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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死鸟的传说之一宿命-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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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她越过洛阳令,走近人群,亲自扶起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问道:“这位大伯,你怎么亲自来领粥?家中没有子侄么?”
那老者热泪盈眶,断断续续地答道:“回禀公主,老汉只得两个儿子,一个已经战死,另外一个还在戍边,家中无人,老太婆病卧在床,想口热粥喝,老汉只得亲自来领粥,要端回家去给老太婆喝。”
他那颤巍巍的样子,哪能端粥回家?只怕还未出校场的大门便挂了。
太平公主公主对静静侍候在一边的来俊臣道:“来大人,这是怎么回事?朝廷不是有令,一家一户至少要有一个儿子在家奉养双亲,不可全部抽丁么?怎么这位大伯的儿子一个战死,一个还要戍边呢?”
大冷的天,来俊臣顿时出了一额头的汗,结结巴巴地说:“这个,这个,臣实在不知情。待臣查清楚了,定当禀报给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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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 来俊臣
来俊臣是女皇陛下跟前最忠诚最聪明最好用的一条狗。他的崛起跟薛怀义的崛起一样充满了这个时代特有的传奇色彩,他们是武周皇朝女皇陛下分别种植在前朝和后宫的两朵奇葩。
跟薛怀义一样,来俊臣也是一个出身在底层的混混。本名冯小宝的薛怀义出身市井,而本来姓蔡的来俊臣出身于长安附近的雍州万年乡下,是个不事生产的二流子。他的生父本来姓蔡,名叫蔡本,有一酒肉朋友,叫做来操。两个人走乡串户,专门赌博喝酒,做些鸡鸣狗盗之事。蔡本的妻子颇有些姿色,来操比蔡本更会油嘴滑舌,更能讨女人欢心,于是一来二去,两个人勾搭成奸那蔡本在赌桌上连连失手,输给来操一大笔银钱而无力还债,只好把怀孕在身的老婆抵给来操。于是来俊臣便生在了来家。
他究竟是谁的儿子,他的老妈也说不清楚。有一件事是很清楚的,那就是无论他生在谁家,是谁的儿子,有这样的爹娘做他的人生第一任老师,他的命运都不会有太大的差别。
来俊臣长大成人,继承了老妈的面貌,长得一脸聪明英俊相,可是心肠厚黑,性格狡诈,为人贪婪,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
生长于这种家庭,他自然不会经商,不会农耕,更不会,每日游手好闲,犯奸做科。常在河边走,焉能不湿鞋?终有一日,他被捉拿归案,关入狱中。为了拖延审案时日,也为了能减轻罪罚,他在狱中日夜琢磨,向官府告发自己周围的那些乡邻犯下什么罪恶,有的没有的,今日一起,明日一件,零零碎碎,此起彼伏。
当时的刺史王续算是个负责的好官,凡有举报,件件命人去查,最后的结果,十有**是攀附和诬告。来俊臣拿着朝廷命官当猴耍,空耗官府资源,终于令王续勃然大怒,将之从牢中提到大堂,当面斥责,杖一百,才令其老实了一段日子。
但是不久王续因得罪女皇陛下被诛杀。而女皇陛下不知道朝廷上下到底哪些官员臣服了她,哪些官员没有臣服她,听取小人的建议,令人在朝门外设置一个告密铁匣,下旨令百姓凡遇到不法事,不法人,无论贵贱,官员百姓,都可以写信告,即使告错,也绝不追究。有告密的人,官府提供车马,供应五品官的食物,所说的符合旨意,破格授予官职。于是,四方告密的人蜂拥而至。人们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惶惶不可终日。
