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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择两婿-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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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余皮肉与皮肉的摩擦,亲密地没了间距。
婚后头一次欢好,她适应不得他尺寸,疼到不行,又紧张腹中孩子,连打带捶的,他只笑一寸长一寸强,又说些宽慰话,才叫她放松了心情,舒缓下来,这回她还是紧,可疼的是心。
待毕,他将她抱了起身,绸缪一通。要不完她,惧怕大限在前,又狠光阴短浅,将她横拖竖掰,复换体位,重新欢爱。
郊外空旷,银轮偌大一个,照得清辉广阔,入了帆帐,两具肉身灵肉相合,欢蠕酣动,如此往复,几近日出,才是用竭了力气,双双瘫软,待她厥睡一瞬,趴在他宽魁胸腹,只觉他大手轻抚自己后背,耳边隐约有声音轻喟:“我得了你四年,我自私,可我不悔。”
天明甄媱君醒时,鼻下犹有情腥欲香,睡眼朦胧间,先去望一眼屏那头的喜儿,尚酣眠无阻,又调过头,见他站在盔甲架前,军氅都披好了,正想喊,门外有军士禀声:“王爷可是起身了?”过来请示清晨的惯例练操训兵。
她听他答应了一声,趁闲功夫,裸脚着地踮过去,由后面帮他系好金镶纽带,抱住他腰身:“四郎,夫君。”身心满足了,被他抱在胸膛睡了个饱,言行也娇憨无赖起来,不许他走。
顾从瞻回过身,眉目英扬,一夜下来,精神刷地饱满如十六七的少年:“已叫人安排车子同侍卫去了。你在营里和喜儿吃完早饭就回府。”虽在笑,却不容置喙,遁去了缠绵。
甄媱君裸在外头的脚趾头忽的刺骨,顾从瞻给她披好外衫,走了门前出去操练,掀帘时手停了铜勾上,却不回头:“喜儿是我的庆阳郡主,变不了。”
她这才记起昨夜情迷昏话。
从哪一日晓得喜儿不是他孩子的?她也不记得了,这些年,有些记性似乎越变越差,可是又有几个女人不知道自己生的是谁的?许是某一日,也不知哪一刻,她突然看出了眉目。她连自己当时震不震惊,怕不怕都不记得了,只清楚他一定晓得,他既然都不说,那么这个女儿一辈子就都是他的,这一生只能管他叫爹,哪个都拿不走。至于喜儿的生父,她当真是不记得,也当真是不想耗丁点儿力气去记回来了。
临出帐练兵前,顾从瞻只将她脑袋搁在自己颈下:“但凡能活着,上天入地,也得去找你。”
她心底尚存了一点期冀,咽眼泪喃:“王爷,我舍不得您。”
心再痛,只是那一会儿,往后的日子,却还长得很,他懂,她日后也得懂,又把她抱会儿,才拉帘离了帐,这次再没回头。
给喜儿喂完早饭,甄媱君等马车来接,他去校场练兵巡视,帐中空荡,气氛寂寥。她坐了他伏案夜战的长几前头,抽出根小狼毫来,在纸上随意涂。
喜儿探头过去,奶声奶气:“你在写什么?”又去抢那狼毫。甄媱君干脆将笔由女儿捏住,再包裹住:“给爹爹留个信。”领着一道写。
留书上一行字翠翠蝇头,葱葱小楷,后面几个字因加了个小童合书,歪扭稚气,将哀气冲淡许多,稚气似阳,蓬盛如花:“解语花,添香玉,伴将王,穷思量,伤肝肠,一经祸乱分作两,等至苍茫。”落了末字,帅帐外有人呼,甄媱君用镇纸压住,起身抱了喜儿,离了帐子。
*
