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焰娘-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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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海阁位于宋宅中心地带,是三层木构建筑,飞檐拱壁、古朴雅致而又气势恢宏。周围二十丈内无草无木,是一片由石板铺成的空地。这种设计古怪无比,却也实用无比。根本无人能在被发现前悄无声息地潜近主楼,尤其是在灯火通明、纤毫毕露的情况下。由此可见宋锡元怕死到何种程度,然而这种人竟敢公然挑惹卿家。实让人大大的意外。
  蹲在一株大树上,卿洵屏气凝神观察着对面的情况。心中大讶,只见四海阁大门畅开,堂内与堂外一样灯火通明,宋锡元左拥右抱着两个美艳少女正在屋中饮酒。他们面前摆着一张八仙桌,上置丰盛的菜肴,却一点未动,仿似正在等人。
  微一沉吟,卿洵跃下大树,悄无声息地落在院子当中。他双手负后,腰背挺得笔直,长发衣袂在秋风中飞动,面无表情却让人感到冷漠的煞气,恍似魔君降临。
  在两女惊恐的尖叫声中,宋锡元欣然道:“老夫在此恭候孤煞久矣,请进来喝杯水酒吧。”
  卿洵冷冷一哼,昂首缓步向他走去,目光没有情绪起伏地落在他身上,仿佛看着一个死人。
  宋锡元神情不变,双手一拍,一行共八个妙龄少女走了出来,无一不是万中选一的美女。每人均穿着贴身的薄纱衣裙,隐透出里面艳红色的抹胸亵裤,一时脂香鬓影、乳波臀浪,让人几疑身处梦中。
  “闻说卿公子偏爱荡妇媚娃,老夫特意为公子四处寻觅得这八个绝代尤物,还望公子笑纳。”宋锡元笑眯眯地一挥手,那八名女子立即似蝴蝶般向卿洵迎来。
  卿洵闻言,深眸几不可察地掠过一丝异光,焰娘狂媚的模样清楚地浮现在脑海,令他浑身上下产生一种无法言喻的难过,他生性洁癖,当日似野兽般地占有那个荡妇,实是为了惩罚折磨自己,如今回想起来,只是觉得作呕。
  但是这种感觉只是一闪而过,他目光紧攫宋锡元,脚下的速度始终保持一致,丝毫不露异样。没有回答宋锡元,他卿洵杀人时从不与自己要杀的人啰嗦,而在他眼中,也只有要杀的人、其他人,与他毫不相干。
  “公子!”莺声呖呖中,八个艳女带着扑鼻的香风向他迎来,一个个笑颜如花,丝毫未被他丑陋的容貌,煞神般的来势吓住。
  就在众女与他相距三尺的距离,眼看就要扑进他怀里,异变突起。
  一双纤白秀美至无可挑剔的玉手似绽放的莲花般破开众女袭向卿洵,直指他膻中、气海两大要穴,其势疾如雷,其姿美如电。如被击中,即便不死也必重伤顿地不可。
  卿沟深陷的眸子精光一现即失,不退反进,直迎向那对罕见的美手。
  众女惊叱声起,纷纷避开,银光闪处。每人手中已多出一柄匕首,将卿洵团团围住。
  玉手的主人完全显露出来,竟是一个肌肤嫩滑若美玉,透明如冰雪的男人。该男子长得眉清目秀,一对修长明亮的凤眼透着诡异的邪气,对男对女均有着无比的引诱力。即使在使出如此毒辣的招式时,他脸上依旧挂着温柔的笑,给人优雅洒脱的感觉,仿似在吟诗赏月,而非取人性命。
  雪湖秋!
