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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择两婿-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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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兰图雅最是听不进人家踩低家主,不觉插嘴咕噜:“府中上下待呼肯好得很,尤其国公同少爷,简直将呼肯捧上了天儿,呼肯也不过是不愿束足于闺门之内,方考取女科,以图回报。”
赛罕一听那少爷对呼肯好的话,又是心头不舒快,瞪了乌兰一眼:“真真是有什么主子,便有什么丫鬟。”说着,犹不解气儿,手摸向腰间那银鞭。阿娜日是个糯软肠子,又生怕好友沾染火星,受了无妄之灾,忙是上前阻了赛罕,低恳:“呼肯,莫要动气。”
甄媱君瞥阿娜日一眼,朝赛罕嗤鼻:“有甚么丫鬟,却不定有什么主子。”
赛罕气极剖了心声:“你还羞不羞,成日便黏着卫昶,反倒来说我的不是。”
甄媱君听得荒唐,哭笑不得:“我几时黏了他?我同他一衙办公,一檐同住,难不成你还得封了我的嘴儿,挖了我的眼珠子,叫我不去同他打照面?你好生的没道理。
赛罕仰脖道:“你放一百个心,我要你嘴巴眼珠也没用,还膈手呐。只卫昶与你本就亲密,你还不停给他做些好表情,他到底是个男子,怎的会不多想?你年龄已不算小了,却还寄住在人家的府宅里头,没半点嫁出去的打算,休要说不是为了府上的哪个人,也休要说是因着自家空了,无长辈给你做主!倘若你明白着跟我说了你也是欢喜卫昶的,日后我当正你坐偏,也不无不可,可你如今,嘴巴一套,作的却又是一套,怎能不叫我做些没道理的事儿?”
甄媱君只听到那句自家空了无长辈做主的恶毒咒损,后面那些甚么正偏都已是听不进去了,只身子一倾,迫近两寸。
赛罕顿悟自个儿说得过分,见她顶了自己鼻尖,虽不动声色,一对葡萄般的眼珠子乌楞楞地盯了自己,一眼望不到尽头似的,不免寒毛竖了一排起来,再眼光一下移,瞥了她腰间那柄小刀,唯恐她突然发难,退了两步。
甄媱君唇一扬,竟是嘿呵一笑:“你是她指腹为婚的妻子,我却是跟她一块儿长大的青梅竹马,你们瓦剌人不是最时兴婚姻自由么,咱们二人,对阿昶来讲,哪个重,哪个轻,你不用脑袋也该是想得清楚!你还不曾过门,便端起了少夫人的架子妄想赶我走,倒是好笑得很。不消说些激人的话,我连寒窗科考跟死人翻船都不怵,会怕你?这国公府,我还偏是呆定了。”
这番一激,赛罕的脸色便是彻底垮拉下来,被呛了一肚子气儿,再说不得一句话,眼巴巴瞧着甄媱君领了乌兰图雅渐行渐远。
乌兰图雅时而戆憨,却也是不是看不出情形的人,见赛罕恰恰戳中了自家呼肯的伤疤,想甄媱君这些年嘴上虽从不提双亲之事,心中怎又可能全无半点疙瘩,面上无碍,只怕是强颜欢笑,被柱国公再是善待,也不过是寄人篱下,又哪有被父母疼爱,有手足相伴的好,故一路亦是不敢多吱声。
甄媱君见她嘴巴闭得紧紧,不免好笑:“我才不得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却说甄媱君逞了一时的口头之快,回了理察院,甫一坐定,正要摊了手头笔记作些整理,厅内长史官便来叫自己过去卫参议那边一趟。




、8抱笔合书心猿意马

