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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骚_贼道三痴-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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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原、张岱一路行来,观赏不尽,林中更有各种鸟类,啁啾叽喳、婉转鸣叫,抬眼看时,枝繁叶茂,阳光漏下,斑斓闪烁,耳边只闻鸟语,却看不到鸟儿藏身之处——
武陵也赞叹道:“陈眉公好享受,这样的隐士谁不愿意当。”
张岱失笑:“小武,隐士是那么好当的吗,眉公有名言‘不是闲人闲不得,闲人不是等闲人’。”
张原道:“眉公这样的高士是世间罕有的,董其昌居闹世,陈眉公居山林,董其昌应付求书画者就雇人代笔,陈眉公书画只赠知己友人,与陈眉公相比,董其昌俗不可耐。”心道:“董其昌与陈继儒都是以八十二岁高龄辞世,据说董其昌临终时索要妇人的红衫绣襦为服,不知是不是觉得此身太浊,来世想做女子?而陈眉公自知大限将临,辟谷数日,写书信与故交亲友作别,仿佛将远行,自书一联‘启予足,启予手,八十年临深履薄;不怨天,不尤人,三千界鱼跃鸢飞’,掷笔而逝,这等境界岂是董其昌能比的!”
作为一个深谙明哲保身之理的隐士,陈继儒品行无可挑剔,张原很欣赏陈继儒,但当此之世,陈眉公不值得效仿——
山路崎岖,忽听得呦呦鹿鸣,张岱凝神倾听,喜道:“这想必就是我大父送给眉公的大角鹿,哈哈,十年了,眉公跨鹿依旧。”
张原笑道:“当年神童今已是翩翩美少年矣,眉公怕是认不出来了。”
一行七人便从梅林穿过,循鹿鸣声而行,山道右边有一条山溪潺潺而下,跳珠溅玉,水清无滓,鹿鸣声便在山溪对岸,又行了十来丈,却见一座古藤老竹搭成的桥横跨小溪两岸,张原与大兄张岱走到藤桥上,就见山溪一绕,在山麓形成一个小湖,湖广十余亩,两栋木楼临山而建,疏篱为墙,围成一个小院,种满了各色花草,这想必就是“水边林下苑”了——
鹿鸣呦呦,从竹篱边转出一头大角鹿,走路蹄声响亮,径到湖边饮水,随即又走出一个竹冠布袍的女郎,走到大角鹿身边,撩衣蹲下,捞起一丛水草,托在掌中喂那大角鹿,那温驯的大角鹿吃水草时舌头舔到那女郎的掌心,女郎“咯咯”的笑——
张原、张岱立住脚,兄弟二人对视一眼,还没开口说话,快嘴快舌的武陵压低声音道:“少爷,这女郎不就是在西湖遇到的那位吗,岳王的女儿银瓶小姐?”
张原笑骂:“胡说,明明是人。”
大角鹿警觉,发现张原七人,歪着脑袋来看,鹿嘴还噙着那丛水草,一动一动地咀嚼,那竹冠布袍的女郎也转头看过来,阳光很晒,这女郎眯起眼睛,睫毛下覆,秀眉微蹙,肤色在日光映照下宛若美玉一般,布袍下腰身纤细,桃花满面,丽色绝伦——
十日前在西湖断桥边遇到的那女子真的是眼前这位吗?张原、张岱都是近视眼,月夜瞧不分明,而眼前这女郎却是丽色照人,一时不敢确定,虽然装束相似,但毕竟一个在西湖,一个在数百里外的华亭佘山——
张原眼力差些,听力却是惊人,过耳不忘的,当即趋前数步,向那女郎拱手道:“在下张原,与我大兄来拜访眉公。”
那女郎浅浅还了一礼,“噢”了一声,打量了张原、张岱两眼,突然扬声道:“姚叔——”
就听得脚步声响,数人排扉而出,手执长棍,喝道:“又来了吗!”
