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时光倒流-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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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尧他……本来就知道。”邢天航咬牙答道，握着手机的手不住颤抖，仿佛重愈千钧。

　　　　邢何也在那头冷笑，“我就料到你别有居心，就不该让你们见面！

　　　　天尧从小单纯，我花了多少力气才让他觉得自己和别人一样，也有个完整的家庭！

　　　　你真好本事！一夜之间，付之一炬！”

　　　　邢何也愤怒掐断电话。

　　　　手机当的掉在地上！

　　　　邢天航根本来不及去拾，整个人都伏倒在路边，开始又一次的剧烈呕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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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很早就开始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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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送到医院的时候，邢天航意识已经模糊。

　　　　一****的水挂上去，直到快天亮时，他才略微清醒些，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林莫言陪在一边，打着瞌睡。

　　　　“莫言，你送我来的？”

　　　　大量胃液灼烧，让邢天航的嗓子哑到失声，他用足力气，也只听到一些微弱气声。

　　　　许是太困，叫了两次林莫言都未醒。邢天航也干脆不在叫他，去摸自己的手机。

　　　　他隐约记得，最后好像是小语来过电话，但再后来他就不怎么记得清了。

　　　　不知什么时候，林莫言已经给自己换上了那身讨厌的病号服，手机也已经不再原来的地方，邢天航试着坐起来，到床头柜里去翻，一动就是一阵眩晕。

　　　　“刚醒就不老实！”林莫言没好气说，“想干嘛说，别自己乱动！”

　　　　邢天航笑了笑，“你送我来的？”

　　　　林莫言摇头，“小语送过来的。你昨夜不在家中，她打电话你又一直不接，把她急死。幸亏后来大约是有人发现你醉倒在路边，小语电话又在此时打进来，便有好心路人接了，她赶过来，将你送到医院。”

　　　　“那她人呢？”邢天航哑着嗓子问。

　　　　“刚叫我赶回去休息。”林莫言叹了口气，“你这又折腾什么呢？能不能叫人省点心？刚动完手术的人，就满南阳乱晃！血色素只有48不算，还有全身爆发性感染，你晓不晓得昨天医生把我和小语劈头盖脸一顿乱骂，说你这样的人怎么可以放出来？只怕随时都要路死街头！”

　　　　“医生都是吓唬人的，”邢天航被他逗得笑了，“我不过多喝了几杯。”

　　　　“少来，你那根本不是醉酒！”林莫言就恨他不拿自己当回事，“我跟你说好，就你现在这样子，别再妄想去上班了。

　　　　从现在起全力以赴给我好好休息，顶多在家写写论文，也不知到九月六日恢复不恢复得过来！哎，大婚那天喝酒是逃不掉的，看来那天还得靠我，想办法帮你作弊！”

　　　　邢天航眸色一黯，低沉声音说道：“莫言，婚礼未必举行。”

　　　　“为什么？”林莫言诧异说道：“安啦！我晓得结婚是比较累，但你从现在开始好好调养，还有一个多月，当不致有问题！喝酒方面，我会帮你顶，保证你滴酒不沾！”

　　　　“不是，”邢天航一字一顿，“我会取消婚礼。”

　　　　“为什么？”林莫言大惊，“你不会认真的吧？和小凡吵架了？”

　　　　邢天航摇头。

　　　　“天航，你莫头脑发昏！你们相爱三年，如今好事将近……”

　　　　“我根本不爱她。”邢天航轻轻自嘲。

　　　　“不爱她，你跟她耳鬓厮磨整三年？”林莫言跳起来，伸手去摸他额头，自言自语说：“不对！你肯定是病得糊涂，这才满口胡话！”

　　　　邢天航推开他的手，低弱然十分清晰的声音说道，“我爱的是小语，一直就是。”

　　　　林莫言愕然地望着他，就像听到了一个外星笑话。

　　　　“你说什么？”他不敢置信。

　　　　“我说，我爱的是小语。从很早以前，就开始爱她，并且以后永远都会。”

