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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刹-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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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你什么事?”梵刚可是看着她长大的,她屁股翘一下,他都知道她想做什么。哼,他才不上当!
  见他没中计,梵静挑挑眉,一脸“你行”的表情。“不管,反正你回来时、记得把俞姐姐带回来就是。”
  梵刚没答应她,只是以眼尾余光瞥了一言不发的翠河一记。
  转过身,他淡淡地说:“走吧!”这话他是说给翠河听的。
  翠河与梵静交换了一个眼色,沉默地尾随着梵刚而去。
  目送着他们两人疏远的背影,梵静不放心地又嚷嚷两句:“大哥,记住我的话呀!”
  梵刚没理她,甚至充耳不闻。
  唉,“头脑简单”的梵静,哪知道这根本就不是他带不带她回来的问题、而是她是否心甘情愿跟他回来……
  也许是因为昨夜在寨里闹了个大别扭,一路上梵刚几乎是不跟她交谈的。
  他一语不发、翠河也不敢多说、多问,只是安静地跟着他身后跑。
  梵刚走惯了山路,脚程极快,就算是已经磨练得不像一般女子那样娇弱的翠河,也跟得有点勉强。
  可她不认输,也不肯开口要求他放慢脚步。她知道他想刁难她,但越是那样,她就越不肯示弱。
  忽高忽低的山径走起来真是会要她的命,想她要上山找寻杀手谷、也费了两天时间。
  梵刚是个习武之人,又常年累月地在山上走动,因此走起山路可说是不息不喘、轻而易举;就因为这样,翠河渐渐地离了他一段距离。
  望着他高大的背影轻松自在地走在前头,翠河忍不住心里已犯起嘀咕……
  梵静用无趣冷淡来形容他,那可真是“谦虚”了,像他这种人简直就像是恶鬼来投胎似的无情冷酷。
  出对,他外号就叫“罗剎”嘛!想也知道温和不到哪里去,是她傻,居然还对他有所期待。
  大概是心里在嘀咕,一个闪神,她就被脚下一条窜出地面的树根绊了个正着——
  “唉呀!”她惊叫一声,整个人已仆倒在地上,弄得一身尘。
  把衣服弄脏了不打紧,最气人的是……她摔得好疼啊!
  正想自己爬起来,一只强劲有力的手忽地伸了过来,把将她提起。
  她抬起眼,只见梵刚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她跟前。
  “歇歇吧!”他淡淡地说。
  看她满身是汗,气喘吁吁,一副已经快不行的可磷模样,他总算是良心发现了。
  “不必。”她不领情。
  “你行吗?”他捏着她的手腕,想等她站好。
  翠河淡漠、客套地瞄了他一记,“你行我就行。”说着,她就想拽开他的手。
  就这么一拽,梵刚注意到她手腕上的瘀青。“你的手……”蓦地,他惊觉到好像是自己的杰作。
  昨晚他那么掐着她的手,想必是伤了她吧?想着,他不禁心生歉疚。
  翠河甩脱了他,别过头去。“没事。”
  “是我弄的?”他问  。
  “是又怎样?”她没好气地白他一眼,语带挑衅地说:“你有罪恶感吗?”
  梵刚好歹也是三十几岁人,当然是不想跟她一般计较。虽说她像是故意找架吵,但他却是文风不动,泰然自若。
  “这一路,你都打算这么跟我斗?”
  “是你自找的。”她瞪着他,不服气地道:“你不也对我视若无睹,不理不睬?”
  不知道是谁一路上装冷酷,耍个性喔?还怪她?
  他顿了顿,蹙眉笑叹,“我只是不知道跟你说什么,再说……我们好像也没必要互相了解,不是吗?”
  有什么好了解的?反正她不是跟谁都行吗?只要能帮她报仇,猫三狗四都能要她身子。
  翠河一震。
  不需要互相了解?是啊!在他眼里,她不过是他唾手可得的酬劳、待他帮她报了仇,她就是他的了。
  若他昨天说的话都是真的,那么他们确实是不需要互相了解,因为他根本不想留着她,他只是想……想睡睡她。
  想来可悲,她在他心里就只是那样
  !
  梵静说他若不是对她有好感,就不会答应她的条件;可是依她看、他对她根本就视如无物。
  “你说的对。”她挑挑眉头,冷笑地啾着他,“反正我们是相互利用的互惠关系,你给我我要的,我就给你你要的。”
  话罢,她挣开了他,径自往前走去。
  梵刚闷闷地看着她娇柔纤细的身影,不觉又是懊恼。
  这一路上,他们还有好些时候要相处,难道真要搞得像万代世仇?他心里明明就不是那么想,为什么一出口就是那么伤感情?