喧天彻地的顾氏逼宫流外时,甄媱君与喜儿由宜男和王府管家陪同,已出了国界三十多里外。迫在眉睫之辰,摄政王一脉到底得先发制人,顾从瞻为摄政王嫡子,得其生前至器重,又是掌兵管将之位,自是被推了风口。
挟天子掌握朝局,要么一举登天,要么跌下凤坛。
薄天下而不为,他倒想,无奈也得先卸了这一担,还得有命留下。
那日军营一聚,顾从瞻再不曾回府,再过数日夜黑时辰,淮安王府前来了齐头高马,拉了四轮轻便简素车驾,威武家将敲开院门,由宜男传话,请王妃入车离京。
甄媱君早有了计量,事临的这刹,还是不愿动,老长史当她要死守,拢袖苦劝:“这一局难分胜败,此枝血脉统统压了头颈在刀下,若然成事,王爷必会亲自复迎娘娘回来,若然天眼不开,好歹也是保下娘娘同庆阳郡主。王爷的心思,您可得懂啊!”说是劝,却已使了眼色,叫家将随时上前,来强押甄媱君离府。
得懂他的心思,自己的心思又有哪个去懂。他去独挑大梁,她心痛怜惜,又恨他太过看轻夫妻共患难。他是个武王爷,投了这份胎,便注定得有这个命,得负起这个职责,他若带了自己撇下大计去逍遥快活,她反倒瞧不起他。
她原先觉得自己该是鸟儿,不喜欢的地方一定得要走,什么都甩掉都行,宁死也得走,可如今她愿意进笼子,舍弃天地,给他担起余下的责任。
甄媱君朝迎来拉扯的家将扫去,眼色将一干男人挥斥下去,却抱起喜儿,朝老长史语气轻缓:“这就走。”




、第70章(完)

马匹长嘶奔北;入瓦剌国境时;正是天晴日朗好风光的北方好季节。
换过通关文牒;递了保函;顺顺当当直入上都城门。
别国入境的手续,总是繁琐,尤其又是中原那头来人;更得耗时辰;免不了多番盘查;宜男虽晓得王爷早就打点好,也没料这样快,拉了长史低问:“想当初;咱家那王爷将王妃带回中原,到底是藉着外使皇亲之名;使尽手段才没个阻碍,眼下这样顺利,可没什么问题罢?我怎的心里有点儿乱,就是觉得不踏实呢,夫人毕竟身份特殊,若被这瓦剌人查出来,可指不定有什么事。”
老长史小声应:“王爷已托付过这边的要人。这贵人由上至下暗颁指令,此后夫人在上都通行居住,一如北人,无碍的。“
宜男奇问:”什么要人有这能耐?“老长史稍一迟疑,凑近道:“这北地,除了皇帝老儿,还有哪个最大?”宜男想了一想,颇讶,却只闭了嘴。
这边喜儿快活得不得了,笑声燕语的,将甄媱君雾霭心绪也拉回来些。入了上都,许多地方都记得,还很是亲切。
车帘外花香鸟语,人声鼎沸,天高地阔,自在逍遥,她心底却是湿濡一块,有股水汽往外涌,总拧不干似。那王府老长史见她一路寡言,在旁边慰:“夫人,如今您跟小姐,都是再安全不过了。“路人只当是出京探亲踏青的富户女眷,携女伴奴,良驹宝马,好不快活。
甄媱君不应声,只逗喜儿。宜男瞧着不忍,起自家王爷那叮嘱,为宽她心事,生了情急,由后厢箱柜拿出个四方牛皮纸包,尚不凑近就隐约发散出药味,道:“夫人,可得打起精神,婢子晓得夫人难受,好歹撑些辰光,爷交代过,这是能治好夫人旧疾的药,待安定下来,便按时辰照规矩给夫人服用,说是等这疗程用完,夫人脑子里那些模糊混沌的,都得记回来,到时定晓得这世上还有些快活事等着。”临行前半年,摄政老王一过世,自家这王爷便亲去那神医巷求药方,一日求三回都是空手而归,但凡世外高人大多高傲,那专治脑患的妙手郎中也是个脾气硬又不怕死的,晓得自己宝贝良药被这王爷弃过一回,梗着脖子再不施药,待事发前些日,王爷再去,才晓得那妙手郎中前几月已然溘然长辞,药方子早就湮灭人世,不幸中大幸,搜翻之下,惟留下这一包,经王府太医掂验,倒也能勉强应付病患。