  当看见那双手时,卿洵便知道来者谁,此时怎会让他击中。就在双掌距他只剩三寸这生死存亡的关头,卿洵一收胸腹,同时往旁迅速横移,立时避开了胸腹大穴,就在对方灌满气劲的双手拂在他左胸及左下腹时,一把不知从那里冒出来的长刀已来到他右手,由下挑向对方。雪湖秋想不到卿洵竟胆大至用自己的身体来挡这必杀的一招,骇然下往后飞退,但却已避不开这快比迅雷击电的一刀。
  血光飞溅中,雪湖秋踉跄倒退,右肋已被挑中,但因他有真气护体,卿洵又因他的双掌受伤在前,使出的劲力大减,故只是伤重,却不致死。未得卿洵乘胜追击,娇叱声四起,八女挥动匕首联手向他发动攻击,以阻他伤雪湖秋。
  这些女人卿洵根本不放在眼里。一声长啸,长发飞动,他迅若鬼魅般在众女空隙间插过。所经之处,众女纷纷倒地,却无人看清他用的是什么手法。
  “轮到你了。”卿洵来至阶前,忽略掉心中突然升起的不妥,紧盯着仓皇后退的宋锡元,冷声道。
  说话的同时,也没见他如何动作,数把窄小轻薄泛着幽幽蓝光的飞刀已向宋锡元飞去,分袭他全身各大要害,只要中上任一一片,包保他可以去西天报到。卿洵随后跟上,毫不埋会一旁向他扑来的雪湖秋。
  就当宋锡元避无可避时,一件黑色的披风从旁横切入他与匕首之间,只听叮当之声响起,匕首全被吸向披风,披风缓缓落地。一条拐杖夹着呼呼的风声与雪湖秋一同袭向卿洵。持拐者是一黑衣褐发老者,太阳穴高高鼓出,功力虽然不浅。
  “砰”的一声,卿洵那把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刀与拐杖相击,发出清脆的响声,他前行的势子一滞,那老者口喷鲜血向旁跌开。雪湖秋的纤掌已到,卿洵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双眼精光爆闪,并指成掌,恰恰切在他的手腕处,骨折的声音响起,雪湖秋脸色惨白地退了开去。
  不妥的感觉更胜,卿洵觉得自己似乎遗漏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却又无暇细想,只好再次忽略。正当他打算乘胜追击时,一股昏眩蓦然袭向脑海,他笔挺瘦长的身躯不由微微一晃,心中大凛,知道自己方才在力战雪湖秋时,无暇闭住呼吸,吸进了那群女子身上带有毒性的香味,后又运功与那老者硬生生拼了一记,催发血气,加速了毒性发作。他虽抱着必死的决心而来,但任务尚未完成,怎肯甘心。
  看出他的不支,宋锡元长笑一声,本来老态龙钟的身躯一挺,立刻长高许多,白发无风自动,显得威风凛凛。原来他一直都在装模作样,瞒过了所有人的眼,真是不简单。此人不除,后患无穷。
  数声轻响传进耳中,不用看,卿洵已知被团团包围。屋顶四周布满射手,弓弦拉满,箭头对着他。这一次,即便他未受伤中毒,如想全身而逃,也不是件易事,更何况身受重伤。将下意识逃走的念头赶出脑海,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体内毒素及伤势,只要宋锡元不逃走,他有把握在毒发前将他毙于掌下。
  没有任何先兆,卿洵身子已向前疾飘,射向屋内,一旦进屋,避进弓箭手的射击死角,他的胜算立时大增。一声大喝,宋锡元丝毫不惧,五指箕张,掏向卿洵下阴,本来他这爪应施向对方天灵盖,但因卿洵个子极高,不易施展,他才改变方向,但却依然狠辣无比,让人不易躲闪。
  卿洵脚尖点地跃起,曲起右膝迎向他这一爪、左脚后发先至,扫向他太阳穴,摆明拼着废掉一条腿,也要取他性命。
