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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贵妃-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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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噢——你的话引起我的感慨,我的遭受,无处可诉的!
  玉环,被你一提头,我也有牢骚要发了!“皇帝行近她,双手按在她的肩上,微吁:”好了,我暂时不发牢骚,听你的!告诉我,你为了什么?“
  她是一时意气,听了皇帝一席话,淆惑了,她不以为皇帝会有不如意的事,居然脱口而出:“你也有牢骚?”
  皇帝哦了一声,松开手,徐徐地在她身边坐下,再说:“我的牢骚多着哩,可是,我不能向人说的,一个皇帝的不如意事,并不比平常人少,好了,不谈我的事,如果我一说开头,会象漕渠的水闸放水,流个不停。”他自我一笑,接下去:“所以,我的事还是不说的好,你呢?”
  她的意志一松弛,此时已集中不起来了,对皇帝的询问,只扬扬眉毛,没有说。
  “玉环,有什么事使你不遂心?对我——”他又搓搓手,“我有什么事使你不快的呢?应该没有啊!”
  “怎么会没有?”她的不满又恢复了一些,“一早就找人来,偷偷摸摸地,哼——”
  “玉环,不是我愿意偷偷摸摸,让玉真公主来接你,面子上好看些,而且,我想留你——”
  “掩耳盗铃!”她说,以双手掩住自己的耳朵。
  皇帝很佻巧,倏地转身,把架上一只叫唤侍女的铃送到她面前,这一个快速和配合的动作,把杨玉环惹笑了,她接过铃,猛力地用木槌打了几下。
  屋外的侍女两人,分左右而入。
  皇帝很会应付场面,正经地向侍女说:“弄些小食来,午餐,设在含珠殿!”
  侍女走出之后,大唐皇帝向强自抑笑装作正经的杨玉环伸了一下舌头——然后,也笑了出来。
  皇帝的装腔作势既自然又洒脱,但看到全部过程的人却另有一种感应,杨玉环想到戏台上的演员的做作,也想到刚才由掩耳盗铃一语而起的种种,每一个人在意念转换中总有弛放的时候,如她弛放了,完全地忘情一切,她的双手握了拳,倾身向前,打落在皇帝的双肩上,在忍笑的气呃中说不出话来,而大唐皇帝,顺势将投怀的人抱住了。
  她不会挣扎的,她和他早已有了两性间的实际,拥抱,平常得很,她松散地在皇帝怀抱中喘气和调匀自己的呼吸,其间,皇帝还吻了她。
  “你这人——噢!”她摇摇头,恨恼在一瞬间飘散,笑着接下去说:“皇帝富有四海,呵——我佩服你,我才说掩耳盗铃,你手脚快,才思敏,立刻取过一只铃,噢,皇帝——”
  他摩挲她的面颊,轻悄地说:“你虽然掩上耳朵,我的铃却是自己的,并非盗来!”
  她仍然散漫地伏在他的怀中,然后,她说:“总而言之,你狡滑,也很够坏的!”
  “这不能用一个坏字来形容,只是机变而已,从取铃到打响了铃,我只能如此,否则,多么不如意思?”
  她的怒气已消散,皇帝取了清酒,让怀中的人饮了一口,接着自己也饮一口。
  她徐徐地自皇帝怀中脱出,坐好,以手抿按发鬓。
  皇帝看着,也伸手相助,一面说:“不妨事,由此地到含珠殿,不会有外人看到!”
  她停了手,一丝潜在的惆怅自心灵深处泛起,她想到自己和皇帝之间的偷情,内侍、侍女看到的有不少,知道这件事的人也有不少,这多么可羞,她想到市井中人说奸夫淫妇,那话虽然粗俗,但用在皇帝和自己身上,又有什么不可以和不恰当呢?
  这是恍忽间的意念流转,但由于这已不是第一次了,意念上的羞涩感极为薄弱。
  在饮了几杯清酒后,侍女已送入小食,并且报告含珠殿那边已经准备好了。
  杨玉环不知道含珠殿,她问了。
  “这是在御汤泉的东边,温泉自含珠殿一条水道喷入御汤泉,那个喷水口,是玉石雕成的龙,龙口内含珠,汤泉自两边流出——哦,你没见过,现在先去看看!”