甄媱君见那传报的长史脸色肃然,暗忖今日一听是驸马爷的事,兴奋过了头,怕不允,便没曾提前通报卫昶,如今定会被他一通好说,在公衙之内不好驳他的脸面,不如回了府中,再慢慢哄他,于是脸皮儿一垮,捂了肚皮,扮成了死鱼,跑了一下午茅厕。
散衙辰光一到,只怕被他逮了,多半刻也不曾流连,便回了国公府上。等了许久,还不见卫昶回来,甄媱君才听说是理察院来了廷使,将他请进宫去了。
这瓦剌皇帝和硕特膝下有名储君名为岱卿,正是个风流好玩的年龄,外间传闻,其人最喜叫宫女穿红着绿,打扮得如孔雀一般花枝招展,在御园中陪自己招摇人前,游玩戏耍。
其人与卫昶为族内兄弟,年少相当,召他入宫的次数不少,无非是朝政之余做些斗酒令,作诗赋的风雅事。甄媱君忌惮岱卿太子的风流名声,又觉卫昶为人正经,生活单纯,难得并无官宦子弟的作风,唯恐他被人带坏习气,故此向来并不欢喜卫昶同那储君结交,但今日一听,倒是松了一口气儿,忖他起码得陪那个酒肉死党用个晚膳,一时半会儿该是难得回了,也就再不记挂着,慢悠悠脱去官服,沐了一道身,换了轻软宽大的家常便服,掏出录事本,坐了案边,誊抄起来。
乌兰图雅一如往常,替她端了喜欢的马蹄糕与一小钵凤梨冻进来,给她置在手边,权当点心填嘴解馋,一踏进门槛儿,见前头薄纱朦胧内,甄媱君坐在案前,面色有几分乏气,左手托腮,右腕于纸上运劲,又是认真得很,顶上的玉冠已拔了去,放了几缕头发发下来,耷在胸前,两只娇嫩嫩的耳朵尖子由鬓发间钻出来,恰如两只陡然伸头出来张望的兔儿,唇儿鼓鼓,颊肉饱满,虽眉眼口鼻还是那一副,却又全然不似白日里的模样,此下着一身缃色梅花纹绉纱曳地裙,衬得颈纤瞳漆,眉眼格外秀致,只是成日在外头奔来颠去,肤色浅蜜,泛了隐隐瓷光,并不算白腻。
每回乌兰图雅随她出去时,总觉她堪称得上是个顶天立地的,回了这小院,方意会她到底还是个女孩儿家。
瓦剌最时兴女子腿长臀翘,明艳万方,如同满楚古得家的赛罕一般,自家呼肯这副容貌在瓦剌不算一等一的美人儿,可放在天下哪一处,该也是不叫人讨厌的。
乌兰图雅走过去搁了碟盘,道:“这才该是个女儿家的模样,我瞧着那赛罕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奴知道呼肯的性子坐不住,小时候奔走惯了,不爱被憋着,可也不必非得出去抛头露面,乖乖坐在家中,每日吃吃喝喝,寻些女儿家的乐趣,这日子实则好打发得很。”
甄媱君将狼毫置于紫砂笔架上,展一展臂,伸了个懒腰。
桌上这一套文房器皿皆是卫昶精细打点后送过来,期中不乏皇宫内赐贡品,东北的豹狼毫,哥窑的五花口笔洗,黑歙进士厚砚,歙州的澄心堂宣纸,罗汉骑兽的青白釉水注,连区区个墨盒都是前朝的玉雕游丝绘筑,端的精美无匹。柱国公一家待自己确无不好,卫昶更是将自己当成个亲姊妹一般,可这里,终究是别人家的。
甄媱君盯着乌兰图雅笑了一笑,又抱了笔,吃半刻,誊半刻,直至满嘴的甜腻,头一抬,才发觉手边不知几时多了一盅珐琅小碗,盖了严实,只当是乌兰图雅端来予自己解甜的乌龙茶,拿过来掀了盖子,一闻,散出些清清凉凉的草药味,竟不是茶水。
乌兰图雅上前道:“少爷已回来了,这是他叫人给呼肯熬的,叫呼肯赶紧得喝了。”甄媱君将那碗儿推开:“甚么东西都往嘴里倒,谁晓得是不是毒药?怕他害我,我才不喝。”又奇问:“他回了?倒是怪了,竟也不来找我。”
乌兰图雅将珐琅碗端起来,挖了一勺,拢近甄媱君:“少爷一回来便被国公唤去,两个人怕还不曾说完话儿呢。这汤水是少爷千叮呤万嘱咐的,说奴就算强灌,也要给呼肯灌下去。”甄媱君瞧一眼黑漆漆一团,蹙眉:“我又没生病,喝甚么药?……可是今儿那混小子从国库里带回来的甚么千年人参,还是极品血燕?”