  宋锡元怎会在己方稳操胜券的情况下白白把命送掉,赶紧一个仰翻避开他这凌厉的一脚,谁知卿洵竟然凌空改变姿势,似大鸟般扑向他,左手成刀直插他胸口。眼看宋锡元招式使老,已无法闪避,破风声响,后左右三方有人扑出,一刀一枪一掌一剑全向卿洵身上招呼,务必要迫他回身自救,以助宋锡元逃过大难。
  谁知卿洵毫不理睬,只是身子稍向侧移避开了要害,手上招势丝毫不改,就在刀剑砍上他背脊、长枪刺进他左股,巨掌击在他肩胛时,他的手掌插入宋锡元身体。
  时间仿如凝住。
  宋锡元睁大双目,不敢置信会是这种结果。他一向自恃武功不差,卿洵虽是武林中有数的几位顶尖高手之一,但在重创及中毒之后,自己收拾他虽不定易如反掌,但结果却应该是肯定的,更何况他还布了伏兵,以在危急时救助自己。他本想乘此机会捡个大便宜,亲手杀了卿洵,那时他在武林中的声望将会与现在不可同日而语。可是他千算万算,却算不到卿洵会毫不顾及自己性命,这对于他这种重视自己的命胜于一切的人来说是无法想象的。所以他错了,他一向算无遗策,而这次却错了,只错这么一次,他就赔上了所有。
  一蓬血雨喷出,宋锡元死不瞑目地萎顿于地。
  收回手掌,卿洵无法控制势子地向前扑跌,等他踉跄站稳,回过身时,脸色惨白,却依旧木无表情,一股血水从他唇角源源不绝地溢出,滴在他的灰衣上,一圈一圈地晕开。
  他就要死了,从此不必再过这种行尸走向的生活。想至此,一股发自心底的喜悦缓缓升起,他不由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在艳红血色映衬下雪白的牙齿。
  那四人并没乘胜追击,卿洵似煞神般的无畏气势及宋锡元的死将他们震在当场,他们没见过像卿洵这种杀人的方式,被空气中释放出的惨烈气氛威慑住。当卿洵转过身时,浑身浴血的他便似一具来自地狱的僵尸,全身上下带着阴惨惨的冷意。恐惧不可遏制地直往上冒,那四人本也是江湖上颇有名气的高手,但孤煞的名气实在太大,在他们心中早形成难以超越的形象,而此时又在他们四人夹击下杀了本身便为高手的宋锡元,更令他们惧意大增,斗志难兴,加上群龙无首,宋锡元惟一的儿子仍在醉风楼花天酒地,谁还会愿意卖命。
  卿洵笑容乍露,模样更显狰狞,其中一胆小之人突然大叫一声,转身向外跑去,几个起落消失在夜色之中。另三人被叫声惊醒,对望一眼,心意相通,蓦然一起出手,各使绝招袭向卿洵。他们知道如果此时不杀卿洵的话,后半生将再难以安寝。
  卿洵既不躲闪,也不招架,脑中浮起杨芷净娇美的小脸,眼看着一枪一剑一掌落向自己身上,他眼前一黑,仰天向后倒下。
  就在此时,一条红影从屋顶飘落,同时三枚泛着银光的暗器分击三人。
  破风之声令三人赶紧变招回身挡格,来人已至三人跟前,身法之快速,令人咋舌。
  娇叱声起,一只美丽纤秀的玉手击在其中一人胸口,随着肋骨折断的声音响起,白净小巧的雪足点在另一人的后背心,鲜血狂喷中,此人左掌砍在最后一人仓促刺来的枪身处,乘枪尖荡开之际,她一肘撞在那人的心窝上,那人口中射出一股血箭,踉跄后退。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的刹那间,三人做梦也想不到会如此惨败在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手里,尚未看清来人容貌,一团幻影已挟着昏迷的卿洵消失在夜色中。
  那些弓箭手哪里去了?
