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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骚_贼道三痴-第2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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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岱道:“想借这种事诬蔑介子那是黔驴技穷了,又有何惧。”
四个人一边饮酒一边纵论朝政,宵禁鼓响时,张岱与杨涟起身告辞,内院的素芝母子还有李蔻儿也已用了饭,与张岱乘车回泡子河畔,杨涟回会同馆。
孙承宗就住在张原隔壁,在杨涟、张岱走后他还坐了一会,对张原的这册《丁巳朝鲜纪行》日记爱不释手,要求带回寓所细读,张原道:“为表清白,破除谣言,这册日记我会尽快刊刻印行,让京中士庶都知道我张原去朝鲜做了些什么,是不是祸国殃民?——我要连夜把这册日记抄录一份,明日就交由书社制版,过几日再给孙大人阅览吧。”晚明的好处是文网极疏,没有太多禁忌,即便象李贽激进的思想言论也是禁而不绝。
孙承宗对张原刊书引导舆论的作法很赞赏,却问:“府上何人代为抄录?”
张原道:“只我和内人抄录。”
孙承宗翻动手中的日记册子,说道:“你这册《丁巳朝鲜纪行》日记将近四万余字,抄录繁难,不如一分为二,分一半我带回去抄录,我有两个粗通文墨的家人可代劳,明日一早原书奉还。”
张原喜道:“那就多谢了。”当即将书册一拆为二,孙承宗要了前半册带回寓所抄录。
张原安排了王宗岳、穆敬岩、洪纪、洪信四人住宿,回到内院已经是戌末时分,鸿渐和鸣谦两个小孩儿已经在各自的纱帐竹簟睡下,商澹然、穆真真都还在等着张原。
张原去后院洗浴时,穆真真跟过来服侍,张原笑道:“不用侍候,出使百余日,习惯自己照顾自己了。”见穆真真有些不快活,又道:“别多心,的确是习惯了,穆叔在外面不都是一样吗,你如今就照顾好谦儿就是。”
穆真真一直是自己照顾儿子,未雇用奶娘,商澹然让丫头玉梅帮着穆真真一起照料小鸣谦,不过玉梅很少有插得上手的时候。
穆真真道:“爹爹是苦惯了的,少爷娇生惯养呢。”
张原笑道:“我也很能吃苦耐劳——好了,你既爱为我擦身子那就来。”
穆真真听张原这么说又难为情了,闲话间,张原已经洗浴毕,回到四合院,天气依然闷热,天井上方的天空暗云堆积,无星无月,也没有一丝风,穆真真见张原手中折扇不停,便道:“今天是格外闷热,夜里或许会有大雨。”
张原立在天井边透透气,这是个长三丈六、宽两丈八的大天井,坐北朝南的正房阶前栽种着一些草本花卉,东西厢房台阶下有两个大荷花缸,张原瞧着眼熟,问:“这两只缸是从东四牌楼商内兄处搬来的吗?”
穆真真还没答话,正房靠左第一间传出商景徽清脆的声音:“小姑父,缸子是从那边搬来的。”
左边第一间是张原的书房,张原走进书房就见商澹然和商景徽并排坐在书案边抄录那半册《丁巳朝鲜纪行》,两个婢女在她们身后给她们扇凉。
张原笑道:“啊,澹然雇了一个小书手吗。”
商景徽“格格”的笑,说道:“我字写得不好,小姑父莫笑话我。”
张原立在商景徽身后看她抄写,商景徽坐姿端正,整齐的额发纹丝不动,手里的小管羊毫流泻出一个个端丽的小楷,不禁赞道:“小徽的字大有长进。”
商景徽身子扭了扭,歪过头看了张原一眼,眸子真亮,微微噘嘴道:“小姑父不要站在我身后,不然我会抄错。”
张原笑着走开几步,问商澹然:“小徽前些时候得的什么病?”