穆真真瞬间就站到了张原身边,右腿一绷,感受一下小盘龙棍的存在,穆敬岩却是不动声色,张岱的两个健仆都紧张起来——
张原听这女郎叫了一声“姚叔”,分明就是西湖月夜求渡的那个是仙是鬼还是狐的女郎嘛,这些人持棍凶神恶煞的想做什么?
却见那竹冠布袍的女郎大笑起来,对那几个大汉道:“来的不是光棍喇唬,是来访眉公的山阴张秀才。”
几条大汉呵呵笑着,弃了手中棍,向张原、张岱叉手道:“相公莫怪,近日时常有光棍喇唬来骚扰。”
武陵道:“那些光棍都被关到青浦县牢里了。”
那眉目如画的布袍女郎抓着大角鹿的枝角,一人一鹿进竹篱门去了,那个叫姚叔的大汉问张原、张岱:“两位相公可有名帖,小人好通报。”
张岱道:“就说山阴张肃之先生的孙辈前来拜访。”
这名叫姚叔的大汉浓眉一扬,问:“是送了大角鹿给眉公的那位张肃之先生吗?”
张岱道:“正是家大父。”
这姚叔便扭头冲篱笆门边一个探头探脑的小厮道:“听明白没有,赶紧去通报。”
那小厮应了一声,缩头跑走了。
姚叔请张原七人进到“水边林下苑”,在楼下耳房小坐,张原、张岱兴味盎然观赏苑中花草,那竹冠布袍的女郎却已不见踪影,真让张原、张岱猜不透其身份,十日前在杭州,此时又出现在东佘山居,这女郎是陈眉公的亲戚?据张岱所知,陈眉公没有女儿——
大约过了半盏茶时间,先前那小厮跑来道:“眉公在磊轲轩,请两位相公去相见。”
张岱让仆人们在这边等着,他与张原跟着那小厮去磊轲轩,走了几步,发现穆真真跟上来了,便笑着对张原道:“介子,你这婢女对你很是忠心啊。”
张原回头看时,这堕民少女涨红了脸,说道:“少爷,怕有喇唬。”
张原微笑道:“嗯,真真跟我们来吧,见识一下大名鼎鼎的陈眉公。”
张岱道:“华亭打行的人敢来眉公别墅骚扰,真是奇怪了,华亭打行是董氏养着的,眉公与董玄宰很有交情,难道打行的人不知?”
那带路的小厮道:“那些光棍哪敢来这里寻衅,只是前日有几个光棍路过,看到微姑,就说话不三不四,姚叔几个赶出去,光棍们赶紧逃了。”
张岱问:“微姑就是方才湖边的那个女郎吧,她是眉公的什么人?”
小厮道:“是眉公的弟子,向眉公学书画的。”
张岱还待再问,小厮道:“眉公迎出来了。”
张岱、张原抬眼看时,就见倚山而建的一座楼阁走出一个干瘦清癯的老者,这老者戴东坡巾,穿直裰道袍,眉毛很长,几乎盖到眼睛,眼袋也大,蓄着山羊胡,须发半白,走下石阶时,腰板挺直,腿脚便捷,年近六十丝毫不显老态——
张岱紧走几步到这老者身前,躬身施礼道:“晚辈张岱拜见眉公。”
张原也跟着施礼道:“晚辈张原拜见眉公。”
这老者便是陈继儒,笑呵呵道:“张岱小友,一别十年,昔日披发小童已是英俊少年郎了,‘钱塘县里打秋风’,灵敏捷才,老夫至今不忘啊。”
张岱没想到陈继儒还记得那对联之事,惭愧道:“童子无知,对语无状,早已暗悔了。”
陈继儒笑道:“童言快语,正见本心,有何可悔的,老夫前年在太仓王荆石府上教其子书画,被人当面问既是山人何不山里去,老夫面不改色。”
张岱道:“伧夫俗子如何知得眉公高洁。”
张原道:“势利纷华,不近者为洁,眉公周游其间而不染,才是真洁。”
陈继儒移目看着张原,有些惊讶,问张岱道:“这位是你堂弟吗,张葆生之子?”