  杨玉环知道骊山行宫有好多处汤泉,而称为御汤泉的,理论上归皇帝专用。她自然不会有机会看到,不过,她相信,皇帝宠爱的妃嫔,也可能得入御汤泉的。
  她不大高兴在室内闲谈和亲昵,皇帝提议,便立刻同意。
  于是,他们缓缓地出了暖室,皇帝可能为了表示自己的身体壮健,他不走内甬道,而取苑路。
  十月,虽然不是长安最冷的日子,但初冬的寒风也很劲,只是,他们都不在意——室内的温暖,也是使他们能抵受风寒的原因。
  有四名内侍在皇帝之前二三十步处,后面,也该有四名内侍相随的,可是,皇帝略不在意,他携着杨玉环的手而行,指点苑路上的陈设,他告知玉环,这条路和含珠殿,都是十年间修的。
  这是一条精致的白石甬道,两边,有石柱、朱栏,栏外,是一列冬青树,稍远处的圃中,有一对驯鹿……
  于是,他们进入了小巧但华丽非常的含珠殿,他们由正面殿门入的,看不到温泉。
  皇帝引她越过正殿而到后殿,出廊,她看到耸起的屋宇,是凹字形的,中间缺入处,便是汤池殿,她估计,两边的屋宇才是住人的。而三面的屋宇,和温泉室之间的距离,各有两丈以上,但都有廊相通。
  杨玉环估计,汤池有一丈六七尺长,一丈二三尺阔,成长方形,有梯级下水,水池旁边,有扶手,水池中,有小巧的柱台,也围上栏杆;池的左右,有封闭着的房间,她无法看到内容,猜想那会是更衣室。
  当她看罢随皇帝转身时,皇帝作了一个手势,温汤池所在的房屋的长窗,齐整地关闭了。
  窗户关闭时很有规律,杨玉环为此回望和询问。
  “此地,每四扇长窗有一个铜杆,操纵窗户的上下,你没看到,窗户都是上下式,又是向外开的!”
  “哦——”她点点头,从自己的家而想到了皇帝的奢华,今天所见,是宫宇的另一种工巧和华丽。
  大唐皇帝和杨玉环在后殿的中央阁子吃午饭,有四名乐伎在阁外的左右奏乐,那是宫中的内乐伎,造诣不高,平时侍皇帝吃饭是八人演奏的,但今天只用了四人,且全为弦乐,看来,这不过是点缀而已。
  在吃饭的中间,皇帝技巧地赐杨玉环在御温汤池中出浴。
  她对这个池极为爱好,但也看出这当然是皇帝专用的,她低问:“我可以吗?这是皇帝御池——”
  “是我的御池,在今天之前,除我之外,无人曾浸身在此池中,但是,你总是可以的,无论什么,你都可以!”
  她睨了他一眼,不曾再说。
  饭后,皇帝伴了她到右边的屋宇,嘱咐侍女服侍她入浴温汤,他向玉环说:“这一池是最好的水,你不妨多在水中浸浸,我饭后休息一下,你上来时,他们自然会叫我的。”
  她有入温泉的欲望,但是,她又有些胆怯——宫廷中有许多规矩,她和皇帝偷情的来往,把这些规矩破坏了,但那是和皇帝在一起,现在去入浴,是单独的,她不知规矩如何,但又不好意思询问。
  于是,两名侍女引她到池边的房间,这房间,好象分隔了三间或四间,外间,有两名侍女跪迎,陪她来的侍女退到户外,那两名侍女关上门,为她除了外衣,再引她入左首的屋子——一间很暖的屋子。
  两名侍女再为杨玉环除了衣服,她有羞涩感,可是,她不能有反应,连亵衣,内袜都除尽了,侍女用一幅麻质的大巾披在她的身上,再引她进一道门。门内,是两名穿了似肚兜一样的衣服的女子。有三人,她想,那是服侍沐浴的人吧!
  这三人引入杨玉环,去了披在她身上的大巾,用温水浇淋在她身上——她愕异,她想,不是入池沐浴的?
  自然,她不方便询问,到了这地方,只能由人们摆布了。
  这三人,缓缓地用瓢取温水,浇淋在她的身上,一人,用了一幅绢,将她的长发包紧,然后,她们扶了她斜躺在一张有垫的石床上,石床本身也是温热热的。
  于是,两名侍浴的侍女轻轻地为她沐浴,用一种有香味的水涂在她身上,再用钝口的玉刀轻刮,另一名侍女,以双手为她按摩——很舒服,她想:“这是神仙般的享受啊,骊山诸王宅虽然也引有温泉,但和此地完全不同。”
  在按摩中,不断地有温水浇淋在她身上,水越来越热,但逐渐的加热,只使感到舒服而没有不能承受之感。这样的沐浴,耗去了一刻工夫吧?