商澹然道:“肺热,咳嗽,这两日才好一些。”
张原眉头轻皱,说道:“改日我寻个名医再给小徽诊治一下。”
商景徽笔不停书,头也不抬道:“我病已经好了。”
商澹然道:“小徽这页抄完了就去歇息。”
张原道:“嗯,不要累着,秋天气燥,咳嗽容易再犯。”
商景徽答应着,抄完了一页就回她的卧室了,商周祚夫妇离京时留下了一个绍兴老妈子和一个婢女侍候小景徽。
张原坐在商景微方才坐的位子继续抄写,穆真真只会写大字,帮不上忙,张原对商澹然道:“抄一个时辰便歇息,我们比比谁抄得多。”
商澹然嫣然笑道:“我哪有你写得快,你根本不用看原稿,你是默写。”又道:“修微还没回来,不然你可以歇着。”
张原问:“王微去南京怎么还没回来?”
商澹然瞥了张原一眼,笑问:“想她了?”没让张原回答,就说道:“修微代我们回山阴看望二老了,六月十九不是你二十寿诞吗,二老要在家里祭祖庆贺呢,上月底修微有信来,说了这事。”
张原用笔杆敲了一下自己脑袋:“我都忘了自己二十岁生日了——看看日记,六月十九那天我在哪里?”
商澹然道:“方才小徽翻看了,六月十九你还在广宁城。”
突然屋外电光一闪,通室皆明,随即雷声响起,夜风鼓荡,这闷热的秋夜大雨要下来了。

第四百九十三章 无情未必真豪杰
电闪雷鸣中商澹然霍然起身,说道:“我去看看孩儿。”。
张原搁下笔,跟着妻子出了书房,这坐北朝南的正房四间,书房靠最左边,然后是饭厅,饭厅过去就是周妈和小鸿渐的房间,再就是张原、商澹然夫妇的卧室,张原进到小鸿渐房间时,周妈正在关窗,商澹然撩着纱帐看小鸿渐,张原凑过去看,油灯灯芯剔得短,光线昏朦,小鸿渐叉手叉脚齁齁酣睡,商澹然轻笑道:“鸿渐睡得真香。”问周妈:“何时把的尿?”
周妈道:“半个时辰前。”
商澹然在儿子额头上摸了摸,有些汗湿,这雨没落下来,房中闷热难消,便对张原道:“你去看看谦儿,我给鸿渐扇扇凉,等雨落下来后再回书房抄写。”
穆真真住西厢房,正与婢女玉梅坐在小鸣谦的眠篮边轻声说话,一盏白瓷灯搁得远远的,见张原进来,穆真真和玉梅赶紧起身施礼,雨就在这时倾盆而下,哗哗的雨声充溢室内。
张原问:“鸣谦打雷怕不怕?”到摇篮边看时,这小婴儿睁着乌溜溜大眼睛左看右看,讶然笑道:“谦儿醒着啊。”
穆真真把白瓷灯移近一些好让张原看儿子,说道:“打雷前就醒了,听到雷声也不害怕。”
张原看着安安静静的小鸣谦,问:“也不哭闹索抱吗?”
穆真真道:“鸣谦极少哭闹,睡醒了也只自己划手划脚笑嘻嘻玩,并不哭闹,乖得很。”
张原在摇篮边的小杌坐下,伸手轻捏小鸣谦婴儿肥的脸颊,笑道:“傻儿子,要哭闹的呀,不哭不闹不然没人抱你玩,待在摇篮里多闷气,太过乖巧自己吃亏。”说着把小鸣谦从摇篮里抱起。
玉梅听得嘻嘻直笑。
穆真真笑道:“鸣谦是象我小时候呢,爹爹说我婴儿时极乖,爹娘忙忙碌碌走进走出,我只在眠篮里睁眼看着,并不哭闹,后来听爹爹说我若哭闹他也会抽空抱我一会,但既然不哭那就不抱了,他也忙着呢——鸣谦呢不哭不闹也有人抱他玩,我可比不了。”说话时手轻抚儿子的头发,又道:“鸣谦的头发不象我,这很好。”
穆真真的头发微黄微卷,小鸣谦头发虽然也有点黄,但顺直,小孩子的头发本来就有点黄,小鸿渐也黄,黄发小儿、黄毛丫头嘛,穆真真之所以不愿意儿子太象她,是觉得她的黄发和白肤是堕民的标志,她可不想儿子打着堕民的烙印。
张原岂不知穆真真的心思,说道:“象你也很好,我喜欢。”
穆真真羞喜不胜,低下头去。
玉梅托故退出房间好让张原和穆真真说些体己话,张原逗儿子,伸右手食指让小鸣谦握着,然后回拉试儿子的握力,这四个月大的婴儿力气还不小,赞道:“好儿子,有力气。”问:“真真,奶水足否?”