  他是怎么了?一碰上她,他就变得阴阳怪气了?
  想着,他沉沉一叹,却连他自已都不自觉
  连着几天的兼程赶路,他们终于到了阳直“今太原”。
  可也就因为兼程奔波,不堪疲惫的翠河就这么地受了风寒。
  翠河不知道自己染了风寒,只以为是疲惫所致,为了逞强,也没有跟同行的梵刚提起。
  掌灯时分,他们来到阳直城外,梵刚这才注意到她脸色不对。
  这一路看她双颊排红,他以为她是走得太累、太喘才会涨红着脸,可是现在看她又觉不像是那么一回事。
  她脸红通通地,眼神也有点涣散,走起路来就像是坟堆里爬出来的五不全尸骨般懒散。
  “俞翠河,”他啾着她,不觉皱起眉头,“你是怎么了?”
  她懒懒地睇了他一记,没有余力跟他唇枪舌剑地顶上半句。
  她已经撑了好久、好久,现在的她眼前是模糊的;她只听见他的声音,却觑不清他脸上是什么表情。
  见她理都不理他,他也觉纳闷。平时,她不是都会聊胜于无地回他几句吗?今儿个是怎么了?舌头被猫叼走啦?
  “俞翠河?”他又叫她。
  “嗯?”她勉强地眨眨眼睛,想更仔细地看清他。
  她身子一倾,整个人重心不稳,跌跌撞撞地倒进了他怀里。
  这么一触碰,他惊觉她身上是烫的!
  “你全身热呼呼的!”他扶着几乎快站不住的她,焦急地说。
  “是……是吗?”她恍惚地响应着他,两只眼睛已经再也张不开了,身子一瘫,她昏厥过去。
  梵刚及时将她拦腰抱起,加快脚步地进了阳直城。
  熊熊烈焰中,翠河孤身一人地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蓦地,火焰里出现了她爹娘及弟弟的脸孔,她娘泪流满面地伸手召唤着她:“翠河,翠河……”
  “娘!”她想冲进火海里去拉她娘亲一把,无奈熊熊的大火却像要将所有人吞噬般可怕。
  她看不见眼前有什么东西,只见着一片血海。
  待她重新看见东西,却发现自己正蜷着身子,躲在幽黑的地窖里。
  “娘?娘……”她在黑暗中声声叫唤着娘亲。
  许久,她一个人惊惧地躲在幽暗狭窄的地窖中,什么声音也没有,什么人也没有……
  她不知道自己何时才会被发现,不知道这劫难什么时候会过去,只能偷偷地在黑暗中哭泣。
  “翠河……”突然在幽黑的空间里,她瞥见娘亲鲜血满面的骇人脸孔。
  “娘!”她惊恐地大叫。伸出手,她想抓着她娘,可她娘亲却挣开了她。
  “进去,进去……”在她自己的哭声中,她听见娘亲苦苦哀求她进去的声音。
  “不!”她凄厉地大叫,再也忍不住地放声而哭,“不要!娘……”
  “娘、娘!不……别走,别丢下翠河……不要——!”她伸出双手在黑暗中挥舞,只想抓到一点依靠证明她的存在,证明她还活着……
  “俞翠河,翠河。”在黑暗中,翠河听见一记焦虑担忧的低沉声音。
  “娘,娘……”她想从黑暗中挣扎而出,可是她一点力气都没有。
  “翠河……”那低沉的声音又传来,像是在担心着她似的。
  那是谁的声音?不是她娘亲、不是她爹,也不是她弟弟……是谁?是谁在叫她?
  “醒醒,俞翠河…”那声音又一次传来。
  这一回,她感觉到有只手正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像是要将地从那无边无际的黑暗恐慌中救出似的。
  她牢牢地抓住那只大手,倏地从深沉的黑暗中脱困而山。
  隐隐地,她见到一丝光亮,但她还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娘?娘……”她眨眨疲倦的双眼,视线还十分涣散。
  “醒醒。”梵刚坐在床沿,紧紧地拉住了她的手。
  有那么一刻,他觉得她好像在梦中几乎要被扯走了似的。
  她作了什么可怕的梦?梦见两年前的那桩惨事吗?
