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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引-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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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衣神色如常,温声又道:“当时我们还以为是老五眼花了,也没有当做一回事。直到后来我们扎地露宿时,都看见了那名白衣女子。”
除了斐衣,身旁的人一齐沉默了。像是回忆到了甚么恐怖之事,脸色又白了几分。
“她就靠在我们一行人头顶的树上。生得确实极为好看。”斐衣眼中带着一种淡淡的灼热,“不,应当说从来此生从未曾见过这般清冷脱俗的美丽女子。”
“只是…”斐衣咽了一口唾沫,有些恍惚道:“她未免太过于心狠手辣。”
苏梨儿听到此,居然抬起了头,银牙微咬。一副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口的模样。
“我们呆呆地望了一阵,便望见她手中提着一个人…那人还活着,但看样子也活不久了,嘴里都冒出一股奇怪的黑沫。”
阮年听到这里,皱了皱眉。
斐衣闷头喝了一口酒,桃花眼中敛着一抹水波,他调整了下微变的呼吸,继续道:“她…她将那个人提了起来,一只手,便穿透了他的脖子。”
听到这里,阮年便知道这人肯定是念安无疑。
当下也顾不得再问后文,而是急声问道:“从这里赶过去的话,需要往哪个方向?”
斐衣桃花眸微晃,轻声问道:“姑娘莫非是要去寻她?”
“是。我与她本来便是同伴,只是我在一处荒土处闻见了一阵胭脂香,便晕了过去。今日醒过来之时,她已不在我身边。”阮年地声音低了下去,难免有些苦涩,“在世界上,还需要我的便只有她一个人了。莫非她也是嫌我拖她后退,就把我丢下了么。”
“姑娘勿需这般想。”斐衣连忙道,“后来我们便遇见了一些麻烦,差点就没了性命。都是那白衣姑娘出手才将我们救下…”
“哪里是救下。先前还淡淡地瞥着,不顾我们生死。到最后,还不是老大你求她还许诺一定会为她办成一事,她才出手的。”那个灰衣男子愤愤不平,语气有些激昂。
“老五。”面前的斐衣脸色微沉,难得没有带上温和的笑容,“她与我们素不相识,没有在我们性命垂危之时下暗手便需要好好感谢她了。何况她提出的要求并不过份,那种话,别再说了!”
灰衣人沉默了一阵,低声应了声。
不知道为什么,坐在一旁一直沉默地斐梨儿眼圈又是红了红。
阮年还是有些木呐地问道:“她…提出了甚么要求?”
“她说让我们前往这所庙内,转告其中的小孩,说红烛燃尽时,便是她归来之时。”斐衣讲到这里,便笑着摸了摸鼻子,道:“我只是没有想到她所说的小孩,便是姑娘你。”
阮年一愣,再是有些疑惑地问道:“为甚么?”
斐衣哈哈笑了起来,那桃花眼勾人得很,“姑娘你长得可一点也不像小孩。”
“…”阮年听见斐衣所言,也懒得再答话。
他这般话语,岂不是说自己长得老成么。
那红烛明恍恍的,阮年竟觉得它燃得实在是太慢。此时她恨不得上前多点添上几把火,让那红烛烧得更快些。
“姑娘,在下还未知晓你的名字。”斐衣抱着酒壶坐在阮年的不远处,见阮年看来,便微笑着晃了晃手中的酒壶。
那些大汉都已经低声聊开了,神色已不复方才那般严肃。
“阮年。”阮年回答后便皱着眉看着自己身上小了一圈的衣服,虽然将袖口这些地方撕破了一些,但其余的地方还是紧得像是在裹粽子。
“先前那名白衣女子是你的姐姐吗?”斐衣唇边带着淡淡的笑,温言道:“姑娘不必误会,只是我见你们都长得如此秀丽,便做了此番猜测。”
“恩。”阮年冷淡地应了一声。
想起念安,心里便有些恍惚失神。以后定要她教自己习武,虽不用学得精通,但至少也得学会轻功用来自保。
斐衣桃花眸子微闪,又是开口道:“阮姑娘,在下可否在问你一个问题。”
阮年点点头。
“先前你说话间,提到了一片荒土之地,能否和在下描述一番?”
此话一出,那些低声地交谈便停了下来,就连靠在墙边的斐梨儿都罕见的抬起眸子望着了阮年的脸颊。
这几个人的反应颇为可疑。
斐衣笑意不减,尽是毫不在意阮年那有些警惕地目光,只是重复了一句,道:“能否和在下描述一番?”