穆真真低着头道:“够吃呢,都吃不完。”
张原“嘿”的一笑,看着怀里的小鸣谦道:“吾儿饿了没?”抬头道:“谦儿饿了,喂奶吧。”看着穆真真鼓胀胀的胸脯,薄薄夏衫下还有两块湿痕,是奶水的溢迹吗?
穆真真又羞又笑,说道:“方才喂过了,不饿的。”
调笑了几句,张原起身道:“你们母子早些睡吧,我还要回书房再抄写一会。”在小鸣谦肥嫩的脸颊上亲了一下,把儿子递给穆真真。
这场大雨下了小半个时辰,闷热之气一扫而光,张原和商澹然一共抄了近万字,书房里的自鸣钟敲了十一响后,二人便收拾笔墨准备歇息,剩下的明早再抄录。
雨后气候清新,漫天浓云已散,四方天井的上空露出那轮半缺的明月,极是皎洁,张原和商澹然都没有睡意,夫妇二人携手在天井里散步,青砖地薄薄一层积水映着月色,空明澄澈,气温与傍晚时相比简直是两个世界,这在江南是难体会到的——
商澹然把这些日子宅子里的事和书社、商铺的经营说给张原听,山阴二老有一封家书、宗翼善也写了信,还有西张叔祖张汝霖也有信来,张原的友人和翰社社员寄来的书信就更多了,有数十封之多,这些信都没有启封,等张原回来阅览处理——
商澹然记性也极好,把她看过的那几封信复述给张原听,又说了她兄长商周祚离京的事,商周祚临行前还留下了一封书信给张原,这信商澹然没有拆看——
明月移过天井西檐,书房里的自鸣钟敲了十二响,商澹然道:“明日早起再看吧,夜深了,早些安歇吧。”忽然低声腻笑,说道:“你去真真房里睡吧。”
张原瞠目道:“毋乃贤惠过头!”
商澹然忍着笑,低声道:“我来月事了,不能侍候你。”
张原失笑:“张介子只重那些吗。”
商澹然道:“我是说你这么些日子——”不说了,笑。
张原笑道:“这么多日子都熬过来了,不争这一日。”
昨夜一场秋雨,将暑气扫尽,张原睡得极为香甜,路途奔波四个月,现在终于安睡温柔乡,这就是福气。
张原习惯早起,起床洗漱后在大天井中练太极拳,这是正宗太极拳,名师所授,不是他以前练的那种简易花架子,听得书房里的自鸣钟“当当当当当当”敲了六响,这钟每天会快十五分钟,要经常校准,随即听得有人在动这自鸣钟,是穆真真吗?
有人推开书房的木窗,一个清脆如晓莺般的声音欢喜道:“小姑父,早安。”窗间露出一张秀美的小脸,正是商景徽。
张原微笑应道:“小徽早。”专心练拳。
书房里的商景徽磨好墨,开始抄书了,张原练罢拳进来时,她已抄了好几行了,歪着脑袋说:“小姑父你歇着,或者先看信。”说罢继续认真抄写,兴致勃勃。
张原坐在书案边开始拆阅书箧中的信件,看了几封信,抬眼见商景徽停笔注视着他,便笑问:“看什么,不认识了吗?”