甄媱君将那包药接过来,顺了毛边摸一圈儿,唇一动,搁了厢内椅边。王府老长史见她样子,心里坠得发沉,年龄大了憋不住事儿,见这王妃不语不哭,只尽心地照护着这庆阳郡主,一路连王爷的事都不曾多问,反倒愈慌张,将怀中日前刚从中原京畿处收到的信函轻轻隔衫一捏,又终是忍住。
临到正街集市,甄媱君将喜儿抱起来,这才神色清爽一些,朝外面指去:“看,喜儿,这儿好玩!娘以前常常来这儿买吃的,半吊钱就能买两笼银杏糕,五串冰糖葫芦,还有好几大碗羊奶糊子。”比起中原,这儿是另个故土。
喜儿见着个糖泥人的摊子,耍赖皮硬要下去。甄媱君半句话不说,勒令停车,叫管家与宜男等着,抱了喜儿下车,买了泥人,听边上茶寮内喝彩阵阵,伴着吆喝牵着女儿进去,择个靠窗干净位置坐下。
跑堂的见名娇丽少妇携着名粉圆小童,似是贵户人家,自然殷勤客气,置了茶水糕点,正接来甄媱君递来的打赏碎银,前头看台上惊堂木一拍,吓得不曾见过世面的喜儿一个哆嗦,捂起耳朵,跑堂的见着愈发晓得是大户朱门出来不沾人气儿的千金,笑道:“小呼肯别怕,别怕,是说故事呐,这合兰老家伙,说书说得好听着呐!”
甄媱君虽离了瓦剌多载,约莫记得合兰为瓦剌至低下的贱奴,没料竟还能堂皇当起讲书人,不免多问两句,那跑堂的见她似是北地故人,甫回家乡,也就笑着解释:“要说从前,合兰确实苦命得很喔,后来亏了当今太子爷英明,跟皇帝进谏,听闻折子都递了不少,才将皇帝给说通了,把那贱奴制改了一道革,硬生将合兰位份提高了不少,才叫这些人得了这福分!”
甄媱君心里绊了弦,嗡一响,怔然半会儿,点点头,朝那主台子望去。
那说书人年约五十上下,头戴方帽,套个北人毛褂夹,戴了对西域舶来墨晶眼镜,手持把橄榄头二十二骨折扇,正说至高潮处,多年的看家本事已练就麻利伏贴的嘴皮子功夫,抑扬顿挫,起承转合,几啭一拔,字句飞入人耳朵,叫人毛孔开合,气息畅快:
“——吓!前头说到那震平侯率队泱飒回朝,完灭满楚古得及一干附属草原旧贵,协天子驱了隐患,君心大悦,龙门升天,身价百倍,立赐侯爵位。其人青年得志,勋位前途连其父柱国公都是赶及不上,好不威风!“
甄媱君正送了一块小杏饼到喜儿嘴中,身子蓦一直,添了好奇,动作缓滞下来。
“——无奈老话说得好,天理从来无爽错,既拿得,便得失得,既失得,便得承得,以灭妻族换取官位勋爵,到底不是人性所趋,天意所指。这震平侯妻室,也就是满楚古得家的贵呼肯,也是个响当当的女郎君,满楚古得等旧贵女眷大多被送入教坊司,小半卖去官府宦衙,充去奴市当合兰的都有,这侯爷妻子得了夫荫,免去悲惨下场,孰想脾气硬朗得很,竟做出惊天大事,名震了上都,亲写休书休夫,为了父家与夫婿永断情谊,离上都回北草原之前,又在侯府大门口,当着上都百姓的面,领着女奴大骂这卫侯狼子野心,痛哭自身不该强求索爱,以致落得害了父族!“
茶客啧啧称奇,又是拍手叫好,大多是赞那满楚古得家的小姐,痛骂那寡情绝意的震平侯,更有嘴阔舌长者笑:“要我说,骂球球!这样的夫婿,就该直接上前摔耳刮子、抡拳头打、用唾沫淹!一命抵一命地去拼都好!“余客皆呼应:“可不是!”一时尽是羞辱喋喋,愤懑不平,若然那震平侯在场,只怕立时就得被指摘到无病而死。那说书人却又话音一转,拐了个大弯:
“不想震平侯不驱不赶,任凭那原妻骂咧,末了还亲出府下阶。嚯!那旧贵千金好生厉害,真若诸位客官所言,扑前要拼去一身性命,大骂:‘荣华富贵,该得的你都得了,你可得意,你可得意’,连呼几声,一个手挥下去,便将那前夫一张俊雅脸皮抓出血肉,好生骇人!奴侍正拦,震平侯却挡住,搬出席话,叫那千金呆住不语,再难下手!“
又是一阵讶议,嗑瓜子的都停下来催促骂咒:“小老儿还不快说!卖关子,吊胃口的人死了没地方埋的!”