阮年点点头,轻声道:“那地方我也记不清是哪里。那时候我和念…姐姐骑马赶路,突然便发现四面的树木竟是断了。像是被隔绝两个世界一般。身后的树木旺盛,遍地都是杂草,而我们身前。竟没有半点草木的痕迹。”
“那先前,阮姑娘还说闻到了一种香?能否描述下那股香味?”斐衣若有所思,语气轻柔。却又有一种急不可耐的压迫之感。
阮年微微皱了下眉,忍下心中的不适。便开口道:“恩,四面都飘着一种很奇怪的胭脂味。闻到那胭脂,我便觉得头很沉,很困。随后就昏了过去。”
斐衣垂下了眸子,唇边的笑意却愈来愈盛,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好的消息一般。
随后他又抬起了眼,那上挑的桃花眼中,溢满了喜悦,先是拱手道了谢。便再用一种很奇怪地眼神望着那斐梨儿。
那斐梨儿怔怔的出神,俏脸煞白。
第十四章 易容
阮年不喜欢斐衣。
这个男人虽然看上去眉目温和,谈吐儒雅。但实质肯定是一只吃人不吐骨头的笑面虎。
斐衣带着奇怪地笑意看着斐梨儿,声线温和地问道:“梨儿,你累吗?脸色怎么这般不好看?”
斐梨儿的脸色仍旧煞白,听见这话身体抖了抖,她咬着下唇,视线自阮年脸上滑过,答道:“无碍,只是方才,被吓得厉害,还未缓过神来。”
“无碍便好,现在虽是天黑。但时辰还早,待会儿便同他们商量一下明日的行程。若是累了,你便先睡罢。”斐衣将瓶中最后一滴酒水倒入了嘴中,便将瓶子扔在一旁。他像是想到了甚么,目光又朝阮年望来,开口问道:“阮姑娘,我们这里还有些干粮,你需要吃点吗?”
阮年摇头,淡淡地拒绝道:“谢谢斐公子的好意。我不饿。”
阮年确实是不饿,但就算是饿,她也不会接斐衣的干粮。
那几个大汉,听见方才阮年的话,脸上都露出了一种欣喜若狂的神色。
此时他们正团团坐在一起,低声讨论着甚么。
“这地方也忒邪门了。”那个排行老五的灰衣男左手捧着一堆干草,再俯身用右手掌将地面的灰尘扒拉在一旁,随即便放下了手中的干草。嚷嚷大叫道:“你们谁还带着火折子,这里只有一盏烛火,光线太暗。”
“啧,老五,方才那般情况。包裹都被融了好几个。估计剩下来的火折子,也不能用了。”老五身旁的布衣大汉皱眉道,虽是这般说,但他又往包袱内伸进一只手,摸索了一阵。便掏出了一个火折子扔给了老五,口中又笑道:“算你小子运气好,这里还有一个。”
老五嘿嘿笑了两声,刚想点火,却又想到了些什么。便起身转头看着斐衣道:“老大,我去外头捡几根树枝来。若是只点干草的话,这一屋子的还不够我们烧一会。”
斐衣笑着说道:“老五你得小心点,别让刚才那东西给叼了去。”
老五摸了摸头,眼睛一瞪,倒是毫不在乎地吹道:“方才是它突然袭击,若是等会还碰见它。我定杀了它,给…给…”
那大汉话便顿在了这里,嘴唇张合了几下,便紧紧地闭上了。
阮年向他看去,竟发现他的眼圈都在隐隐泛着红色。
一直靠在墙角的斐梨儿头低得更下了。
围着坐着的汉子嘴中,都溢出了一抹沉重的叹息。
无人开口。
“好了,老五,你去罢。”斐衣唇边的笑容微微敛,目光投入了那片黑暗之中。
老五僵硬地点点头,便用力将那些干草拧成绳,借了桌上的烛火将它燃了起来。
转身便融入了门外那片黑暗之中,那火光隐隐约约,跳动在那夜色之中。
阮年皱了眉,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想起几日前在城中看到的那贴着白纸的画像,再缓缓地扫过了这庙中的人。
一共剩下五个,加上刚刚那个出去的大汉,就是六个人。
那日在酒楼所见的,却是五人。但是让阮年有印象的便是坐在这里的斐梨儿,还有那被扒走脸皮的络腮胡子。
而这斐衣,那日没有见到。
阮年整理了一下思绪,便轻声开口道:“我在商丘见过你们其中的几人。”
这话出口,那一双双的眼光便都落在了阮年的脸上。那目光中都带着半分警惕。
阮年被瞧得有些尴尬。
斐衣的眼神倒是颇为有趣,懒懒道:“阮姑娘,若是你有甚么话便说罢。如果不是甚么涉及到底线的问题,在下都会如实回答你的。”
阮年皱了皱眉,开口问道:“那日在商丘的客栈,我瞧见你们之中有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男人。我看着他,他还对我笑了笑。后来我和我…姐姐出城的时候,便发现城旁上贴了他的画像,说他,在我看见他的七日前便死了。那么,那日在客栈,我看见的人,是谁?”