张岱忙道:“眉公,这是我族弟张原张介子——”
陈继儒长眉轩动,恍然道:“哈哈,闻名久矣,绍兴小三元、焦太史的弟子、有过耳不忘之能,还打了董二公子。”
张原叉手道:“惭愧,晚辈靠打人出名,算得是恶名远扬了。”
陈继儒笑道:“董公次子是个纨绔,想必是他无礼在先,少年人任侠使气,有些争执不算什么,董公也是雅量非常,竟不怨你打了他儿子。”
张原心道:“董其昌哪里是雅量非常,他是暂时无奈我何,他可是给王提学写了信想让王提学压我一压,妄图不让我中秀才。”
这些话现在与陈继儒初次见面当然不便说,张原道:“晚辈是有些鲁莽,族叔祖知我要来青浦,特意叮嘱晚辈要来聆听眉公教诲。”
陈继儒笑称:“岂敢——肃翁近来可好?”
张岱道:“家大父身体康健,每日手不释卷。”
陈继儒笑道:“我老糊涂了,站在这里说这么久,请,请——”

第二百一十八章 白昼听棋
磊轲轩中庭悬有一联,是陈继儒自拟并手书:
“天为补贫偏与健,人因见懒误称高。”
陈继儒的书法师法苏轼和米芾,藏巧于拙,丰腴老艳,张原心道:“上天对陈眉公真的是很关照,多少人贫病交加啊,年近六旬陈眉公既不贫而体又健,至于说懒,那是谦虚,眉公的懒,在于听泉、试茶、集梅花、坐蒲团、山中采药、楼头玩月、调舞鹤、戏游鱼,嗯,还有下棋——”
张原看到磊轲轩南面长窗下就有一副棋具,榧木棋枰和竹编棋罐在上午的阳光下安安静静,一尘不染。
张原与大兄张岱恭恭敬敬坐下,便有老仆上茶,宣德白瓷杯,莹白古雅,茶香淡淡,陈继儒微笑道:“肃翁好美食,于茶道也是精于品鉴,你们两个后辈可曾学到?”
张原对于茶,只能分辨优劣,至于什么茶什么水是品不出来的,张岱抿了一口茶,说道:“眉公,这可是虎丘茶?”
张原道:“好酒可以消愁解忧,好茶可以涤烦清神,眉公这茶就有此功效。”张原这品评重意韵,很取巧。
陈继儒笑道:“果然是家学渊源啊。”因问二人来松江何事?
张岱是兄,由张岱回答,张岱道:“晚辈兄弟三人这次是去南京国子监读书,青浦陆氏是我张氏姻亲,故迂道来访,更是为了能聆听眉公教诲。”
陈继儒笑道:“你们兄弟三人同赴国子监吗,肃翁有孙如此,想必愈发心宽体胖了吧。”忽然长眉一扬,心道:“青浦陆氏与山阴张氏是姻亲吗!”
陈继儒每年出游数月,其余时间都隐居在佘山,他并非不闻世事的,也关心地方利弊、人民疾苦,对于赈灾济困曾向有司建言献策,青浦陆氏与华亭董氏的纠纷闹得不小,他也有耳闻,只是了解得不真切,当下问:“我闻青浦陆氏与华亭董氏有隙,不知其详,两位小友可肯告知?”
张岱看着张原道:“介子,你向眉公细说原委吧。”
张原道:“此事说来话长——”便从去年元宵在绍兴龙山灯会与董祖常冲突说起,陆氏叛奴陈明投奔董氏、他与宗翼善的结交、杭州南屏山净慈寺外与董祖常再起冲突……直到这几天的事一一说来——
张原说话时,陈继儒一直仔细观察,觉得张原说话从容不迫、语调不疾不徐,话语中也不带明显的褒贬,仿佛旁观者在叙述一般,只让听者自己评判——
陈继儒问:“张公子专治何经?”