乌兰图雅嘻嘻一笑:“既呼肯明知少爷不得害你,甚么好东西便先往你这儿搬,还犹豫个甚么?不过这汤水,不是人参,也不是燕窝。少爷讲,呼肯今日沾过的那些东西不好,女子碰了尤其不利,特询了大夫,煮了这个服用,能够驱走毒气。”
甄媱君左右想了半天,才想起今日同甘坊里的那丹药,里头是含了汞沙水银等伤人之物,自己的人虽是跑出他眼皮子,一举一动岂又不被人打小报告给他晓得,不觉好笑:“哪里有这么夸张。”话虽如此,却是禁不住乌兰图雅唠叨,只好接了碗勺,捏了鼻子三两下倒下腹中。
饮毕,只觉满口苦楚直窜,甄媱君甫用指尖夹了一块糕点,凑近唇边欲压一压,厅外传来人声,原是国公那边差长随来请,叫自个儿到兀良合真书房那边去一趟。
天色已不早,主院那边廊上的灯火一盏盏亮了起来,琥珀宝架灯悬在廊柱上,一摇一晃,将天井照得通亮。
厢外伺候的长史见甄媱君过来,正欲去禀国公,甄媱君连忙竖了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上了几级阶,还不曾开声,手甫一贴上门格上,里头便传来声音:“媱君吗?进来吧。”
兀良合真早便见得外头一个人影儿乱窜胡动,这府上除了这小姑娘,又还有哪个敢这样大的动静。甄媱君闭了门,见这一家之主正笔直端坐于书案后头,正卷了一半袖,右手握着一支笔,边上的砚台内墨汁尚是浓炼饱足,面前是一叠纸张,似在练笔。
也不知由哪一年开始,她发现这名盘桓马背大半生的国公,居然有练习汉书的习惯。
犹记少时有一回午后,甫午睡觉醒的她与卫昶满院子乱跑,闯到兀良合真的专辟的书斋院子内。
隔了被撑开的窗棂,二人尚不近身,已嗅到绵绵醇醇墨香气。
那一贯笔挺威猛的国公大人,浣手沐身,换了素袍,坐于置了笔墨纸砚的案前,眉静目凝,那两只邃眸沉雅而轻和,两抹深褐淡下去许多,全无平日厉色肃气。
小媱君从不曾见过这样的兀良合真,不自觉走上前去,踮起脚儿趴在窗架子上去看。卫昶幼时起便如府上其他儿女,最是敬畏父亲,将甄媱君手儿一捉,拉了要走。两人一拉一扯,惊动了兀良合真。
他见到小媱君,非但不恼,反倒将她唤进室内,拉至条桌前,牵了她手,一块儿抱住那斑竹纤管临摹字帖。卫昶没得到父命,并不敢贴上前,却也不曾离去,惟立在门槛外头,扶住门首,安静如成人,望着里头父亲领着那小姐姐在薄纸上运笔帷幄。
隔了数年,宛若旧景重现,仿佛有些场景冥冥之中复循环一般,竟把甄媱君瞧得有些慨动。
兀良合真一抬头,见着甄媱君,手一沉,笔尖用过了力气,洇出了晕圈儿,写坏了一个字,却只笑意盈盈,招呼她到跟前坐下。
兀良合真今岁甫欲不惑,上个月由和硕特亲派天子使臣,于宅邸办过一场寿宴,百官来拜,不无欢畅,阖府热闹。他人虽已不复年青,却也是正当恩宠盛眷之时。岁月之于他,并不是摧颜损貌的利刃,反是一把削崎补岖的刻斧,将他磨得愈发英魁,年青时,杀莽锐气厚重了些,年岁大了,眉眼添了些慈蔼,倒是将个人调和得愈发惹人侧目,这么些年,府内女人为其争风吃醋之事倒也不少,他是个雨露均沾之人,也从不尤其维护哪一个,更没甚么专房之宠,故此后院较之其他皇亲贵胄,倒还算宁静。