  “没事了。”他将她突然挣扎起来的身躯揽在怀中,紧紧地像是怕她会因为挣扎而伤了自己。
  翠河睁大了眼睛,神情却是极度惊恐地。
  她怔愣地呆视着前方,满脸是伤心惊惧的泪水。“娘……”她神情绝望地喃喃自语,然后再也说不出话来。
  梵刚将她拥在怀里,心是揪紧的。想这两年来,她一定经常在这样的恶梦中独自惊醒哭泣吧?
  她像是惊吓过度呆愕了许久,那薄弱的身子还是在颤抖。
  “没事了……”他将她的头扣在自己颈窝里,轻轻地抚摸着她有点凌乱的发丝。
  不晓得是发烧出汗,还是吓到出汗,他发觉她的衣服有点湿。“好了、你醒了。”
  翠河在他温暖的怀抱中渐惭地回复了意识,这才发现她还醒着、还活着。
  “你作恶梦了?”他轻声地问。
  “我在哪里?”她虚弱地问。
  “客栈。”他说,“你受了风寒昏了,我已经叫大夫来过,他要你歇息两、三日……”
  “不,”她急欲挣开他,“我要报仇,我……我不能在这儿!”
  “你真是……”他气恼又心疼地抓着她,“你现在能做什么?站都站不稳了……”
  “我……”想起刚才梦里所见,翠河不禁一阵鼻酸,眼泪再度淌落。
  “我梦见我娘了……”
  “嗯。”他把她拥在怀中,而她也虚弱地靠在他胸膛里。“我知道。”
  翠河无助地靠着他,心里却得到了不曾有过的平静及安心。
  这两年来,她一直过着极不安稳、极其恐慌的生活,每当午夜梦回,她总让那可怕的梦给吓得一身冷汗。
  她没有任何可以依靠哭诉的人,一直都是她自己一个。
  可是今天,她多么庆幸她身边有着一个梵刚;虽然以他们之前的那么多“过节”来说,她现在应该一把推开他……
  但,她多么庆幸他是这样紧紧的圈抱着她。
  没有什么矜持、没有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没有那些个规矩包袱……她就是想靠在他胸膛里,因为这是她难得享受到的安心及稳妥。
  “盗贼来的时候,我娘为保我贞节,苦苦求我躲入地窖……”她语气平淡却充满着哀伤沉郁,“我不肯,我娘她……她还跪着求我……”说着,两行清泪又潸然而落  。
  梵刚挪动身子,自她身后轻揽住她。
  她脸上的泪水滴淌在他手背上,烫得他揪心。她的无助牵引出他心底的无限柔情,他从不知道自己的心也会有这么柔软的一刻。
  刀口舐血的日子,他一直过惯了。他以为自己再也没有情绪激动、心湖澎湃的机会,但她却软化了他。
  他想抱着她、安慰她、保护她、疼惜她,像她这样的女人应该是幸福无忧的。
  “有时,我恨透了我这张脸……”翠河凄然地说道:“要不是我,俞家就不会惹上江均这种恶贼!”
  “不是你的错。”他低声在她耳边说着。
  “不,就是我……”她流下眼泪,“要是我早早嫁……”她差点要说出自己已许配夫家之事,但话到嘴边,她就打住了。
  不行,她不能让梵刚知道她早已许过夫家的事,要是他知道了,会不会就因此而不帮她了?
  虽然她跟王家君毅大哥之间还是清清白白,但若梵刚不那么想呢?要是梵刚质疑她已非清白身子,那她还能找谁来帮她?
  她不能再拖下去了,这两年来,梵刚可是唯一接下她这桩买卖的人啊!
  梵刚觉得她话说了一半,低声地问:“你怎么了?”
  她摇摇头,没有回答。须臾,她淡淡地说:“梵刚,谢谢你。”
  “唔。”他撤唇笑。
  她就着他结实的臂膀,将脸轻轻地一靠,像只向主子撒娇的猫儿似的。
  “你累吗?”他问。
  “嗯。”她虚弱地点点头。
  梵刚移开她的肩膀,“那你睡,我就在长椅子那边……”
  “不,”她急忙道,像是怕失去依靠地抓着他,“我不想睡了,你可以陪我吗?”