张原道:“晚辈本经是《春秋》。”
陈继儒微笑道:“果然是《春秋》,张公子学能致用,方才一番言语严谨可信啊。”
张原道:“眉公睿智,在眉公面前谁敢诳语。”
陈继儒说道:“董公专心书画,很少过问世事,其子弟专横跋扈也是有的。”
张原微微一笑,也不与陈继儒争论董其昌的人品,说道:“眉公见谅,晚辈说了这么一大通鄙琐之事打扰眉公,好生惭愧,晚辈有个请求,晚辈与那宗翼善是好友,宗翼善因为我的缘故而在董府受屈,晚辈想见见宗翼善,只是晚辈若去董府的话,定遭棍棒当头、恶犬追逐,所以想请眉公相助。”
陈继儒道:“前日我去董府,见宗翼善应门,也为他抱屈,已请求董公善待他,董公也答应了。”
张原皱眉道:“眉公既已为宗翼善求过情,只怕宗翼善境遇会更差。”
听张原这么说,陈继儒有些不悦,面上却不显露,含笑道:“张公子莫要对董公有成见。”
张原道:“若眉公未给宗翼善求情,那今日派人去传宗翼善来佘山,董氏的人或许会让他来,既已求过情,那宗翼善是来不了啦。”
陈继儒笑道:“是吗,那就验证验证。”即写了一封书帖,派人送去董府,让宗翼善来东佘山居帮他抄写奇书《金瓶梅》。
陈继儒对自己与董其昌的交情很自信,董其昌前年在华亭城郊白龙潭边建有一楼,命名为“来仲楼”,这是专为他陈继儒而建的,他字仲醇,“来仲楼”就是欢迎仲醇的意思,近四十年的交情,岂是泛泛——
张原却是料定宗翼善来不了,他得另想办法与宗翼善联系——
从东佘山到华亭县城有十多里路,来回要一个多时辰,陈继儒问张岱、张原:“你二人可会围棋?”
张岱道:“晚辈略懂围棋,但棋艺不如我介子弟,介子称得上是绍兴名手,能下蒙目棋。”
陈继儒问:“蒙目围棋吗?”
张原躬身道:“是。”
陈继儒有些惊讶,说道:“那倒要领教一下。”
张原道:“晚辈怎敢蒙目与眉公对弈,能得眉公指导一局,晚辈不胜欣喜。”
张原恭恭敬敬坐到棋枰边,拈起一枚白子先行,其他事长者先,下棋为示敬意,初次交手都是由晚辈先行,张原不知陈继儒棋力如何,所以尽量稳健行棋,三十余手棋后觉得陈继儒棋艺并不如何高超,便在右下角使用了一个骗招,这种定式明朝不会有,果然,陈继儒中了圈套,所谓中了圈套并不是说大块棋就要死了,而是局部被张原的白棋占便宜了,陈继儒棋力不弱,过于明显、过于危险的骗招他是看得出来的,只有这种高级骗招才能让他上当,渐渐的,张原白棋由一先优势变成了两先——
下到百余手,陈继儒觉得棋盘上没有争胜的地方了,摇着头道:“张公子棋高一着,老夫不是对手,我有一女弟子善奕,我唤她来与你下一局。”便命小僮去唤微姑来——
张原与大兄张岱对视一眼,二人都甚是期待,那竹冠布袍的女郎任谁都愿意多看几眼的。
过了一会儿,脚步轻响,淡淡的兰花香气袭人,那竹冠布袍的女郎来到磊轲轩上,盈盈向陈继儒行礼,美眸略一顾盼,轩室生辉。
陈继儒起身道:“王冠,这位是山阴张原张公子,才华横溢,棋力高强,我方才输与他了,你与他对弈一局,老夫观棋。”
这女郎既名“微姑”,又叫“王冠”,到底是什么名字?陈继儒为何会叫她出来与陌生男子对弈?
