来，似乎来了什么让这群嚣张跋扈的曼珠沙华肃然起敬的东东，是什么咧，难不成那救苦救难的太乙天尊来了么？

　　　　我极为疲倦地睁开眼，一袭蓝衣映入眼帘，料子只应天上有，闪着流荧般的光泽，视线向上移去，哇喵，玉立的修腿之上，精瘦的腰部，被蓝绸束得倜傥无比，中央一块紫玉熠熠生辉，雍容华贵，再上，是宽阔的胸膛，隔着衣服，可以想象到厚实弹性的手感，再上，锁骨精致，阴柔与阳刚杂糅，男子女子看了，都不免要漾一漾。

　　　　再上，一头挑了梅红，淡蓝，浅紫的银发，如瀑布般倾泻下来，而那张脸，啧啧，简直是无法形容的俊美，我激动得心肝都要跳了出来。

　　　　第一次在梦中见兰痕，便是这么个情况。

　　　　他拢了折扇，垂下桃花眸子，沉定地看着我，眸光古水无波。

　　　　尽管如此，还是透着风流的气质，眉间有一丝温润，一丝雅致，一丝妖娆。

　　　　“哇喵，听说紫薇大帝为了寻一些花种去院中养护，来到了下世，多希望被他挑中哇。”

　　　　“嗷，被紫薇大帝的手日日抚摸，那可真是销魂死了。”

　　　　“忽，那一株罂粟花惹到紫薇大帝了，如此形容狼狈地躺着，不顾礼仪，定然会被一脚踩烂。”

　　　　一群曼珠沙华窃窃私语，兴奋异常。

　　　　然而，兰痕只是俯身下来，拾起了我，一言不发地离去。

　　　　忘川河畔，顿时一片哭嚎。

　　　　一路上，我都晕乎乎的，头脑中，一个闪电接一个闪电炸开，白花花的一片。

　　　　九重天的北极之地，雾锁重宫，一座座看不真切，但清风瑞气，我十分喜欢。

　　　　兰痕的大殿在至北之巅，以淡蓝的水晶砌成，如梦亦幻。

　　　　他将我栽在院子的东角，由于我的根部尚有不少短须连着，很快便恢复了生气。

第六十四章　有我在，你定化作女子（）　
而东极那救苦救难的青华大帝，听到我的呼唤后匆匆赶向下界，在忘川河畔，却寻不到我的踪影，只剩下一个浅坑，那些被绞断的根须在土壤中逐渐枯萎下去。

　　　　周遭的曼珠沙华忒吵，一个比一个花痴，“青华大帝，您也是来寻花种的吗？将我们带走吧？”

　　　　活该有花无叶，有叶无花，一辈子残疾。

　　　　子懿自然是没有搭理，结了一个微观，确定了我的去向，转而归向九重天。

　　　　忘川河畔，顿时一片哭嚎。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子懿寻到极北之地时，已是一年之后。

　　　　兰痕将我照拂得很好，闲时总是含笑盈盈地伸手抚我的朵瓣，或在我身边吹笛抚琴，乐音如活溪浅畅流，犹清风过竹林，我的枝叶缓缓舒展又收拢，株干轻扭，配合着起舞，或用仙界最好的琼浆玉液来浇我，有时份量稍微过了，我东倒西歪，甚至整株伏在了花盆上，他瞅瞅没有风，唇角勾起，十分温馨满足。

　　　　“若是你化作人形，该是个什么模样呢？嗯？”他的指尖不着痕迹触了触我的芯柱，一小群花粉登时飞了起来，桃花眸子垂视着我，古水万年无波，似无情，似含情，端的是一类倜傥的清冷仙，任不风流也风流，令人着迷到不行。

　　　　罂粟花雌雄同体，我略作思索，“唔，不男不女，一定是的。”

　　　　他之前依着我微弱的灵力，渡了一丝仙气给我，说出人话总归是可以的，院中的其他花草从此对我疏远了十分，我也懒得去亲近它们，主人比它们有趣多了，友好多了。

　　　　聪明绝顶的回答之后，我十分自豪，这六界雌雄同体又化作人形的有几个，我将男人女人的好处全占了，一定叫人羡慕嫉妒恨，只是，兰痕听闻，面颜敛肃了不少，“就不能独独化作女子？”

　　　　我被他表情吓到了，带着哭腔，“不知道哇，我没有经验。”

　　　　折扇扇缘掠过我的花瓣，他不浓不淡地说了一句，“有我在，你一定化作女子，我算了一下，你的命缘与我有些牵连。”

　　　　从此他总为我找来丹药作养料，那些丹药好吃极了，我日啖三颗，仍觉得不够，忍不住再行索要时，他会宠溺地从袖中掏出第四颗，用竹棍在我的根部捅一个窟窿，放进去，千百条须部立即迫不及待地将丸子缠住，很快吸收了个精光。

　　　　体内灵力越来越充沛，有时我承受不住，倒伏在盆口上，兰痕会及时出现，将我扶起。

　　　　化作人形的那一日，子懿刚好寻来。

　　　　兰痕掐了大概时间，大清早守在花盆一旁等待，指尖缠了一根红线，垂下一块墨玉，有节奏地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幻想你是一位姿容冠绝六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温柔善良，冰清玉洁，且对紫薇大帝矢志不渝的女子，幻想你是……”

　　　　我体内热气涌动得厉害，虽然清楚在这样的关头该潜心化形才对，仍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大帝再不正经，小罂罂怕是要再拖上一年了。”

　　　　他淡淡道，“你且照着我的描述去幻想便是。”

