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桑泊行-第21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龙驹一个响鼻,似是十分受用。
又行了一炷香,空气中已有大河水泽的气息。桐拂一喜,到了河边就好办,方才马三保说大营就驻扎在河北岸……
没高兴太久,只听马三保一声当心,就见燕王身子一矮,几乎摔下马来。
孙定远一声不好,赤兔中箭!他刚想上前,又一阵箭矢如雨,生生将他逼退开去。
桐拂在最后头,原本那些箭矢倒是够不着,却不想那龙驹不退反进,一抬腿,直往箭矢密集处而去。那里,燕王正奋力抵抗。
她脑中一片空白,心中大悔,方才实在不该得罪这位龙大人……
眼见赤兔不支,卧于地上,朱棣瞥见龙驹冲将过来。一身呼哨,龙驹恰停在他身旁。
桐拂只觉眼前一花,身后一沉,燕王已经稳稳坐在了自己的身后。他手中长剑翻飞,将箭矢一一格开。
“伏低!”他的声音在身后。
桐拂急忙搂着龙驹的脖子趴下,紧闭双眼,只听见耳边飕飕声不绝,一颗心早拎到了嗓子眼。
飞来的箭矢忽然缓了缓,听见有人马靠近,虽人数不过寥寥几个,但口中皆呼着:“保护殿下!”
桐拂睁眼一瞧,来人穿着燕军的甲衣,很快将他们几人围在中间。
她刚松了一口气,身子起了一半,就听身后一声呵斥“莫动!”
只觉手臂处一痛,紧接着腰间被他手臂一勒,他整个身子将自己紧紧压在马背之上。
半天他才松开,桐拂挣扎着起身,手臂一阵剧痛传来,眼前顿时金星直冒。
“箭伤,忍着!”身后传来他的声音。
只这么一小会儿,她已是满头的冷汗,死死咬着下唇将痛呼忍住。
众人掩护之下,朱棣总算借机冲出,往岸边疾驰而去。
待策马渡过浅滩,看见连绵的燕军营帐,他才低头看向身前的女子,“好了,安全了。”
甫一说完,她脑袋一歪,已经软软倒入自己的怀中。
………………………………
第六十六章 十里长阵陷绝境
桐拂醒来见到的是秣十七。
“没看出来,你胆子真是不小。”秣十七刚替她换了药,正将她的衣袖放下,“刀林箭雨的竟敢往里冲。”
桐拂苦笑,龙驹那家伙,可把自己坑惨了。
“还好你的胳膊细,箭头擦着你的手臂过去,没一下扎进去,否则你这手臂铁定废了。”秣十七继续吓唬她。
“受伤的人可以离开么……”桐拂龇牙咧嘴想要起身。
“做梦!”秣十七从一旁端来一碗热粥,“一般伤得轻的继续上阵打仗,伤得太重的直接喀嚓,省得拖累大军。”
看着桐拂一脸惊骇,秣十七没忍住,笑出声,“竟当真了……快把这喝了,我也得出去大吃一顿。今夜殿下嘱咐好肉好菜敞开了吃,明天还有一场硬仗。”
看着秣十七掀帘出去,桐拂闻到外面飘来的肉香,篝火的影子跳跃着,时时传来说话哄笑的声音,仿佛之前的那一番恶战,不过旧梦一场。
她并没有什么胃口,眼下的情形已经不能更糟。如今即便是想逃,拖着一条伤臂,只怕走不出多远就撑不住了。
有人掀帘入来,桐拂抬眼一看,是孙定远。
孙定远没料到她醒着,虽半靠着披着外衣,总归衣衫不太齐整,他一愣之后忙忙侧过身去,“你……你醒了啊。”
桐拂却心里一拎,坏了,别是龙驹擦着磕着,他来军法处置了。
“龙驹没事吧……”她小心翼翼。
“它好着呢……”孙定远老老实实盯着眼前的帐子,“我……我就是……咳,之前怀疑过你欲置殿下于险境……没想到你胆识竟胜过男人,对殿下如此……我来赔个不是。”
桐拂扶额,“不是……其实……”
“你早些休息……我……我走了……”话没说完,人已经跑出去了。
不知道秣十七给自己用的什么药,疼痛少了许多。只是整个人还是昏昏沉沉,很快又睡了过去。
桐拂是在鼓声中惊醒,那声音绵密不绝,到后来,似乎大地山川也因之震动,与之共鸣不休。