  他微怔,因为她是第一次用这种软软的声调对他说话。
  生了一场病、作了一场恶梦,就让她变了吗?那他还真忍不住要“残忍”地希望她经常生病、经常发恶梦了。
  “今天就好,”她声线虚弱而娇柔,“让我做个软弱的女人……”
  霎时,梵刚只觉心弦一紧,突然说不出话来。
  他忍不住激动地抱住她,紧紧地、牢牢地……
  第五章
  清晨,翠河自睡梦中醒来,脑子有点混沌,却好像隐隐记得什么。
  虽说她发着烧,神志是极度不清醒的,但昨晚发生的事,她还是有着若有似无的记忆……
  她记得他的温柔,可她能依赖他的温柔吗?
  在她上恒山找杀手之前,本是打定以自己的贞洁换得复仇雪恨的机会,根本不会有任何期盼及感情的。
  她利用杀手做为她诛杀仇人的工具,也倚仗自己的姿色及身体成为最有利的诱因;一切……都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不需要任何的感情……
  甚至,她还曾经打算在事成之后便自尽以保贞节。但如今……她竟因他而犹豫了。
  他跟她原本所想象的不同。他不是寻常草莽武夫,更不像是嗜血好斗的杀手,他跟她所预设的完全不同……
  他沉默、他孤绝、他冷傲、他内敛、他深沉,他是那么让人动心的男人。
  从她第一眼见到他,她就知道他在她心里的不同。虽然她一直不肯承认这个事实,但她心里其实比谁都清楚。
  只是……她对他有所期待吗?
  他曾经说过他不缺女人、也曾经说过待他得到她便将她“送人”,他对待她的态度不像是爱,即使他眼底经常出现一种奇异的光采
  !
  他究竟想怎样?当他接近她、碰触她,甚至可以说是侵犯她的时候,他心里盘算的到底是什么?
  是对她有所渴求,抑或只是霸道的、本能的掠夺?
  想起来,她就觉得罪过。如今大仇未报,她竟已经因为儿女私情而心神不宁,这样的她如何对得起俞家二十余口的性命?
  不该想的、不该想的!现在她唯一该惦记的是杀了江均,至于其它的事都已经不重要。
  她还是应该走回原点,回到遇上梵刚之前的“俞翠河”,那个一心想诛杀仇人、复仇雪恨的俞翠河。
  她在心里如此坚定地忖着——
  经过了那晚之后、梵刚对她不再是冷眼相对。虽说也不到热情对待的地步,但总算是有问有答,态度软化。
  她不敢对他这种改变有所期待,因为她已经打定将复仇之事搁在前头,而其它的……日后再想。
  几天的奔波,他们终于到了安阳的近郊。
  自从两年前她自那场灾难中劫后余生后,便逃离了安阳,过者极度不安稳的飘泊生活。之所以远远地离开安阳,是怕遭江均毒手,也是为了留得一条残命报仇雪恨。
  两年来,这是她第一次“靠近”她出生的地方……
  为免入城后被熟识的人认出而计划告吹,她早早便换穿上男装避人耳目。
  远远地望着城门,翠河竟有点却步。
  “你怕?”他发现了她脸上那犹豫挣扎的神色。
  翠河怔愣一下,幽幽恻恻地说:“不是,只是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就像作了一场梦?”他睇着她。
  “如果只是一场恶梦还好……”她眉心深锁,眼底竟满浓浓的哀伤。
  “悲哀的是一切都是发生过的事实,就像是昨天才发生似的熟悉深刻。”
  梵刚凝睇着她略略悲情的侧脸,没有说话。
  久久,他陪着她远远望着安阳,像是要等她做好心理准备才进城似的。
  突然,翠河深沉地一叹,“我们走吧!”她说。
  梵刚望着她,淡淡地问:“你可以了?”
  “嗯。”她点头,“可以了。”
  他没啰嗦,迈开大步地朝安阳前进。
  翠河望着他挺拔、值得信赖依靠的高大背影,快步地跟上了他。
  睽违两年的安阳城并没有多大的改变,只是百姓黎民脸上那忧悒的神色越来越深了。
  文帝的德政贤明到了炀帝时,已经全然不复见。炀帝荒淫无道、耽溺声色,简直就是将百姓苍生推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人民苦不堪言,却无力改变一切,那种无奈及忧愤的心情完完全全地写在他们的脸上及眼底。
  翠河原本还担心被熟人认出而压低着脸、战战兢兢,但后来她发现,根本就没人认得出她。
  也许是因为人人忧心自危,已无余心余力再去观察他人,也或者俞家两年的发生的惨事,早已被人们所淡忘。
  也是,在这种人人自顾不暇的时代里,死个二十几口人又算得了什么?
