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焰娘-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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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背股上本已渐渐愈合的伤口再次痛得炙心,可是他一点也不在乎,看着自己的汗水滴在身下那具白皙的身子上,看着那张分不清是焰娘还是净儿的娇颜露出欲哭还笑的神情,一股无法言喻的温柔至心底升起,令他控制不住爱怜地喊出心中人儿的名字。
  净儿?焰娘恼火地从他紧窒的拥抱中挣脱出来,跪在他身侧,恨不得痛揍他一顿,将他打醒。
  哼!那个女人哪里好,让他这么念念不忘,真是个大白痴,人家都不要他了,还痴心不改,他以为他是什么?情种啊,呸!
  焰娘愤怒而难掩涩意的目光落在卿洵背上,赫然发觉绑着伤口的布条已被血浸透,吓了一大跳,赶紧为他解开布条查看,却是伤口因他刚才的剧烈动作再次裂开。不得已只能重新为他清理伤口,并涂上金创药。
  “活该!”她一边为他包扎一边骂道,“都这副德性了,还想着做那档子事,这叫着自找罪受。”虽是如此骂,她手上的动作却轻柔无比,就怕会弄疼他。而对于自己开始生气的原因,则早在见到他伤口裂开的那一刻便已忘得一干二净。
  雨渐止,天边曙光微现。
  卿洵醒了过来,只觉神清气爽,难得的精神。但是一股浓烈腥臭的汗味却令他不由皱紧了眉头,蓦然忆起昨晚烧得糊涂后所发生的残影片段,心中暗忖不知是否是因此而出了一身大汗,反而将所受寒疾驱了出来。可是那与他柔情缠绵,令他失控,甚至热烈渴求的女人会是那个女人?他不信。坐起身,他环目四顾,山洞中除仍燃烧的火堆外,空荡荡的,并不见那个女人的身影。微讶,难道说她走了?随即抛开,不再想她。她的去留与他毫不相干,他目下最要紧的是找个水源将身上洗干净,浑身的汗臭实令人无法忍受。
  困难地站起身,他脚步飘浮地往洞外走去。他的内伤尚未痊愈,还不能强行提气运功,否则以他的身手又岂能团在这山林之中。心中懊恼着,人已来到洞外,一股清寒的空气迎面拟来,令他精神为之一振。
  “又想跑啊,昨儿还没吃够苦头么?”焰娘娇腻的声音从一侧传来,其中不乏揶揄嘲讽。
  卿洵闻声望去,只见焰娘斜倚在洞口一块大石块,目光慵懒地看着自己,一头长发松挽成髻,固以木棍,虽朴素,却依旧风韵无限。没有理会她,卿洵微抿薄唇,径自往林中走去。
  “喂、喂,你伤口又裂了,你想去哪里?”焰娘轻轻一跃,悄无声息地落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洗浴。”沙哑地,卿洵出乎意外地回答她,心中却在思索昨晚是否是一场大梦,否则自己怎会产生那种恼人的感觉。
  沙沙一阵树枝摆动的声音在寂静的林子中响起,却是焰娘因他突然的回应而吓了一跳,猝不及防下,赤足绊在一突出的树根上,向前跌扑,怕伤着卿洵,蛮腰一扭改变方向,仅以一线之差扑在了侧方的一株小树上。
  “呃……”焰娘在卿洵诧异地望过来之时,快迅地改狼狈地趴抱为风骚地斜倚,娇媚地扶了扶鬓角,轻咳一声以掩饰自己的窘迫,道:“我是想说,太冷了,你的身子……怕受不得冰凉的溪水。”
  没有反驳她,卿洵洞悉的目光扫过她首次沾上污泥的右足大脚趾,暗自忖度着其疼痛程度足不足够阻止她正大光明地看自己洗澡。
  叮咚的水声填满天地,初冬难得一见的阳光透过林木的间隙射进来,将随风颤震的树影光晕印在溪水及溪边暗绿的苔藓上。
  焰娘坐在滚滚溪流中突出来的一块石上,拉起了裙脚,露出白皙秀美的小腿,将白玉般的赤足濯在清溪里,用冰凉的溪水来纤解脚趾上钻心的疼痛。她一边看着不远处不理会伤口未愈踏人溪水中清洗自己的卿洵,一边考虑着是否该去弄一双鞋子来穿。
  她自小不爱受拘束,特别讨厌穿鞋,所以二哥……他怕她受伤,便迫她将轻功练好。否则以长年不穿鞋的人来说,谁的脚能保持得如她这般白皙柔嫩。二哥如果知道她今天会踢到脚,不知会不会后悔当初答应她可以不穿鞋。思及此,她脸上露出一个顽皮的笑容,只因想到二哥越生气便笑得越灿烂的神情,他实在是太少年老成了些。二哥,他、他可还好?
