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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后·燕栖深宫-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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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他与我并排而行,从身旁的包裹里掏出一物,略一抬手,就将其放入我的怀里,温声开言道,“我去寻了这个。”
顿时一股沁凉舒爽之意从手心传来,我诧然的瞪大了眼,目视着怀中之物——装满了碎冰的翠色竹筒。原来,他见我疲惫不堪,难抵暑热,便特意去了后方找了解暑的冰块来。心念及此,我感动得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嗫嚅了须臾,便从贴身的布囊中另掏出一只竹筒来,将碎冰分为两份,一人一份。将这一切完成之后,我将手一扬,微微笑着递给他一只。
“燕燕,我是男人,这点暑热算什么?”他自嘲般摇摇头,有些好笑的望了我一眼。不忍拒绝我的盛意,他最终还是收下。
若是我将全部碎冰都给他,他肯定不会接受,于是便想出了这么个折中的法子,果然有效。心念一动,我回眸看了看身后的绵延冗长行进的大军,没什么征兆的开口问道:“哥哥和耶律斜轸怎么不见?这一路,我几乎很少看到他们俩。”
韩德让顺着我的目光也朝身后望去,静默了半晌,勉强挤出一句:“我也不知。”
“是么?”不知为何,我对他这种闪烁其辞的举动,愈发感到惶恐不安,疑心难消,“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韩德让不置可否,稍微转移了目光,似不敢与我对视。
我的心高高的提起,呼吸一滞,情不自禁地倒抽一口冷气,牙齿咯咯的打颤:“究竟是何事?你直说便好,我承受得住。”
韩德让迟疑片刻,终究还是不忍心,低低吐出一句:“你回后面的马车上看看,就明白了。”
我的心脏猛地缩紧,来不及多想,立即调转马头急促向后狂奔而去。天气愈发热了起来,怀中翠色竹筒中的碎冰已近化尽,让我丝毫感受不到一丝凉意。嗓子里仿佛被点着了一把火般,熊熊燃烧,让我不由得头昏脑胀,口干舌燥。
稍微放慢速度,不远处,我已经能够瞥见他们那辆朱轮华盖马车,前面一个士兵正手挥鞭梢,目不斜视、一丝不苟地赶车。我翻身跃下马,直直冲奔向马车所在地。赶车士兵吓了一跳,明显未反应过来,我早已手扒车辕木,抬腿一个箭步跨上车。由于冲击的力道太大,马车剧烈的摇晃了几下,身旁的赶车士兵险些没坐稳摔下车去。
“谁?”萧继先察觉到了异动,清冷的声音登时响起在耳畔,虽然音调不大,到底听得我头皮一麻。此时,我正努力保持平衡,想将另一条腿搭上车辕,没想到车门上的青灰软帘被人大力掀至一边,紧接着,萧继先指骨分明的手就映入我的眼帘。我刚开口唤了一声:“哥哥……”结果手没抓稳,身子一滑,差点就要倒下去。刹那间脑海里一片空白,我失声尖叫,眼睛几乎可以清晰地看到身体离足下的地面越来越近。电光火石之间,萧继先敏锐的伸出手一把攥住了我的手腕,力道之大疼得我情不自禁的吸气。还好总算是有惊无险,在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我整个人已经平平安安进入了马车内。
心有余悸,还未缓口气,我的目光顿时就被斜靠在坐榻上昏睡的一人牢牢吸引住。他面色蜡黄,以白纱掩口,额前隐约有汗水渗出,身体忽冷忽热。素来孤绝冷傲的双眸此刻紧紧地闭着,牙关紧咬,唇色泛白,表情痛苦不堪。
“耶律斜轸!”我难以置信的惊呼出声,柳眉拧紧,连忙奔至他身边,拉住他袍袖唤道,“你怎么了?”
