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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择两婿-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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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楼一听这话,甫红润的脸皮儿煞白下来,将那小厮一推,朝甄媱君道:“大人说甚么,奴全不知晓,但求尽快施罚于奴,以平罪责。“
甄媱君见她犹是保护胞弟,不觉摇首:“你全不知晓,你弟弟却是知晓的,凭你一路惊惧不堪,神魂不定的样,还有你瘦不盈握的一具腰,若说你能杀只鸡,我且勉强信,若说那客人死后短短两刻钟不到的时辰,你便能平复心情,策谋好法子,整理好乱迹,将一名上百余斤,全无知觉的男尸悄无声息,全不惊动旁人地由牡丹厢的禅椅,搬到二楼楼梯口,我是千万个不信。”说着,目光已是瞟了那小厮身上。
玉楼见状,匍于地上重重磕了几个响头,皮肉翻起犹是不察:“奴一人顶了也就罢了,大人也能够交差,何必还要牵累无辜?”那少年将姐姐搀起,朝甄媱君道:”大人既是慧眼,草民也无甚好言,那客官身后之事,全是小的一手操持,只为姐姐不沾上麻烦。姐姐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女流,拗不过小人,望大人销去姐姐责罚,小人愿承担后果。”
这姐弟两个说不是亲生也没人信,天大的命案落在头上,居然都不争不辩,只晓得抢了承认,全然便是对这世道的贵贱已然认命,觉得官官相护,到底是躲不过惩处。看得甄媱君也不晓得是感慨还是叹息,那边玉楼一听弟弟承认,早已一耳光摔去,跺脚哭斥:“我拼死奔活全为家中你这一点血脉……”话不说完,太过激动,动了心气儿,头一昏,眼前一黑,仰头倒地,云纤手疾眼快,一手掐了她腰,将玉楼抬抱而起,捏了帕子去温温擦拭她脸颊,又俯前低声抚慰,怕是半晌不曾开口,一开声,声音有些沙哑,却细碎柔曼得几是在哄孩童一般,听得人心头极是舒坦,不消半会儿,玉楼青灰脸色才稍稍活泛起来,蜷在这姐妹怀中抽泣起来。
世人都说保家卫国的是男儿,撑家立户、养妻活儿的也是男儿,为何到头来,尽是女子来承担世间的苦楚,连已算开明的北方国境亦不能例外。甄媱君望向玉楼,又将目光移至云纤身上,突然间有些不忍开口,犹豫半刻,到底还是道:“云纤姑娘力气过人,心思细腻,玉楼姑娘此生能得你这么一位良朋至交,实在有福。”
这话一出,除去云纤脸色一变,玉楼姊弟犹是浸在哀痛,并不多想,甄媱君眼睛盯了云纤,话儿却是朝姐弟飘去:“只可惜了,虽你们二人并没曾加害那人,奈何那死去的人,身份着实特别,怕你们依旧免不了牢狱之灾甚至皮肉刑罚。”
云纤眉梢一动,面上虽平静,一双粉拳却已捏了起来。
玉楼哽道:“那人……究竟是谁,难不成是和硕特家的哪个王爷世子?”