这竹冠布袍的女郎毫不羞缩,答应一声,看了张原一眼,走到棋枰边细看陈继儒与张原下的这局棋,说道:“张公子请吧。”就在棋枰边坐下,开始收棋子,张原帮着一起分收黑白棋子,见这女郎双手柔美纤细,手背肌肤莹白如玉,比棋枰上白云子还白,指甲修饰得圆润无瑕,这在后世绝对是顶尖的手模——
这女郎大约十七、八岁,气质从容,收棋子时偶与张原的手碰触,也是丝毫不动声色,静静地收完棋子,说道:“张公子已执白一局,这局就由小女子先行了。”
张原应了一声:“请。”
这竹冠布袍的女郎腰肢细挺,右手春葱般两根手指拈起一枚白子,“啪”的一声敲在榧木棋枰上,姿势既优雅,落子声也是清脆悦耳,白昼听敲棋声本就是赏心乐事,更何况是这般绝美的女郎坐在身前,张岱立在张原身后观棋,眼睛却离不开这女郎的脸,张原心道:“美色果然是利器,用于下棋,起码有两个子的威力啊。”
这女郎实在太美,纹枰对坐张原也要分心,只好垂眸内视,仿佛老僧入定一般,在心里展开一块棋枰,只在落子那一刻看一眼棋盘,女郎棋力果然在陈继儒之上,模样清丽优雅,可下起棋来却是攻杀凌厉,扳头扭断,极其凶狠,张原知道女子下棋往往比男子还好斗,女子都是力战型棋风,而这女郎尤甚。
张原振作起精神,心沉静下去,张原的棋力虽远未到入神、坐照的境界,但他的心算本事却能让自身棋力发挥到极致,针锋相对,黑白棋子几要大龙纠缠扭杀,边角的战斗波及全局。
陈继儒微笑着看着二人对弈,很享受这种氛围,宁静中时闻敲棋声,心道:“声色娱情,何如窗明几净一局棋。”
中局乱战难分难解,一着不慎就会满盘皆输,张原瞑目思索时,这女郎就以手支颐看着张原,心道:“闭着眼睛想棋,真是少见。”
一边的陈继儒说道:“张介子能下蒙目围棋,记性过人。”
这女郎“嗯”了一声,心想:“听闻绍兴小三元张介子有过耳不忘之能,不知传言有否夸大?”
陈继儒见二人这棋有得下一阵子,便走到磊轲轩外,询问那个去董府送信的人怎么还未回来,时已正午,去董府送信的男仆已经去了一个半时辰了——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磊轲轩里的棋局结束了,张原执黑胜了一子半,这女郎棋力甚强,张原这盘棋发挥得很好,利用了自己领先四百年的棋识,也只是小胜,当然,这时的先行的不贴目,女郎执白先行是占了好大便宜的,若按后世的贴目还子法,张原的黑棋还要赢多一些。
女郎输了棋,一双美眸睁得老大,非常惊讶的样子,却没多说什么,收起棋子,离开了磊轲轩。
陈继儒留张岱、张原用饭,饭后饮茶清谈时,才见那送信去董府的仆人回来了,只是他一个人回来的,董其昌都没有回帖,只带回一句话,说董老爷贵体欠安,改日再来拜访眉公,未提宗翼善的事。

第二百一十九章 扬州瘦马
听了仆人回话,陈继儒皱眉不语,那仆人又道:“眉公,小人在董府看到董府家人进进出出,好似发生了什么大事一般,又看到抓了两个人进去,小人回来的路上听路人议论说董府家奴和打行青手到处寻找贴榜文的人——”
“什么榜文?”陈继儒问。
那仆人道:“小人也不知,反正是闹得人心惶惶。”
张原与大兄张岱对视一眼,张原心道:“莫非是那篇‘书画难为心声论’,金琅之他们贴出来的?”
陈继儒让仆人退下,端起茶盏喝茶,除了长眉微皱外,看不出有丝毫愠色,此公涵养极佳,其《警世通言》有两句写道:“是非到底自分明,辩什么;人争闲气一场空,恼什么——”
所以陈继儒并不羞恼,含笑问张原:“你可知那榜文是什么?”