秣十七不在营帐中,桐拂挣扎着起身,摸到帐外。外头天尚未亮,远远的山轮廓处透出极浅的晨曦。人马已经列队聚集,黑压压的身影看不到尽头。
最前面的人马已经开始移动,向着白沟河的南岸而去。从这里,她甚至可以听见水花飞溅,整齐划一的踏足之声。
“你哪儿也不能去。”秣十七从远处走来,手里提着药罐子。
桐拂苦笑,“我能去哪儿,昨日能活着回来已是侥幸,再来一次……”
“知道就好,喝药!”秣十七将药盏递给她。
药汁很苦,在口中缭绕不散,她皱着眉头咽下。
“昨儿一夜之间,白沟河两岸数十里之内的百姓都跑光了。”秣十七望着不远处齐整的队列,“今日一场大战,怕是……”
秣十七没说下去,桐拂也不知怎么接,二人一时皆沉默着。
“孙定远呢?”桐拂先打破沉默。
“赤兔受了箭伤,他带着龙驹、飞黄和银褐跟着。”秣十七听着轻描淡写,桐拂却看得出她的神色里有掩饰的不安。
“出了什么事?”桐拂忍不住问道。
秣十七手中慢了慢,复又抬眼瞧她,“昨夜殿下也受了伤。”
桐拂一愣,“什么时候?我见他时他好好的……除非……”
除非他将自己护着的时候,也……
“是,你若不在马上,他应该没事。”秣十七道,语调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桐拂觉得心里沉沉,燕王妃殷切的目光犹在眼前,自己竟连累他受伤,“我……”
“所以,你老老实实待着,哪儿也别去,就是帮忙了。”秣十七已将药罐药盏收拾了,掀帘出去。
秣十七前脚离开,桐拂就溜了出去。营中除了十七、孙定远和马三保,并没有人认识她。大战在即,也并没有注意这个胳膊上包着纱布的瘦弱女子。
方才在营帐门口眺望的时候,桐拂就注意到靠近河边有一处山丘,山势不高,沿着河岸绵延开去。相比于四处的平原,也算是地势高的。
此刻晨曦微露,她循了山丘后的一道灌木稀疏之处,往上走去。
除了手臂因为厚厚裹着有些沉,痛楚倒是减轻了少许。
靠近山顶的时候,已经隐隐可以听见战鼓如雷鸣,整齐划一的呼喝声惊天动地。待她踏上山顶,视野顿时开阔,浩浩荡荡的白沟河如练,与绵延数十余里刀剑凌厉的两军之阵,皆在脚下。这般看来,仿佛一张放大了的沙盘,只待推演之手拨动战局。
燕军已然渡河,瞿能与平安却显然早已列阵以待,以逸待劳,并未待燕军喘息,直冲入燕军后军之中。
桐拂对燕军各营已十分熟悉,也看出首先被冲击的是房宽的阵列。瞿能父子与平安所过之处,燕军几无还手之力,很快被擒杀数百。
燕王万骑布阵,直冲瞿能中军,他自己身先士卒亲率精锐突入其左掖,欲与房宽左右夹击。
这一头看得她已是屏息敛神,岂料又有约莫三万之众,抄着燕王后阵杀来。将旗烈烈上一个李字,十分显眼。
燕王几乎立刻拨马回战,率先驰入李景隆阵中,身后只带了小股精骑。虽以少制多,但皆神勇非常,竟一时牵制住南军大批人马。
纵是如此,也难以抵挡源源不断围上来的南军。桐拂这里瞧得清楚,赤兔已然挂彩,孙定远上前将银褐换给燕王。而不多时,银褐也中流矢,孙定远再将飞黄送至他身旁。
连换三骑,箭筒亦射空了三个,燕王干脆将那箭筒扔了,只用长剑。再后来长剑亦折了,三度换剑……
桐拂远观,亦被那情势压迫得喘不上气来。思及他身上伤势未愈,桐拂心中说不出何故,愈发忐忑不安起来。
眼见着燕王节节后退,直退至河堤处。瞿能提着长矛紧随其后,燕王身后的几名亲卫将瞿能勉强抵挡着。
再转眼,却见燕王忽地弃马而奔,向着河堤最高处跑去。
更加诡异的是,他站定后忽然将手中长鞭扬起,挥舞起来……
………………………………
第六十七章 鼓卧旗折黄云横
燕王的举动,着实令身后围着的南军大惑不解,一时缓了进攻。
看样子,他这是在向着什么人招呼。难不成,那河堤之后竟藏了伏兵?