甄媱君眸一敛,语气颇添了几分凉意:”是王爷世子倒也好了,起码来去正大光明,不得这么鬼祟,弄得如今死了,还要害了别人,那人是当朝的粉侯,五公主的夫婿。”
玉楼姐弟一听那嗜恋丹术,床事暴戾的客人竟是如今的驸马爷,不觉震惊十分,也才晓得缘何大宗正府的人都来了,还捂得密不透风,不叫人知。这大宗正府除去管辖朝中刑政,也是主持诸王刑名公事之所,这诸王,自然包括了驸马。
这五公主生母为中宫皇后,自幼受宠,生来骄纵,招个驸马也是万里挑一,选了又选,最后手一伸,指了个倒霉鬼,撒着娇叫父皇指了婚,喜滋滋抱回公主府。
说来这驸马爷也是苦哈哈的人,没个回旋余地便如同被山寨王强娶的良家妇女,自打与公主成了婚,便开始成天受气,却不得不讨好应付。时日久了,五公主新鲜感过了,越瞧这驸马唯唯诺诺的模样越是烦心,干脆将他赶出院子,叫他另辟一所居住,不得指示,不得与自个儿见面。驸马爷娶了个公主,一辈子便是差不多毁了,再续美姬娇妾当做枕边解语人也是天方夜谭,为免外戚专权,瓦剌国向来不释实位予皇亲,驸马爷平日公事也是松散无聊,毕竟血气方刚,吃了几年长素斋,生活苦闷久了,无个发泄处,竟结识了一帮闲云散鹤的野道杂士,迷上了炼丹术,成日想着得道升天,故才引发这起祸端。
玉楼惊忖那五公主刁蛮口碑名满上都,人尽皆知,若是晓得自家夫婿竟是死在□床上,纵是官衙不治罪,怕也会同自个儿一双姐弟闹得不可开交,自己命如蝼蚁,哪有能力撼及皇家权柄,顿抱了弟弟低声饮泣。那少年再是气盛,也深晓其间厉害,亦是呆呆不语,面如白纸。
甄媱君瞟向云纤:“云纤姑娘不惊不乍的,倒是个好气魄。”
云纤听了甄媱君的话,却是莫名绽了一笑,虽是淡然,却是看得绊动人心,并不理睬甄媱君,只走过去,抚拍玉楼两回,轻言细语:“莫哭了,玉楼。”捻了帕,又替她抹了一抹,眼神中,净是非比寻常的心疼。
她身形比那纤纤细细的玉楼尚要娇短一两寸,年岁亦是不及她长,从头至尾伴于那玉楼身边时,大多时候皆是不声不响,偶尔还陪着玉楼抹眼泪,与个寻常弱女并无大异,现下一开口,又撑起了身来,却很添了几分冷稳,眉目宁静,外貌依旧,却仿似换了一道核儿,面朝甄媱君,声音爽快十分,字字明脆:“大人兜来转去,不过就是要为了引奴坦白罢了。奴多谢大人不忍撕破的好意,也明白告诉了你,自打这驸马爷缠上了玉楼,奴便是无一日过得好,后来晓得这人回回虐打玉楼,愈发是铭记在心,昨夜见这人又上门,便一直守在牡丹厢门外。”讲到此处,话音骤一至,身子一颤,目中竟是添了些一闪即过的嫉恨与怨毒,与先前恬淡截然不同,平息会儿,方是继续:“……待得里头没了动静,奴听得玉楼惨叫,才是晓得出了纰漏。再等她偷摸出去找她弟弟,我方进屋,正撞见那人仰躺于椅内。虽是死了,我犹是不消心头那怒,拿了烛盏走过去想要看一看,这欺凌玉楼的人死得怎样个凄惨,”一顿,语气凉下几分:“……他却是当着我的面,睁开了眼。”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惊呼不已,包括甄媱君一行人在内,竟是未料这驸马爷脱阳之后,并不曾当场横死,该是仅休克了。
云纤瞟了几人,继续:“他脸色通红,醒转来第一句话便是‘给我水,要凉的’,我不理会,他嘴巴干得几乎要裂,气息乱得不行,形如鬼魅,又像只被掐了脖的家畜一般,又威胁我自己是当朝大驸马,我晓得这个时候喂些水予他喝去,他便有存活的机会,我突然生了兴趣,就是要生生看着他如何在我面前渴死,拿了水盏在他面前摇晃,他身子在抽搐,眼看了那活命的东西,连伸出舌头舔嘴唇的气力都没了,更不消伸手拉抢,不消半会儿,便腿脚一瞪,彻底地见了阎罗。”