正在狱中的来俊臣凭着他做为混混的机敏,嗅到了某种机会。拼也许是一死,不拼也许是一死,何不试着拼一拼,也许有一线转机。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放手一搏,绝地反击。
来俊臣抓住机遇,继续告密。这次他告的层次更高,直接揭发王续有重大罪行,并进而移花接木,在举报信上编造自己因揭发王续而招致隐匿和报复,被痛打的经历。
这封举报信通过某种渠道进入了朝门外的打铁箱,落入女皇陛下的手中。
奇迹真的发生了。女皇陛下居然马上破例接见来俊臣。顷刻之间,来俊臣由一个罪案的在押案犯变成了朝廷大臣,身价百倍。他以一个二流子善于察言观色,揣测人意的聪明,屡屡猜中女皇陛下的心事。女皇陛下想除掉谁,只要给他一个眼神,他便心里透亮,每每能罗织罪名,严刑拷打,令那些人变成瓮中之鳖,中之鱼。
只要是他查的案子,案犯没有一个能逃出生天的。女皇陛下通往最高权力宝座的大红地毯上,所有的毒刺和石头,有一半以上都是被来俊臣扫除的。
女皇陛下对来俊臣自然是投桃报李,“以为忠,累迁侍御史,加朝散大夫”。
他是女皇陛下的一条忠心耿耿的狗,女皇那凌厉的眼神落在哪里,来俊臣的屠刀便砍向哪里。
他越来越得到女皇陛下的信任,胆子便也越来越大。他把他在乡间的流氓习气与手段带到了堂堂的大周朝堂之上。他开天辟地地发明了很多酷刑,他不按理出牌,不按规则办事。女皇陛下就是道理,他就是规则。他猖狂到什么程度?他看重谁家的女人,不论对方是平头百姓还是朝廷大员,他就敢直接跟人家要。如果人家不给,他便罗织罪名,诬陷其造反,主犯死罪,九族或流放或为奴,一个案子牵牵扯扯,罪及的人有成百上千口。
要女人还是要性命,保一个人还是保亲族,形势逼人,不得不屈服。
他的嫡妻王氏,堂堂豪门大族太原王氏家的贵族女儿,便是他从一个叫段简的贵族青年手里强要来的。
一个雍州乡下不务正业的二流子,居然成了太原王氏的乘龙快婿。
慢慢的,女皇陛下的朝堂之中,反对的声音越来越少,趋于安静。那些大臣们,被这样史无前例的野蛮杀戮给吓得闭上了嘴巴。来俊臣的日子越来越清闲这不是一个好现象。诬陷与罗织本来是他的职业与存在价值。如果没有贼人,天下太平,看家狗还有什么意义?来俊臣很聪明,他知道有时候没有噪音,也要制造出噪音。据说他的后院有很多大块的石头,他将朝廷大臣们的名字写在石头上,当他办完一个案子,就会在后院饮酒投石,击中的石头上写着哪个大臣的名字,他下一个案子的案犯,就将是那个大臣。
这条狗的存在令满朝的大臣活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也不是没有人想过要扳倒他,只是他身后坐着的是女皇陛下,没有人能扳得动他。
这个为老伴领粥的老者,只是在向公主讲述自己为什么垂垂老矣还在风雪中排队领粥,并没有控诉洛阳令的意思而太平公主,只不过是出于维护女皇陛下爱民如子的形象,过问一下老者有两个儿子却无人在身前尽孝原因,也没有要查办来俊臣的意思。可是,来俊臣在朝中说一不二,没有人敢挑战他的权威,没有人敢质疑他的能力,他在朝中横着走很多年了,已经不习惯于被女皇陛下以外的人质疑。
哪怕这个人是当朝唯一的,女皇陛下最信任的公主。
当小人物一步登天,拥有了匪夷所思的权力,他们往往会忘乎所以,忘了自己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忘了他们曾经怎样小心翼翼地在饥寒交迫中挣扎求生。
来俊臣概莫能外。
老者的儿子本来是免于服役的。洛阳有家大户豪富,儿子本该服役戍边,出钱贿赂洛阳令来俊臣,于是豪富的四个儿子皆游手好闲地留在帝都日日寻欢作乐,只有两子,长子已经战死的老者,次子居然被迫离家服役。
按照不成文的规矩,这富豪出的钱财,一部分要给老者安排养老,托近邻照管,可是来俊臣视规矩于无物惯了。他不承认规矩,他就是规矩。到了他嘴里的肥肉,他从来就无意与人分享,哪怕是一小块也不成。
此时在太平公主疑问的眼神中,来俊臣忽然感到恼怒大冷的天,金枝玉叶的公主不在宫中烤火喝茶,享受你的荣华富贵,跑到这粥厂干什么?收买人心么?那个死老头子,老太婆想喝粥你不会在家煮啊?跑到粥厂来领粥,家里能省几根柴几粒米?怎么没摔一跤跌死你这个恶老不死的!
