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仙记-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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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等众人提出异议，他便捞起了脚边放着的船锚，在一双双越睁越大的眼睛注视下，用手将手臂粗细的熟铁锚齿掰直了又掰弯。

　　　　这半年来他借助从“锁妖楼”中得到的大量灵石辅助修炼练体、练气、练神三者齐头并起的“刑天诀”，修为可说一日千里。单以练体的功效来说，如今他这具仍在人群之中不过中等的身躯里面蕴藏的蛮力，用所谓“横推八马，倒曳九牛，四象不过，握铁成泥”等评话中用来赞美绝世猛将的词汇来形容绝无任何夸张之处。

　　　　在众人呆滞的目光下将那铁锚放回原处，李公甫又拍了拍身边的古朴道：“不过李某并不懂得掌舵，所以还要这位古朴兄弟在旁相助。”

　　　　古长风知道此刻不是客气的时候，若是由展现出如此非人神力的李公甫掌握船舵，则在即将到来的大风暴中求生的机会确实以倍数提升，当即便吩咐那古朴引着李公甫到后艄船舵住，并要竭尽所能帮助他控制好船舵。

　　　　随着一开始便如天河倒泻的暴雨落下，这场古长风预测的大风暴终于正式到来。狂野的飓风卷起连成一道白色城墙的巨浪，狠命地向着如一片枯叶般飘零在海上的“长风号”连环拍击。

　　　　甲板上的一切都被呼啸而过的巨浪打得七零八落。幸而这艘船的主体外壳经古长风这痴迷于航海的大财主不惜工本地进行了无数次大大小小地改进和翻修，其坚固程度超出寻常海船不知凡几，所以任凭狂风巨浪如何蹂躏，居然还保持着大体的完整。

　　　　在船的后艄，李公甫双足牢牢扎在甲板山，其稳如山岳之镇，任凭风浪如何狂暴也是纹丝不动。他双手稳稳把住船舵，依照身边将自己捆在船舷上的古朴所指点的方法控舵。只是此刻“长风号”后桅上的船帆也早已降落下来，连桅杆都已斩断抛弃，在如此风暴之中船舵也只能稍稍控制行进的大体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李公甫忽地感觉手上舵柄一轻，再也用不上力道。他心知不妙，转头望向古朴。

　　　　古朴已是面如死灰：“船舵怕是承受不住风浪的巨力而已折断，如今我们只能听天由命了。”

　　　　话音未落，又是一个连环巨浪横着拍来，整艘船登时倾斜成一个极其可怕的角度横移了出去，人力再也无法控制。

　　　　李公甫叹息一声，松开无用的舵柄，大声对古朴道：“你且留在此处，我去找古船主商议一下对策！”

　　　　虽然整艘船一会儿打横，一会儿倾斜摇摆，一会儿陀螺般旋转，不时又有大浪从甲板上横扫而过，但李公甫行走时足下生根，丝毫不受风浪影响，一步步走到古长风身边。

　　　　此刻古长风将自己捆绑在只剩半人高一段的主桅上。看到李公甫走来，他苦笑问道：“船舵断了？”

　　　　李公甫报以苦笑，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古长风居然真地笑了起来：“我这‘长风号’的船体应该还受得起风浪摧残，只要不更加倒霉地撞上海礁，便不用担心损毁。既然如此，我们便看一看这场风暴究竟要将我们送到哪里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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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夜叉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一场莫名而来的风暴终于渐渐平息。

　　　　如一株迎风傲霜的青松般笔直站在甲板上的李公甫感应到四周已是风平浪静，缓缓地将紧闭的双目张开。

　　　　在风暴中，他初时也只是凭借自己强横浑然不似人类的躯体硬抗。但人力与天地自然之力相比，终究太过渺小和脆弱，到后来他也有了渐渐无法支撑的趋势。

　　　　正想着是否学他人的样子也找条绳子将自己捆在船上时，他忽地灵机一动，尝试运转“刑天诀”来与外界的风暴之力相抗，惊喜地发现在外界巨大的压力下，“刑天诀”运转的运转速度比平日快了数倍，尤其是其中属于练体的部分法诀运转起来更有如鱼得水的酣畅感觉。到后来他索性便在这飓风与骇浪之中入定起来，无思无想，无人无我。

　　　　此刻他的意识渐渐从心渊深处缓缓浮起，轻轻摇动肩背，全身三百六十五个骨节发出一连串噼里啪啦的爆响，但觉身体不仅没有丝毫不适之感，反而精力充沛浑身是劲，简直有肆意跑跳发泄一番的冲动。