瞿能冷笑,燕王被逼至绝境,竟使出如此手段,佯装招呼伏兵上前。伏兵?他又何来的伏兵。
“都督!”身后忽有人急呼,瞿能回头张望,是李景隆手下亲卫。
“大将军有令,恐有伏兵,命都督速退!”那亲卫大声道。
瞿能一口老血差一点喷将出来,这般拙劣的把戏,李景隆居然信了?!
“大将军还说,望都督莫忘陛下之嘱托!”那亲卫继续道。
勿使朕有杀叔之名……这一句是此番出征前皇帝的嘱托。
也正是这一句,使得众将束手束脚畏首畏尾,令那燕王任意来回却无人敢碰他分毫。
眼见着那亲卫已经慌慌忙忙往回跑去,瞿能却下定了决心,振臂高呼:“燕王倦矣!此时不擒更待何时!”
南军众将原已起了退缩之意,闻言士气大振。
朱棣心头却是一沉,自己佯装招来伏兵,竟没能糊弄住瞿能。而不远处火器营推出的战车上,巨大的木桶内,箭矢携着火焰随着巨大的轰鸣声,四处乱窜。所到之处,人马伤亡惨重。
不过转瞬之间,陈亨被平安重伤,徐忠手指被断,河堤下死伤无数一片惨状。
身后是白河无尽,身前是已崩溃的燕军,朱棣头一次体会到绝地二字,是如何的情形。。。。。。
山下的这一场早已分不清你我的杀戮,似乎永远不会停歇。
不断地有人伤重倒地,不断地有人死去,刀戈早已被鲜血浸透,燃烧的流矢伴随着巨大的轰鸣,所过之处无有活口……
桐拂起先还是站着,到后来摸索着坐下,而即便是坐着,也是止不住的颤栗。
河堤之上被困的那几个身影,她都识得。
孙定远此刻已无暇顾及那几匹受伤的战马,拼死护在燕王左右。马三保几人,亦早已殷红染甲。
猛地,她看见他们的身后,一人一骑正迅速地渡河而去。
“十七!”桐拂失声出口。
秣十七不知何时换了甲衣,此刻身背长剑,手挽弓弩,正义无反顾地向着河堤而去。
桐拂再坐不住,死死抓着一旁的树枝,“十七!你疯了么!快回来!”她站在山崖边用尽全力地喊着。
那声音仿佛雨滴落入河面,倏而寂灭。
眼看着孙定远中箭,却仿佛混不知道,仍苦苦支撑……
眼看着秣十七冲上河堤,将身下的马交给燕王,自己却跑去孙定远的身旁,与他并肩而战……
飞火流矢的浓烟,渐渐漫上河堤,桐拂却看见孙定远最终不支,轰然倒下。而秣十七俯身将他抱住的瞬间,身后的南军冲她举起了长刀……
他们的身影迅速被浓烟笼罩,桐拂再看不见什么,但方才那一幕,足已令她痛彻肺腑心神俱裂。
与二人虽不过月余的朝夕相处,但孙定远和秣十七皆是刀子嘴豆腐心的性子,嘴上凶巴巴其实对自己十分照顾……
马场衣食粗陋,他们却护得她吃饱睡好。纵然平素没少让她干活念书教骑马,无非也是不令她一人落单冷清,以免被人欺负……
山里猎来的野味,总不会少了她的一份。知道她从南方来,他们特意将肉食烹熟,挑了嫩的送来……
喝的水也都是他们特意多走些路,取了上游的水给她用,以防吃坏了肚子……
秣十七本有自己的营帐,却每夜睡在桐拂这里。嘴巴上说她是奸细,得好好盯着,其实根本就是在陪着她……而孙定远也搬到相邻的帐子,若有动静,随时可以过来察看……
思及此处,桐拂双腿失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手臂上的伤处早已崩开,血顺着手臂蜿蜒而下,落于砂砾石隙之间。。。。。。
风起得十分忽然,仿佛平地而生,且很快携着砂土一阵猛过一阵。
这样的风沙,对于燕军来说并算不得什么。常年与蒙古人打仗,风沙里来来回回不知多少趟。
但对南军来说,简直就是噩梦一场。
风大也就罢了,这风里的沙砾,仿佛千万细密的针,吹打在面上生痛,根本睁不开眼来。
火器营的一窝蜂再无法点燃,阵型顿时大乱。
李景隆早将双眼护住,只听见头顶的将旗被大风刮得呼呼作响。身旁的人乱做一团,极力将他护在中间。
浓烟散去,风势却更猛了。燕军有了这片刻喘息,终得机会重整队列。