他犹自昏迷未醒,根本感受不到外界发生的一切,对于我的连声呼唤只是置若罔闻。大热天的,我惊出了一身冷汗,感觉都快把贴身的亵衣汗湿,粘在身上格外难受。
“你现在叫他也只是徒劳,”萧继先的声音在我背后轻轻响起,语气低沉,“他感染上了瘴气(疟疾)。”
瘴气?我浑身一震,遽然回头,直愣愣的瞅着他,怔然脱口而出:“他怎么会感染瘴气?”
“夏日蚊虫孳生,气候炎热,感染上此病较为常见,”萧继先说到此处,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将我拉起迅速后撤至车门处,“瘴气容易传染,你还是离远些好。”
我焦急万分,脸色惊疑不定,一叠声的问道:“瘴气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的罢?”
他若刀裁的俊眉微微拢起,清淡的眸子里闪现了幽深晦暗的光芒,凝思片刻,终究还是并未答言。我一眨不眨的他的双眸,心蓦地跳漏了一拍,顿时沉向无底无尽的深渊中。这道眼光,好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尘封已久的记忆被翻出,我的眼睛刹那间瞪得老大,一股酸涩之气袭上喉间,让我忍不住躬身连连咳嗽起来。
是的,我想起来了。当初诊断达览阿钵的娘亲之时,萧继先眼眸里闪现而出的,就是这道隐晦深涩的光芒……
“情况暂时还没那么糟,”萧继先见我反应如此剧烈,明白我被吓到,立即伸出手抚上我的脊背,帮我顺气,“只是,我们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水,水……”侧躺坐榻之上的耶律斜轸忽然喃喃启唇,声音断续虚弱,似有若无,但却被我敏锐的捕捉到。未及丝毫犹豫,我连忙抓起一旁搁置的茶壶,手忙脚乱的将茶水往瓷杯里面倒,不知是由于心神大乱还是别的什么缘故,我的手指颤个不停,茶水大部分都泼溅在我的手背上。水不烫,却是灼心。
萧继先微不可察的叹息,于是从我手中拿过茶壶,稳稳的倒了一杯递了过来,口中不放心的交待叮嘱:“当心些。”
我恍若未闻,轻轻的靠在耶律斜轸的身边,左手端茶,右手略一使劲,帮他的身体尽量坐直。他依旧是双目紧闭,唇皮隐约泛开,嘴里一直喃喃道:“水……”
我看的心酸不已,眼泪夺眶而出,赶紧收拾了一下情绪,将瓷杯口凑近他的唇边。他似乎感觉到了,不用我帮忙,主动凑过来大口大口地吞咽,很快瓷杯就见了底。我将瓷杯给了萧继先,示意他再去倒一杯,状若无心的道:“他都渴成了这样,你怎么不喂他喝水?”
“喂过了,他喝下的还没有吐的多,”萧继先倒好之后朝我这边走过来,面色无波,神情淡然,“没想到你喂他倒还挺有效果。”
我无语凝噎,松了扶着他身体的手,正要去接瓷杯;没想到耶律斜轸昏迷中忽然一把攥住了我的手,死死不放,嘴里嘟囔着什么。
他的手,温度极高,灼热不已。滚烫的体温顺着他的手心慢慢覆盖了我的四肢百骸,烫得我的手不由得一缩,却使劲挣扎不脱,反被他握得越紧。我怔怔的瞅着他被病魔折磨肆虐的英挺脸庞,心头哀恸,轻声吐出一句:“哥哥,他在说什么?”
“他在说……”说了这句之后,萧继先隔了好长时间才接出下一句,语气意味不明,“燕燕!”