商景徽的脸蛋原先有些婴儿肥,现在清瘦了一些,尚未开始发身长大,依然稚气,这时说道:“小姑父去朝鲜很辛苦是吧,昨晚没看清楚,现在看小姑父又黑又瘦的。”
张原微笑道:“行路难啊,风吹日晒,不过还好,总算平安回来了——小徽你怎么就病了?”
商景徽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病了——”
商澹然进来了,接话道:“有好几日高热不退,把我们都吓坏了。”
张原道:“过两日请名医再复诊一下。”
说话间,仆妇来报,陆韬和张若曦夫妇来了。
陆韬、张若曦住在灯市街盛美商号的店铺里,昨日傍晚才得到张原回京的消息,那时天色已晚,所以今日一早就赶来了,小鸿渐见到张若曦最是雀跃,连声叫着:“姑母,姑母。”蹒跚上前,张着双臂,喜笑颜开。
张若曦抱起小鸿渐,对张原道:“你既已平安归来,那我和陆郎明天就启程回乡了,行装早已收拾好,且喜天气已转凉,正好赶路。”
张原道:“姐姐姐夫在京中过了中秋再回江南吧,现在动身的话中秋节就要在路上过了。”
张若曦道:“我和你姐夫也是归心似箭啊,履纯、履洁在山阴,我有大半年没见他兄弟二人了,思念得紧。”
张原也就不再挽留,说道:“那今日我们一起去泡子河畔团聚,宗子大兄昨日邀请的。”
张若曦问:“小原今日不去衙门吗?”
张原道:“按惯例,出使远国的使臣回来后有旬日的休假,这几日我不用去翰林院或者詹事府。”
用罢早餐,左邻孙承宗将上半册《丁巳朝鲜纪行》原稿和抄录的一份亲自送到张原手上,张原问起东宫讲学之事,孙承宗微笑道:“皇长孙殿下心性仁慈,重情义,几次问起你何时回来——不过最近两个月因天气炎热,暂停日讲,如今天气转凉,应该要恢复讲学了,待东宫传旨吧。”
孙承宗告辞去詹事府,张原让姐姐姐夫和商澹然、穆真真她们先去泡子河畔张氏寓所,他今日虽然不必去翰林院坐堂,但既然回来了,总要去拜见一下翰林院侍读学士郭淐,还有,他现在还兼任詹事府右春坊右赞善,那么掌印的少詹事钱龙锡也必须去拜见——
商景徽提醒道:“小姑父,那日记还没抄完呢。”
商澹然便请姐夫张若曦和姐夫陆韬帮忙,还有小景徽,四个人一起抄录,用了半个时辰,将剩下的日记抄录完毕,这时武陵把翰社书局的袁朝年也叫来了,张原将那两份《丁巳朝鲜纪行》都交给袁朝年,让袁朝年与武陵当场校对,校对完毕后,立即召集刻工,务必在十日内将此日记刻印销售,而且制版要精细,不能出明显的错误。
商澹然、张若曦她们乘车去泡子河畔了,张原留袁朝年和武陵在宅子里校对日记,他带着来福和汪大锤去翰林院,舍巴和马阔齐也要跟着,被张原制止,这在京中,两个石柱土兵整日跟着必遭人非议,张原准备近日打发这二人回四川。
张原主仆三人刚走到李阁老胡同东端,却见慈庆宫的内侍高起潜带了一个小火者沿灰厂街匆匆赶来,高起潜作为皇长孙朱由校的伴读,已经由乌木牌升为有品秩的长随了,长随是七品内官,再往上升就是六品典簿,高起潜今年才十六岁,可谓官运亨通,这就是依傍大太监的好处,钟太监自去年梃击案之后,不但东宫首领太监王安对他另眼相待,就是皇太子朱常洛也对钟太监颇为倚重了,以前有事都是单独与王安商量,现在钟太监得以参与,在东宫,已是仅次于王安的实权太监,高起潜作为钟太监的干儿子,自然水涨船高,地位跟着骤升——
高起潜向张原施礼,说钟公公和客嬷嬷已经知道张原回京,请张原抽空到十刹海钟公公外宅相见,又说皇长孙殿下也极想见到张先生,问张先生何时入文华殿讲课?