  一丝忧郁浮上她的眉梢,她的目光从卿洵瘦削却精壮的身体上移开,落在溪水之中。里面的鱼儿无忧无虑地游来游去,人类错综复杂的情绪一点也干扰不到它们,如果有一天她能变成一条小鱼,那多好,再也没有人类的烦恼。
  哗啦的水声将她从变成鱼儿的快乐幻想中拉出来,她循声望去,看见卿洵已从溪水中走了出来,身上穿着洗干净的湿衣服。
  焰娘左足一点所坐之石,身子前掠来至他身旁,探手扶住他,口中微透怜惜地道:“很冷哦?”
  卿洵差点没白她一眼,口中虽未言语,心中却已骂了她不知多少遍废话,他既不能运功抗寒,又没有干衣穿,怎么会不冷?
  两人相互扶持着蹒跚走回山洞。盘膝坐在火边,卿洵一边烤身上的衣服,一边运功疗伤;焰娘则蹙着眉揉捏自己受伤的右足脚趾,口中念念有辞。
  “死没良心的,人家脚受伤了,也不问一句,装着没看见啊。看姑娘以后还救不救你。”怨责卿洵的无心,她却不敢念出声来,只怕影响到他疗伤。
  哼,自爱上孤煞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她今后必需委曲求全地生活,她也知道,可是已经放不下了。
  十日后,卿洵伤势大愈。两人一同离开住了近月的山洞,行了半日,才走出绵延的山林,踏足人烟稠密的紫云镇。焰娘这才知道在这个两大势力交界之处也有卿家的产业。
  一路上人们均对两人报以好奇的目光,只因两人的搭配实在过于突兀,一极美,一极丑,一娇媚甜笑,一木然凶恶。任谁也想不出这样的两人是怎么走到一块的。
  承奉酒楼里一座规模中等的二层木构建筑,在卿家的诸多产业中尚不值得一提,但因其所处位置特殊,在这里的主管却是卿家元老级人物卿八公,那是一个处事圆滑,奸狡如狐的老者,也只有他这种人物才能在这种边缘地带应付自如,顺带收集情报。
  “二少爷,你终于回来了,所有人急得都快疯了。”两人一踏入承奉酒楼,闻讯出来迎接的卿八公已嚷了起来,须发皆白的他却红光满面,看起来保养得不错。
  卿洵微微一哼,并没说话。急疯?这老爷子还真会夸张,卿家上上下下随便挑一个人出来,哪一个压不住阵脚。何况除了爹娘及两位兄弟,谁不畏惧他。他们不盼望他永不出现已是好的,怎会为他的失踪而急疯?这老爷子当他真的什么事也漠不关心么?
  对于卿洵的反应,卿八公毫不以为意,继续道:“我已以飞鸽传信于主人,相信他们很快就可以赶到,二少爷和这位……姑娘……”
  “奴家焰娘。”见卿洵没有为自己介绍的意思,焰娘只好主动开口,顺带附上一个娇媚的笑。
  “哦……咳,焰姑娘。”八公不自然地道,卿洵的事他早已有所闻,可是他想不通放着净小姐那么可爱美貌的小丫头不要,二少爷怎么会选眼前这个看上去像个荡妇的女人。不错,她长得是很美,可是这种女人玩玩就可以,拿来作终生相守的伴侣,还是净小姐好。
  “二少爷、焰姑娘请。”他逼着自己将轻蔑压下,欲将两人引进后院。
  焰娘历尽人世,怎会看不出他的心思,可是她毫不为意,依旧笑意盈盈地随在莫测高深的卿洵身后。在她心中,只要卿洵瞧得起她就好了,其他人,她根本懒得花精神理。
  “焰娘!”一粗豪的男声在身后响起,焰娘和八公一怔,向后看去,却是大堂内一个独自进食的客人。一身华服紧裹魁梧的身材,满面大胡子,桌子一旁放着一把厚背大刀,看来是个练家子。此时他一双略显酒色过度的眼睛正色迷迷地在焰娘身上移动,一副恨不得将她扒光的急色鬼模样,“好久不见,焰娘你是越长越俏啊。”
  八公皱起了白眉,心中对焰娘的印象越来越差。
  焰娘回首不安地看了眼卿洵,却见他连头也没回,前行的步伐丝毫未停,仿似什么事也没发生。由此可知经过这月多来的相处,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丝毫没抬升,甚至,她怀疑,自己在他心中是否有一点位置可供容身。
  心中气苦,她突然格格娇笑起来,摇曳生姿地走向那个大胡子,风情万种地道:“陈当家的,侬好记性啊,还记得奴家。”这个姓陈的曾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是个好色之徒,别看他五大三粗,事实上功夫不济得很,人又糊涂。不过,她一点也不敢怠慢,只因自己是靠着这种人才活到现在。