我恍然,稍稍凑近了些许,果然听闻了他的双唇在一张一合,原先还是模糊难辨,过了会儿逐渐变得清晰无比:“燕燕……”
“我就在这里,哪儿也不去,你放心。”我的泪湿了眼眶,柔声劝慰。我知道,他此时极度缺乏安全感,可眼下萧古骊并未随军而行,只得由我来照顾他了。
这几日,我和韩德让、萧继先日夜不休不眠的精心照顾耶律斜轸,他的病情却未有丝毫得以遏制的迹象,仍旧昏迷不醒,人事不知。只是偶尔会死死地拉住我的手,口中呢喃不清的一直重复着:“燕燕……”旁人喂他吃稀粥喝水喝药,他老是咽不下去,尽数吐了出来。若是我亲自服侍,他却是乖觉得很,全部都吃了下去,令周围之人纳罕不已。
“哥哥,他怎么还是未有好转?”眼见得都过了数十天,耶律斜轸一直昏昏沉沉,未见康复的迹象,我再怎么竭力保持镇定,这下子也不由得心急如焚。天气愈发热了起来,他身上每天都要出大量的汗,我担心他老是这么躺着容易生褥疮,于是让韩德让帮他用温水擦洗,勤换衣衫,自己则将其换洗衣物亲自拿去洗净晾干。此刻,我怀抱刚收下来的衣物,一边叠一边看向身边正在烧炉熬药的萧继先,忧心忡忡的开口问道。
大军暂时停止前进,原地修整。夕阳西下,暑气渐消。随处可见三三两两的士兵靠在一块闭目小憩,或是聚集在一起低头吃着晚膳。
萧继先并未抬头,仍在专心致志的熬药。一阵略带苦意的味道在空气中逐渐漫延开来,让人闻之都觉苦涩。就在我以为他没听到我的问话之时,他却忽然淡然开言,清晰的传入我的耳朵里:“依照这种情况下去,怕是不好。”
我心头忐忑不定,冷不防听闻此言,顿时如同被兜头浇下冰水,刺骨的寒意一丝一毫的浸透身心:“那该当如何?”
“尽人事,知天命。”萧继先只说了六个字,却仿佛是给耶律斜轸宣判了死刑,再无活转的可能。他大概也是心存怅然之意,原本正举着扇子扇炉子生火,现在手中的动作已经停住,眸光望向我,有悲有怜。
我叠衣服的手指不禁一顿,瞬间站起身来,目光悲伤绝望。怀中的衣衫一下子撒了一地,落在脚边,我回过神,连忙急急地俯□收捡。结果,越急越收拾不好,我心灰意冷,脚一歪索性坐在地上,忍不住掩面低低啜泣。
韩德让从马车里钻出来,怀中抱了几件耶律斜轸刚换下来的衣衫,正要一声不响的拿去洗。目光一转,见我坐在地上悲痛欲绝,倒是一愣,疾步走了过来:“燕燕,你怎么哭了?”
为了免得使他担心,我赶紧胡乱擦去眼泪,努力将心头的隐忧压了下去,换上一副云淡风轻的神色:“我没事,这衣物还是我去洗罢。”
韩德让还未出声,一旁的萧继先已经不动声色的将熬好的药倒进瓷碗里,一言未发的掀开车帘进了马车。
我的目光不由得也转向马车那边,心内喟叹。他的病情就这么一直拖着,凶险万分,可真是让人操碎了心。
正在胡思乱想,忽见萧继先大力掀开车帘,一向清淡自持的面容上也起了变化,声音压抑着不稳之意:“燕燕!”
“怎么了?”我心下缩紧,唬得浑身一抖,顾不得关心衣物之事,连冲带奔的跑向马车那里。韩德让心细如发,亦是敏锐的察觉到了情形不妙,连忙追上我的脚步,一同过去。
我气喘吁吁,头晕眼花,呼吸紊乱,好容易用手撑住了车架,这才没有昏过去。入目处,耶律斜轸同样呼吸急促,最近一向苍白的脸上也渐渐有了些血色,整个人看上去精神了许多。他的眼睛费力的睁开,面色焦急不安,在一片晦暗的朦胧中仔细搜寻着我的身影。
我先是一喜,后又很快反应过来,这是明显的回光返照。心头大恸,我泪眼婆娑的奔至他的身边,牢牢地握住了他的手,失声痛哭。
耶律斜轸回握过去,似安定许多。可忽然忆起什么来,连忙松开我的手,强笑着吃力开口:“微臣染上了瘴气……咳咳……还请太后娘娘离远些,免得……免得被染上……”
“我不怕!”一股挥散不去的悲伤凄凉紧紧地萦绕在心头,我泪如雨下,凄惶的大声道,“什么皇太后,我是燕燕,我是你从小到大一直欺负的萧燕燕!”