这丹药实在猛烈,胜似几倍分量的强劲春药,非但振性提神,更能够贴入肤上,遇热融化,烤干躯体水液。那害人的方士倒也不曾撒谎,若不得解药,能够将人活活干渴致死,最终还真的叫人到达升天目的。
玉楼闻听云纤说至此,早已捂了脸。云纤看她一眼,方转回头道:“……我晓得玉楼胆子小,力气弱,当时不晓得她是去寻弟弟,只想替她除免去后顾之忧,便将这驸马爷的尸体打算搬下楼,投到后院的井里。熟料刚是抱了那尸体下了一半的楼,即撞得玉楼姐弟,只好将那尸身放下,匆忙避闪,总归而言,玉楼同那驸马之死,并无关系,亦全不知情。”
玉楼弟弟听了,这才坦白原自己同姐姐来了牡丹厢,见那尸体不翼而飞,吓了一跳,后在楼梯拐弯处发现那客人尸体,只想着恐是他刚才不曾死透,踉跄出去找人却从走廊不慎滚了下去,再察之下,已无半点进出气,灵机一动,直接便趁了这机会做个摔死的假象。玉楼将那驸马爷的尸头提起来往上磕去,到底胆小手又轻,仅磕了个小口子,才与弟弟匆忙回牡丹厢,收拾善后。哪里想到云纤放不下心,尚躲了蔽处偷看,见姐弟走了,显身去看那伤口不显,唯恐官差生疑,又是补撞一回,她力气比那玉楼大许多,自是撞出个穴般的洞口,刚死血尚不凝结,顿汩汩直冒。
甄媱君忖,这驸马爷不是被一副红丸吃死,更不是他人杀死,分明是被由那五公主到同甘坊的几人联手,不约而同,一前一后折腾死的,倒也可怜,奈何可怜之人也必有遭恨之处,不觉道:“既是牵涉皇家,就算不过意外而已,也需得有个人来承担。”
云纤既已袒露心思,再也不遮不掩,身上的女儿习气早就抹得干净,爽利应道:“大人就将奴交由大总正府的札鲁忽赤处置罢,一人受罚,怎也好过三人,况本就不干她姊弟二人的事,奴已得偿所愿,就算被处极刑,亦是心甘。”
得偿所愿四字一出,玉楼愈发是震惊,并不敢过去,只吞吐诧问:“云纤,你,你何苦,何苦对我这样好?”
云纤面色一直淡恬,听了这话,却是腮上泛了桃红,似是不想用些荒天下之大不为的话将玉楼惊吓了,斟酌半晌,竟透了些拙钝之色,缓缓道:“起先是你待我好,我便待你好,……慢慢的,也不晓得自哪日开始,你就算待我不好了,我也铁了心决定待你一世好。”
这话淡得似水,却胜过天下情话。甄媱君不觉发了一个愣,心头如爬了两只蚂蚁,面上的冷稳消散许多,。
青楼女子成日陷于性海欲洋,旋于媚送欢迎,可笑却是天下最不信情爱的人,惟耳鬓厮磨之间,倒与同命相连的女伴滋长了磨镜之谊。甄媱君自打进了理察院,手头过的案子不下百宗,历经的其中人情亦是不少,但大多是仇怨狠怒,相互报复,这般场面倒是所见不多,不觉跳出公事,脱口朝那云纤道:“你真情愿为别人犯下这种错事?上都的大狱,连男儿都是难得扛下来,你真的不后悔?”
云纤本对甄媱君带着几分敬畏生紧,听了这话,却是脸皮儿一松,唇角浮出几分并无恶意的嘲笑:“大人看似无所不通,实则却是情智未开,外表灵光内中懵懂,若你有挂心之人,怕是绝不会问奴这种问题了。眼巴巴地瞧着自个儿心仪的人由暴徒糟蹋,奴这颗心简直就如滚水在浇。大人若不曾尝过情爱,纵再高的地位,也无资格教训奴半分。”云纤临走尚朝玉楼留恋望去一眼,并无半点言悔之色。
、32章
由小到大不是没曾吵过架,这一回拌嘴与往日又不大一样。
也不知怎的;似是踩了哪一处碰不得的;以往尚有机会拢上去哄诱;如今府上一见着面,甄媱君立马像是逢了瘟疫;在理察院又不好下手;卫昶着实是头疼得紧,只得旁敲侧击地讨好,隔日便叫人给那边小院送去珍藏香茗;廷赐蜜食;尽是顺她平日口味。
那人倒也是不客气,嘴巴硬骨硬气地说在国公府住不了几日;该收的;还是样样不撂。
卫昶尚记挂着未婚夫那档子事,私下拉了乌兰图雅询,那丫头早得了甄媱君的嘱,嘴巴硬得像顽石,难得撬开一分半毫。这日在天井内又逮了个正着,甄媱君扭头欲走,卫昶急得不行,展臂就挡:“你究竟要怎样,难不成还真怪我扣了你那么一点月钱?”