  她的双足,被包裹在热巾中,经常有热水浇淋,然后,一名侍女为她修剪和磨齐了脚趾甲。
  她以为温泉赐浴已毕——但是,当她被扶起时,一道向内的门开了。她们扶着她出去,经过一道短短的过道,有些些冷空气进入,使她一爽。可是,接着又有一道门开启——玲珑精致的长方形浴池便在她的眼下,侍女只扶送她到下阶的栏杆边,告诉她,这是侍浴女所能到达的界限,她们又告诉她,在池中多浸浸,可以去病延年,同时,她们又指点她可以在池中游乐,事毕,可以拉动任何一条线绳,就有铃声,她们会再来服侍。
  说完,这些人退出,门也随之关上了。
  杨玉环独自一人,先有些心怯,渐渐,她自然了,看周围,光线自四周近屋顶部分的明角窗透入。刚才所见的长窗都已关上,那些窗,也能透光,但内外自然是不能看见的,她欣然,一步步地踏入温汤池。
  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在一个大池中嬉水,一切的心事都放开了。她在齐胸的水中沿边走,再探索着向中央。中央,水也不深,不会使人淹死在水中的。如此,她更加放心了,想到幼年时夏季在行旅中,看到路边的水塘中孩子们游泳,双足打起水花——她以双手紧捏着中央柱外的玉栏,尝试着双足打水,她试了四五次才能使身体半浮而打起水花。
  水的温度逐渐增高,但这一池温泉澄清,而且没有蒸气,她奇怪着,不过,她不去深究,她完全地被吸引了。再摸索到龙头附近,看到水中有一倾斜的玉床,她躺在上面,头与颈项在水之外,但水中的身体却会浮漾,躺不平实,起初,她有些怕,渐渐,她伸出一手,捏住旁边的栏杆,本身有了安全感,而且觉得很舒适。她合上眼皮,时时伸屈双腿而打水。
  时间逐渐使她习惯在一个大池的水中。由于屋内没有人在,她也自在得多,稍后,她在玉石的床上站起,看自己的躯体——许多人称赞她着了衣服时的美丽,而她,在有机会裎裸时,会欣赏自己不着衣服时的躯体的匀称美。
  一般生育过孩子的妇人,肌肉骨骼都会松弛,而她绝不,她至今仍是紧密结实的,她的小腹只稍为比未嫁前隆腴一些,皮肤绝无纹痕。她在直立着自我欣赏,觉得小腹稍为肥腴一些,与内身更加相称。
  在寿王邸,有时,入浴后,她会对着铜镜自照,但寿王的宅邸无论在洛阳、长安、城内、骊山,都没有如含珠殿现在所处那样好的环境,容她伸舒自如。她以目光搜索,希望能发现镜子,但是,没有!
  在自我欣赏中,她又把自己浸入温泉——人们说在温泉水中浸着,能使人延年益寿,不会生疮,也能使皮肤柔滑,在她的年纪,对延年益寿这一项是没有兴趣的,但是,对滋润皮肤,却看得很重!
  就在她嬉之不已之时,忽然,另外一头门户有声响,她本能地以双手放向胸前。但又立刻放下,她想到侍浴女——自己在仪态上不能作出外行相。
  在门响之后,有一个如磐的响音,她问:“谁?”
  “玉环,你在水中要泡多久啊?”是皇帝的声音。
  她一惊,本能地啊了一声,脱口说出:“你,你在偷窥——”说时,她的身体蹲入水中,让水淹到胸前,然后,注意声音传来的地方,那道发出声音的门,并未开启,但已隙开一条极为微小的缝,可以断定,不能从此偷窥,此外,她又无从发现甚么空隙。
  皇帝没理会偷窥一语,只笑嘻嘻地接着说:“可以上来了,你在水中泡着有半个时辰了吧?”