也就在这一刻,喀嚓一声巨响,紧接有什么轰然倒下的声音。
众人都循声望去,南军惊骇地发现,李景隆李大将军的大旗旗杆,居然生生被风折断。
那大旗原本何等威严,眼下如枯木朽树,顷刻倾颓。
举旗那人一时呆若木鸡,不可思议地望着手中剩下的半截旗杆……
接下来的一切,逆转地十分迅速。
人心这样东西,一旦被动摇,崩溃起来是惊人的摧枯拉朽。
而如此的际遇,自然不会被朱棣放过。在极短的时间内,他已突出重围,与驰援而至的朱高煦合军一处。
朱高煦见父王无恙,顿时精神大振,与父王一起在李景隆后方纵横掠阵纵火烧营。在南军的一片混乱中,朱高熙竟一举将瞿能父子皆斩于马下。而朱能也将平安击退……
再想寻那李景隆,却见他早早领头逃跑,一路丢弃辎重,狼狈不堪。
朱棣父子岂能容他轻易走脱,一路追至月漾桥。南军被杀而互相践踏淹死者数万人,横尸百余里……
暮色拢下之时,脚下的这一片战场,仍被四下里兀自燃烧的火照亮着。
桐拂不晓得自己是怎么下得山,如何过得河。脚下一个踉跄,她才看清楚,自己正站在这一片死寂的河岸之上。
触目可及,数十里伏尸累累,残剑断矢,破碎的盾甲之上早看不出原本凛凛纹路。血渍犹新,在缝隙中兀自蜿蜒,映着火光显出狰狞颜色。
没有声息的躯体,仿佛断垣残壁,以古怪而骇人的姿势,凌乱而扭曲地堆叠。
她并不敢看脚下,但又必须去看。因为她晓得,秣十七和孙定远也在这里。她得找到他们,他们不该躺在这个冰冷的修罗场。
一声马嘶,在死寂的一片里,格外响亮。
桐拂身子一颤,远远就看见了立在尸首间的那一匹战马。
………………………………
第六十八章 天涯静处无征战
桐拂跌跌撞撞往那里跑去,斜刺于泥土中的长剑断刃,将她的手割破,丛丛的箭头将她的衣摆裤脚撕开。
她根本顾不得,她只晓得他们在那里。这里如此冷,如此阴森,他们不该在那里。
雨下得很突然,雨势迅速变得滂沱,地上越发湿滑难行。
很快脚下已是积水难行,那水化作嫣红溪流穿过堆积的尸首、兵器和战车,汇入早已浮尸不见尽头的白沟河中。
桐拂也早已麻木,忘记了恐惧和透骨的寒意,只是不停地在大雨中跌跌爬爬地前行。
雨势汹涌,她几乎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只能影影绰绰地看见那匹马的身影。
它似乎很耐心地在等她,安静地守在那里。
待她终于走到它的身边,腿脚再没了力气,扑通跪坐在泥泞的地上。面前是凌乱残破的兵器,一个个沾满血污的面庞和身影,她根本看不出哪一个是他们。
“十七……孙定远……”她喊着,并没有什么气力。而这声音,在大雨中很快消散了。
她猛地爬起身,双手在那尸首间摸索着,擦掉面上的血污,仔细辨认着。
“十七……孙定远……你们说话啊……你们在哪儿……”她疯狂地寻找着,手臂上的布条早已松脱,伤口曝露在外,鲜血长流。
那马儿不知何时到了她的身边,用脑袋轻轻触碰她的肩头,似是安慰。
桐拂猛地回过身,“你知道他们在哪儿?你告诉我,我得带他们离开……”
她声嘶力竭,自己也听不出自己的声音。
那马儿似是听明白,垂首默立了一会儿,缓缓走向一旁的一辆战车之后
桐拂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踉跄着跟过去。
有人靠坐在战车的后面,面上沾着血污和泥土,垂在一旁的手中,却仍紧紧握着一截缰绳。
桐拂的泪水汹涌而出,她将衣角撕下一条,将那人面上的血污仔细擦去。手抖得厉害,她不得不停下来许多次。
孙定远的面庞渐渐清晰,仿佛并没有什么痛苦,相反,似乎有满足愉悦的意思。
“孙定远……你醒醒。”桐拂抹了一把与雨水混作一处的泪水。