来俊臣微微地抬眼瞄向太平公主,公主炯炯的目光像黑夜的闪电射向他。他忽然感觉,公主那双微微向上吊起的凤眼,是那么地酷似女皇陛下。
他忽然打了个颤。“他娘的,这天怎么这么冷!”他在心底里骂了一声。
太平公主抓住了来俊臣的目光他的目光飘忽不定,有一丝精明一闪而过。这精明和飘忽让公主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阿忠!”她转头对自己的侍卫说,“你派两个弟兄护送这位老伯回家,顺便帮他带些热粥和干饼。天寒地冻的,赠他些银两添些寒衣和米面,好好过个安稳的新年。”
阿忠侍卫答应一声,转身去安排车马。一会儿来了两个侍卫,一人搀着老伯,一人拎着粥和干饼,出门乘车而去。
来俊臣低头弯腰地对公主道:“这几天雪后天寒,外面风大,公主殿下不如到那边屋里坐一下。”
公主微微一笑,说道:“我替母皇来看视饥民,怎么能自己跑到屋里去呢?”她一路往几个队伍里走,看见一个小姑娘穿着露出麻絮的棉袄,小脸冻得通红,鼻涕一吸一吸地跟在一个三十出头的妇人身边,便走上前问道,“这个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往那妇人身后缩一缩,怯生生地看着公主。
那个妇人面黄肌瘦,皮包着骨头,似乎已经饿得有气无力。她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回公主,她的名字叫柳儿,是小妇人的闺女。小妇人丈夫过世,带着女儿过活不得,千里迢迢从山东到这里投奔哥哥,没想到哥哥早已卖了房子,举家南迁。小妇人盘缠用尽,只得带着女儿借老乡家堆杂物的柴房安身,替人浆洗为生。听说朝廷施粥,特地带女儿吃来吃口热饭驱驱寒气。”
我感觉来自她身上的气息越来越弱,像是灶下越来越弱的火,由红渐黑。
我紧张地盯着她,手心里攥出一把汗。
果然还没等公主再问出什么,那妇人忽然手捂胸口,软软地倒下。
柳儿惊慌失措,顾不得害怕公主以及公主身后那浩大的随扈,扑到她母亲的身上焦急地摇晃:“娘,娘,你怎么了?”
那妇人脸上一片灰白。柳儿哇的一声大哭:“娘,娘,你醒醒,你别抛下我。娘,娘”她的声音充满了恐惧,越来越绝望,以致放声痛哭,撕心裂肺。
我的鼻子立刻酸了。我仿佛看到几个月前的自己,伏在母亲身边放声大哭的无助情形对于相依为命的母女,母亲的死亡意味着女儿变成孤儿,从此失去了依靠。
这时候有经验丰富的老妪端过一碗热粥,跪在那妇人身边抱起她的身子,将那粥放在她嘴边要喂下去。
那粥顺着嘴角流下脖颈。老妪急道:“去找只调羹来!”
一时半时哪里找得到,只好拿只盛粥的竹勺过来。另一个老妪过来,两个人一人掰嘴,一人以竹勺强喂。
一口灌下去,那抱人的老妪道:“这里太冷,把她扶到屋里火炉边才好。”
太平公主冷静地说:“阿忠,把这妇人抱到隔壁景兴寺里去,让师太腾出一间暖和点的禅房。”
阿忠侍卫附身抱起那妇人。阿柳发出一声撕裂般的嚎叫。我蹲下身去将她拥在怀里,柔声安慰:“阿柳妹妹,莫哭,姐姐带你去看你母亲。”
阿柳在我怀里挣扎着往阿忠奔跑的方向哭喊:“娘娘”
我一把抱起她,跌跌撞撞地追着阿忠侍卫跑去。我都不知道我哪来的力气。
这公主身边的一个校尉跑到我身边,从我手里接过阿柳,急追阿忠而去。惜福郡主从后面追上我,拉着我的手道:“公主让我跟你说,让你莫要急,那个抱阿柳的人叫王仁皎,是御林军的果毅都尉。”
我站住脚,回头看去,只见公主在扈从的护送下进了车辇。四个侍卫跟在我和惜福郡主身后,护送我们走到景兴寺。
阿柳娘在温暖的禅房里微微地睁开眼,四处寻找着阿柳,脸上现出不正常的红晕。我感受不到来自她的气息我知道,她跟阿柳生离死别的时刻到了。
阿柳冲到她身旁,紧紧地抱住她的脖子,哀哀地哭。
公主进了禅房,注视着眼前的妇人,眼睛里的震惊掩饰不住。深居在内宫和公主府的第一女儿,从来都是高高在上,出行有一大队的仪仗,什么时候这么真实地面对过贫困与饥饿带来的疾病与死亡?!
阿柳娘努力地要起来给公主磕头行礼,却颓然地倒下,被景兴寺的一位师傅抱着才算没跌倒。她气息微弱地说:“小妇人有幸见到公主,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公主是个大善人,大好人,跟皇上一样,爱民如子。小妇人不行了,请公主收留了阿柳做个丫头吧,做牛做马都使得。这孩子乖着呢,烧火做饭,洗衣扫地,什么都能干!”