说书人得了万众期待,清嗓继续:“那震平侯只道:‘我不得意,也不曾得了要得的,天已经罚了我,你再加罚一次,又有何干?说毕,递刀过去,任那千金处置,侯府一干家奴自是大惊,前来护主,却被那侯爷一个接一个大声喝止推开!倒是那满楚古得千金愕然,握刀不动,见那侯爷步步逼近,反步步后退,说迟那快,突的侯爷款住她腕,伸出自己五指,握住便往下横了切去,那千金尖叫摔倒,众人齐呼过去,竟是已断掉两指!血淋淋的两根指头滚了血泊里头,再无回根之日!“
茶客惊愕张嘴,又是倒吸冷气,咒骂稍低些,却还是有头脑清醒的明白人在叱:“活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说书人摇扇,又遥指一颠,笑:“对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可奇就是奇在这儿!这震平侯对那千金一席话的意思,便是不拿富贵当回事儿,旁人起先只当是为应付那千金的虚话,再一思索,人家连父母赐的宝贵躯干都不惜自残,又何必在乎哄人?后来又瞧,那侯爷打从受勋获爵,连跳几级,该是如火如荼一飞冲天的凶猛势头,却从此无心朝事,淡散度日,今日应卯,明日罢工,远了官场,也不结交臣宦,一腔志气还没得即将致仕的老家伙高涨!如此看来,又是不符那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这话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做事若没个目的,没个奔头,做来干甚?又不是傻阙二愣子!偏偏这震平侯假婚灭岳族,实在就琢磨不透。”
众人感喟,半猜半叹,有人扬声:“难怪这两年再没听到那震平侯的什么信,想当年也算风光一时,沛城役,升皇城内都指挥使,剿旧贵,得了侯爵之封,还一日抱回了两名佳人!谁想不过镜花水月,昙花而已,被妻房羞辱抛弃,那侧夫人更是可悲,才不过成婚几日,上山踏青郊游遇着匪徒,下落不明。这震平侯啊,非但名声垮了,这害大房克侧室的命,怕是续弦都难!可那又如何?好歹还是个侯爷,又是当今太子私客,再如何也不至破落,说来道去,总比咱们这些穷鬼强!”说着愤愤不平地多嗑了两把瓜子儿。
甄媱君指尖一颤,枣子啪嗒掉了木案上,喜儿瞄了一眼娘,指了盘子:“还要吃那个。”
那说书人朝那人笑着应声:“倒也不定比你强!那震平侯确不至落魄,不过朝下浑噩着过罢了,一散衙,别人去攀交结党,他却只往出海港那头赶!一去坐到天黑,若休沐,更是整日不离,一个衣冠锦绣的侯爷,成日带着个小孩儿与那码头船老大说说笑笑,讨论船只建造,劲头儿上来还亲自搬抗,还算得上都一桩奇闻呢!”
“慢着慢着……小孩儿?”客疑,“怎又冒出个小孩?”