周围人的脸色在阮年这句话出口时,变得苍白无比。甚至于那斐衣,脸色也变得惨淡起来,以至于他的黑眸,也染上了几分阴霾。
没有人回答,目光却还是那般的直勾勾,
阮年更加尴尬了,带着些歉意开口:“如果不便回答。那就当我未开口过罢。”
“其实也没有甚么不方便的。”斐衣抿了抿唇,神色颇为复杂,“他是我们心中真正的大哥。我们一直都很尊敬他。”
“他是江南苏氏人,虽然是富甲之家…性格却是十分的豪爽大气…我们同他,也是生死之交。”
后来阮年便从他的一番话中得知。
那络腮胡子名为苏博艺。便是阮年及念安要赶往的苏氏之家的二公子。只是他为人豪爽不羁,不理世俗偏爱闯荡江湖。将家中的琐事全部抛给了大哥。与斐衣一行人聚在一起,几番出生入死,这般下来也便结成了好兄弟。
也正是因为苏博艺突然便收到家中的一封密信,他大哥近乎是哀求的请求苏博艺替他前往商丘打听一样东西的下落。
“甚么东西?”阮年有些疑惑地问道。
斐衣垂眸,轻轻摇了摇头,神色间有些为难,“阮姑娘,此事…事关重大,我不能说。”
“那便算了罢,你继续说下去。”阮年也不强人所难,既然是秘信,也不该告诉自己这个外人。
斐衣点了点头。
烛火晃荡,众人的眸中都带着点点碎光。
斐衣陷入了回忆之中,“一路上倒也是相安无事。苏哥仍旧是那般样子。我们到了商丘,寻了那东西三个月。却是一场空…那里,根本就没有苏家所寻的东西。”
“苏哥给家中人回了信件。说明了情况,于是我们一行人便准备离开商丘。前往下一个地方寻找那东西的下落。”斐衣声音低沉,“离开城的最后一日,我和老五前往杂居并未在客栈之中停留。”
“等等,那时候苏公子便…?”阮年有些毛骨悚然地问道,“你们,竟没有发现苏公子被调包了?”
斐衣点了点头,眼中沉沉,他低声道:“未发现,也从未怀疑。”
“谁能想到呢,那七日之间,他的言谈举止,声线语气都和苏哥是一模一样。”一个粗犷地男声响起,话语中竟然带着一些哽咽,“直到我们出城之时,却突然发现苏哥竟然不见了。然后…然后我们便看见了那张白纸上,写着苏哥在七日之前便被人活活扒了面皮凄惨的死去。”
“我还和假扮苏哥那人喝了酒。格老子的,现在想到我便浑身发毛,我原本以为我的见识够广了,甚么稀奇古怪的…的事没有见过。只是这次之事,才最为诡怪。”
阮年明白那时的感觉究竟是甚么了。
她也终于知道为甚么盯着那人的脸为甚么会觉得那么不协调。那闪过的一抹疑叹,居然是事实。
那张脸,竟真的不是他的。
“世上竟有这般精通易容之人。”斐衣有些感叹,旋即又低低道:“我们最后,连苏哥的尸首都未见到。”
阮年这倒是有些诧异了,皱眉问道:“既然是官府发现的尸首,那么也定是留在官府中罢?为何说是未见到?”
斐衣摇了摇头,接着道:“官府之人说早在七日之前,也就是尸首刚被发现的当天下午,便被苏家人领了回去。”
“此事非常怪异。”斐梨儿终于开口了,那哽咽着的嗓子吐出的语句更像是呢喃之声,眼圈通红一片,”可是,我哥不让我们再过多的深入探察此事。“
那双充斥着薄雾的眸子藏着的是怨愤和不甘之意。
斐梨儿是真正为苏博艺的死而心痛。
斐衣沉默了半晌,桃花眸定定地望着斐梨儿苍白的脸颊,柔声地说道:“梨儿,此事太过于诡异。若是我们再掺和在其中,可能也会受到牵连。若是连我们这行人都死了,那便再也无人去思念苏哥了。”
斐梨儿只是倔强地咬着唇,偏过了头。
那苏氏,果然并不如表面上看着那般简单。按照念安所说,那此事很有可能便和她此行的目的有关。
只是这行人,所寻找的究竟是什么?