她一口气上不来,人往后就倒。她挣扎着死死地盯着公主,眼睛里都是企盼。
太平公主看着我。我一包眼泪已经忍不住要夺眶而出。我对着公主摇摇头,转身去拭泪。
公主点头道:“我答允你,一定让阿柳衣食无忧。”
阿柳娘含笑道:“小妇人谢公主大恩大德。我来世定投胎在公主家为奴做婢,以报大恩大德。”她深深看了阿柳一眼,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头一歪,在抱着她的师傅怀里咽了气。
公主转头道:“看着阿柳,莫让她太伤心了。”她红着眼圈转身走出禅房。住持师傅连忙跟在身后。
一个师傅上前去拉阿柳道:“你娘走了,好孩子,你松手,让师傅为你娘换衣服”
阿柳似乎惊醒,去摇她母亲:“娘,娘,你醒醒,我们还要攒盘缠去南方找舅舅呢!娘,你醒醒呀,你醒醒呀”
那师傅道:“好孩子,走,师傅带你去吃碗热汤饼”
阿柳像只小狼崽一样哭叫挣扎:“娘,我要我娘”
那师傅简直捉不住她。我上前抱着她道:“好,阿柳,你娘睡了,你安静别吵到她。姐姐跟你一起守在这里好不好?”
阿柳兀自往床铺上挣扎:“我要我娘”她哭得满脸通红,一身是汗,忽然身子一挺,然后一软,倒在我的怀里昏了过去。
那师傅将她一把抱起,走出门外。
我和惜福郡主跟出门外,到走廊尽头的一间禅房。师傅将阿柳放在床铺上,盖上被,有些不知所措:“是不是该给她灌点姜汤?”
我说:“给她煮点红糖水,加点盐。我来喂,让她睡吧。她不妨事的。”
那师傅应声而去。我起来走到门口,见住持禅房外的廊檐下,洛阳令来俊臣跪在房外,对着房内的人唯唯诺诺,不住地点头。
阿忠侍卫站在廊下,也看见了我,我们俩就这么对视着。他的眼里都是关切,我的眼里只有悲伤。
………………………………
76 景兴寺
太平公主命人买了棺材装殓阿柳娘,暂时停放在景兴寺,等待极度虚弱的阿柳身体好转后见她母亲最后一面,便送往城南郊外景兴寺的义坟下葬。
我和惜福郡主回到五王府,阿柳自然留在寺里由女僧们照顾。
临淄王见我们脸色不好,前来慰问。我们坐在梅香院正殿的起居室里,惜福郡主道:“没想到世上居然有这么惨的事。”
她自幼养在深宫,不晓得什么叫民间疾苦,从来没尝到过饥饿的滋味。
窗外的廊下挂着明晃晃的灯,梅树的影子映在雪白的窗纸上,成为一幅美丽的剪纸画。
五位王孙被禁足之前,临淄王也是个常常行走民间的。他皱着眉头说:“每年冬天都要饿死冻死一些人,大多是老者和妇孺。皇祖母这几年也轻徭减税,百姓的日子也算过得蒸蒸日上,只是,有时候难免有些老弱病者挺不过寒冬。据说在南方金陵杭州等地,夏天酷暑的时候也会热死一些人。皇祖母皇恩浩荡,每年落雪的时候,总是下令施粥。朝廷每年花在施粥上面的钱,也是一大笔。”
寿春王恢复得缓慢,但是毕竟在恢复中。在我们跟随太平公主探视饥民之后的第二天,他由侍女们扶着,在卧室内走了一圈。我给他开了药之后,阿忠侍卫便寻上门来,带来公主的口谕阿柳醒来,周围不见一个认识的人,便缩在房内一角哭泣,不肯说话不肯梳洗不肯吃饭,谁靠近她,她便声嘶力竭地尖叫,哭泣着喊娘。
因昨日我曾经抱过她,公主便命阿忠侍卫带着我去景兴寺,看看有无办法安抚她,令她镇定下来开始进食,恢复体力见她母亲最后一面,以便今早封棺。
我进入景兴寺阿柳住的禅房的时候,她正躲在禅床的最里面,缩在一角,双臂抱着膝盖,警惕地望着我和阿忠侍卫以及景兴寺的师傅们。
我站在原地向她伸出手:“阿柳,还记得姐姐吗?”