“欺负……”他“呵呵”轻声笑起,棱角分明的脸部轮廓柔和许多,紧接着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响起在耳畔,他的唇角多了几缕令人心颤的嫣红,触目惊心,“只怕,以后再不能了呢……”
“谁说的?”我闻言愈发泣不成声,柔肠寸断,哽咽难言,“你不可以先离我而去,不可以……”
“对不起,对不起……”他惶然,接连不断的重复着这三个字,伸出指腹轻轻拭去了我的眼泪,“我太自私了……”说到这里,他痛苦的喘息了一阵,目光透过我望向车门处:“我想和燕燕单独呆会儿,可以么?”
身后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响起,隐约可以听到车帘被打落的声音。
耶律斜轸意味不明地微微点了下头,咳了几声,又将视线对上我,眸光里面蕴含着深深的眷恋:“燕燕,你能吻一下我么?”
我泪痕满面,讶然的瞪大了眼,仿佛没听到他在说些什么,脑海里顿时一片空白。
“能么?”他固执凝然的望着我,似乎要将我的模样刻在脑子里去,语气里含了一丝哀求。
素日英姿勃发,自信傲人的他,为了这件事,求我……我的眼泪纷纷滑落,心脏已经痛得麻木了,慢慢上前凑过身,我颤抖的闭上眼,在他的右侧脸颊处缓缓的印下一个吻。他最后的心愿,我实在不忍拒绝,让他抱憾离世。
到了如今这个时候,我们之间,已临黄泉碧落。
他浑身一震,冰冷的气质多了些许温存之意,立即伸出手臂揽住了我,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临死之前,能得到此生倾心女子如此相待,我耶律斜轸,也算是死而无憾了……”说到此处,他似忽然忆起了什么,在怀中抖抖索索的掏了一阵,随即将一个略显清凉之物放于我的手心。
我一怔,眨了眨泪眼望过去。只见我的手心里,赫然躺着一个浮雕观音玉佩。目光不由得一震,我讷讷无言,眼泪汹涌而下。
……
“燕燕,今日父亲给了我一些钱,我请你去‘一品居’吃好吃的。”那年的耶律斜轸还仅仅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他一看见我,顿时得意洋洋的道,满脸难掩兴奋之色。
“真的?”我一听顿时来了兴趣,连忙随了他一道去了一品居酒楼。此楼为南京城最有名的酒楼,建在繁华地带,阔绰奢华,人流涌动。
没想到大快朵颐,酒足饭饱之后,耶律斜轸居然借口去厕所,趁机溜了。那老板不依,非要我拿出钱来,不然就不让离开。我哭得抽抽噎噎,一边暗骂耶律斜轸,一边恋恋不舍的将随身携带地那个视若珍宝的浮雕观音玉佩解下给了老板,权作抵押之用。由于年纪太幼,事情一过,我就将此事抛到脑后去了,年岁已久,便混忘了。
……
没想到,此刻,那个浮雕观音玉佩竟然又重新回到我的手上,让我刹那间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耶律斜轸的下颌支在我的头顶,声音断续,听不分明:“后来,我于心不忍,又将此物从店老板那里赎回来了……”
我哭得嗓子喑哑,几乎已经发不出声音来,蓦然间,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流下,流在我的额前,那抹嫣红大力的刺痛了我的心脏。揽着我身体的双臂,逐渐失了力气,最终,他整个人重重的倒向一边。然而,他的手指,依旧紧紧的攥住我的手,却渐趋冰凉……
作者有话要说:我刚看了下,文中出现了好些乱码,现在已经更正过来了。
、遂城·瀛洲