　　　　他望着门口走进来的那个女孩说，双眸清澈坚定，嘴角含笑。

　　　　那个女孩一夜未睡，打着哈欠，正迷迷糊糊地走进来。她背了一个巨大的双肩包，里面是回家替他拿的干净衣服，昨夜那身又是汗水又是污物，早让她带回家洗了。

　　　　她的手里还拎着雪白的包子和一罐清粥，自己低着头啃着半个玉米。

　　　　她虽然满是疲惫，却踏着轻快的步子。窗外的朝阳将清早第一抹晨辉善意地送予她，于是便有一身粉霞幻金涂抹在身上，不施粉黛却在他眼里显得无比美丽，楚楚动人。

　　　　这就是他爱的女孩。

　　　　从很早以前，就开始爱她，并且以后永远都会。

　　　　邢天航在医院又住了一周多。

　　　　一个月内两次入院，令齐凤对他彻底失望，暗自已经与郁东森决定退掉这门亲事，直等他出院后，便与他摊牌。

　　　　所以相应的，本该在婚礼前进入倒计时状态的筹备工作也相应搁置。印好的喜帖一直搁置在婚庆公司，连取都未曾去取，酒店方也打了招呼，说暂缓，何时再行举办静等通知。

　　　　齐凤对女儿明敲暗打了几次，郁小凡仍不以为然，齐凤无奈，心想此事也不能做得太过，好歹先拖着，到时候只要自己说服天航，让他知难而退，主动提出。那女儿也怪不到自己头上。

　　　　而对邢天航这孩子，她还是有把握的。

　　　　郁小凡往医院里打过几次电话，恰邢天航都睡着，是林轻语接的电话，这又惹得郁小凡十分着恼，一气之下也不高兴再去看他。

　　　　倒是摄影公司和婚纱店都来了好几次电话催。

　　　　她的婚纱已经做好，由香港那边的版师专程飞来为她试胚两次，婚礼当天的定妆亦已大体完成。

　　　　可邢天航的礼服却连影子都不见。

　　　　手机响起，是摄影公司。

　　　　“郁小姐，抱歉打扰。请问婚纱照何时来拍摄？摄影师特地推掉了这两月的北欧采风，只为恭候郁小姐和邢先生。”

　　　　郁小凡有些无奈，仍礼貌应答：“我也知拖了很久，但我未婚夫身体不适，恐要麻烦摄影师将档期往后略延。”

　　　　“这个……呵呵，郁小姐，上上周致电，已闻邢先生不适，至今仍未出院？”

　　　　郁小凡对如此八卦的销售经理已然不悦，语气中带了不耐，“这恐不劳关心，何时可以拍摄，我会再通知您。”

　　　　“啊，抱歉。”对方急忙说道，“我只是担心，后期还要修片，视频也要剪辑，再不拍摄我恐赶不上你们婚期。其实摄婚纱照，多以新娘为主，邢先生不会有多劳累，郁小姐大可放心。”

　　　　郁小凡挂了电话，心头虽郁闷，但想到邢天航穿着黑色礼服的英俊模样，又不禁柔软起来。自他第一次住院来，自己几乎没去看过他几次，这个未婚妻当得终究落人话柄。

　　　　摄影公司说的没错，若再不去拍摄，就来不及了。她也有些着急，想今天就去医院看看邢天航，催他把时间定下来，出了院立刻着手把这事办了。

　　　　“小凡，去哪里？”齐凤进来的时候，正遇到郁小凡准备出门。

　　　　“我去看看天航，妈妈要和我一块儿去吗？”

　　　　齐凤一听脸色微愠，婉转拒绝，“妈妈要去奕江南订旗袍，陪妈妈一起去吧，给我参谋参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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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赔你和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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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小凡摇头，她已决定今日要去看天航。

　　　　她是真的想他。

　　　　三年了，尽管邢天航一直疏冷淡漠，但她是真的爱他。

　　　　“妈，天航住院好几天了，我都没去过。”郁小凡说。

　　　　齐凤冷冷说：“你也晓得他住院好几天了？年轻轻一个大男人，成天往医院跑？这么娇贵！”

　　　　“妈妈，你怎么这么说天航！”郁小凡听出了母亲话中讽刺意味，惊觉不可思议，“这事又不能怨他！他是受害者，是被人打伤的！”

　　　　“他是受害者，就要拖着我女儿一起吃苦受累么！”齐凤义正言辞，“他如果真的爱你，就应该自己想一想，以后以他这样的身体，还有没有能力给你幸福！”

　　　　“天，你在说什么？”郁小凡不怒反笑，“妈妈，你简直荒唐！我们那天也问过医生了，切除部分脾脏，只要注意休养，以后对生活不会有影响！我实在不懂你在担心什么！”

　　　　“没有影响怎么会才刚出院，又进医院！我本来还提心吊胆，举棋不定，他这次住院倒好，促使我下了决心，你和他坚决不能在一起！”齐凤斩钉截铁。

　　　　“妈妈！”郁小凡叫起来，“你怎么也如此势力，简直不可理喻！”