　　　　他张开双目后游目四顾，但见此刻的“长风号”凄惨至极，甲板上的东西基本被一扫而空，其他人依然捆在船体各处，全都陷入昏迷之中，那些水手中已经有几个失踪的，剩下的人中也有几个已经没有了气息。

　　　　从船舱破碎的门窗向内望去，里面的积水已经快满了，整艘船歪歪斜斜地漂浮的海面上。

　　　　“天地之威，恐怖如斯！”李公甫心有余悸地低声感慨一句。此刻他是万分庆幸陈蒙为他联系到古长风，又万分庆幸古长风亲自以座驾相送。如果换了另外一艘远不如“长风号”这般坚固得超乎想象的船只，在这场风暴中只怕连一半的时间都支持不了便要沉没。而一旦落入海中，便是他也没有几分逃生的机会。

　　　　他打开了腰间的革囊，从里面取了五张“回春符”出来，随手一挥祭在空中，手中捏个法诀一指，五张符纸爆成五团充满勃勃生机的青光，散作漫天蒙蒙青色光雨，洒落在每一个昏迷者的身上。

　　　　充满生机的木行之力浸入每一个人的体内，滋润着每一个人已是筋疲力尽的身体。片刻之后，先是修为和体魄最强的庞廷先醒转过来，然后“天刑司”的其他四人，接着古长风、浪里飞和尚有气息的众人都一一醒转。

　　　　李公甫先上前扯断了古长风身上的绳索将他搀扶起来，呵呵一笑道：“古船主，看来与老天爷打得这场赌是你赢了，‘长风号’未毁，我们也还活着！”

　　　　这句话虽是对着古长风说出，却传到了所有人的耳中。如梦初醒尚有些懵懵懂懂的众人先是呆了一呆，然后爆发出一阵充满欣喜与兴奋之情的欢呼。

　　　　欢呼过后，古长风立即指挥大家收拾残局。为免引发疫病，已经死去的水手是不能留在船上的，只好祭拜一番后葬入大海。船舱之中灌入的海水也好清理出来，被海水浸泡的各种物资也要晾晒一番。

　　　　最麻烦的是船桅已经砍断丢入大海，“长风号”这个规模的大船所用桅杆都是特选的木材，一时之间也找不到替代之物，而断掉的船舵也暂时无从修补，眼下还是只能任由“长风号”顺水漂流，直到运气好遇到一个海岛时，才能将船靠岸正是修缮。

　　　　但这场大风暴将“长风号”吹往何方又吹出多远？在没有任何标志的大海上，便是古长风和浪里飞这两个航海的老手也都无从知晓。

　　　　正当众人一筹莫展聚在一起商议方法的时候，在船头瞭望的庞廷忽地大叫道：“你们快看，前面有陆地！”

　　　　众人一怔，随即大喜地一起拥到船头放眼远眺，果然看到极远的海面上现出一条绵延的黑线，而且正在“长风号”顺水漂流的方向上。

　　　　又过了一段时间，众人已看清那是一座极大的海岛，横向足有百十里宽度，岛上山峰绵延，树木丰茂。

　　　　大船随着潮水飘飘荡荡地直向那海岛驶去，终于在海岛边的一片沙滩上搁浅。

　　　　古长风命人将船拴好，然后对李公甫道：“李大人且在此少歇，古某要留一部分人留下来继续修补船只，然后亲自带另一部分人往前面的山林中采伐合适的木料重新打造桅杆。等将船修好后，再补充一些淡水，我们便即刻起航。”

　　　　李公甫笑道：“大家同舟共济，李某又怎能坐享其成？这样罢，我们也分成两批，庞大哥你带两个兄弟留在这里，我带另两个兄弟陪古船主一起入山伐木。如此一来，不管那边有些意外，也可以有个照顾。”

　　　　古长风见他语出真挚，并非面子上的客套话，便也没有拒绝，当即点了十名水手，带齐斧锯等工具，又带了一柄分水刀护身，与李公甫等三人一起往岛内那座连绵的青山走去。

　　　　一行人进山之后，抬头望那山上望去，却见那陡峭嶙峋的悬崖上有许多洞口，密密麻麻地排列有如蜂巢。

　　　　“都停下！”当先与李公甫并肩而行的古长风看到这一幕时，脸色陡变猛地止步。

　　　　李公甫一怔停下来问道：“怎么，古船主？”

　　　　古长风竟罕有地现出些惊惧之色：“李大人，我们怕是来错了地方，这里竟是传说中的卧眉山！”

　　　　听到“卧眉山”三字时，那十名水手也一起变了脸色。

　　　　李公甫不明所以：“卧眉山是什么所在？此地有什么古怪吗？”