张原道:“料想是曾受董氏欺凌者张榜自述其冤。”
陈继儒说了一句:“攻人之恶毋太严,要考虑其能否接受。”陈继儒老辣,料知此事与张原脱不了干系,所以才会说这样一句话。
道不同不相为谋,张原虽然很敬重陈眉公,陈眉公可以说是把独善其身做到了极致,其个人学识修养、生活意趣让人赞赏,张原可以和眉公下下棋、品品茶,却无法相知更深,当下说道:“晚辈以为待善人宜宽,待恶人宜严,华亭民怨沸腾,董氏宁能防众人之口!”站起来躬身道:“晚辈年少气盛,直言快语,眉公莫怪。”
陈继儒笑道:“何妨,但我还有一言相劝:不责人小过,不发人阴私,不念人旧恶,此三者可以养德,亦可以远害,这也不是专对你与董氏纠葛而言。”
这话是很高明的处世哲学,也是劝张原莫要与董氏结怨太深,张原岂会不明白,说道:“科举为官而不爱子民,只是衣冠大盗;满口道德文章而不躬行,那是口头禅,这就是晚辈对董翰林的成见。”
陈继儒摆手笑道:“罢了,不说这些,你二人随我去顽仙庐,看看我收集的碑刻。”
陈继儒收集有不少碑刻,其中著名的有苏轼的《风雨竹碑》、黄庭坚的《此君轩碑》、米芾的《甘露一品石碑》、朱熹的《耕云钓月碑》,张岱、张原跟随陈继儒去赏看,陈继儒还送了他们几册碑刻拓本——
申时初刻,张原向陈继儒告辞:“多谢眉公款待和良言教诲,晚辈还要赶回青浦去,拜别眉公。”
张岱便也长揖到地:“拜别眉公。”
陈继儒送张原一行七人到“水边林下苑”,看着张原他们走上了藤桥,摇头自语道:“董公教子无方,与张原成仇,只怕后患无穷。”
竹篱门“吱呀”一声开了,那竹冠布袍的女郎走了出来,站在陈继儒身边,手里握着一卷淡黄竹纸,声音甜美如黄莺:“眉公看这两位张公子是何等样人?”
陈继儒侧头看了一眼这美丽女郎,再举目看张原一行时,已隐入山石树木中,说道:“十岁为神童,二十岁为才子,这是张岱,至于说张原,老夫亦看不透他,此子灵隽、敏锐、世故极深却又锋芒毕露,真不像是十七岁的少年人。”
这女郎轻笑道:“也还是少年人,不然怎么会亲手殴打董二公子。”又轻哼一声道:“不过那董二也是欠打,上回——”抿了抿娇嫩的唇,没再说下去。
陈继儒“呵呵”笑道:“董祖常是该打,不过这也是因为你丽色夺人的缘故,方才下棋时那张岱不是看棋,只看你,张原呢,幸好有蒙目棋之能,不然那棋也没法下。”
女郎红晕上颊,霎时桃花满面,美艳绝伦,娇嗔道:“眉公取笑人家。”细腰轻扭,樱唇微撅,那娇娈撒娇之态,让写有《戒色歌》的陈眉公都是眼睛一亮,美色也有清目明视之功效吗?
陈继儒手里执一把蒲葵扇,这时以扇遮阳,遥望张原等人行去的方向,说道:“王冠,若让你从二张中择一人为婿,你选哪个?”
女郎王冠这时却不羞嗔了,说道:“王冠要嫁世间奇男子,为妾亦甘心,二张皆文弱,算不得奇男子。”说这话时忽然想起那夜在西湖舟中,张原说的“女郎侠如张一妹能同虬髯客饮否?”看来张原是以奇男子自居了——
陈继儒含笑道:“那你说说,何为奇男子?”
女郎王冠嫣然笑道:“只眉公这样的便是奇男子。”
陈继儒以蒲葵扇拍了一下女郎的脑袋,笑骂道:“无礼,这是与老师该说的话吗!”
女郎“咯咯”娇笑,旋又双手合十,庄容道:“弟子是真心话,眉公是真名士、奇男子,弟子二十岁前若不能寻到归宿,就来佘山长伴眉公,望眉公收留。”
陈继儒挥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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