阿柳的一张脸瘦得只剩一双大眼睛了。她无辜地望着我,戒备的眼神似有松动。我看看桌上的一碗粥还有些热气。
“阿柳,来,让姐姐喂你把粥喝下去好吗?”
她把身子往后缩了缩,可是肚子不争气地叫起来。
“来,过来,姐姐喂你吃粥。”我将声音放低放柔,接着说。
她咽一口口水,身子向前倾了倾。
阿忠侍卫对站在旁边的两位景兴寺的师傅示意,一起走出屋外。
我拿着碗试探地向前一步,坐在床边道:“过来,姐姐喂你吃粥。”
那粥里混着豆皮丝和豆渣,香气扑鼻。阿柳慢慢地爬到床边,跪坐在我面前。
我拿起调羹舀了一小勺,喂进她嘴里。
她将那一碗粥吃尽不说,还吃了一只素馅干饼。我将碗放在案头,拿出手绢给她擦擦嘴,微笑着说道:“阿柳乖。”
阿柳仰头问我:“姐姐,我娘呢?我要我娘!”
我的心似被捅进一把刀。她那无辜而可怜的眼神,多么像当年的我。当年母亲被关进大牢,我逢人磕头,见佛烧香,千求万求,只求救我娘一命。
我缓缓将阿柳拥进怀里,泪如雨下,滴在阿柳的脸上。
阿柳恐惧地将头扭向我:“姐姐,我娘怎么了?”
我拥紧她道:“阿柳,姐姐也想姐姐的娘。”
“姐姐的娘在哪里?”
“姐姐的娘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回不来了。”
“她不要姐姐了么?”
“她不是不想要姐姐,是没有办法。”
她在我的怀里不动,似乎有了什么预感。小孩子的聪明有时候真的不能令人低估。
“阿柳,你娘很爱你,不舍得你。可是她也没有办法再陪你了。她也去了很远的地方。她临走前把你托付给公主照顾”
阿柳带着哭音道:“我要去找我娘!”
我抚摩着她的头道:“阿柳,乖乖地听话。我们要到很老了以后才能去找我们的娘。”
阿柳伏在我怀里呜呜地哭:“姐姐,我娘是不是死了?我是不是再也看不见我娘了?”
我们俩抱头痛哭。
阿忠侍卫陪着我们去了停床的地方。阿柳娘静静地躺在棺材之内,面色安详。阿柳闹了一夜,此时反而出奇地安静。阿忠侍卫抱着她,她坐在他的手臂上,低头看着她的母亲。
阿忠侍卫低声说:“好了,阿柳,让你娘安息吧。”
几个工匠进来,抬起棺盖合上,敲进长命钉。那锤子敲在钉子上的一霎那,阿柳终于哇的一声爆发了:”娘,娘,我要我娘!“她的双腿和双臂挥舞着挣扎着,在阿忠侍卫的怀里打着挺。
阿忠侍卫抱他出了屋子,在院子里踱步,嘴里喃喃地哄着:“阿柳乖,阿柳乖,阿柳不哭哈。阿柳,让姐姐带着你,姐姐会对你好的。”
阿柳的哭声越来越凄惨,越来越尖利。我跑到他跟前,轻声地说:“给我吧,让我试试。”
阿忠侍卫摇头道:“你搞不动她的。”他抱着阿柳又兜了几圈,忽然道:“借你的车一用。”
他抱着阿柳到我的马车前,钻了进去,伸出手道:“你也一起来吧。”
我坐了进去。阿柳还在挣扎。阿忠侍卫对着车夫道:“出去兜一圈。”
车夫问道:“武侍卫,我们去哪里?”
阿忠侍卫道:“哪里颠你去哪里。”
车夫道:“那要出城了。”
阿忠侍卫道:“那就出城吧。”
车子出了景兴寺,往南穿过洛阳南城,一路颠簸,出了城门。他抱着哭叫的阿柳,我坐在他的身边。他的身上,一股一股强烈的气息,透过厚厚的冬衣散发出来。我突然有一种感觉,旁边坐的那个人不是阿忠侍卫。
不是阿忠侍卫,他又是谁?我不知道。我甚至不敢转头去看他。我绷紧了坐在他身边,只觉得浑身每一个毛孔都像被堵住了一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忽然觉得我的胳膊被人碰了一下。我转过头去,只见阿忠侍卫冲我眨眨眼,脸上现出一丝得意的神色。
阿忠侍卫身材魁梧,肤色黝黑,平日的神情一向严肃,不苟言笑,这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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