虽自少时便留了在国公府,又被他时刻纵着,甄媱君每回见了他亦不忘记本分,这回也是福了一福,并不随他坐下,只屏着眉目:“国公大人。”
兀良合真笑意含在嘴边,望住甄媱君,她方是松开脸皮儿,现出几分顽皮相,捻裙坐了边上,乖巧唤了一声:“叔叔。”
兀良合真听了叔叔二字,笑意弭得一干二净,却也并不曾说甚么。
甄媱君并未多察他神情,只见那书案宣纸上皆是些径长中原大字,不由笑了一笑:“字愈来愈好了。”
她记得兀良合真原先汉字连识都是不识几个的,曾几何时,随意泼墨挥就,竟有几分大家风范。
字如其人,卫昶的字宛似鸾翱凤翥,细入毫芒,又波磔分明,兀良合真的字虽谈不上风流飘逸有傲骨,曲折横竖的地方,时而有些钝呆,却也是天然无琢,自成风格。
兀良合真见甄媱君端起宣纸细察,唇际又聚淡笑:“我虽不精通汉字,生平认认真真学写的第一个汉字,却颇有些难度,也不晓得是不是开头底子打得好,再后来写得愈来愈顺手了。”
甄媱君奇问:“是个甚么字?”
兀良合真站起身来,将她引至案台后方,还没待她被那突来的浓厚男子气息惹得身子一抖,已将笔蜷于她掌心,自己则包于她手外,身子弯下,朝前一倾,头悬搁于她肩上半寸,将她空环于臂内。




、9走兔避闪鹰隼疾扑

甄媱君只觉热气望耳朵根子上直冒,身后如顶着座坚硬岩山,周身不自在,右边那一处的肩儿突地僵紧,竟是半刻也不敢动,只怕不慎跟他撞上了。
兀良合真觉臂弯内这一团儿轻微慢抖,却是尽力自控着,不由大手一合,愈发牢牢圈握了她粉拳,与她一同抱住那管竹杆子,任了鬃毛朝下面落点而去。
一捺一钩,如轻风舞柳,她便随着他腰身晃动。一直一拒,又若力提千钧,她便被他环得愈发的深。他是个武人出身,收力放劲之间,十分自如,并无半分难为,倒是苦了一双臂之内的人,又得随着他在纸上游走往回,又得窝缩了身躯不逾矩,惟觉应付秋闱京考,也比不得此刻紧张。
一如年少时他领着自己书字题词一般,可,这到底已不是小时候了。她已到了云英之龄,莫非他还拿自己当成几年前那个幼学孩童?
正是心如鹿儿活泼乱撞,兀良合真边却凑附于耳:“小媱君,书写之时,须殚虑绝思,凝气静心,摒除杂念。”
她连在写甚么都不晓得了,又哪里来的凝气静心,再待覆于手上的大掌终松弛开去,立时便不留痕地挪出身去,回了座椅,觉后背沁了一身汗,再看那纸上的字,又是一讶,竟是娘亲的闺名。
二人合手下笔,一个心猿意马,一个胆战心惊,那字自然也是好不到哪儿去。奈何甄媱君经这一番下来,哪里还有闲心思去品字论书,将那椅子往后移了一移,垂头耷脸地闷问:“叔叔叫媱君来,是有甚么事?”
兀良合真将那纸张好生摆平,将纸镇细细压了平整,道:“住在同个宅子里,却难得见到你踪影,今日见你这小贵人得了闲空,便特地将你唤来,看看你过得如何。”
甄媱君晓得他是嘲讽自个儿成日不着家,只得讪笑一番:“媱君健在着呢,有劳叔叔挂心。”
兀良合真见她笑得灿绽,目光一定,这脸儿上的黛眉葱鼻,杏眼朱唇,哪一处都似极了那个人,每回看得久了,只当就是那人了,偏就是多了两枚梨涡,唇儿一扬,便能叫他醒回神来,发觉又在痴人做梦,心思紊乱之余,没来由生了些燥意,眉头一皱,举起手来,抓过去将她腮儿扯平,呵斥一声:“不许嬉皮笑脸!”