说书人亮起嗓子:“可不是?只说是这震平侯前几年收养的小男童,尚在襁褓就养了起来,爱惜得胜过命根,现年怕是已长到了四岁有余,那模子哇,同震平侯一个模子刻出来般,连眼睛色儿都差不离!那震平侯的亲娘,国公家的三夫人也是欢喜得不得了,隔日便得上门去亲自喂养把玩,简直一个祖孙情深!您诸位说说,这哪骗得了人?虽不明说,大家伙儿都瞧得出来,恐就是那侯爷不知道哪儿弄出的私生子,只是还不正式认祖归宗罢了!”此话一出,又惹来一阵咂舌议论。
喜儿吃饱喝足坐厌了,短腿儿一蹬跳下矮凳,去牵娘亲裙子角,皱眉:“走吧走吧,不好听。“甄媱君将女儿抱起,走下茶寮门槛,喜儿睁大眼,肥手去触她腮:“这么大的人,还哭。”甄媱君也觉莫名:“风大,进了沙子。”揉了一把。喜儿嘟噜:“我又不像爹爹那样傻,一天到晚被你骗还充愣。”
回了车上,两名家奴已等地发了急,正要唤马夫驱车赶去城内住宅,却听这王妃道:“走,去码头,散散心。”俱是吃惊,却遵命,唤马夫调头,驱向海港。
出海口风气微咸,高大一艘棕色硬帆楼船泊在水边,龙骨架构已大半成型,桅杆竖立,岸水中间搭了座趸船,工人搭建船舷,定桩铆接,正热火朝天。
离瓦剌前,这船似还小得很,连个架子都不曾搭好,她却以为建好了大半,都能扬帆开拔了,没想自己天真的很,那可是出海的船啊,要对大风浪的,哪能说好便好,这么多年,才能算有个眉目。
她撒了手没管,原是那个国公家的好心公子在操持,可那好心人,居然还是个名声败坏,受尽北人唾辱的人。
甄媱君喟惜一声,落车,抱了喜儿靠近岸边,见着个主事人打扮的,客气柔声问询:“这出洋的帆船,主人是哪位?”
船坞老大显然已是换了张生面孔,不是旧人,只见是个独身妙少妇迤裙牵着名幼童过来,没个男家主在边,免不得眼睛放肆,多占下便宜,答应得极爽快利落:“是由上个船坞老板手上接下的长期活,瞧旧日的订金契纸,好像原来是个上都女官,后来断掉了续金,本就此搁置了,倒可惜,再后来卫侯来了,交付了银子,说是继续施工。按这船厂规矩,一般是两季一付,咱们这卫侯一付便付足了五年有余,也不晓得怎的那样慌,还日日来督管着呢,恁有心的人。”
甄媱君手一紧,怀里的喜儿扭了扭身,一指船沿:“那头有个跟我生得一样的人!还坐在岸边朝我笑呢!”甄媱君望去一眼,岸边尽是装卸码头工人,哪里有人,佯作掌嘴:“胡说!”
喜儿蹙眉跌脚:“没胡说!”松开手便奔过去,甄媱君没拉住,眼瞧着喜儿奔过去,只怕水边危险,跟跑过去,果真见喜儿跑到个小人儿身边,俯下头去张望打招呼。
原是个同喜儿差不大的小男童,身型矮了些,被成人挡了,才一时看不见,正坐在不及装载的一块舢板上,腿儿伸出水去,在半空悠着来回晃荡。甄媱君正要出声喊喜儿,见隔水仓的甲板上钻出个人,脸上脏兮兮,被水岸边的烈阳晒红了脸,比自己倒是早一步叫出来。
这人袖口卷肘,臂膀精瘦,长腿矫迅,肌肉微显青筋,该是长期劳顿的结果,布面袍角掀至腰身绑作绳结,怕是图方便行事,脚上踏着的青缎毡里皂靴,边缘已磨平了些许,眉眼细致俊逸,皮肤却烤得黝黑,分明应该是个竹下清风的富贵人,在这儿船坞爬上攀下,百般的不搭。
甄媱君顿时明白了这人是哪个。
男子跳下板仓,伸手朝那男孩儿的头摸去,手上戴着个银丝铜制五指手套,边廓钢筋打磨,不能弯曲,僵直到有些笨拙,尤其显眼突兀。