甄媱君手伸过去一摊:“那你还钱!”
卫昶顺一顺衣领盘扣,咳了两通:“扣都扣了,哪有还回去的道理,于法不合啊,若说罚错了,我好歹是个官长,日后怎么树威。至多我领了月俸拿来填你的补缺。”
甄媱君见他尚自端了上级嘴脸,道:“好好好,你权顾了你的法你的威去,再莫求我半句了。”
卫昶着实百思不得其解,挠挠后脑勺:“是饿着你了还是冻着你了?还真是不明白,瞧着你也不像个守财奴铁公鸡,为甚么就是把银子看得这样重,从前你说报考女科是想挣俸银也就罢了,如今居然为了二吊钱不到同我翻脸……哎我说,你个女孩家,攒那么多银子到底是有个甚么用处,总不成是要给自个儿攒嫁妆罢?”这些年,每趟送去她那边院的赐品奇赏,隔不了夜的吃食也就罢了,其他统统都是被她存入寄附铺,允可供以外流的皇宫珍品更甚是私下托了牙子变卖,大小巨细全不放过,实在也是疑惑。
甄媱君沉默不语,并不答他,又听得那句饿着你了的话,倒是与赛罕那番话说得类似,分明一个鼻孔出气,无端端的加重几分恼,甩开手把卫昶抛了身后,任后头敲锣打鼓也再不回头。
朱氏这边虽察卫昶与甄媱君冷战,也只当小儿女胡闹,一会儿即好,并不当回事,日日时时便喊那小妮来自己院落,予自家独子寻机会拉线。
甄媱君虽对卫昶是个冻脸,从来却少拂朱氏的面子,次次并不回拒,每回去了见到卫昶,只拉开椅子,同他一东一西,隔得大老远,自顾品茶闲扯。
朱氏每每故意将话头丢了亲儿身上,卫昶满心的欢喜,嘴巴还来不及张一半,便是听得那边咯吱一声,凳子又是远了几尺,自己也甚感无趣得很,只得闭嘴缩回。
这日入夜过了小半,甄媱君又是照例被朱氏那边院厢来人唤过去,一进了里间,除去侍婢,一室空荡,没见到卫昶,朱氏也是不在。
侍奉婢子只道三夫人尚在旁院澡房濯浣,还不曾出来,把甄媱君请到外间血榉木苏工八仙桌边,端了点心茶水,请她坐下等候。
甄媱君倒也不急,叉了银盘中的小果仁,细嚼慢咽,吃得肚子微鼓,方问:“三夫人不在,那少爷哪儿去了?”
婢娥抚嘴笑:“呼肯这会子没见到少爷便急了?”