甄媱君两朵笑靥霎时生由他拽得平整,僵于肌内,当他是嫌自个儿太不庄重,也只好压下欢容,待他放下手去,又见他神色恍惚,不觉道:“叔叔若是乏了,媱君便先下去了。”
兀良合真却道:“小媱君,你已大了,可曾想过要我替你寻个好人家?”
甄媱君一日听得三人明里暗里逼嫁之辞,不免心头叹气:“听闻近来国君头疼上都女子心眼大,眼光高,宁可不嫁,也不屈就,弄得上都娶不成亲的大龄室男都增多了一倍,故特别颁了一条律旨,说是逾龄未嫁的女子要交纳三倍人头税,叔叔若是怕替媱君掏这银子,媱君在大宗正府的俸禄,平日也不是专顾着吃喝,也算是攒了一些下来,足够被罚的。”
兀良合真瞥她一眼,陡然变了一副脸色:“你打马虎眼的功夫,倒算一个。你可是不愿在瓦剌安家落户?瞧不起北地男子?”
甄媱君甚少见他对自己说重话,只当他真的有些不快,忙立起身来将一颗颅儿摇得似拨浪鼓:“媱君吃穿居行皆在上都,如今还供职于朝,怎来的瞧不起?”
兀良合真晓得她将自己的话听认真了,心头一动,伸出手来,竟将她皓腕一捉。
甄媱君一根腕由他略糙厚的手指捏得紧紧,浑身窜出些火苗子胡乱钻,想要抽回来,偏又怕惹他愈发不快,眼儿一抬,橘光憧憧下,那张一贯在自己眼中如父辈宽和慈爱的脸庞,霎时爬满成张牙舞爪的凌冽,显出了似在极力忍耐的不适与怪异。
他终归不是自己的叔叔,更不是自己的父辈。
甄媱君心头跳得生猛,公事上碰过再惊心的,也不曾似现下这样慌张,读过的书,清楚的理,此刻竟统统派不上用场,见被他愈捏愈紧,只好使出十分气力缩回手腕,嘴巴一张,不晓得说甚么好,惟又是呼了一声:“叔叔。”
这一声下来,反倒是激起了兀良合真埋积心底的说不得的困恼,手一扬,连着她整条臂儿也是带着抓起来,声音添了两分寒,在这惟二人相处的书室之内,格外叫人发冷:“我从来没准许你叫我叔叔。”
甄媱君由他身子前倾,迫近两寸,笃定毕,轻道:“可娘临走前,要媱君时刻尊称一声叔叔的。”
宛如飞来一卷飓风,生生将兀良合真一腔脱轨心意吹得干啦干净,将她手腕慢慢松了开去,坐直了身子,恢复先前形状。甄媱君不好立时离去,却再不敢坐在他手边,退了几步,拣了一张离那书案数步之遥的卷草纹藤心圈椅内坐下,搓了一搓甫才被他抓得有些疼的腕子,开了口:“媱君尚不虑成婚之事,一来父母不曾回来,二来刚入理察院不多时。”
这番话稍事打破一室尴尬,兀良合真到底是经了年岁历练的人,见她且能稳得住,也装作当先前那一幕不存在,将半卷的袖口扯下来,整了一整,口上漫不经心:“你娘在你这个年龄时,已是嫁了人,也添了孩儿,我甚么都不怕,惟怕将你耽搁了,辜负了你娘的嘱托。”
甄媱君眼睫一抖,悄悄瞧了一番兀良合真的脸色,道:“我娘时运高,能早早遇到个能够甘愿托付终生的男子,我现下既还不曾碰到,何必又急着将自己塞出去。”
这话不动声色地将兀良合真的热忱又是扑淡了一层。与这少女相处了好几年岁月,也不晓得自哪一日起,她这心思是愈发地见长。
兀良合真道:“你外表精里精怪;犹是个混里混气儿的性,你娘亲看似不吭气儿,看中的人拿定好的事情,却是比你要坚决得多。我就怕你自个儿不上心,拖到最后,反倒误了自己。”