  第五章
  篝火熊熊。
  山洞很干燥,外面是一望无际的树林。
  焰娘紧偎在卿洵胸侧为他取暖,卿洵背对着火堆,丑脸背着火光,藏在阴影及散发里,看不真切,因而也不再那么骇人。血迹斑斑的衣服仍穿在身上,但背上及左股的伤势已被焰娘处理好,敷上了止血生肌的金创药,用布条包扎了。
  焰娘行走江湖多年,对处理外伤颇有些经验,只是卿洵不只外伤严重,还有极重的内伤,她也没办法,只能见一步行一步。
  焰娘美眸睁得大大的,盯着眼前唇角依旧带着若有若无微笑的脸,心中隐隐地痛着。为了方便显他处理伤势,她将长发中分后梳,松松挽在脑后,用木棍代替发簪固定,露出了白皙秀长的脖颈。
  “我让你发泄了,你为什么还要一意求死?”她以从未有过的温柔语气道,纤手轻轻将他的发拨开,露出他整张脸来,“只有死亡才能令你开心么?”幽幽叹了口气,她的手抚向卿洵的眉,细细勾勒起他的面部轮廓来。“只有这个时候,你才会乖。你真傻,既然喜欢杨芷净,为什么不将她抢过来,又不是没有机会,何苦不珍惜自己的生命。”
  树林里很静,除了火焰跳动的声音,便只有焰娘的喁喁细语。
  在这初冬之际,虫蛰早躲藏得无影无踪。
  “我也傻,你模样又丑,脾气又怪,我怎会喜欢上你?”焰娘蹙紧秀眉,报复性地捏了捏卿洵的睑,为自己莫名其妙地喜欢上这个人不满,“唉,今日如果我再来晚些,又或者那些弓箭手中有一两个高手,那么你和我都不必烦恼受苦了。”
  口中虽如此说,她心中却因这个想法而揪紧。如果他死了,她不敢想自己会怎么样。不管他对她怎样,只要他活着,那么她就有希望得到他的心,即便希望很渺茫,她也不在乎。
  这里离滇南有上百里远,又地处隐密,焰娘本人既是追踪高手,在隐匿形迹方面自有其独到之处,短期内并无被人找到之虞。
  “我身上没钱,人家又要抓你,我没办法给你弄个大夫来,而要回到你家地盘最快要一日半,那还是坐船。现在水路又被封了,根本行不通。”焰娘向昏迷的卿洵诉说着他们的处境,她一向独来独往,即使遇到再大的危险也能设计逃脱,可是现在带着一个伤重之人,实是为难之极。
  “卿洵,你一定要争气啊,我好不容易将你救到这里,你可别让我功亏一篑呀。”焰娘一边警告地低喃,一边将头偎进卿洵怀中,聆听他微弱的心跳,如今的她只能乞求上苍见怜,让卿洵早早醒来,度过这一劫。
  那是一双白皙秀美的手,破开重重黑雾,似绽放的莲花,幻化出数种优美的姿态,缓缓地、缓缓地印向他胸口……
  卿洵一惊,冷汗涔涔地睁开眼,正对上焰娘脉脉含情的美眸,他表情不变,视若无睹地将目光移向洞外绵绵的细雨。
  是了,在那场打斗中他始终有不妥的感觉,却怎么也想不起是什么。现在他才恍然明白原因:雪湖秋不该那么弱。从雪湖秋的实力,应与自己有一拼之力,而那日的他竟然不堪一击,连续两次伤在自己手下。究竟,是什么原因使他效力于宋锡元,又是什么原因令他不能完全发挥自己的实力?