接连丧失了两位得力战将,对我的打击可想而知。策马望去,初秋高远的天空,蔚蓝如洗,微凉之意袭上心头,清风拂面,舒畅怡人。我嘴里低低的喝了一声,身下那匹乌黑发亮的高头骏马已经撒开四蹄狂奔起来,一路疾驰而去。风刮过我的脸,吹得有些生生地疼,我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身后另一匹马疾追上来,逐渐与我并排而行。那人一路上默然不语,他呼吸有些紊乱,鼻息响在我的耳畔,热辣辣,让我的心里不禁一阵战栗。
“燕燕,节哀……”他只说了这两个字,顿时感到语言的苍白乏力,索性薄唇紧抿,目光朦胧深邃,一片渺远的苍凉。
方才一阵疾驰,几乎耗尽了我全部的力气,我颓丧的垮下肩膀,不禁放慢了马速。长长的鞭梢绕回手指,我略一回眸,看向身旁那道颀长挺拔的声音,涩声道:“德让,你能答应我一件事么?”
“好。”他没问我是什么事,就已经爽快的答应了下来。他肩头的长发飘扬在空气中,随风拂动,愈发添了一份俊逸潇洒。
我面上闪过一丝惭色,咬了咬唇,轻微的别开了脸,声音压低:“我知道我很自私……但是我仍然希望你能答应我,别先离开我,好么?”我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我,徒留我一个人在这个孤独的世上。若没了他,我所做的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我愿意和他携手百年,共同欣赏这绵延万里的锦绣江山,耀眼繁华。
他听闻此言,目光遽然一震,俊颜上种种莫名的情绪一闪而过。最终,在我期许哀戚的眼神下,他还是点了点头,郑重其事:“我韩德让答应萧燕燕,绝不先离她而去。若有违此誓,天地不容!”
我的泪意一下子涌上心头,千言万语纠缠在唇边,欲语还休,不知该说什么才能表达我此时的心情之万一。末了,我策马逐渐靠近他身边,抬眸视之,满目盈盈泪光在闪烁:“谢谢你……”
韩德让心绪起伏,乌黑的瞳眸中闪耀着浓烈的深情,柔声启唇道:“燕燕,我说过,此生定不负你。把你一人留在这世上,你叫我怎么忍心?”
我只觉这些日子一直压抑的情感一下子宣泄出来,平日里再怎么威风八面,说一不二,说到底,我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而已。会为了情痴而伤,会为了愁苦而悲,也会为了死别而恸。
时间,是抹平伤痕的最好良药。所以于我来说,擦干眼泪之后,昂首出发。
九月,由于魏王、北院枢密使耶律斜轸军中病故,隆绪任命韩德让顶替其职务,大军继续南下征伐。部队调整进度,整装待发。
十月二十四日,辽军顺利抵达遂城。此城狭小不牢,缺少守城器械,易攻难守。
天气转寒,朔风扑面,军需物资源源不断的输往前线。对于此战,我甚是有信心。远远望去,辽军部队整齐,装备齐全,旌旗飘扬,兵器林立,浩浩荡荡直奔遂城而来,兵临城下。
“德让,这遂城的守城军官是何人?”坐在马上,我遥手一指,目光眺望着近在咫尺的遂城。由于事先得到消息,整个城内目前已经做好防御准备,进入紧急备战状态
。
“杨延朗,杨六郎,”韩德让眉梢微微拧紧,随着我的视线也望了过去。他那双清润的秋水目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浑身散发着一种不容小觑的凝重冷煞之气,“不可轻敌。”
“杨延朗?”我眉心一沉,原来是杨家将之人,不得不谓冤家路窄。上次陈谷关一役,他的父兄尽皆战死殉国,他的心中必定怀有国耻家仇之恨,此战定会竭尽全力。心念及此,一股不安之感袭上心头,让我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
韩德让体贴细心,很快就发现了我的不适,他立即担忧的望了过来,开口动问道:“燕燕,天气渐冷,多穿些。”
我顺着他的话头,漫不经心地应了,脑海里却不停的想着破敌之法。此役,若是一个不留神,便会面临失败的危险。我该要如何做,才能成功打败杨延朗,顺利攻破遂城呢?