为甚么会在方才自己说到那荒芜之地时露出那般欣喜若狂的神色。
阮年神色怔怔,终是忍不住地开口问道:“你们所寻的,究竟是甚么?是什么东西,可以让你们这般明知危险却还是不顾性命的寻找?”
只是还未待到斐衣答话,庙内便突然陷入了一片黑暗。
方才还燃得好好的红烛,竟诡异的熄灭了。
阮年心头急跳。
这片黑暗实在是太过于黏稠,划过阮年的发梢,一寸一寸地浸满了她的肌肤。四周安静得只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以及牙齿互相磕碰的声。
救命。
阮年张嘴想叫喊,却只能无力地张了张嘴,喉咙间竟发不出半点声音。
就在此时,那红烛竟又亮了起来。
那股淡紫色的烛火晃荡。庙内又充斥着薄薄的亮光。
四面的人还是好好的坐在那里,神色如常。斐梨儿还是那般倔强地偏着头,而斐衣,却在望着自己。
“刚刚。。烛火怎么黑了?”阮年的手指还有些发颤,连带着声音都抖了三分。
“恩?甚么?”斐衣脸上笑容依旧,只是眼神有些迷惑,随即又温声道:“烛火没有黑。一直都亮着,倒是阮姑娘你方才发了一阵痴。”
他的语气极为真诚,与阮年对视的眼神中也是干干净净的没有半点撒谎的迹象。
阮年来不及深思方才那怪异的状况,便听见他的话自身边响起。
斐衣摸了摸鼻子,微笑道:“阮姑娘,你可相信,世间所说的长生之法?”
“长生?”阮年听到斐衣的话,心中生出几分好奇,疑惑地偏了偏头,问道:“是长生不老吗?”
“正是。”斐衣眼中的笑意愈来愈盛,看向阮年的目光竟渐渐变得不可捉摸起来,“不管岁月如何变迁,人的容貌不变。而生命,也永永远远的停滞在历史之中。”
阮年摇了摇头。
这长生之言,未免太过于荒唐。
上天给予每个人的时间都是有限的。生命也必定会随着历史而渐渐凋零。
没有人可以逃得过这种轮回。
只要是人。
斐衣笑容未变,竟不再言语。
烛火随着从庙外溢进的风晃动了一下。
阮年往庙门一瞥,却见着一抹白色的衣角。
门口的人身材高挑纤细,那股冷香随着她的步伐渐渐溢满了阮年的鼻息。
念安的脸隐在烛火之下,望不见真切。
她就停在离阮年的三步之外,周身笼着一股冷漠淡薄的雾气。
而她的右手,提着一个人。
借着烛火望去,那被提着的人表情呆滞而僵硬,双目兀起,唇边溢着刺目的血丝,面上铁青早已了无生机。
那竟是方才出去寻树枝生火的老五。
只是,他出去前,是活着的。
而现在,他已经死了。
第十五章 必死
阮年听见了几人倒吸冷气的声音,旁边之人望看见念安时,闪过的表情可谓千奇百怪。有惊艳,也有隐藏不住的恐惧。
斐衣的脸色也有些发白,旋即便垂下了头。
因光线太弱,念安带来的恐惧感又太过于强烈,那几人竟没有发现念安手中提着的尸体。
念安神色淡淡,墨色的眸子静静地凝在了阮年的脸上。
阮年也望着念安。
不知道为何,仅仅是这么一段时间未曾见到这个女人。却好似过了很久一般。
她那精致的眉眼,那漂亮如墨的眸子,还有那骨子里淡漠。却都变得有些陌生起来。
只不过这陌生之中又掺杂着熟悉,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交错,让阮年有些恍惚。
念安望着阮年良久,眼眸深邃,开口问道:“你这般眼神,竟是忘记我了么?”
阮年摇了摇头,怔怔地望着她那袭白衣,声音便低了下来:“我醒过来之时,发现你不在身边。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念安没有立刻接话,那眼眸中晕着的雾气越来越浓,直到浓到裹上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她才道:“我遇上些麻烦。若是把你安置在一旁等我,还指不定被哪只鬼怪给叼了去。”
阮年听见此话,脸上有些发热,呐呐道:“甚么麻烦?你。。你没受伤罢?”