甄媱君又抓了一把瓜子,边嗑边笑:“是啊,急死我了,早些同他打了照面,才好早些回去睡觉。”
婢娥晓得她嘴刁心明,讪然退了一边。等了约莫半盏茶,还不见朱氏回屋,甄媱君吃得饱足,再坐不住,催了一道,那婢娥才出了屋子,再待匆匆回来,竟是惊慌失措:“夫人在澡房说是头晕,半天起不来身,这可怎的是好。”
通府皆晓朱氏因身宽体胖,这些年素来有些阳亢症,坐久了,受气了,天热了,便头晕脑胀,甄媱君怕那澡房热气腾蒸,将那病又给引出来了,也不多想,由药箱内取了薄荷油便与那婢娥一同出外。
浴房在朱氏院篱外,离得并不近,四座白顶屋厢品齐一排,每一间称之湢室,室外皆有仆奴递巾送水伺候,以供内眷,每座湢室俱陶制地漏,椒壁地龙,香炉凤炭,长年温香。
常人至多三五日通身一濯,朱氏嗜洁爱净,却是日日必沐,因过于频繁,嫌来回走动麻烦,素来都是在自己院内的主屋内收拾妥当,并不常来这浴房。
进了湢室,甄媱君才察有些不对头,小院一派悄然静肃,这间门口竟也无个伺候的家奴,白雾腾腾的正是瞧不清,却听那婢娥高声道:“呼肯将药油拿给三夫人抹一抹,奴婢先去唤府上的医侍去院里,免得耽误了。”哐当一声,背后门扇已经訇然闭上。
内室正中是一把老红木酸枝坐地镜,两面哑光透薄,隐约瞧见里头有人影。
愈走得近,甄媱君愈觉生疑,再多走几步,果不其然,正是一个裸了半截的背影大喇躺在桐油柚桶内,两条手臂摊开置在桶沿,臂上肌肉微贲,论其粗细,绝非妇人,还没会意闪身,那人已是伴着水声,哗啦一下站了起身,长手一挥,将旁边六足巾架搭脑上的汗帕一撩而起,由上到下,擦拭起来。
一双脚似是注了铅水,甄媱君再是走不动路。
裸尸倒是见过,却还不曾见过男人活体,皮肤几无瑕疵,半点疤没有,光滑干净,上宽下窄,腿长肌绷,水珠子由脖子淅沥滚至腰凹,晃人目视,稍一低颅弯腰,宛如将士一般挺翘结实的臀正对了自己,胯腰两条凹进去的线条生得峻峭劲朗,稍一展臂直背,膀子上的小老鼠便鼓绷乱窜,稍一甩头,发梢上的水珠子便是晶莹一闪。
一日里头,五六个时辰都端坐在条案后头办公的人,是从哪里生出这样的好身型?
时不时扬了曲线流畅的颈项,双手把那巾子拉直擦抹后背水渍,弓膝抵在桶缘上,窄腰微晃,健臀半抬,不着痕迹地左摇右摆,姿态端是风情得紧。
当真是一具年轻的,张力十足的撩人肉躯。
平日裹在宽袍敞袖里头那个肃眉淡眸的理察院参议长官,脱去衣裳,竟是这样的风骚无边,艳绝人寰。
甄媱君喉咙里头咯噔一响,嘴里干烧,不自觉舔了一舔唇,脚已是废掉了,再挪不动。
鼻喉一甜,拿手一触,一抹羞人的赤红,赶紧的擦了先。
再等醒悟,已是将他通身看了个遍,不禁气结,又是苦笑,虽晓得是朱氏擅自做主,做些旁门左道的事,偏不信他会不知道。甄媱君轻手慢足过去,恨得扭了那薄荷油的塞儿,干干净净倒进那木桶内。
卫昶转过来,一见甄媱君的面,帕子落地,直了身子,脸半搐半僵,惊得吞吐:“你……你怎么进来啦!”连忙捂了□,上身却又凉飕飕,顿红了大半张脸,只好啪一声,坐回了桶内,以水遮身。
虽是迅雷不及地坐了下去,两条挺拔大腿间的那一条小老弟,还是大大方方地晃了一道眼,亮了个相。
跟死人的,不大一样,很是生机勃勃哇。
甄媱君眼儿不自禁往水下面追瞄去,浮水清澈,哪里真能遮住个甚么,分明清清楚楚望见两颗浅褐小茱萸,再往下面,丛丛幽幽,绒绒茂草,随水飘荡,端的是惹人吞咽,想来极恨自己乱了坐怀,看个干净,才别过脸去:“我怎么知道我是怎么进来的,问你自个儿额赫去!”见他要起身,又将他一头摁下去,斥道:“你跟我一道出去,被人撞见岂不是要丢死人!”