第六十五章　不要理他，我们进房中去（）　
但极北之地太过冷清，我素来没见着什么女子进这园中来，挤破了脑袋，记忆深处涌出一个模糊的影子，一身大红衣，乌发如流墨映水，面颜无比绝色，却是一脸淡漠倨傲，透出一股煞气戾气来，一副苍生皆不值钱，唯她独尊的形容。

　　　　她看起来不通琴棋书画，说是魔界杀伐决断的女王还差不多，她也似乎并不温柔善良，那眼神，啧啧，一扫便是一片荒木，一片凋零的残花。

　　　　化作这么个……我才不要，正要重新构思，身子霍然一炸，竟感到自己无比沉重起来，有些部位被硌得难受。

　　　　兰痕目光一烁，将我一把捞入怀中，“这个模样，虽不像个懂琴棋书画的女子，虽也并不温柔善良，但本帝着实喜欢得紧，只是适才觉得这般形容，这般遗世的秉性实则要求过高，便提了个低一些的要求，小罂罂，你可真懂我。”

　　　　我从他眸中看到与脑海中女子一模一样的容貌，吃了一惊，视线向下扫去，见一袭大红衣裙在穿，不由得暗暗一悚，晚了晚了，我成了一个恶妇，这可怎生是好？

　　　　“娘子……”半空忽然响起这么一个清凉的声音，掩不住的惊讶和欣喜，仔细一辩，有些久远，有些苍凉。

　　　　我正欲问兰痕，“小罂罂变成了这般模样，大帝可会嫌弃？”他照拂了我一年，这份恩情自然是要报的，况且，我对他也生了一份说不清楚的情愫，藏着掖着有些窝心，打算表明之后，若他同意，便宽衣解带，以身相许。

　　　　当时我躺在他怀间，大红衣襟口子微微敞开，亵衣紧裹的上缘，春光微泻，手不知何时攀缠着他的颈部，带着渴望仰首看他，而他搂进了我，目光落到我的脸上，有流光在闪烁，似乎千年的静水中投入了一颗石子，泛起圈圈涟漪。

　　　　此情此景，十分诗意，孰不料一声“娘子”打破了一切。

　　　　这一处何来的“娘子”，唤的又是谁？又是谁在唤？

　　　　我和紫薇大帝一怔。

　　　　心中泛起了一丝异样，仿佛隔了一世，捉摸不透。

　　　　循声望去，只见一袭玄衣身影落在院中，肃穆高华，整个人浑体散发出一种冷玉般的气质，五官是——生得妙极了，与紫薇大帝各是各的风采。

　　　　他站在一丈远之处，幽深的目光盯着我，又落到兰痕搂着我的手臂上，沉黯了下去。

　　　　兰痕笑了笑，从容落落地将我放下，我初化人形，虚弱倦怠到不行，身子一歪倚着他的肩臂，他抚着我的眉，“天尊可能认错了，小罂罂由本帝从忘川河畔带回，当时她已经奄奄一息，幸而拯救及时，在本帝院中扎根，经一年化作人形，如今是本帝的娘子。”环顾一周，“咦，难不成天尊心仪的某位女仙进入极北之地了？”

　　　　子懿走近几步，似乎没有听到他说什么，仿若胶着的目光仍是定在我身上，闪过一抹焦虑犹疑，唇动了动，“娘子，你不认我了？”

　　　　这人，是不是患了失心疯了？我暗暗腹诽，握住兰痕的手，“主人不要理他，我们进房中去。”

第六十六章　妖君情动（）　
“好！”兰痕应得犹为宠溺，掀起眼皮看向子懿，皱了皱眉，“天尊真的是认错了，本帝寻到罂罂时，她不过是一株寻常的植物，断断不可能与天尊产生什么渊源。”

　　　　顿了顿，语气有些同情，“有些话不知当说不当说，本帝与天尊并无多大来往，但也听过一些爱嚼舌根的仙人提到天尊喜好呓语，总是念着什么劳什子‘娘子’，此刻兴许是心神不宁，产生了幻象，导致错认，望天尊快些回去，服下几颗安神的丹药，以保身体安康无恙。”

　　　　子懿的脸在青白之间转换，兰痕说罢一番话，已黑得不行，我的小心肝扑嗵飞跳，太恐怖了，忒吓人了。

　　　　兰痕温存地揽过我的肩，离开。

　　　　空气鄹然一冷，身后有肃杀之气逼来，雪亮冰寒的光芒顿时笼罩了整座院子，兰痕将我推开……

　　　　梦境在此戛然而止，我醒来的那一瞬间，似乎看到子懿那张杀意涌动的脸一闪即逝。

　　　　视线一片白茫，揉了揉眼，一切清明澄澈，没有一丝暗色，原来已是早晨。

　　　　子懿正一眨不眨地看着我，有什么在缓缓流动，眉间一丝慵懒的倦容。

　　　　能告诉我怎么灭了他么？

　　　　总归他也碎了，要不水到渠成一块快骨头卸下来？

　　　　洗漱完毕，终究是执起梳子，为他梳理一头铺在枕上的玄发。子懿眸光柔懒地看着我，俊颜上漾满了知足，唇角戏谑隐约，“有劳卉娘了，待我痊愈，将欠卉娘的一道补偿回来。”

　　　　我后脑勺一凉，有礼地回拒道，“以鬼君的性子，不但归本，恐会多还百倍的利息，卉娘承受不起，还是算了罢。”

　　　　子懿倒是大度，“无妨，你我之间何来的这些讲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