　　　　“现在不需理喻，而需理智！”齐凤冷冷说道。

　　　　“你说妈妈势力也好，怎么也好，我是为了你的将来。我不晓得将来天航能恢复到多少，当然我希望他能百分百康复，甚至，如果他需要更好的医疗条件或设备我们郁家都可以无偿资助。”

　　　　齐凤话锋一转，“但我不能让我的女儿去冒险。你或者郁丰，绝不能交到这样一个连健康都没有保障的人身上！”

　　　　郁小凡简直无言以对。

　　　　她不可思议地望着自己的母亲，像是望着一个陌生人。

　　　　她至今难以相信方才那些残酷而现实的话，是从她母亲口中说出，那个慈爱而仁义的齐教授。

　　　　“我一直以为你很喜欢天航，”郁小凡冷冷说，充满嘲讽，“当初我说喜欢他，你和爸爸都很赞同，你甚至替我去约他。”

　　　　“因为当初他没出事！”

　　　　“因为当初你们觉得他父亲是驻加大使！”郁小凡语调拔高，说出真相，凄凉讽刺。

　　　　“爸爸想去北美拓展，觉得有天航的父亲在就可以近水楼台！可你们没想到他们父子关系关系一直不好，甚至连婚礼都不愿来参加！”

　　　　“小凡！”

　　　　“我说的没错吧？妈妈，那个宋天尧也是你安排的对不对？大使不成，就找参赞，虽然级别低了些，但帮爸爸搞定北美的地皮和建筑资质总是绰绰有余了！”

　　　　“郁小凡，你住嘴！”齐凤恼羞成怒。

　　　　郁小凡凄凄一笑，“说说我是你们的掌上明珠，其实也就还是一个筹码，不过高级一点，等价交换能值更多！”

　　　　她冷冷地望了齐凤一眼，夺门而去。

　　　　“妈妈，我对你好失望。”

　　　　林轻语翻着八卦杂志，边心不在焉地往门口张望着。

　　　　“小语，在看什么？”邢天航笑着问。

　　　　挂了几天的水，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感染压下去一些，人也精神了许多，医生大发善心，说等指标再好看一些，就可出院。

　　　　林轻语咬咬唇说，“啊，没什么，我在看林莫言什么时候会来。”

　　　　“莫言那个工程，这两天已经倒计时了，不是说都没时间过来么？”邢天航望着她轻笑，“小语，你不善说谎。”

　　　　林轻语撅噘嘴，有些委屈说道：“天航哥哥，为什么小凡一直都不来看你？电话也不打一个，你们又吵架了么？”

　　　　邢天航默了默，问：“我们以前，常常吵架么？”

　　　　林轻语摇头说：“也不算。你从来不和她吵架，但她有时候会抱怨你。”

　　　　“抱怨我什么？”

　　　　“太高冷啊，不主动啊，不懂她心思啊……就这些。”林轻语吐了吐舌头，“你可别说是我说的啊，回头她要劈了我呢！”

　　　　邢天航蹙眉不语。

　　　　虽然对莫言坦白相告了自己对小语的感情，但他并没有对小语流露什么，他让莫言也暂时被轻举妄动。

　　　　因为他觉得这件事要等他完全斩断了和郁小凡的关系以后，才有资格亲口吐露。

　　　　林轻语是他最看重的人，怎好如此轻慢，随随便便？

　　　　但他仍止不住想知道，过去三年里他和她两人是处于一种什么样的关系。

　　　　作为兄妹相处的那部分记忆仍然还在，也就是说他们在彼此的世界里并未消失，而只是处于一个毫无非分之想的安全距离。

　　　　那么他有些不甘心地想知道，假如自己身不由己，小语对他有作何想呢？还是也仅把他当做哥哥？

　　　　“天航哥哥怎么了？是头又痛了么？”林轻语看他半天不响，担心问道。

　　　　“没有，我只是在想，小语为什么一直都没有交男朋友？”邢天航抬起脸来，故意笑说：“难道是没人追？”

　　　　“才不是！明明有的！”林轻语绝不承认。

　　　　邢天航笑吟吟地望着她。

　　　　“我们班有个男孩，每天都要占位子和我坐一起！从大二开始，整整一年！后来我一直拒绝，他觉得人生无望，这才和别的女生好了。

　　　　还有我们三食堂里有个英俊的伙夫，每次只要我去，都能拿到最大的排骨！

　　　　就这两天还有一个，历史系的硕士研究生，约我一起去看汉代古陶器展。这么大热天，去看那些破瓦片，他一定是对我有意思！”