  她嬉水,自我欣赏,忘记了时间,皇帝一说,她才想到,接口说:“我就出来!”她往入口处的门走。
  有一名侍女的声音:“王妃请来这一边!”那是门稍微隙开的一边。她循声走过去,将上石阶时,门开了,只有一名侍浴的女侍在,引她走过一条极短的过道,进入另一室,又有一名侍女用一幅大浴巾裹她的身体,但只吸干她身上的水分便取下,指引她进入一个门帷。
  她不经心地进入帷内,一瞥间,她叫出——那是一个房间,皇帝赤足,着一件宽松的浴袍。而她,全身一丝不挂,她窘羞,欲退又不能。皇帝在她发出声音时,很自然地取过一袭衣,上前披在她的身上,并且说:“她们不替你着上衣服——”
  她和皇帝之间虽然也有过多次的偷情,她也曾设想到市井俚语:“奸夫淫妇”,自然有赤条条地相对过,但在她的心理上,那是畸形时间,而此刻则是正常时间。她为在正常时间里自己赤裸着被人看到而羞。本来就很热,羞,使她更热和出汗,皇帝为她披穿衣服时,她在羞涩中无地自容,终于,她偎靠到了皇帝身上。
  她的浴衣和皇帝的不同,皇帝的,是一种麻质物,而她,是一种丝织品,丝质色浅,似透明,而且,又不吸水分——此时的她,正在出汗。
  她要谴责皇帝,但是,羞涩得失措使得她依着皇帝,软绵绵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隆基强壮的双臂搂揽了一个娇慵的身体,徐徐移动到边上的榻边,坐下,吻她——她不曾有反应。此时,她双颊嫣红,全身似慵惫得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任由他吻。皇帝极为温柔,轻轻地吻,轻轻的抚摸着她那汗湿的身体,他表现了非常怜惜的爱。
  在热蒸、羞涩、松弛中的杨玉环,透了一口气,合着的眼皮抬了一下,再合上——她以为自己不看,可以减低羞涩的。但是,合上眼又太闷,因此,看了一眼,然后,她柔弱地低问:“你是不是在偷看?”
  “玉环,不是的——”他悄声说,又吻她流汗的颈项,徐徐接下去说:“当你进来时,我看到,这不算偷看!”
  “在此以前——”她的手伸出,在蒙昧中,插入他的衣内,摩挲着,又低说:“我在水池中……”
  每一个人,灵智和肉欲都会有分离的时候。
  每一个人,在被制造成的环境中,又都可能在顺应中孕育出一种情分。
  她和皇帝之间,不应该有情分的,被势所迫而致的肉欲关系,虽然蒙有情的外衣,但那只不过是一件外衣而已。如今,在恍忽间,在慵羞的松弛中,在环境的移易下,情与欲在结合中萌芽!
  这是寿王妃杨玉环在宫廷中度过第二个夜——昨夜,在恍忽中睡着,今晨,皇帝悄悄地起来,没有吵醒她,她起身时,已近午了,而且是皇帝进来把她唤醒的。
  在午饭后,她又入了温泉——皇帝也在浸温泉,但不是和她同一池,那是她坚拒同池。大唐皇帝在下午沐浴时,享受按摩,还睡着了约半个时辰。下午的时间很短,他们又各自在温泉耗去很久,出去时,差不多已近黄昏。
  皇帝和她玩了一次乐奏,宫廷中大乐师,被称为琵琶国手的张野狐,奉召入内奏了一曲。这是皇帝和她在一起,第一次面对正式乐工——皇帝顾到大体,在听乐时,杨玉环只在六尺外的偏席坐着。之后,是比平时为迟的晚餐,又之后,杨玉环兴致忽然来,仿张野狐的指法而奏了一曲琵琶,又在失望中抛开。然后不久,他们进入了温暖的房间——直到如今。
  他们的精神很好。
  现在,他们的确象一对情人,失去了尊卑和年龄的距离,又由于她在未嫁之前是完全地民间的,一个普通贵家,和宫廷生活有极大的距离,当她不再有顾忌时,谈话和行动都伸向广阔了,有许多,且为皇帝前所未闻。
  在夜谈中,皇帝恬然想到了昨天上午杨玉环进来时,样子很不高兴,偶然念及,他问了。
  她已浑然忘却,笑着说:“没事了,你一早就把人找来,我不高兴!”
  “我不知道你睡到什么时候起来——是否都象今天?”
  “不,今天是特别晚,平时要早些的,但也不太早,我又不必上朝,何必早起。”她说,忽然想到,倏地起来,双手将皇帝推倒,急说:“我差一点忘了,我昨天向着你,要发脾气,被你蒙混了过去!”
  “什么事?”皇帝被她推倒,躺着看她,欣然问。
  “你派内侍、侍女来寿王邸监视我,岂有此理!”
  “啊!冤天下之大枉,我派人来服侍你,也便于传消息,那都是我身边最可靠的人,怎么,你会想到监视?”