  焰娘把弄着束在胸前的长发,痴迷地看着因陷入思考而显得更加深沉的卿洵,几乎无法遏制源源涌上的爱意。
  自从明白自己的心意后,她一向飘泊无依的心仿似找到了停靠岸,即便没有得到相应的回报,她依然可以感觉到一抹涩味很重无法言喻的甜蜜,这是十六年来从未有过的感觉。似乎,从出生以来她便在有意无意之间追寻着这一刻。这是焰娘的宿命,她恍然明白。
  “你觉得怎么样?”她控制不住心中的担忧,还是问了出来,尽管心中早已明白他会回答的几率几乎等于零。只是不放心啊,救他出来已经有五天了,虽然凭着深厚的内功底子,在第二天中午他便恢复了清醒,而他吸入的散功迷香也消散得七七八八,可是几日下来,除了勉强运功自疗,他连站立也不能。究竟,他的伤——如果这段时间宋家鹰爪寻来,以她一己之力恐怕难以应付。因此除了猎食,她还常常外出打探情况,以策应变。
  卿洵仿似没听到她的问话,目光依旧看着飘飞的雨丝,不知在想些什么。
  早已习惯他冷漠的态度,焰娘只是无奈地笑笑,起身来至他身旁,探手抓住他脉门,欲要送出内力探查他内伤的复元情况,谁知却被他反掌抓住她的手,而后嫌恶地甩掉,仿似碰到的是什么脏东西一般。
  “不要碰我。”沙哑的一句话道尽他的心态,除非必要,他不愿和她作任何接触。
  被他的态度刺伤,焰娘不怒反笑,柔若无骨地靠向卿洵,探手从腋下抱住他,红唇凑至他耳畔,呢声道:“依忘了,奴是侬的女人,侬怎么可以嫌弃人家。”说着,双臂用力,故意压在他的伤口上。
  耳际的酥痒令卿洵心烦意乱,尚未偏头躲开焰娘恶作剧似的作弄,一阵剧痛由背部传至全身,卿洵闷哼一声,细密的汗珠从额上渗出。但他却一语不发,连呻吟声也被硬生生吞了下去。
  焰娘见他如此,心中升不起丝毫得意,只好不着痕迹地放松力道,收回手,从怀中掏出红色的纱巾,怜惜地为他拭去额上的汗珠,娇媚地道:“看你,脾气臭得要死,奴家心疼你,你不领情,偏要找罪受。”她正正经经地和他说话,他不爱听,那只好将行走江湖的伎俩使出来了。
  卿洵心中大恨,如非此际功力全失,他又怎会受这女人的摆布,一旦他功力恢复,他一定会。一定会——他突然忆起自己的誓言,一股莫可奈何的无力感涌上心头。究竟他做错了什么,老天要让他遇上她。
  “怎么,卿郎,这样看着人家?”焰娘被他目光诡异地盯得怪难受,她是喜欢被他看,可是应该是带着爱慕的眼神,而非一副在算计着什么的样子。伸出纤手,她蒙住卿洵的眼睛,“你也喜欢人家的,是不是?”她媚笑道,语毕,倏然住口——如果他也喜欢她,那有多好!
  一丝淡淡的忧伤浮上心头,焰娘看着眼前被自己纤手遮住,只剩下鼻子和嘴,模样并不英俊的男人,胸中涌起想哭的冲动。连对着心爱的人她亦不会用真性情、真面目,是否焰娘女子真如传说中的那样,体内流着淫荡的血?
  不,她蓦然放开卿洵,跌坐在地,不是这样的。她们女孩子在这男人主宰的世界中生存,只能这样。可是为什么所有人都瞧不起她们?他们、他们凭什么瞧不起她们,女人的命是由男人决定,在焰族中如此,出了焰族还是如此。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不好好待她们,她们做错了什么?