张原这两日极忙,明天还要送姐姐姐夫回江南,便道:“我后日来拜访钟公公,午后来吧,午后钟公公也有空暇。”
高起潜回慈庆宫复命去了,张原到翰林院与诸同僚见礼,然后去拜会掌院郭淐郭学士,郭学士对张原还是颇爱护的,寒暄之后便把一张邸报递给他,说道:“张修撰你看看,这是新出的邸报,上面有辽东李巡抚的奏疏。”
张原昨日在吴阁老处已经看过这篇奏疏,这时再看一遍,惊讶道:“李巡抚为何这般指责下官,简直是莫名其妙。”当即将李维翰指责他的几点逐一向郭淐解释,又道:“郭学士,下官出使朝鲜,从离京到回京历时一百一十九日,每日都有日记,所记之事皆有随行使者为证,朝鲜使臣也可为证,李巡抚这般无端指责,下官甚是惊惧,为表清白,会尽快把那册日记刊印出来。”
郭淐点头道:“如此甚好。”
张原恳请郭淐为《丁巳朝鲜纪行》作序,这不是张原临时起意,而是早就想好的,请吴道南或者其他高官作序都不合适,郭淐最合适,因为郭淐是翰林院掌印官,而且既非东林也非三党——
郭淐讲究明哲保身,慎重道:“你把日记送来我先阅览,若无不妥,我会作序的。”
张原说傍晚会把日记原稿送到郭学士府上,拜别郭淐,张原出了翰林院去詹事府拜会少詹事钱龙锡,又与师兄徐光启谈论良久,这才往泡子河畔与姐姐张若曦她们相聚,又让人去把阮大铖请来一起喝酒,阮大铖这几天也不用去行人司坐衙。
午后张原和阮大铖去了礼部和会同馆,分别拜会何侍郎和朝鲜奏请使禹烟等人,从会同馆出来时见时辰还早,才是正申时,二人便又去锦衣卫衙门拜访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一番寒暄后骆思恭道:“已连夜提审纳兰巴克什二人,俱已招供,本卫会据实向圣上禀报,请张修撰、阮行人放心。”
随张原出使的包括甄紫丹在内的六十一名锦衣卫都负有侦缉之责,骆思恭已经从这些锦衣卫口中得知张原出使的详情,锦衣卫此番死伤惨重,骆思恭当然要维护属下的利益,锦衣卫直接听命于皇帝,不受内阁和六部节制,所以三党虽然势倾朝野,但骆思恭并无多少顾忌,锦衣卫畏惧的是执掌东厂的太监。

第四百九十四章 暗流汹涌
晚明不少文官,尤其是东林官员对锦衣卫和东厂是持反对态度的,抨击厂卫和诏狱是凌驾于三法司之上的皇帝的私刑,主张取消厂卫和诏狱,这就叫作国有律法、君无私刑,不过张原对厂卫的态度没有东林党人那么激进,张原心里很清楚,在我大天朝司法独立四百年后都还没搞定,想要在晚明一蹴而就那是做梦,取消厂卫几乎是动摇皇权,张原可不想把皇帝也给得罪了,东林的民主和法制的主张没有错,但在当时的内外环境和经济基础上未免有些不切实际,英国的君主立宪制都还要百年后才能实现,大明这烂摊子还想领导世界潮流显然不现实,当务之急是要缓解激烈的内外矛盾,不能让野蛮的满清取代大明,金钱鼠尾辫实在不好看啊!