  “梵刚,”翠河低声地,“我想回家看看。”
  梵刚睇着她,没有犹豫考虑地,“你带路便是。”
  翠河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旋即迈开步伐往前走去。
  踏上熟悉的道路,她一步一步地接近了因为历经烧杀,而破损不堪的俞家宅院。
  俞家位于城西一处幽静处,当年就已经是人车罕至之处,而今在发生过惨案后,更是阒静如鬼域般。
  虽说天色未暗,但因为附近未有人至,所以更显得昏暗沉寂;宅子的外观还隐隐可见,深锁而破旧的大门摇摇晃晃地,像是风一吹就会掉落似的。
  见到自己出生并成长的地方如今人事全非,翠河不禁悲从中来,两年前的惨痛回忆一瞬间又袭上了她强自坚毅的心头……
  蓦地,她发现自己的眼眶湿了
  !
  看着眼前残破的景象,再兜上她先前告诉他的事情经过,虽未历其境的梵刚还是可以想见当时的惨绝人寰。他的心倏地一紧。
  他转头睇着身边已经湿了眼眶的她,不禁沉吟了一下。
  突然,他轻揽住她的腰,轻松地一跃便跳过墙去。
  翠河都还来不及惊呼,人就已经进入了墙内
  !
  她知道梵刚是想让她再重温一下旧梦,只是人事全非,哪还有旧梦可言?﹒
  她踩着悲伤而迟疑的脚步,步步地进入残破的厅中。
  焦黑的梁柱、浓浓的霉腐味、横纵交织的蜘蛛网、毁损殆尽的家俬……
  这里曾是她每天出入的地方,而今却变了模样。
  凭着深刻的记忆,她在破损颓圯的宅子里寻找往日的痕迹!
  到了她从前住的房间,她才发现她的房间虽然脏污,却还完好如初。
  看她望着这个房间的神情,梵刚感觉她对这是熟悉的、有感情的。“你的闺房?”
  她微怔,“嗯。”她发现他其实是个挺细腻的人,也许是杀手的敏锐让他更能洞察一些细微之事吧?
  “没怎么破坏,”他掠过她走了进去,“整理整理还是可以住人的。”他说。
  翠河还没明白他话中含义之际,他已经转过头来望着她,“不如我们就在这儿落脚吧!”
  “在这里?”她一愣。
  他点头,一脸严谨地,“这儿荒废已久,附近又少有人走动,如果住在这儿一定不会引起注意。”
  “你是说真的?”她难以相信他居然愿意住在这种发生过惨案,又已经破旧不堪的废墟里。
  他微微蹙起浓眉地啾着她,“你把房间整理一下,我出去打些贩菜,顺便打听一下江均的事情。”说完,他即背身离去。
  凝望着他高大的背影消失在房门口,翠河心里空空地、脑袋也空空地——
  不久,梵刚带着饭菜回来,而翠河也已经整理好房间。
  一进门,他就将饭菜张罗在桌上,“先吃了吧!”说着,他径自坐了下来。
  “你……”她挨着桌边坐下,试探地问:“有打听到什么吗?”
  梵刚睇了她一记,“你急?”才刚到,她就迫不及待地想对江均下手?
  “不是……”她摇头,讷讷地。
  “先祭了五脏庙再说吧!”他出去打菜时当然也顺便打听了江均的事,只是现在不急着谈这件事。
  吃饭就是吃饭,他义父在饭桌上是绝对不谈买卖的。跟了他义父这么多年,他当然也学到了这一点。
  看他一副不想讲的模样,翠河也只有乖乖地坐下把饭吃完。
  填饱肚子,梵刚这才闲闲地提起他刚才打听来的事情。
  “这儿的百姓似乎都非常痛恨江均,不过大家提起他时还是战战兢兢、小心翼翼,依我看……他在这儿的势力还是有的。”他说。
  初时,江均是倚仗着自己乃越国公之远亲而恃势欺人、鱼肉百姓;杨素当上宰相后,他就更是变本加厉、无恶不作。
  不过如今杨素已死,他嚣张的行径似有收敛。
  “听店小二说江均喜欢上船寻欢,几乎天天都往船楼上跑。”他续道。
  “狗改不了吃屎!”翠河闻言,不屑地一啐。
  江均性好渔色,甚至只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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