卫昶刚是抬起的屁股,只好又落下去,隔了会儿,她噔噔跑回,人已是气了个急:“门被栓死啦。”
二人大眼瞪小眼,不敢喊人,想着那朱氏稍后自会来叫人开锁,好歹才安下心。
甄媱君眼睛一对上他上半身的光洁硕健,扭过脑袋,却又瞧得面前偌大一张地镜上的修长裸影,哪一处竟都是逃不过,只得拾起帕巾朝他一扔,啐声闷斥着掩住心跳:“快些揩干,穿好衣裳,等会儿咱们一道去你额赫院子里头,好好说个明白,免得你们两个以后再干这些事。”
卫昶受不得这冤枉:“我被额赫唤去院子陪用晚饭,还来不及问个安,便被她房里那混账丫头由头到脚泼了一碗油汤,不便在额赫院子里沐身,只好来了这边,这又关我个甚么事。”
到底还是三夫人主仆作的怪。甄媱君晓得他不会对自己撒谎,虽是信了,却也不应,身子一动,要到插屏外头去,手臂却被他一捉,声音已是急了:“……你还在气我?”
身上似是雷电窜流,被他握着的那一只胳膊也麻掉了,甄媱君蚊吶:“不气了,快放手,快放手。”腕子却被他愈抓愈紧,还微微发抖来,顿觉有异,转了头,见他牙齿打颤,呼出来的气息都是凉丝丝,道:“怎么,怎么这么冷。”
自然是满满一瓶薄荷油开始发挥效应。
甄媱君手一放进桶里头,水都冰了,把他外袍玉带丢过来,待他穿戴好,见他打着冷战,窝作一团,竟连话都说不清了,无奈已渐热,室内的暖炉早就收了起来,拎壶里头的水也早凉了,只好先把他搀到屏风外的干爽地方坐下,给他揩了头发,束好发带,又跑到门前去。良久,听身后齁着冷风颤悠悠的荡过来:
“……甄媱君,你就是仗着我对你好。”
她回头,见他唇青齿白,仿若冻死鬼,袍下的长躯明显起伏,还是不信:“真这么冷?”
声音依旧在打着寒颤:“……你觉着呢?”
甄媱君过去,抬手一碰他手背,皮肤果真是冰窖里头捞出来的一般,直渗寒气,登时一怔,哪里晓得薄荷油药劲这样厉害,早知道,——早知道以前就用这个来弄他了。
卫昶见她非但不急,反倒唇角含笑,猜出她几分心思,牙关直碰:“甄媱君,你,你到底还、还有没有心肝。”
甄媱君凑近摊手,也是没奈何:“那要怎么是好,你额赫怕还在自己个儿屋院里乐呵哩,不知几时才来跟咱们开门。”
寒意一阵阵由足下卷到头顶,惟有她馨香温热的吐气方能压平些许过了甚的透凉。
卫昶不自觉朝前倾身,只想靠近那火源多一点点。
那要怎的是好?莫非你还不知道么,抱两下而已的事,难不成就那样难?
无奈他一边近前,她却是一边往后张望,迫近几寸,她便是缩离几寸,哪里真有心思解决,全是个无心无肺的。
身体冷得不行,像是没穿衣裳置身雪地冰天,偏脏腑又是烧得慌,冷热交织,简直像在受刑,还是天下最苦楚的一道大刑。
甄媱君,你陆续害了我这么些年,如今让你吃一吃苦头,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
长躯一俯,折似弯豹,蓄势待扑。
、33章
甄媱君见那传报的长史脸色肃然;暗忖今日一听是驸马爷的事;兴奋过了头;怕不允,便没曾提前通报卫昶;如今定会被他一通好说,在公衙之内不好驳他的脸面;不如回了府中,再慢慢哄他;于是脸皮儿一垮;捂了肚皮;扮成了死鱼;跑了一下午茅厕。
散衙辰光一到;只怕被他逮了,多半刻也不曾流连,便回了国公府上。等了许久,还不见卫昶回来,甄媱君才听说是理察院来了廷使,将他请进宫去了。
这瓦剌皇帝和硕特膝下有名储君名为岱卿,正是个风流好玩的年龄,外间传闻,其人最喜叫宫女穿红着绿,打扮得如孔雀一般花枝招展,在御园中陪自己招摇人前,游玩戏耍。
其人与卫昶为族内兄弟,年少相当,召他入宫的次数不少,无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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