他朝那男童笑:“极欢,这是哪儿来的小呼肯。”眼睛定在喜儿面孔,淡笑不减,却发了凝结。
喜儿跳起来去摸极欢的头:“咱们名字好匹配!”极欢扒去她手,小小孩童,一双浅褐瞳仁深沉得很:“女人不能摸男人的头,你这是要害我倒霉的。”喜儿吐了吐舌头,做个怪相,又去挠了几把他脑袋,极欢皱眉,默默躲到阿爸身后。
甄媱君有些难为情,顾从瞻原先总说自己放纵了喜儿,之前养在深宅被人宠,哪里能察觉,如今放了鸽子,才晓得太失礼,踱过去颔首轻道:“小女造次了。”不见声响,稍一举颅,眼前男子望过来,只觉额颊莫名被他瞧得甚烧甚灼,半晌,听这面前人开声:“你回来了。”
该是在问自己?却又像是肯定,甄媱君迷糊,也不晓得是答“嗯”还是“啊”,只盯住这人。也不知是不是在汉地生活久了,连正眼都不好意思去看这男子,只觉多看一眼,心头便跳得响,见他眼神锁过来,反倒暗啐几声,眼光一移动,正落了那只泛着凉光的金属手套上。
他便是震平侯,国公家那公子,那个待自己很好的人。
她不语,他也不逼。半晌,甄媱君才倾身一步,小声试探:“可是卫侯?“
他脸上浮出些黯光,似是失望,又像是喜悦,气力霎时耗干,却支起脖子,勉力点首,恐是工地尘埃飞进喉里,咳了两下,含着笑盯着她褪些稚气的脸庞同高梳的妇人发饰。
卫昶手一伸,邀她坐了刚刚极欢的坐着的舢板边的位置,她觉着两大人一齐排排坐在岸边,幼稚得很,却也不怎的,还是坐下来。
甄媱君悬着两条腿儿在水面上轻轻晃,吹些风,压了多日的心总算自在起来,偶尔偷瞥一眼边上隔了两尺远的男人,突觉尴尬,实在难想昔日怎么跟这侯爷同住国公府一屋檐下,如今竟半句话找不出,指了被喜儿无奈拉着玩耍的极欢:“那是侯爷家公子?”
卫昶轻声应:”嗯,那个,可是夫人千金?“
说到子女,话匣打开了,甄媱君顿觉轻松许多:“可不是,厉害着呢,怕是你家公子都赶不上她一半。“
卫昶道:”极欢倒是老成,许是没娘的缘故。“甄媱君正欲安慰两句,骤念起喜儿如今也是没个父亲,再不说话,望着那木造帆船,思虑俄顷,开口:”这个,你有心了。“这感激说得太浅,何止是有心,可也当真再不知用什么言语去谢了,这人,明知该是熟悉亲密的,却又是恁的陌生,这滋味着实不好受。
她见他不应,恐怕辜负了他这恩德,叫他失望,连忙一指他手:“这可还疼?”又自知问得傻气。生生掉了两根指,能不疼?纵用这钢筋手套给掩着残肢,纵隔了多年,待脱掉看着,该是还忘不掉那疼劲儿罢?
却听他声音淡然传来:“咱们出海罢,带着喜儿和极欢。去寻你父母,这船,不出几日,就得建好了。”缓而不急,潺泉般的像是对着每日见面的人,一声问询而已。
甄媱君被什么烫了一下,却又醒转来,将喜儿喊过来抱起,微躬身,滑了缕鬓,将那问话视作了浮云清风,自顾绕过去:“卫侯,我还得在上都等我夫婿来。“退后几步,想逃,好像屁股后面得追上来一头火兽。
喜儿扭着屁股,同那极欢正玩得兴致不灭,哪里见得着大人神色,喜滋滋大声道:”娘!那个男的说,他是他爹爹一个人生下来的!真傻子!我都晓得娃娃是怎么生的!我就是爹爹和娘一齐才生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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