　　　　“就这些？”邢天航笑。

　　　　“对啊，还不够多么？”林轻语傲娇反问，“你有几个？我是说除了郁小凡。”

　　　　邢天航笑着摇头，“我一个都没有。”

　　　　“那不就行了？”

　　　　“可你为什么都没有答应他们？”

　　　　“唔，大概是因为整天跟着你混，觉得他们都好挫。”林轻语老实回答，然后又嗔怪起来，“都怪你！害我看谁都不顺眼，我将来要是孤老终身，你一定得赔我！”

　　　　“你要是孤老终身，我一定陪你。”邢天航轻轻说。

　　　　一字之差的替换，林轻语并未察觉，却在他脸上抹起一丝欣慰笑意。

　　　　“我会有男朋友。”林轻语又固执地提起来。

　　　　邢天航突然心中一动。

　　　　请多多支持夜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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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像我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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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过去几年里，林轻语说过无数次这样的话，他也并没有忽视，甚至带她看了心理医生。

　　　　这件事似乎就这样过去了，他听了医生的建议，不再紧逼他接受自己，慢慢在齐教授的安排和林轻语的撮合下，与郁小凡走到了一起，直至今天。

　　　　但现在，当林轻语再一次提起这个“未来男朋友”的事情后，却在他心中掀起一阵波澜！

　　　　既然他的记忆被篡改，情感指向南辕北辙，那么小语会不会也面临过同样的遭遇？

　　　　那个所谓的“未来男朋友”疑点重重，会不会是有人安排，故意让小语拒绝自己的借口呢？

　　　　这些想法让邢天航背脊一阵发寒，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是命运轮盘上的一粒骰子，被人在骰盅里甩来甩去，任人摆布。

　　　　到底是谁？又是为什么要这样做？

　　　　而这些事又委实诡异，就算莫言这样的好朋友都未必能相信，若告诉小语，一定更吓坏了她。

　　　　他正兀自沉思，却突听小语自言自语说了句。

　　　　“其实现在看来，天航哥哥和我那个男朋友真的好像啊。”

　　　　林轻语用手挡住邢天航鼻子以下的部分，歪着头看了半天，噗嗤一笑，“真挺像的。以前总觉得他要比你瘦，可近来你一下瘦了许多，倒是快和他差不多了。”

　　　　她笑笑，转身去找苹果，“我给你削个苹果吃吧！天航哥哥，你可得快点恢复，不然我男朋友来了，我可分不清楚你们俩了。”

　　　　她打算起身，却被邢天航一把抓住手腕，神色凝重，“小语，你是不是见过他？”

　　　　“当然见过啊。”林轻语说，“我早就跟你说过，你不信。”

　　　　邢天航有些惊惶，仍是紧紧抓住她，像怕她就会凭空失踪一样，语声急促，“他长什么样子？什么时候来的？又对你说过什么？”

　　　　林轻语想了想，揉揉脑袋说：“很早以前了吧，就说他是我男朋友啊！长得么，刚才说了，比你瘦一些，戴个口罩。”

　　　　“很早是多早？没有说他的身份吗？”邢天航继续追问。

　　　　“唔，大概初二吧。那时候我太小了，看见有一个这么英俊的男人说会是我将来的男朋友，激动死了，哪还记得问别的？”