“仗打完了,我们可以回去了。”她拽着他的衣袖,“你起来,我们走。”
“对了,十七呢?你看到她么?我们去找她……”桐拂又慌张起来,她想要起身,脚下一滑,重重摔在他的身边,竟是再没有力气爬起来。
……
细碎的声响,断断续续,在耳边纠缠。
她想要听清楚,却睁不开眼,仿佛魇在梦里,动弹不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可以渐渐分辨得出四周的声响。啾啾鸟鸣,有些熟悉的意思。家里檐下住的那一窝白头翁,也这般絮絮叨叨。
门窗偶尔咿呀,能觉出风忽而涌入,携着蔷薇和草的香气。
脚步声时远时近,似有人言,但是极力压低了,始终听不清在说什么。
有人将自己扶起,靠在谁人的怀里,有温热的东西凑到嘴边。
她可以闻到粥的清香,却连嘴皮子都动不了。那粥就顺着嘴角流下去,有人似乎手忙脚乱地将自己嘴边擦干净,又在耳边念叨着什么。
她想说其实我不饿,只是有些累罢了,但一个字都说不出……
睁开眼的那一天,眼前的锦帐上是暮霞的颜色,半幅卷着,桐拂这么看出去屋子里并没有人。
她试着动了动,手边有什么咕噜噜滚下榻去。
“呀,你听见什么了没?别是她醒了……我去瞅瞅……”屋外有人道,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
雁音的身影很快出现在榻边,身后还跟着一个同样衣裙的姑娘。
“小拂,你总算醒了!太好了,王妃可要高兴坏了!”雁音忙忙握着她的手,“你别着急起来,先喝点清粥。”
她复又回过头,“阿暖,你赶紧去告诉王妃,桐拂醒了,让她别再担心。”
思暖也是一脸喜色,应下了就匆匆离去。
“你觉得好些没?”雁音手脚利落地将桐拂扶起些,半靠着。
许是很久没说话,桐拂觉得嗓子里闷闷的,竟是一时发不出声音,只能勉强点点头。
“你呀……”雁音就是一声叹息,“不晓得怎么说你好。明明王妃派了人马送你走,怎地你又跑去了打仗的地方。去就去了,怎地又如此大胆冒失……”
话说到一半,雁音见她猛地坐起身,喉咙中嗬嗬有声,半天才勉强听清,“十七……定远……”
雁音摇头,“我不识得他们……你莫着急,我让人去问,你赶紧躺下。”
待能下地行走,又是两日。腿脚没什么力气,桐拂自己扶着桌椅蹭到门口,外头正是大雨。庭院角落里的芭蕉摇曳,雨滴如珠,悉索生响。
她依着阑干,闭目闻着新雨的气息,心中郁结似消散一二。
“桐姑娘。”忽然有人出声。
桐拂睁眼望去,月门处二人撑伞而立。
“世子。”桐拂脱口道,旁边那个人她不识得。
朱高炽提步走入廊下,步子缓慢晃悠,身后那个人也不着急,慢悠悠地跟着。
到了桐拂面前,朱高炽才道:“方才从母妃那里出来,听闻这次姑娘冒死救了父王,特来感谢。”
桐拂一叹,“并非你们所想,是龙驹……”
他身后那人轻哼一声,“我就说嘛,一个小丫头哪来如此胆识……”
“高煦。”朱高炽出声制止,随手收了伞就要作揖,桐拂忙忙想要拦着,“真的不是……”
动作猛了,脑袋就是一阵晕眩,身子晃了晃有些站立不稳。
朱高炽伸手将她扶了,“桐姑娘还是要好生休息……”
桐拂匆忙将手收回了,将他打断,“世子,可知孙定远与秣十七?”
“孙定远?”朱高熙忽然道,“替父王御马的那个,没找着,应是死了。”
桐拂脑中轰然作响,她猛地忆起彼时的景象,孙定远靠坐在残破的战车之后,面色苍白……无论她如何唤他,他都没有声响……那战马依依守在他的身旁……
之后,桐拂只听见朱高炽零碎的疾呼,“桐姑娘……你怎么了……”就再没了知觉。
………………………………
第六十九章 曲水流觞故人颜
水粼粼,荇草引风,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