“无碍,现下已经解决了。”念安云淡风轻道,眸光轻轻扫过了屏息低头地众人。
昏暗之中,她的表情也望不清分明,很快,她便又淡淡开口道:“很好,你们替我带了话。”
斐衣闻言抬起了头,脸上挂着笑,语气间竟有些颤抖道:“姑娘吩咐,怎敢不听。若是没有姑娘,我们几人早就葬身于兽口,更无现下与姑娘说话的机会了。”
他的目光惨淡,笑容抖了几下,差点就没挂住。
阮年此时才想起念安手中还提着一个人的尸体,眼光轻轻往下,便凝在了那具尸体之上。心中有些难受。
这种难受来得非常突然。
那个人,明明方才还在这里同大家说着话,还会动,还会红了眼圈。而现在,却只留下一具冰冷的尸体。
阮年身体微微颤抖。
她真的很怕,怕生命的消逝,更怕身边人突然便会离自己远去。怎么也找不着了。
那斐衣似乎是察觉到了甚么,目光也顺着阮年的视线,落在了念安的手上。
随后阮年便见他的神色一怔,再是睁大了眼睛。
他的眼光实在是太过于复杂,只是这种复杂在下一刻,便尽数化为了泪水。
“老五。”斐衣的嘴唇惨白,嚅嗫着,他伸出了手揉了揉眼睛,那泪水便顺着他的手滴落在了地上,他便又揉了揉。
力气更大了些。
周围的人像是听见了斐衣开口,有些疑惑地悄悄抬起头望念安的方向望去。
“你杀了他?”斐衣的眼中带着血丝,紧紧咬着下唇,声音中像是塞着一些棉花,闷闷地,却又非常干涩。
念安神色淡淡,那双漂亮的眸中未见半点波澜。突然便低低地笑了一声,说道:“他与我甚么干系也没有,我作甚要杀他?”
阮年却也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
正是因为甚么干系也没有,她才不屑于动手。
“那为甚么他的尸体会在你的手中?“斐衣不信,眼中通红通红,好似在下一刻便要失去理智。
念安垂眸。
那烛火静燃,竟将她那冰雪般清丽的脸颊染上了一抹光晕。
只是片刻,她又抬头,那神情极为的冷漠。右手微动,那尸体便从她手中飞出,落在了众人面前。
阮年眼前一花,再扫过那地上之人的尸体时,心中不免感到凉飕飕的。
阮年强忍着胃中的不适移开了目光,那老五的尸体的惨状却仍在脑中挥之不去。
阮年也终于知晓,为甚么念安是提着他的尸体走进来的。
也终于明白,为甚么那尸体会看上去如此的不协调。
因为,那排行老五的男人。
剩下的尸体只有半截。
自他的腰部开始,下半部分便不翼而飞。
那断处零零碎碎地扯着些血肉,裹着骨头碎渣。随着念安这般随意的拋掷,竟粘得满地都是。
只是更为诡异的是,那男人体内并未有流出的内脏。那尸体也未曾沾染上半点的血腥味。
就像有一只巨大的怪物,将他放在嘴中,狠狠地咬断。再吸干他的血液,食完他的内脏。
他的五指紧紧地攥着,指甲翻起,一片血肉模糊。很是痛苦的模样。哑然无声。
那斐衣的目光极为呆滞,身体不住的颤抖。眼眶之中的血色却更为浓郁了几分。
四周人更是看傻了。
阮年捂着嘴干呕了起来,肠胃之中泛着酸水,难受得眼泪花都要冒了出来。
太可怕了。
这具尸体的诡异程度已经超过了阮年所能承受的底线。脑中嗡嗡作响,胃部挛缩,只是她呕出来的,竟全是些清水。
念安的眸光落在阮年身上。
脚步轻移,一只晶莹的手掌便不动声色地按在了阮年的肩上。
阮年回过头,想冲念安笑笑。却又被她接下来的话打断了。
“别笑。”念安轻声道,“你现在,不应该笑。”
“我没有事,我很好。”阮年腿脚发颤,声音压得极为低沉,病态般的重复了一声,“我没有事。我很好。”
念安眸色冷清,望着阮年的眼。
“我可以笑吗?”阮年带着些颤抖地开口问道。
念安轻轻摇了摇头。
阮年扬起了唇角,却又泪流满面。她哽咽道:“我讨厌你!”
那置于肩头的手透着凉意,阮年却莫明的感到心安起来。
眼中酸涩,鼻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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