这一年的冬天有些反常,来得特别早,而且尤其的寒冷。阴沉的午后,天空中忽然飘起了雪花。白雪皑皑,洁净无瑕,瞬间覆盖了整个苍茫大地。寒风肆虐,刮在人的脸上如同刀割一般,甚是疼痛。铁衣铠甲,纷纷披挂上身,将士血战沙场,血肉横飞。
如今已经连攻了五天了,可这遂城却丝毫没有攻破的迹象。我的心情也由当初的壮志凌云,逐渐转为低落谷底。我的眉头每皱一下,坐在我对面的隆绪面色就阴沉晦暗了一分。韩德让独自默然凝思,偌大的营帐内,我们三人的呼吸声彼此交错,清晰可闻。
我深吸了口气,觉得营帐里实在是闷得不行,于是便紧了紧颈项边的狐裘,掀开帘帐走了出去。入目处,尽皆是一片触目惊心的血迹,已经把周围的雪地染红,看上去格外令人发憷。我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掩唇轻咳了几声,“唰”地放下帘帐,回身一字一顿地道:“再这么延误下去,做些无谓的牺牲,于我方有弊无利。不如就在今夜,一举强攻下遂城,免得贻误战机!”
“杨延朗在城内早已做好准备,坚守不出,即使是强攻,我们未免就能占到便宜,”韩德让抬起眼眸,目光定定的瞅着我,沉声道,“而且,最近天寒地冻,士气军心皆不高,若是冒险只怕会得不偿失。”
隆绪见我们二人说的都有道理,一时之间也有些犹豫不决,黑白分明的眼眸中闪动着我看不懂的光芒。略沉吟了片刻,他看向韩德让,方谨慎开口道:“若是依韩大人所言,我们应该放弃遂城,转兵瀛洲么?”
“嗯,”韩德让点头,眸光一沉,将方才深思熟虑的结果温言告知,“会合梁王大军,转兵攻下瀛洲,方是上策。如果在遂城一味逗留,不过是徒增伤亡罢了。”
我心知他所言句句在理,的确高明,但是心头还是有心结解不开,缠绕在那里扣成了死结。就这么窝囊的放弃了遂城,仓皇撤兵,总是有些不甘的。仅仅连个小小的遂城就拿不下来,不仅会遭到杨家将和宋军的耻笑,同时还会灭我军心,士气低落。手指无意识的抓住了身旁厚厚的帘帐,我柳眉颦蹙,表情沉重,心头郁郁。
韩德让大概是猜出了我的心思,面色稍缓,放柔了声音劝道:“燕燕,撤吧。”
“我再好好考虑,明日给你答复。”我掩饰住慌乱的思绪,仓促的吐出这么一句,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般,急急地掀帘离开。雪,仍旧在下,越来越密。白天战火喧嚣的场景已然不现,然而耳边似乎还充斥着那惊心动魄的惨叫声;目光仿佛还能看到士兵鲜血淋漓疾射,染红了足下的土地,最后堆成一摞又一摞的尸体,残肢断臂,触目惊心。
这就是战场,马革裹尸,马乱兵荒。
杀意漫延,嗜血的兵刃,仿佛仍在叫嚣着进攻的欲望。
是该坚守围攻,还是果断放弃?
思来虑去,却依然犹豫不决。我叹息着返回营帐内,心不在焉的吃了晚膳,食之无味,胃口大减。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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