　　　　古长风道：“这‘卧眉山’的名字在海客之中多有流传，据说是夜叉一族的聚居之地。传说那夜叉一族俱是相貌狰狞、凶恶暴戾，又力大无穷可生撕虎豹。若有外界人类来此，尽都要做了夜叉腹中之食……”

　　　　李公甫听他说着夜叉的种种恐怖之处，脸上忽地现出古怪神色，举手向着那悬崖的方向一指道：“古船主，你说的夜叉，不会就是他罢？”

　　　　古长风大惊转头去看，却见一道人影如矫捷的猿猴般从悬崖上的一个洞口窜出后贴着崖壁滑落下来，纵跃如飞地向这边疾奔而来，霎时间已到面前。

　　　　“小心……”他尚未看清来得究竟是什么，下意识地便要伸手向腰间摸刀，却被李公甫抬手按住。

　　　　这时来的那人忽地向众人拱手端端正正、规规矩矩地做了一揖，口吐人言道：“家父见诸位贵客莅临，不胜欣喜之至，特遣小子恭请贵客往寒舍一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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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照妖pad”失灵

　　　　除了李公甫，古长风等人都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之人。虽然他披散头发又穿着一身极为原生态的兽皮做野人打扮，却分明是一个十来岁的人类少年，而且相貌俊俏，举止有礼，与传说中的食人夜叉绝无半点相似之处。

　　　　这个少年刚刚从悬崖上的一个洞口探出头来，李公甫便已经凭着敏锐的目力看清他的相貌，所以并不似古长风等人惊讶。见那少年彬彬有礼，他走上前也还了半礼笑道：“这位小哥儿贵姓，令尊又是何人？”

　　　　少年道：“小子姓徐名彪，家父原本亦为中土人氏，后在海上遇到大风，随船漂流至此地。”

　　　　众人这才恍然，古长风便与李公甫小声商议是否要去，李公甫认为既然人家主动想要，自然没有不去的道理，何况可以从对方口中打听一下这座海岛的情况。不过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最好还是只自己这两个为首之人应邀前往，其他人留在外面以防不测。

　　　　决定之后，两人当即略做交代，便随着那徐彪来到悬崖下面。

　　　　徐彪仍是灵敏如猿猴一般，手足并用攀爬上去。

　　　　李公甫望向古长风，目光中含有询问之色。

　　　　古长风笑道：“李大人不必担心，这座悬崖还难不住古某。”

　　　　说罢便露了一手颇为不俗的轻身功夫，借着看好的几处着力点，几下纵跃便到了那洞口。

　　　　李公甫也没卖弄什么身法，老老实实地跟在古长风的身后跳了上去。

　　　　两人往洞口里面观看，见洞中空间颇大，摆设着一些大小不一的石块作为桌凳，角落处又铺着厚厚的兽皮作为床榻。陈设虽然简陋，却都打扫得干干净净，收拾得整整齐齐，显示着主人颇为用心。

　　　　“在下交州徐伟，见过两位贵客。”

　　　　一个与徐彪一样装扮的男子从洞内走出，向李公甫和古长风拱手施礼。

　　　　两人看这男子三十出头年纪，虽然一身蛮荒野人的装束，却明显是中原人的面相，当即也拱手还了一礼并报出姓名。

　　　　徐伟邀请两人到洞内落座，徐彪则不用父亲吩咐便搬出一套粗陋的陶罐陶碗为客人倒水，又抱出几样新鲜水果在石桌上摆好，然后便垂手站在父亲的身后。

　　　　略做寒暄之后，古长风忍不住问道：“敢问徐先生，此处可是卧眉山？”

　　　　徐伟笑道：“在下知道古船主的意思，这里的确是卧眉山，也的确有夜叉一族生活与此。前几天他们全族到山中狩猎，短时间内不会回转。而且诸位也不用畏惧，夜叉一族绝非外界传说的食人恶鬼，相反心地最是率真淳朴。在下十年前流落至此后，便一直与夜叉一族生活在一起，彼此相处的颇为融洽。”

　　　　李公甫和古长风对视一眼，彼此轻轻点了一下头。他们两个都是眉眼通透之辈，察颜观色之下，有七八分把握确定对方并未说谎。如此一来，倒是可以放下心来休整一番。

　　　　古长风当时便向徐伟询问何处可以采伐到合适的树木来制作桅杆。

　　　　徐伟笑道：“此事容易，在下居住此地多年，对这山中的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稍后便领诸位入山伐木。只是在下也有一事相求，等诸位离开时是否可以将在下父子带上？说起来在下已经离乡十载，这些年无一日不思念家乡……”