这些年国公府的传言,甄媱君岂能听不进耳,如今见得那纸上的字,听得面前人左边一个你娘,右边又是一个你娘,已是愈发的清晰,只料不到这看似孔武得近乎粗悍的中年男子,后院已是姬妾环绕,儿女成群,犹是记挂着这辈子都再不可能得到的人。
他往日待自己的一举一动,一笑一语,之前并不曾有甚么察觉,现下忆起,才惊觉原是带了几分绝非长辈对待小辈的复杂,难怪乌兰图雅与那赛罕都说自个儿懵然不察,连素不相识的云纤都看得出来自己并不曾历经过男女之事,旁人通透,惟独自己是个傻子,亏自己还去考甚么女科,作甚么学问,落在自己头上的事情,却是一直瞧不明白,想来不觉迟疑几分,道:“娘是娘,可媱君是媱君。”
停了一停,毕竟沉不住,想要快些打消他心思,又补上一句:“叔叔心意与恩德,媱君铭记。若是叔叔觉媱君不成器,讨人厌,媱君便搬出国公府去,不再惹叔叔的嫌,总归媱君已不是个小孩儿,日常琐事自个儿都能操持,朝廷对上都官员又设了官舍……”话不说完,已被一股气力直直拉了过去,仿佛那一边有个极大的吸力一般,待得甄媱君悟过来,已是跌了兀良合真腿上,脑袋恰恰顶了他胸口。
摔坐下去与他肌肤相抵的那一刹,甄媱君心头有憋了半晌的声音响起:完了,摊上事了,摊上大事了。
也不晓得这一方胸腔是甚么做的,恁的坚硬,顿觉额上起了一个大包,眼前冒了金星,隔了半会儿,才是醒过神,甫欲起身,却被他压了下去,只听他道:“我养你养了这样大,如今翅膀长硬了,考取了功名,懂得自力更生了,就要搬出去……小媱君啊,这便是你对我的回报?”
回报,可再如何,也不是他想要的那种回报。
甄媱君好容易撑了脸,正望了他。他虽不曾有半点怒气,眼内却尽是深究,她呆了一呆,就算是惹怒他,也偏只好讲出心声:“我只晓得我母亲欠下的情债,不该由我来还。”
还不及等他反应,书房外咚咚敲门声疾呼而来,兀良合真仅将甄媱君困在腿上,并不应声,一只长臂反愈环愈曲,逼得甄媱君只得生生将半边身子蜷成了虾米。
那门外之人半晌不曾听到里头声响,竟是愈敲愈大,近似擂鼓一般,密集如雨,生将这入了夜的静谧击溃了去,恨不得连别院的人都欲惊动了来。
兀良合真脸上终究生了躁色,手臂一松,扬声不耐:“是哪个不知死活的?”
甄媱君连忙跳下去,外头不曾半点迟疑,飞快传来朗朗回声:“额祈格,是我。”
甄媱君一听那声音,如临大赦,奔至门前拔了闩锁。
门口这人,正是已在外头站了半天,被夜风刮得发梢都翻起来了的卫昶,手上拎着个照明灯笼,灯火一荡一动,弄得半张脸明暗不定,眼瞳阴阴沉沉,格外像个无甚表情的吊死鬼。




、10竹马青梅羞颜未开

卫昶幼时随母,个头不高,又很有几分婴儿肿胖,长到十岁,还像一坨没捏匀称的年糕,走起路来,身子直朝一边儿斜,腮肉连晃且荡,说话还带喘,因生母姓朱,一群兄姊们还嘲笑着跟他取了个猪腩弟的诨号,除了一对肖似父亲的褐眸仁颇是精致,用甄媱君的话是看一眼都觉得油腻。
约莫再过三两年,卫昶才是抽了条子,仿佛一夕之间猛窜个头,比甄媱君犹要高出两个脑袋,好歹算是扬眉吐气了。因有一半中原血统,体格如北地男子一般修如茂竹,却又生得颀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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