当然,把大明灭亡的罪责全推到东林头上是有悖于史实的,从天启到崇祯,东林党人很少有稳定的执政期,其政治理念也仅仅是一种思潮,并未能得到实施,晚明政局其实是一团乱麻,不是抽取其中一缕就能理顺的,但完全推倒重来非张原所愿,所谓的农民起义乃至改朝换代无非是靠杀戳和洗劫来缓解土地资源危机而已,到王朝中后期又是严重的土地兼并,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反复折腾更苦——
在张原看来,大明的政治制度有很多可取之处,只要找准锲入点未必没有改良自新的可能,他要做的是争取时间,只要能避免萨尔浒的惨败、熬过这一段艰难时日,不让大明财政被辽饷拖垮,其余的天灾、流民、边患就可徐徐图之,但现在方从哲和三党当权,内斗、掣肘、拖后腿,困难重重,他必须利用一切可利用的因素,很多清高的官员看不起太监和锦衣卫,不屑与之交往,其实象太监、锦衣卫这些等同于皇帝家奴的人对科举出身的官员总是有点自卑的,你若看不起他们,他们就加倍看不起你甚至恨你入骨,而你若对他们示好,那往往受宠若惊很少有拒绝的,当然,前提是你必须有地位有身份。
张原与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的交往就是这样,骆思恭虽是正三品高官,但属于武官体系,在清贵翰林面前是没有自傲资本的,更何况张原是状元及第、东宫讲官,而且现在三党尚未意识到内官和厂卫的重要性,三党是在天启初年被东林逼得走投无路时才想到投靠魏忠贤的,张原比他们有远见,还有,骆思恭在京中口碑也不差,不是后来田尔耕、许显纯那样的凶残之辈——
言谈之间,骆思恭能感觉出张原对他的尊重,此前他就与张原见过几次面,这新科状元郎既谦逊又张扬,心思难测,但显然是极有智慧和才干的,假以时日,入阁为相极有可能,骆思恭对宫廷情况很熟悉,万历帝这两年龙体健康每况愈下,去年梃击案之后东宫地位已彻底稳固,在梃击案中竭力维护东宫的是东林官员,所以莫看三党现在权势熏天,一旦新君即位,亲东林的张原定会受重用,一朝天子一朝臣,对此骆思恭看得很清楚——
还有,让骆思恭起敬的是,朝鲜国以及辽东鲁太监送给张原的礼物张原分文未取,全部用来抚恤凤凰山一战死伤的锦衣卫,可以说绝大多数官员不会这么做,他们会认为死伤的锦衣卫自有朝廷给的抚恤银,公事公办,哪有把自己的钱拿出来的道理,做官求财,大抵如此,不然寒窗苦读又为的是什么?
短短半个时辰的拜访,张原与骆思恭言谈颇欢,骆思恭要留张原、阮大铖在锦衣卫廨舍夜宴,张原道:“下官今日约了几位同年聚会,就不打扰骆大人了。”与阮大铖辞出,骆思恭亲自送出司衙大门。
阮大铖受其师高攀龙影响,鄙薄内官和厂卫,所以对张原结交太监、锦衣卫有些不解,不过也知道张原是为了应对李维翰的弹劾,阮大铖心下很不快,暗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所以到了泡子河畔张岱居处与文震孟、钱士升、倪元璐、洪承畴等人相聚饮酒时,阮大铖始终闷闷不乐,中途推说身体不适先回去了,张原也未在意。
席散后,张原回到李阁老胡同,想起《丁巳朝鲜纪行》稿子还没送给郭淐看,便赶紧送去,郭淐寓所同在李阁老胡同,所以此时虽已宵禁,但只要不出街坊,串门交往无妨。
而此时的阮大铖正在与姚宗文、周永春长谈,阮大铖寓所在朝阳门外的朝日坛附近,与周永春的住处相距不远,姚宗文先到周永春处,再与周永春一道来访阮大铖,阮大铖不在,二人就在厅上等着,听得远远的朝阳门内传来宵禁鼓声,阮大铖回来了——
阮大铖见吏科都给事中姚宗文和新任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周永春等候他多时,不知二人来意,不免惴惴不安,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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