　　　　说到后面时，声音已渐渐低沉，神色也大见凄楚。

　　　　古长风慨然道：“此事容易，贤父子只管收拾好行囊，到时随我们一起登船便是。但有一事还须说明，我们此次出海是为做一件事情，徐先生若要同船而行，却要随我们先去办事然后才能回转中土。”

　　　　徐伟喜道：“无妨，我们父子自然是客随主便。事不宜迟，在下这便领诸位去伐木！”

　　　　说罢便起身去收拾东西。

　　　　看他如此急切的样子，李公甫以古长风倒也并未奇怪，毕竟对方离乡十载，归心似箭也在情理之中。

　　　　当下两人随着徐家父子从洞里出来，汇合了外面的众人后，由徐家父子引路进入山林，果然很快便寻到三株合用的树木。

　　　　本来树木的采伐运输是件极麻烦的事情，但有李公甫在场，事情又变得极为简单。他没等那些水手使用斧锯，直接上前挥掌断树，水手们只须切割去枝。李公甫自己举重若轻地扛了一根，两个同伴合力扛了一根，十名水手分两班轮流替换扛了一根，一次便运送回海边。

　　　　接下来众人各自忙碌修缮船只、补充物资。有徐家父子这一大一小两个地头蛇帮忙，一切进展顺利，不到三天时间便大功告成。

　　　　到第三天头上，古长风亲自将整艘船由头至尾检查一遍，确认没有任何疏漏之后，便下令扬帆启航，“长风号”缓缓驶离了卧眉山。

　　　　既然知道此处是卧眉山，古长风便也知道了大致的方位，当下与浪里飞这向导仔细商议一番后，重新确定了航向。

　　　　“长风号”出海半日之后，李公甫站在船头向远处眺望。眼望碧海蓝天，想着此次险死还生的经历，他在感叹自然之力的伟大与可怕的同时，也愈发坚定了要追求更加强大的力量，挣脱这天地的束缚与威胁，活一个安然自在。

　　　　正沉思间，他忽地听到一阵极低的啜泣之声，回过神来偱声望去，却见徐彪躲在一个角落里偷偷抹泪。

　　　　李公甫上前含笑问道：“徐小哥儿这是怎么了？”

　　　　徐彪哽咽：“我想母亲与弟弟、妹妹了。”

　　　　李公甫温言安慰道：“不要着急，等我们办完事情，便立刻送你们父子回转中土，到时你们便可以一家团聚了。”

　　　　岂知此言一处，徐彪眼泪流得更多：“我母亲和弟弟、妹妹，都留在卧眉山上！”

　　　　李公甫吃了一惊，这几天徐伟绝口不提家事，他也未曾深思。现在想来徐彪不过十来岁年纪，而徐伟说自己在卧眉山已经十年。当初他绝无可能带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出海经商，徐彪应该是他到卧眉山之后才出生的，而给他生孩子的人……

　　　　刚刚猜到答案，徐彪已经说了出来：“不瞒李大人，小子的母亲却是夜叉。这些年父亲久有归乡之意，只恐为母亲与几个舅舅所阻，所以此次不等与族人同去狩猎的母亲和弟弟、妹妹归来便急忙离开。小子知道李大人身份贵重又有本事，是否可以帮忙劝一劝父亲，再求古船主回去接我母亲与一双弟妹？”

　　　　李公甫神色有些古怪，愣了片刻才道：“去将你父亲请来这里，我询问清楚之后再说此事如何处置。”

　　　　等徐彪跑开以后，李公甫翻掌取出“照妖pad”，见屏幕依然黑着没有丝毫异象。他举起“照妖pad”向徐彪背影晃了一晃，再翻过来看时，屏幕上仍然没有显示丝毫信息。

　　　　“奇怪，这小子既然是人类与夜叉的混血后裔，这照妖镜为何没有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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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为人莫欺心

　　　　不多时，徐彪将一脸不自在的徐伟请了过来，古长风看到之后也过来听听出了何事。

　　　　李公甫暂时放下“照妖pad”在徐彪身上失灵的事情，向徐伟正色道：“徐先生，方才李某从令郎口中听说了一些事情，你在卧眉山似乎还有些事情未曾处理明白。李某以为为人之道，当上不愧青天，下不愧本心。敢问徐先生，你觉得自己所作所为，是否有欺心之嫌！”

　　　　徐伟张口结舌，半晌之后方颓然长叹道：“李大人说得不错，此事徐某确是于心有愧。”