  “姑娘真爱说笑,像姑娘这么标致的人儿,哪个男人在见过之后会忘记。自从上次一别之后,俺可是日日夜夜都想着姑娘。”姓陈的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欲抓焰娘的手。
  焰娘一扭身坐在了一旁长凳上,巧妙地闪过他的熊爪,娇媚地横了他一眼,腻声道:“不要一见面就动手动脚的,奴家的男人可在这里。”说着,她目光斜瞟向卿洵已有一半隐进门后的瘦长身影。
  “男人?”姓陈的哈哈笑了起来,“俺不也是你的男人,你这小骚蹄子少在大爷面前装成良家女妇。开个价,多少银子你肯陪大爷一晚?”这姓陈的装文雅还不到一刻,便原形毕露。
  焰娘心中厌恶,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嗲声道:“陈当家的,看你说的,你和我还用得着谈钱吗?嗯……这样吧,奴家现在有事,你把你的房间告诉奴,奴家待会儿就来陪你。”
  “还要等……”姓陈的想要发脾气,却被焰娘一把按住肩,柔声道:“你有点耐心好不好,有哪个男人像你这般猴急的。”
  姓陈的闻言软化,伸手抓住焰娘柔软的小手用力捏了捏,道:“俺住天字丁号,小乖乖可要快点来。”
  “奴家知道了。”焰娘抽出自己的手,临走时还不忘抛了个媚眼给他,看到他一副筋骨酥软的讨厌样子,心中暗自琢磨着怎样才能将他搜刮一空,而又让他有苦说不出。哼,这男人,自己不去招意他巳是他家山积福,他却不识好歹地来挑弄自己,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两人的话一字不漏地落进已走人后院的卿洵及八公耳中,八公的脸色很难看,卿洵却本无表情,只有他自己心中清楚,他曾与那刚刚说出不知廉耻的话的女人两次三番发生亲密的关系,她的肮脏令他作呕。
  来到两人身旁,接触到卿八公嫌恶的目光,焰娘视若无睹,径自抓住卿洵的大手,感到他条件反射似的想要甩开,而后又强行忍住,耸了耸肩,什么也没说。
  是夜,姓陈的被迁怒的焰娘好生羞辱了一番,连那柄做样子用的大刀也被焰娘搜走,丢进后院池塘中。但事发后他却不敢声张,反对外面宣称焰娘是如何如何的淫媚骚浪,好像他真有吃到口一样。对于男人,面子往往比事实更重要。焰娘就是利用他们这个弱点生存下来,虽然名声坏得不能再坏,但幸运的是并没受到真正的糟践。
  次日,未等任何人的到来,卿洵执意乘船南返,焰娘自是寸步不离地随着。从卿八公的口中他们获悉,就在卿洵养伤的这段时间,卿溯一怒之下铲平了宋家,而其他几个与宋家有关联,曾密谋对付卿家的家族也受到了不小的打击,令朝野震惊。但朝廷却只是发了一道诏书,询问事情原因,卿九言送上奏折回复,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卿洵回到竟阳,除了身旁有焰娘跟出跟进外,生活与前无异,仿似杨芷净的出嫁对他毫无影响。而焰娘的存在,却对他着着实实造成了影响;令他常常要假借外出任务以脱避她的纠缠。可是焰娘的追踪术之高实出乎他的预料,他少得可怜的好胜心竟被激了起来,于是,两人之间的追逐较劲拉开了帷幕。
  第六章
  芳龄双十还是二八,对于焰娘来说,根本没太大影响。焰族女子是不易老的。如果脸上浮起岁月的纹路,红颜妹丽变成鸡皮鹤发,这对于她们未尝不是幸福的事。可是自古至今,没有一个焰娘可以等到那一天。焰族女儿的情太过炽烈,以至于早早便焚毁了自己。
  而她偏偏不信,偏偏执迷不悟,无视于他的轻蔑与厌弃,不顾一切地追随于他的身旁,毫不遮掩自己火热的情,只等着他接受的那一天。终有那么一天的,她相信。
  四年,不长。只要在他身边,千年万年都不长。他去哪里,她就跟到哪里,无论他走到什么地方,她都可以找到他。因为他曾亲口承认,她是他的女人。
  红颜孤煞,这是江湖上同道给取的。她很喜欢这样把她和他摆在一起,至少在众人眼中他们也是一对。
  雪纷纷扬扬地落在石板街上,街旁重叠的瓦房上很快就薄薄积了一层。这里偏处南方,并不易见到雪,今年天气似乎比往年偏寒了许多。