　　　　林轻语吐吐舌头，转身去洗苹果。

　　　　那一年她初二。

　　　　邢天航邀她和哥哥林莫言去自己家玩，她兴高采烈地去了，却被邢家的典雅奢华给深深震到，她找了个借口匆匆逃了出来，整整一星期都一蹶不振。

　　　　她已经是豆蔻年华的少女了，有一种温柔又残忍的东西匍匐在胸口，压迫她的心总是丝丝的痛。

　　　　她那么那么地喜欢天航哥哥，可她也晓得，天航哥哥站在她这辈子光了脚都追赶不到的地方。

　　　　她伤心，痛苦，没有经历过尘世沧桑的她简直像逢临世界末日，小小的人儿被彻底打垮，甚至觉得未来无望。

　　　　她不再等林莫言和邢天航来接她放学，甚至刻意躲避邢天航，她找了借口，或迟到或早退，一个人偷偷溜回家，一路低头，愁眉不展。

　　　　后来她就遇到了他。

　　　　在自己家楼下。

　　　　他就像认识了她很久一样，用好听而略低哑的声音喊她名字。

　　　　他轻轻唤她“小语”，和天航哥哥的叫法一样。

　　　　他很高，和后来长大成人后的邢天航几乎一样高。但他要更瘦一点，面部轮廓清隽冷锐，即便戴着口罩，仍是人群中无与伦比的英俊。

　　　　他接过她的书包，带她去楼下吃红糖八宝粥。那天正好她第一次例假，肚子痛得想哭，一碗红糖粥下肚，立刻泪流满面。

　　　　那时候的她，又小又脆弱，对着一个陌生的男人，把几天的郁闷哭得稀里哗啦。

　　　　“我喜欢天航哥哥，我好喜欢他，怎么办？呜呜，我一定是要死了，我肚子这么痛！啊啊啊，我竟然到死都没有一个男朋友……”

　　　　他拍着她的肩膀，手指微凉，擦去她面上泪水。

　　　　“不会，你会有男朋友。他很爱你。”他温柔说。

　　　　“真的么？”她抬起泪眼婆娑。

　　　　“真的。”

　　　　“他，好看么？有天航哥哥好看么？”她不死心问。

　　　　“差不多吧。”

　　　　“这还成。”她的肩膀仍在耸动，却咬着唇渐渐止住哭声。

　　　　“是你么？”她问。

　　　　“什么是我？”他不解。

　　　　她笑了，泪水还挂在颊上却嫣然一笑，“我男朋友，是你么？”

　　　　他怔了怔，随后也笑了，轻轻说：“是我。”

　　　　陆敬亭每次去见柏靳文都提心吊胆。

　　　　他理解作为一个父亲的愤怒，也十分同情柏凌的遭遇。

　　　　但这些都抵不过他心里的恐惧。

　　　　那五个人前两天在老仓库被当场击毙，据说死状极其凄惨，这种特大刑事案件，不登报是不可能的，但具体是因为什么罪名而死的，对于某些人来说，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陆敬亭和他们当然不一样。

　　　　他是柏靳文的健康顾问，行政级别相当于普通三级甲等医院的院长。

　　　　像柏靳文这样级别的首长，都有专门负责的医疗小组，相当于私人全科医生，有些什么健康方面的**也只有他们掌握。

　　　　陆敬亭伺候柏靳文已经二十多年了，和张万年、罗大彬他们是同一批的。他了解柏靳文雷霆风行的手段，残忍击毙五个凌辱他女儿的强奸犯，对他来说真不算什么。

　　　　陆敬亭也晓得这件事其实和自己完全无关，就算柏靳文要迁怒，也完全怪不到他头上。

　　　　但最近，他才一天比一天坐卧难安。

　　　　因为每一次去见柏靳文，他都没有好消息。

　　　　他很怕柏靳文愤怒时脸上的那种神情，眉目五官像块丑陋的岩石，冰冷，粗粝，不带任何人类情感。

　　　　而今天，当他指着一张b超影像，再一次柏靳在文脸上看到了这种令自己发抖的表情。

　　　　“孕检下来是阳性。”陆敬亭战战兢兢，“b超也照了，现在是看不出什么的，但有一点可以明确，就是……”

　　　　他不禁看了柏靳文一眼，硬着头皮往下说：“柏小姐和夫人一样，也是天生输卵管狭窄，如果这次拿掉孩子，以后想再怀孕，几率很小。”

　　　　柏靳文的眉头拧在一起，“几率多少？”

　　　　陆敬亭斟酌了下用词，“不排除有奇迹的发生，但……”

　　　　“如果没有呢？是不是就终身不孕？”

　　　　陆敬亭沉默。

　　　　柏靳文又吼了一次，“回答！”

　　　　“是！”陆敬亭急忙答道，“双侧输卵管狭窄，临床上大多都是难以自然受孕的。当然也不排除可以做试管婴儿的方案，但那个……也比较受罪。”

　　　　柏靳文缓缓点头，“就是说，如果拿掉现在这个孩子，以后凌凌就不会再怀孕了是吗？”

　　　　“希望很小。”

　　　　柏靳文突然大吼起来，额上青筋暴起，雷霆震怒！

　　　　“可那个是畜生的孩子！我的女儿，怎么能没名没分生下一个畜生的孩子！

　　　　你让我柏靳文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你让我在南阳还怎么做人！”

　　　　他一拳一拳，狠狠砸向办公桌！

　　　　巨大的桌案上铺了一层有机玻璃台面，受不住那一记记重拳，几下便碎裂开来。

　　　　一缕缕血色渗透进蜿蜒的裂缝中，渐渐交织成一幅诡异的网。

　　　　血色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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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各自的信仰