　　　　古长风在一旁皱眉问道：“你们两位说得究竟是什么事情？”

　　　　徐伟脸上似有忸怩之态，垂首道：“当年我在海上遇到风暴，船只随风漂泊到那海岛上。我试着往卧眉山中去探寻岛上是否有人烟，结果正遇上两只夜叉撕裂一只麋鹿茹毛饮血而食。那两只夜叉将我抓住后，拉拉扯扯地一副要吃人的模样，我便将随身的烤熟的肉干给他们两个吃，夜叉吃得赞不绝口，而我后来也竟凭着一手烤肉的小技在夜叉族群中生活下来，颇受青睐和照顾。后来最早遇到的两只夜叉甚至将他们的胞妹强配于我成了夫妻，并诞下一胞三胎的两儿一女，徐彪便是我的长子，次子名徐豹，女儿唤作徐夜儿……”

　　　　“岂有此理！”古长风忽地勃然变色，“这么说来，此次你是将妻子与一双儿女丢弃在卧眉山了？”

　　　　徐伟面红耳赤，嗫嚅分辩道：“在下也是有自己的苦衷，一来唯恐贱内与舅兄强留不便明言此事，二来贱内究属异族，若是带回中土却不能为世人所容，岂不是害了她？在下思来想去，也只有瞒着她离开卧眉山这一条路。”

　　　　古长风在商海打滚几十年，什么样的人不曾见过，一眼便看穿了徐伟的真实想法，冷笑道：“先前你也说夜叉族人面恶心善，其实秉性淳朴。既然如此，只要你将事情明明白白讲出来，古某却不信那些夜叉会将你强留下来。多半还是你怕回到家乡后被人耻笑去了一只母夜叉为妻，所以根本未想过要带她一起回家，甚至为了瞒过她而舍弃一双儿女。如此薄情寡义之辈，古某羞于与你为伍。”

　　　　说罢便拂袖而去，看也不看已经无地自容的徐伟一眼。

　　　　徐彪见父亲难堪，正要上前劝慰，却被李公甫拉住转向后面走去。

　　　　走开之前，李公甫转头对僵在原地的徐伟道：“徐先生，李某还是那句话，为人莫欺心。何去何从，凭你自己选择罢！”

　　　　他拉着徐彪走到后面的甲板上，向他详细询问起夜叉一族的情形。

　　　　徐彪年纪虽幼，但不知是否与徐伟的教育有关，很有些少年老成的样子，叙述事情条理清晰，不一会儿便将自己所知说个大概。

　　　　如今这座海岛似乎不小，传说上面共有十二座山峦，卧眉山只是其中之一。夜叉一族则依着十二座山峦分成十二个部落，各个部落的规模相类，都有二三十只夜叉。而这些夜叉也确如徐伟所言，虽然相貌凶恶又力大无穷，却都是淳朴率真之性，熟悉之后极易相处。

　　　　李公甫一面听着，一面思索着“照妖pad”对徐彪失灵的原因，要知道此宝虽名为“照妖”，其实可以查探天下一切生灵的根脚，他甚至曾用“照妖pad”察看许娇容与许仙姐弟的根骨，确定他们难以走上修行之路，才没有为他们谋求修行之法。

　　　　他想来想去，总觉得这问题显然不在“照妖pad”本身，而是夜叉一族的来历另有蹊跷之处。

　　　　没过多久，忽地便看到徐伟匆匆跑来后面，走到仍然面色不豫的古长风面前，下拜恳请道：“在下斗胆，想求船主返航回卧眉山一趟！”

　　　　古长风冷然道：“回去做什么？难道不怕那些夜叉知道你逃走的事情而对你不利”

　　　　徐伟苦笑道：“便是被他们打杀了，在下也还是要回去，当面向我妻子赔罪。若不如此，便是回转中土，在下也终生于心难安！”

　　　　古长风见他确是语出至诚，这才转怒为喜道：“如此方不愧为男儿本色，古某立即下令返航！”

　　　　徐彪见父亲终于回心转意，登时高兴地连连拍手欢呼，总算现出些孩子的天真本性。

　　　　李公甫也向徐伟笑道：“徐先生尽可放心，若是你那几位舅兄要揍你，李某自会帮你遮拦一二。不过若是尊夫人要行家法，李某却是不便插手。好在天下凶悍的女子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只要你赔些小心，也不难哄得她回心转意……”

　　　　徐伟解开心结，人也变得开朗了许多，也说笑道：“看李大人年岁不大，对付夫妻之间的这些事情却似乎颇有心得呢！”

　　　　李公甫脸上的笑容登时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