  焰娘目光微微狂乱地看着已闭上眼对她不理不睬的卿洵,一股无法言喻的绝望迫得她突然跪起身,一把抱住卿洵,不顾一切地吻上他的唇。她吻得绝望而无助,只因在心底的最深处,她知道这个男人是以后主宰她生命中悲喜哀乐的人,而他,不在乎她,甚至是嫌弃她。
  卿洵吃了一惊,睁开眼看到的是焰娘紧闭的双眼及修长的柳眉,那么地近,那么地清晰,清晰到竟让他产生一种好看的感觉,以至忘了推开她,也忘了自己根本无力推开她。
  卿洵的伤日见好转,焰娘却越来越不开心,因为那意味着他很快就不再需要她。
  这一日,卿洵已能起身走动,但功力却依旧不能提聚,就在焰娘出外寻猎时,他蹒跚着离开了山洞。只要他能动,他就不会与那女人在一起多呆片刻,他不怕遇上危险。生死,他早置之度外,可是无奈下与那个女人相处却是他的耻辱。
  天渐渐黑了下来,他不顾伤口的疼痛及双腿的虚软,固执地在树林里走着。天空飘着冷冷的细雨,一股寒意自脚底升起,直窜背脊。他只穿了件灰色单衣,这在以前御寒是绰绰有余,可是如今的他却虚弱到无能为力,冷意从背脊漫浸至全身,他控制不住打起寒颤,双腿再无力搬动,只能虚软地靠向身旁的一株大树,期待平缓一口气后再赶路。
  他早就知道从他现在的情况想独自穿越这片林区,实与送死无疑。可是他根本不在乎,一个人如果连死都不怕了,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寒意越来越盛,他整个人仿似浸在冰雪中,如非凭着过人的意志力,他的牙关怕早控制不住打起架来。但是同时他也再无法靠着意志力逼迫自己前行,扑嗵一声,疲累无力的双腿失去控制,他跌坐于潮湿的地上。
  就这样了吧。他闭上眼软倚在树干上,意识随着寒冷的增加而逐滴丧失,心中无喜无惧。生有何欢?死又何惧?对于他来说,生死毫无区别,生时形单只影,死亦孑然一身,不过孤独二字。一丝湿涩笑浮现在他几乎冻僵的唇角,活了二十六年,竟连自问也不能:幸福快活如何作解?
  一股熟悉的香风窜进他的鼻腔,拉回他少许流散的神志。下一刻,一双手从他腋下穿过,抱住他的胸膛,将他从地上扯了起来。
  尽管他不愿,也不得不承认,从紧贴他背臀的柔软身子上所散发出的温暖,让他觉得很舒服,舒服到令他兴不起反抗的意识,只盼着这种温暖能包围着自己一生一世。
  焰娘没有说话,驮着他往来路行去。她是气极了,当她打到一只山鸡回到山洞,发现卿洵不在时,心中又急又怕,莫名的恐惧紧扭住她,让她差点喘不过气来。如果他有个万一,她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尚幸卿洵重伤在身,走得极缓,她又擅长追踪,很快便找到了他蹒跚的身影。恼他的任性与固执,虽心疼,她却一直硬着心强迫着自己不要出面助他,只是远远地缀着,直至他不支倒地。让他吃点苦头也好,一个人如果连自己都不珍惜自己,别人为什么要替他紧张。虽是如此想,她最终还是忍不住伸出了手,所以她很生气,是气自己没用,而不是恼他的无心。是夜,卿洵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冷,那种冷,就仿似赤身裸体躺在冰天雪地中一般,连心也寒透了。就在他以为自己会被活活冻死的时候,一个很暖很暖的娇小身子偎进了他怀中,紧紧地抱住他。芬芳似花瓣的柔软覆上他的唇,热源般度过绵绵不绝的真气,让他浑身上下仿佛沐浴在煦阳下般暖洋洋的,说不出的受用。
  一向钢硬似铁的意志力在这一刻竟变得无比脆弱,他可以明显地感觉到那具娇软温热的胴体所散发出的致命诱惑。她是谁,是什么样的女人都不再重要。他只知道在她身上他可以获得自己深心处一直渴求的温暖,在这种温暖的包围下,他将再不用惧怕寂寞的侵蚀。
  背股上本已渐渐愈合的伤口再次痛得炙心,可是他一点也不在乎,看着自己的汗水滴在身下那具白皙的身子上,看着那张分不清是焰娘还是净儿的娇颜露出欲哭还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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