  焰娘坐在屋内,透过窗看着院落内赤膊立于雪粉中与下属过招的卿洵,她的脸上首次出现与卿洵相同的表情——木然。
  杨芷净死了。一朵素洁的白梅在寒雪中翻然飘飞,化为无垢世界的一抹馨香,在人心中缭绕不散。红颜不易老,即便拥有所有人的疼爱呵护,心中有万般的不情愿,却依然无法多留芳踪片刻。
  昨天下午得到杨芷净毒发身亡的消息,卿洵只是任了怔,脸上并没有出现多余的神情,接下来,他要人陪他过招。十二个手下,卿府中的精锐,江湖上顶尖的高手,轮流上场,直到今天此时,一天一夜,被抬下了八个,武斗仍在进行。他不喊停,没人敢停。
  焰娘一直坐在那里,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只是坐在那里。看着卿洵张扬的长发狂飞,精瘦的肩膊胸膛在雪天中冒着亮晶晶的汗珠,对手由十二个变为十个、九个、六个……直到现在的四个,一声惨号传来,哦,不,是三个。
  没有看那个颓然倒地的大汉被飞快地抬下救治,焰娘的目光定定地锁住卿洵浅棕色的依旧没有感情的眸子,评估着他的发泄起了多大作用。她在等、等……
  四年没有杨芷净的消息,谁也料不到首次被通知关于她的事,竟是她的死亡。而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是,杨芷净早在两年前便中了奇毒,却从没有人告诉过卿洵。
  卿夫人是冷血的。焰娘眸中闪过愤怒的火光,几年下来她已知道卿夫人根本是知道卿洵狂恋着杨芷净。而她竟要迫卿洵做出最伤人的决定,最卑鄙的是这几年她一直不允许任何人向卿洵透露杨芷净的消息,因为她很清楚自己儿子的性格,他是决不会主动去探听有关自己心上人的一切。既然如此,她为什么不继续瞒下去,让卿洵以为杨芷净好好地活在人间,她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的儿子?
  一声暴喝,紧随着沉闷的气流撞击声,地上积雪以卿洵为中心,以狂猛的雪浪之势向四周激溅。一声重重的闷哼,三道血箭射出,三条魁伟的身影向三个不同的方向跌飞。
  就在此时,一条红影自窗中扑出,截住卿洵如影随形袭向负责抬下伤者的护卫的身影。
  该她了!
  自那次差点被卿洵掐死之后,她就再也没与他交过手。她不知道自己这次会不会死于他的手中,可是她知道自己必须出手,竭尽全力制服他,以免他力竭而亡。卿洵已经疯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在这江南小镇的卿家联络点,除了自己,再没人有希望可以将卿洵唤醒。从昨天下午起,她便等待着这一刻,等待着可以将卿洵制服的机会。
  雪飞扬,焰娘施展开打小便被逼苦练的掠风身法,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将卿洵包围住,速度之快,让人连人影也捉摸不到。难怪几年下来,卿洵始终无法摆脱她。
  卿洵双眼一闭,本来凌厉快捷的攻势一转,变得沉稳缓慢,每一步踏在地上都发出扑扑的响声。以慢打快,他所使招式平凡无奇、却每一招都封锁住焰娘的后路,令她步步受制,身法再难似之前那般行云流水。
  她心中不由佩服,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卿洵仍旧可以理智地选择有效的战术,说明他并不如自己认为的那样伤心得什么都不知道,这便好办了。
  一声娇叱,焰娘在无路可退之际,蓦然飘身而起,足尖连环踢向卿洵胸口各处大穴。知道他必能闪过,故下脚毫不留情。
  卿洵步步后退,突然一声闷哼,已握住焰娘袭向他胸口膻中的玉足,正待运功震断她的腿骨,焰娘另一足飞至,直踢他的臂弯。他只略微一恍神,焰娘的脚已搁在他的肘弯上,双手似蛇般缠上了他的脖子,娇躯紧贴上他的胸膛。这下倒成了是卿洵单手握住她的一只脚将她抱起一般。也由此可知,卿洵力战一天一夜,反应体力已大不如前,否则怎会让焰娘有机可趁。
  卿洵怔在当场,周围的下属也为这出人意料的一幕愕然不已。
  “卿郎!”焰娘轻柔地唤道,嘤咛一声吻上他的唇,而抱住他颈部的纤手则不着痕迹地为他按压肩颈部紧绷的肌肉,指尖同时输出一道道柔和的内力,想令他为抵抗痛苦而绷紧的情绪缓和下来。