  于是,少有世故的杨玉环说出:“不是我,是他——他!”于是,她笑了起来,把寿王于晚上爬窗而入的事也说了出来。
  于是,皇帝大笑,她也大笑,他们相互抱住而翻滚着,帷外的值夜侍女也耸动地听着——相对默笑。
  ——这是不应该说的,更不能把它当笑话的,然而,在松弛和感悦中的他们,忘却了伦常,也无视于现实问题,将此作为笑话趣事。
  大唐皇帝在骊山温泉住了十八日,才回长安。
  这十八天,是他一生中最欢畅的时间,他在到达的第二天,把媳妇召入宫中,同过四夜,放回,但隔了一夜,他不能耐,又把媳妇召入,此后,杨玉环一直到离开时才回到自己的丈夫那边去,中间,她只有在一个白日回过寿王邸,而时间又很短促。
  经过这一次骊山行,偷情关系无法再继续,如何改变杨玉环的身份,成了当前最大的问题。李隆基虽然不顾一切要得到杨玉环,但他并不昏聩,体制方面仍要照顾的,事实上也必须有一个转向的手续。
  在回到长安城的当天,皇帝就找高力士到私室商量如何迎杨玉环入宫。
  这一问题,在骊山温泉宫时就曾提出,皇帝、高力士,还有玉真公主,都想不出一个自然、合礼与合理的方法,现在,高力士也同样没有办法,在正常情形下,总不能使寿王出妻,而且,使寿王公开出妻,杨玉环也不能入宫。
  皇帝和高力士商量了半个时辰,无结果。于是皇帝命高力士召杨玉环入宫,高力士劝止了——因为在长安城中的内宫过夜,实在不大好,事必传开,何况此时已近黄昏。
  李隆基在无可奈何中忍住了。
  但在次日午前,朝散后,内侍报告,玉真公主请见,在等待着。皇帝料到,这必与玉环的事情有关,他推后了与李林甫的谈话时间,匆匆入内。
  玉真公主一见皇帝,立刻就说:“昨夜,我想出了一个办法,让寿王妃做女道士!”
  “让她做女道士?”李隆基沉吟着:“她好好儿地,用什么理由出为女道士呢?还有,她作了女道士,也不能入宫,依然要偷偷摸摸,我还可以忍得一下,她会不肯的,这回在骊山,玉环就问过:”皇帝,你怎样安排我?我没面目再在寿王府住了!‘小妹,这是实情啊!“
  “我的皇帝大哥,昨夜,我把一切都想好了。第一,玉环做女道士,不象我,也不象另外一些人,她要有一个特别的目的,作为以身奉献而入道——”
  “哦,奉献而入道,为谁奉献?”皇帝听出了契机,很急,截断了玉真公主的话而问出。
  “陛下,正月初二是我们的生母窦太后的忌辰,让寿王妃以此日为奉献,为不幸而惨死的故太后荐福,自请度为女道士,代陛下尽孝,再者,以为太后荐福之故,女道观可以名正言顺地设在宫中。”
  皇帝思索着,这并不太好,但是,这又是一条出路,终于,大唐皇帝照着小妹的建议而做了。
  次日,知内侍省左监门大将军高力士奉皇命,正式和寿王谈判,嘱咐寿王献妻,他教导寿王着王妃亲自上表求度为女道士,而且,强调以故太后窦氏之故。
  昭成顺圣皇后窦氏,是大唐皇帝李隆基和金仙、玉真两位公主的生母,也就是寿王的亲祖母。原来,已故的睿宗皇帝李旦的皇后应是宁王的生母刘氏,但宁王没有做上皇帝,他的生母死后虽然也追尊为太后,而实际上却以窦氏为正,可是,官史的记载,刘氏又必然列在窦氏之前,玉真公主的确有其特出的才智,她想出命玉环为窦太后荐福,有两大理由:一、刘太后和窦太后都被女皇帝所杀,到女皇帝被废死,刘、窦二人才在洛阳招魂拟葬,由于以上的原因,有一个至亲的人入道为之荐福,依道家而言,是至上的功德;二、刘太后也生有一子二女,却无人入道,窦氏生前地位低于刘氏,死后虽因儿子为皇帝而尊,但排名仍居次,现在,她除有一个亲生女儿入道外,再有一个亲媳妇为她入道,在空灵方面,她的尊荣比实际要更来得大了。
  高力士技巧地向寿王作了提示。
  寿王自然接受,自己写好了一道表文,命妻子照抄。杨玉环对女道士少有好感,最初拒绝,但寿王一再求她,她在无可奈何中只得照抄。寿王则以最快的速度把妻子的表文呈入。
  事到如今,他们对此无可避免之事,已不再有悲愁感。
  杨玉环把自己的故事坦率地告知魏来馨,并且托她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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