  卿洵眸中闪过一片茫然,随后便似发了狂般回应她,无止尽的痛苦通过唇舌相交,源源不绝地流进她的心扉,被她分担。
  雪越下越大,从细细的雪变成了成片的雪花,远近房舍被笼在空茫的雪中,再不真切。
  人生如幻亦如梦,辟如朝露去匆匆。
  卿洵茫然地看着焰娘不堪自己强烈需索累极沉睡过去的疲惫小脸,那上面竟然浮现了难得一见的苍白与无邪。在力战一天一夜之后,又在她身上耗尽了精力,身体虽已虚乏至不能动弹,但头脑却依旧清醒无比。
  杨芷净的死讯便似一把尖锐的锥子无处不在地钻着他的心。自她嫁给傅昕臣之后,他便刻意地避开有关她的一切,谁知竟因此而连她最后一面也见不上。他好悔,悔不该当初将她拱手让与傅昕臣,悔不该一时大意放过马为,更悔的是,竟因救眼前这个女人而得罪马为,以致酿成如今的惨剧。
  是他害了净儿。
  从怀中掏出那枚一刻不离的珍珠耳坠,卿洵眼前又浮现起那个娇痴灵动的小师妹的影像。她一向都是青春焕发,生气勃勃的,怎么可能愿意安静地躺下,永远都不动不语,她怎么受得了?
  “净儿!”他闭上眼,轻唤,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怜惜都被关在了心里,释放不出来。
  净儿走了,他对这个世界惟一的留恋也跟着消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净儿一个小女娃,娇娇怯怯的,怎么忍受得了下面的阴冷。她爱动爱闹的性格又怎么受得了一个人的孤单寂寞。从小到大,都是他陪着她走过来的,现在他也该跟她一起,保护她不受厉鬼欺侮。
  思及此,他觉得胸中的痛苦一扫而尽,想到很快就要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儿,他脸上不由露出一丝笑意,翻身坐了起来,下床穿戴好衣服;走出房门,自始至终没看焰娘一眼,当然没发觉焰娘已因他的动作而醒来,悄然远远跟在他身后。
  出了大门,卿洵顺石板街北行,不片刻走出镇子,来到巴结薄冰的港澳山湖畔,站在挂满冰坠的垂柳之下,面北而立。
  极目望去,在绝扬的雪中,冰棱光耀的大湖便似处在一个虚幻不实的梦中,湖中银妆素裹的山峦小岛,隐隐绰绰,疑幻疑真。湖畔垂柳冰挂,一切都是那么的纯净美好。
  三十年来,卿洵第一次用心赏景,也是第一次对这个人世产生感觉。是不是人只有在死亡面前才会记起自己是活着的,才会对生产生依恋。
  可是这些都无关紧要了。卿为唇畔浮起一个飘渺的笑容,凝聚起残余的功力,一掌拍向自己的头顶。
  净儿,你别怕,师兄来陪你了。
  一声冷哼,气劲相交中,清脆的骨折声响起,卿洵森然看向踉跄坐于地,单手捧臂,一脸苍白的焰娘,对于她的阻挠大为不满。
  “做什么?”冷漠地,他的眼中射出杀机,凡阻挡他的人都得死。
  深吸一口气,焰娘痛得几欲昏厥,闻言强扯出一个与额上所冒冷汗完全不符的娇美笑容,“你要做什么……”哦,天,她的手骨怕是折了,“……你发过誓……不能抛弃我……”
  闻言,卿洵嘴角微微抽搐,就是这个该死的誓言让他失去净儿,要被这不知廉耻的女人纠缠四年,而今她竟还想用这来要挟他,简直活得不耐烦了。
  他眸中掠过一丝诡异,蓦然俯身一把抓住焰娘的断臂,微一用力将她从地上扯起,看到她额角浸出一颗颗黄豆大的汗珠,紧咬下唇强忍疼痛的表情,一丝莫名的快意由心底升起,“告诉你,我从没将你放在心上过。除了净儿,别的女人在我心中只是猫狗畜生,包括你。”她恶心的纠缠令他痛苦而不断解脱,现在,他终于报复回来。他就要死了,他可以什么都不用在乎。
  “可是你也无数次地要我。”焰娘难掩心痛地惊叫,不敢置信耗了四年的时间,在他心中自己会如此不堪。
  “那又如何?”卿洵凑近她,几乎触到她的鼻尖,“我根本不在乎我要的是什么,就如我杀的是什么一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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